陸予坐在椅子上，擡頭看陸湛：“你去軍醫院是不是去得太勤了？”

“沒有吧，我按時上下班，工作全部做到位，沒影響什麽吧？”

你影響我跟黎井談戀愛了。

“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聽說你見到蕭醫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說不出話，我看著他就行了。”陸湛面無表情地翻著資料，“陸總，作為上司，你對員工的感情生活是不是太關註了？”

“……”陸予拿筆敲敲桌子，“你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哥哥了是嗎？”

“沒有的事。”陸湛恭敬地鞠了一躬，“陸總放心，我絕不會耽誤工作。”

“我不是怕你耽誤工作，你現在做事我很放心。”陸予頓了頓，“你準備跟叔叔怎麽說？”

陸湛楞了一下：“說什麽？”

“說你和蕭醫生的事啊。”陸予頭痛地看著他，“叔叔前幾天給我打電話，問我你跟蕭醫生怎麽樣了。”

“你怎麽說？”

“我說無論你們怎麽樣，都是你們倆的選擇，我們沒資格管。”陸予嘆了口氣，“話是這麽說，但是陸湛，我希望你這次能夠走得穩一點，如果決定好了，就不要再動搖。”

“我不知道，哥。”陸湛低下頭，“其實我沒有自己說得那麽大度，之前我覺得，他只要能回來就好了，就算我不跟他在一起也沒關系。但是現在，我覺得我沒辦法接受這樣，我特別想跟他說話，特別想跟他重新開始。”

“那你為什麽看見他一句話都不說？你覺得這樣就能重新開始？”

“我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我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陸湛的聲音很委屈。

陸予無奈地看著他：“陸湛，你要是這樣說，那蕭醫生這三年多來受的苦，也算是白費了。”

“都經歷了這麽多的事了，你怎麽還是對你們的感情這麽沒有信心？蕭醫生是什麽人你應該最清楚，你對他這麽念念不忘，你覺得他對你難道就不是嗎？”

陸湛擡起頭，眼睛裏閃著水光：“是這樣嗎？”

“不然呢？在蕭醫生心裏，或許早就什麽坎都沒有了，偏偏你踏不過去，還在這裏浪費時間，你說你傻不傻？”陸予看著他，覺得果然如黎井所說的那樣，陸湛在別的事上都變得成熟冷靜，但是一到蕭一白身上，就基本沒有方寸，亂得一塌糊塗。

“我知道了，哥。”陸湛吸了一下鼻子，“我懂了，我知道要怎麽做了。”

他把一沓資料放在陸予面前：“過目，簽名，別耽誤我去追蕭醫生。”

陸予拿筆的手頓了頓，因為他想到，如果陸湛因此增加了去軍醫院的頻率，他跟黎井基本就更別想有獨處時間了。

他有點後悔，後悔這麽盡心盡力地勸陸湛。

啊，做人好難，做哥哥好難。

陸湛坐在黎井床邊，神情嚴肅：“我要重新追蕭醫生了。”

黎井吃著飯莫名其妙地擡頭看他，他想：蕭醫生還用再追？你倆什麽時候分的手？不是頂多就是在冷戰嗎？冷戰都算不上吧，完全就是你單方面不敢跟人家說話。

“行吧……”黎井覺得陸湛這樣總比看見蕭醫生半個字都不說來得好，“那你悠著點，不要太過火，不然蕭醫生可能覺得你有病，前幾天還說不會再打擾他，現在又要追人家了。”

“你放心，我心裏有數的。”

等到蕭一白進了病房，黎井才體會到陸湛說的“有數”是怎麽個有數。

陸湛看著蕭一白穿著白大褂走進來，他之前每次都不敢直視，因為現在的蕭一白渾身有種氣場，大概是因為長了幾歲，成熟了很多，少年的清冷氣質裏生出了幾分帶著男人味的沈穩，看得陸湛每次都心跳加速，莫名害羞。

連黎井再次見到蕭一白以後都不止一次地跟陸湛說，蕭醫生現在雖然年紀還是不大，但是那個氣質真的沒的說，既有少年氣又有男人味，實在很難得，意志不堅定的人看見都要腿軟。

意志不堅定的人包括陸湛。

陸湛開始伸出手指去絞窗簾。

黎井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對蕭一白說：“蕭醫生，陸湛有話跟你說。”

陸湛轉頭：“？”

“什麽事？”蕭一白直視著陸湛，那雙漆黑沈靜的眼睛裏是看不透的深沈，看得陸湛幾乎喘不過氣。

“也沒什麽事……”陸湛狠狠地瞪了黎井一眼，再看向蕭一白時又變得閃躲，“就是……”

蕭一白把兩罐藥放在黎井床頭：“用量我在上面寫清楚了，你按時吃就行。”

黎井點點頭。

蕭一白直起身，看著陸湛：“有事的話出去說吧。”

陸湛稀裏糊塗地“哦”了一聲，他其實並不知道要說什麽。

“你倆慢慢談啊，我覺得那個安全通道很不錯，沒什麽人，安靜，適合談心。”黎井在後面喊。

陸湛回頭又瞪他一眼。

陸湛低著頭跟在蕭一白身後，腦子裏計劃著等會兒到底要說什麽，蕭一白停住腳轉過身的時候，陸湛一個沒註意，迎頭撞了上去，剛好撲在蕭一白懷裏，一瞬間呼吸裏都是熟悉的清冽味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陸湛退了一步，伸手想去幫蕭一白摸摸肩，但是又覺得不太合適，於是他擺了擺手，“你痛了就自己揉兩下吧，撞得好狠。”

蕭一白垂眼看他：“撞痛了沒有？”

“啊？”陸湛摸了摸頭，“沒有，不是很痛。”

“好。”蕭一白伸手推開安全通道的門，“進去。”

“為什麽非得去那……”

“黎井不是說這裏適合談心麽？”

陸湛咬著牙走了進去。

進去的一瞬間，他突然很愛黎井。

因為這裏實在是太暗了，暗到看不清表情，很有安全感。

陸湛自覺地靠在墻邊，低著頭，好像蕭一白是來逼他交保護費的流氓。

蕭一白站在他身前，低聲問他：“你要說什麽？”

樓道很空曠，很安靜，蕭一白低沈蠱動的聲音像是挑動了空氣，陸湛覺得自己的耳膜都在微微發顫，心跳都被勾了起來，開始慢慢加速。

他剛剛構思好的那點話全被忘了個精光。

“你等等……我想想……”陸湛苦澀地開口，“我剛剛明明想好了的，一下子給忘了……”

他還沒說完，蕭一白上前一步，伸手抵在陸湛肩膀兩側的墻上。

直到被蕭一白環在墻邊的這一刻，陸湛才驚覺，他的弟弟已經比他高了。

不僅是高，而且蕭一白的身體骨架似乎也長開了，肩膀寬闊，雖然瘦，但是不單薄，整個人緊實有力，靠過來的時候帶著壓迫性的力量感。他想起剛剛不小心撞到蕭一白懷裏的感覺，那個懷抱似乎真的讓人很有安全感。

陸湛在這樣的壓制下，腿有點發軟，腦子裏充滿亂七八糟的思想，他特別想伸手摸一摸，看看蕭一白的肌肉是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樣勻稱有力，是不是能比以前更輕松地把自己抱起，他的肩膀這麽寬，好像自己輕輕一勾手就能整個人掛上去。

按理說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但是陸湛的身體反應真的很誠實，他太久沒有跟蕭一白近距離接觸了，前幾天被他壓在這裏，陸湛光顧著哭了，都沒註意到蕭一白身形的變化。

蕭一白的呼吸就在陸湛的臉前，溫熱地撩撥著陸湛的心神，他問：“想起來了嗎？”

“沒有……”陸湛覺得再這樣下去他都要起反應了，於是他伸手去推蕭一白的肩膀，發現果然結實了很多，完全推不動，陸湛的語氣開始不穩，“我……你能不能……別靠那麽近……”

他敗了，別說重新追蕭一白了，陸湛連站在他面前的勇氣都沒有，畢竟從體型上就輸了個徹底。

蕭一白直起身，黑暗裏陸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淡漠地說：“沒話說我就先走了。”

“你等等……”陸湛咬著嘴唇去拉他的白大褂，“那個，我明天要出差了。”

蕭一白看著他：“所以？”

“所以我不能天天來醫院了……”

“然後呢？”

“然後就是，你……你好好照顧自己。”陸湛一狠心，把後面的話也一股腦兒地說出來了，“我會想你的，你等我回來找你！”

他說完就拉開門跑了出去，蕭一白站在樓道裏，心裏只有一個想法：

陸湛可愛，還像以前一樣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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