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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Chapter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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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Chapter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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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6

深夜零點,硝煙散去。

覆活節來臨之時,34號血流一地。是婕德與兩具“活屍”的血。

一個小時前,準備就緒,強攻34號解救人質。

布蘭度只有瓦.斯彈三枚,向哪裏投出需要精準判斷。

房屋共三層,地面上二層與地下一層,婕德會在哪個位置呢?房內又有幾具活屍呢?突破口在哪裏?

所有的窗戶都緊閉著,同時拉上了厚重不透光的窗簾。

如今沒有熱成像檢測儀器,但不代表完全對屋內情況失去推斷力。

四月夜間,有風微涼。

縱觀房屋的十六扇窗戶,有且僅有一扇窗戶起了霧。

是二樓北側,說明這間屋子的室內溫度較高,與室外形成明顯溫度差,有人在進行些加熱燒煮的活動。

這個位置不是廚房,也不是浴室窗戶形狀。裏面會在做什麽呢?

第一枚催淚瓦.斯,朝著那扇起霧的窗戶砸了去。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布蘭度這一扔,直接扔到了婕德的實驗室內。

婕德正在進行最後一輪的寶石附魔。

坩堝燉著大雜燴的黑色湯汁,八顆寶石原石浸煮在黑湯中,進行某種特殊能量的萃取。

隨著窗戶破裂,刺激性的濃煙飛速彌漫實驗室。

婕德破口大罵,罵得樓下都能聽到了。

布蘭度等的就是婕德罵人。

假如室內的人遭遇突變卻城府深到一個字也不說,那就無法獲知她的大致方位。只要說話,哪怕是咒罵,也會暴露方位。

等待婕德的,是一隊人嗖嗖爬墻破窗而入。

煙霧中,她很快被制伏。

兩具“活屍”在一樓,一個守在地下室入口處,一個守在一樓大門後。

後者被韋蘭家破門而入者擊斃。前者企圖沖到地下室,想以漢尼夫與尤爾為要挾,但他沒能順利下樓。

因為第二枚瓦.斯彈投了進來。

“活屍”二號的眼睛突然遭受刺激,來不及反應就一腳踩空,滾下樓梯摔斷了脖子。

突襲戰,短短十分鐘結束了。

婕德眼看不敵,沒有說希望與伯尼合葬之類的話,而是詛咒所有阻礙伯尼覆活的人不得好死,然後咬“牙”自盡了。

是口中藏了毒。

婕德咬碎了明膠藥丸,其中的氰.化物液體流入食管。

無藥可治,三分鐘後,她表情猙獰地斷氣了。

這種死士手法,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學的。

布蘭度想著這個問題,開始搜查整棟房屋。

對婕德死前的詛咒充耳不聞,只想先找到失蹤的四個人。

可別弄巧成拙,要是肉票沒被關在34號,綁匪先死一步,那很難再發現人質的蹤跡。

好在這種事沒有發生。

在地下室內找到了失蹤的四個人。情況不容樂觀,兩死兩重傷。

助理與車夫的屍體被收殮,尤爾與漢尼夫被緊急送往醫院。

兩人的雙手嚴重粉碎性骨折,河豚毒導致的全身麻痹仍在繼續,能恢覆幾分仍是未知。

韋蘭家的一批救援隊離開了,先把傷員、死屍與棺材都搬走。

在他們臨走前,布蘭度再次提醒:

“所有進入34號的人,我再提醒一遍。大家務必註意,沒有洗手,絕對不能觸碰眼耳口鼻與身體皮膚。

等回家後,第一件事是全身清潔。換衣物鞋襪,將其全部燒毀。一定要認真做好清理工作,免得不小心中毒。”

小心無大錯。誰也說不準婕德是不是在34號內的物品表面下毒了。

布蘭度與埃裏克等十人留了下來。

繼續對34號進行地毯式搜查,試圖找到婕德覆活伯尼的“理論依據”,或是她與M夫婦往來的線索。

主要線索集中在書房與實驗室內。

除了對應「berniade」首字母的八塊寶石原石,還發現了很多用途不明的藥粉。

各色瓶子沒有貼標簽,無法第一時間清晰判斷它們的原料與效果。

另外,找到了一筐死老鼠,共有二十九只。

推測它們原本是給銅頭蝮的儲備糧。

因毒蛇夜襲被殺了,這批老鼠失去作用後也被毒死。

失蹤兩具半的恐狼化石也找到了。

書房不只存放了這一種化石,還有鯨魚骨骼化石,以及某種遠古生物的骨架印痕化石,羽毛印記清晰可見。

是始祖鳥!

布蘭度認出來了。

當今學界,仍未有人宣布發現這種羽毛恐龍的化石,沒想到被婕德收入一大塊。

“好家夥,為了覆活伯尼,她是把海陸空的化石都給收集了。”

布蘭度試圖尋找鯨魚骨骼與始祖鳥化石片來自何方,但沒能在四周發現與挖掘地相關的信息。

十有八.九與恐狼化石、寶石原石相似,婕德弄到它們的手段不正。

婕德留下的書面線索很少。

書房裏,有字的內容幾乎全是“戀愛日記”。

第一本是從1828年二月開始寫的,說嫁到新奧爾良,想念哥哥的第九十天。

從這一本開始,一月一本,共有五十本。

這些文字多是甜蜜幻想。

其中是否有只言片語透露覆活伯尼的操作進程,那還有待逐字逐句地推敲分析。顯然,這種抓細節的工作一時半刻完不成。

布蘭度搜查一圈,忽然發現哪裏不太對勁。

——是幽靈先生,他居然安靜得過分,一直沒出聲。

從進入書房後,埃裏克一直站在了書桌邊,沒有再移動過腳步。

要不是他還做出了翻書動作,真要懷疑他是中招了,也被河豚毒素弄到像僵屍不能動彈。

“您還好嗎?”

布蘭度走近幾步,正想打趣埃裏克讀書讀得太入迷,但看到他的神色不對勁。

埃裏克竭力克制著,但仍控制不了地在眉宇間洩露出一絲極端憤恨。

他的手指死死捏緊書頁,緊到連指關節也發白了。

布蘭度疑惑,這書寫了什麽令人憤恨的內容?

她輕聲安慰:“書中內容與真實生活終究不同,您……”

“我沒事。這是第五本《針線活》,就是在劍橋消失的那冊《補錄》。”

埃裏克擡起頭,仇恨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燒,可他還是控制住了情緒,不願意讓布蘭度擔憂。

埃裏克盡量不讓雙手發抖,勉強穩穩地遞出了書。

努力若無其事地說:“比起在巴黎火星人事件裏發現《2》,這本更完整。”

布蘭度接過書,疑惑更深了。

兩人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針線活》,這個系列叢書內容確實詭異,但也不至於引起幽靈先生的情緒異常吧?

粗略翻閱,《補錄》與《2》的內容相近,也是百科全書。

說天文,說地理,說動物,也說植物。90%的內容命中事物發展規律,有些是這個時代仍舊不為人知的科學理論。

剩餘百分之十的章節就很魔幻了。

比如死靈召喚陣,提到了淬煉寶石變成魔石,以獻祭式的魔法陣打開地獄之門。

人名為咒,喚醒亡靈的身前記憶。以多倍數的活人靈魂賄賂魔鬼,交換那一個想要召回的亡魂。

婕德預備覆活伯尼,應該參考了這一章的描述。

布蘭度不覺得意外。

在巴黎偽造火星人的案子,兇手想要治愈無藥可醫的石化綜合征,是用了另一種與眼睛相關的魔法。

巫術各有不同,但其內核相近。

是跨越已知科學邊界的“交換”。通過獻祭A從而換取B,自成一套邏輯。

布蘭度認為這種交換很荒謬,但她也思考過時間與空間的覆雜性。

既然她能死後穿越時空,說不定存在某些物質運行規則不同的世界——可以稱之魔法世界。在那些時空,《針線活》裏的謬誤就成了真理。

不過,這裏是地球。

在地球一天,就要尊重地球的客觀運行規律。

布蘭度將《針線活》的離奇內容放一旁,琢磨起了扉頁。

《補錄》與《2》的差異,不僅是在書頁完整程度上,還有一個與文字內容無關的細節區別。

這本書的扉頁夾了一張藏書票。

藏書票,據已知記錄,起源於15世紀的德意志。

在中世紀的歐洲,書籍是奢侈品,只有極少部分人能擁有它。書籍也成為身份的象征。

先將代表個人或家族身份的紋章刻在木塊上,再將印章轉印在紙上。

把這種微型版畫紙夾在書籍扉頁,代表這本書屬於某人或某個家族,約等於某種持有者的“簽名”,它就被稱作「藏書票」。

藏書票發展至19世紀,往往都會印一行字「Ex Libris」,這些拉丁文字母意思是“來自……的書籍”。

有人也會刻印名字,或者會刻制一句短語。

這本《針線活·補錄》有藏書票。

其圖案有點抽象,像是一團被攪亂的毛線。

右下角還有五道歪歪扭扭的線條,看起來像是簡易版的五根短小手指。

除了那句拉丁文「Ex Libris」之外,沒有其他字母。

布蘭度對比曾經見過的藏書票,它們或圖案精美或構圖嚴謹。

不像這張,它的圖畫潦草,好像是小孩隨手塗鴉,被人翻刻制成微型版畫。

藏書票背面有日期「1811-3-1」。

這個日期代表什麽意思?

是收入這本書的日子嗎?或是別的什麽含義?

她不知道,但猜測埃裏克知道。因為知情,他才會在看到這本書時情緒異常。

布蘭度沒有貿然詢問。

每個人都有秘密,有的秘密是不願意再次提起的晦暗過往。

“今夜,我們終止了婕德對華盛頓造成的恐慌。”

布蘭度把書交還給埃裏克,拍了拍他的手背。

“預計五天後游學團繼續南下。這幾天不如一起去郊野打靶放松一下。或者,您有更好的提議?”

埃裏克擡眸,看到了布蘭度平靜如常的神色。

他被仇恨火焰焚燒的那顆心,似被一場溫潤無聲的春雨澆滅了焚心之痛。

聰慧敏銳如B先生,一定看出來他突如其來的情緒異常,也推測出與這枚藏書票相關。

體貼地沒有揭人傷疤,而是以尋常口吻,為他提供了一個宣洩情緒的渠道。

布蘭度的平靜以待,正是埃裏克需要的。

這不是漠視,而是鎮定自若地處事。

處變不驚,源於穩定內心。令被安慰者感到強大的安全感,不懼被來自過往的黑暗侵襲。

埃裏克收好了書,微笑著答應了。“打靶就很好,明天下午一起去。”

布蘭度:“如果您累了,不妨先回別墅。我再留一會,把這裏要查的東西一件不差地捎回去。”

自從發生毒蛇夜襲,傑克旅行團隔天搬出酒店,換了住處。

入住韋蘭家提供的獨棟別墅,外有保鏢24小時不間斷巡邏,提高了安全性。

現在把婕德留下的東西都運過去,再慢慢分析她的戀愛日記裏是否記錄其他重大案件。

埃裏克沒有先走一步。心情不好,更想距離布蘭度近一些。哪怕不說話、不對視,只在同一個屋檐下就很安心。

“沒關系,休息也不差這半小時。我和你們一起搬,多一個人手,處理得更快。”

布蘭度點了點頭,不再多勸。

埃裏克立刻動手整理證物,檢查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這裏的每件物品都要嚴查,或許與改變他一生的那場大火相關。

《針線活·補錄》裏的藏書票,看起來構畫幼稚,不是出自他人之手,正是自己在三歲時的塗鴉!

埃裏克不記得年幼時期的事情了。

三歲那年,一場突發大火燒死了他的父母,燒毀了他的臉,也燒掉了他的家,以及焚毀了他擁有幸福童年的可能性。

當年,治安官對火災的調查結論是生火不當。

易燃物放在壁爐邊,被竄出的火苗點燃,後來燒到地毯,由此蔓延向家裏四處。

主臥裏,他的父母在入睡前喝了酒,睡得很熟。沒能察覺起火,因為吸入大量煙霧窒息而死。

他住在兒童房,大哭大叫。

鄰居察覺起火,前來救火時聽到了哭啼聲,踹門而入,救下了他。

之所以會有半臉燒傷,從現場情況看,是被金屬門把手灼傷。

可能是他企圖逃出屋子時,以小孩的身高,側臉正好撞到高溫門把手上。皮膚如同撞上極熱的烙鐵,瞬間就糊了。

這些事,埃裏克三歲時當然不可能懂。

他在十一歲返回家鄉,打聽了那些火災舊事。

被燒毀的家,不是全部被化作灰燼,還有一個箱子被保存下來。

在兒童房地板下,有一個不規則的坑洞。

那裏藏了一個小木箱,沒有金銀珠寶,而是一堆玩具。

這是父母給孩子制造的藏寶體驗。

那些玩具不值錢,多是粗糙的自制手工品,有塗鴉,有積木,有木馬駒等等。

其中,三分之一手掌大小的木版雕刻,與一幅塗鴉放在一起。

木板雕刻的圖案,根據將那幅塗鴉畫等比例縮小制作。

塗鴉畫的背後寫了一句,「1811-3-1,臨摹兒子的塗鴉,制作藏書票版畫。」

埃裏克不知道家裏有什麽藏書。

他的家庭很普通,是法國南部小鎮的普通人。父親是木匠,母親是個裁縫。

19世紀初,書籍再不似中世紀被權貴與教會壟斷。

普通家庭也會有一些書,但不一定制作藏書票。那是讀書愛好者、附庸風雅者、彰顯身份者才會做的事。

埃裏克認為父母原本沒有制作藏書票的喜好,而這枚是特意給他做的,是陪同孩子玩鬧的產物。

這些年,他一直以為火災是意外。沒想過家裏有什麽書,那都被燒了。

直到今晚,父母制作的藏書票出現在《針線活·補錄》扉頁。

這駭然一幕,猶如晴天霹靂在他頭頂炸響。

原來如此!

那場改變他生命軌跡的火災,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

是為了爭奪《針線活》而故意制造出來的殺人滅口。

父母知道這本書代表了什麽嗎?

也許不知情,只把它當成了一本奇幻故事集。

父母在哪種情況下收入這本書已不可考,但敢把孩子塗鴉做成藏書票,也說明不認為此書貴重到見不得光。

平凡的生活,平凡的家庭,當時怎麽能懂得懷璧其罪。

埃裏克想知道婕德從哪裏獲得這本書?究竟誰是火燒他家的真兇?

婕德與M夫婦應該都不是。

從年齡上來看,火災發生時,三人或是嬰兒或是不滿五歲的小孩。

真兇去了哪?還活著嗎?書又經過幾個人的手了?婕德死了,自己還能找到線索嗎?

埃裏克手上不停整理證物,腦中被這些問題充斥著。

直到返回別墅,問題似雪球越滾越大。今夜只怕難以入眠。

“給。”

布蘭度端來一杯熱可可牛奶。“願你睡個好覺。”

埃裏克從疑問漩渦中回神,有點茫然看向眼前的杯子。

飲品表面,棕色可可與白色牛奶被拉花制作出一張笑臉。

埃裏克與笑臉面面相覷幾秒,也不由笑了。眼神溫柔地看向布蘭度,“謝謝,您真的很好。”

“我是很好。”

布蘭度坦然接受,又說:“也願您能過得很好。過去已經發生,無法更改,我們就更要珍惜現在,展望未來。第一步,放松睡覺,天亮後才能精力充沛處理各種事。”

埃裏克認真點頭,“好,聽您的。”

布蘭度揮了揮手,“那麽晚安,我先回房了。”

埃裏克目送布蘭度離開,然後慢慢地喝完了熱可可牛奶。

他很少喝這種飲品。今天的這杯格外甜。不是甜膩,而是甜蜜,安撫了所有的陰郁情緒。

埃裏克不由感嘆:“怪不得都說吃甜食能讓心情變好,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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