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Chapter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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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Chapter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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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7
所謂木乃伊覆活的詳情是什麽？
埃裏克對整件事所知不夠多。
上午，他在校醫室見到兩位當事人時，巴克與亞瑟剛剛蘇醒驚魂未定。
兩人卻沒能好好休息，很快就趕回基督學院研究樓，因為擔憂這次研究任務能否繼續。
——畫稿沒有完成，還讓文物跑了！
是的，比木乃伊覆活把人嚇昏更驚悚的事發生了，編號為No.CAM 101的木乃伊不見了。
研究樓傳來了最新的驚悚發現，原本的三具木乃伊只剩下兩具。
上午，研究組其餘十八人找了近一個小時，把研究樓的地下一層到頂層四樓的每個櫃子都打開看了一遍，沒有發現101號。
此事上報給了基督學院院長。院長最新的指令是暫時對外封鎖消息，避免引起恐慌。
試想一下，會追著活人跑的木乃伊不在研究樓了。它是不是可能在劍橋鎮隨意游蕩，有攻擊每一個路人的可能性？
埃裏克再耳尖，也就只聽到傳信學生說沒找到覆活的木乃伊，然後眼看病床上的巴克與亞瑟鯉魚打挺式離開。
他秉持著保密原則，轉手在午休時就把所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布蘭度。
這怎麽能算洩密呢？
基督學院院長說此消息要對與研究無關者保密。
布蘭度卻與研究有關聯。
捐出了羅馬字板，而《羅馬郵政》專題研究室在《古埃及木乃伊》研究的隔壁。
換句話說，木乃伊發動進攻，隔壁項目組首當其沖地倒黴，而布蘭度也被牽扯其中。
埃裏克認為這條邏輯鏈毫無漏洞，非常合理縝密。
何況，反正是要抓鬼，抓哪只不是抓。
根據西格的越新的鬼越易抓理論，更容易把逃走的101號木乃伊逮住。
“跑了？”
布蘭度眨了眨眼，“使用這個詞可能不夠精確，那就是承認木乃伊覆活了，或許用失蹤更恰當。”
木乃伊詐屍幾分鐘與它從研究樓失蹤，性質是不一樣的。
前者可能是有人搞惡作劇，後者則涉及了文物丟失。
埃裏克：“不論是哪一種狀態，您想去研究樓瞧個究竟嗎？”
“肯定要去。”
布蘭度有著正當理由，擔憂《羅馬郵政》研究組的人員與文物受損。
說走就走，還去宿舍樓將此消息告知了西格。
12:45，三個人一起到現場。發現校警隊也在，有老熟人法勒隊長。
“好久不見。”
法勒主動打了招呼，“小班納特先生，我還沒恭喜您正式成為劍橋的一員。”
布蘭度微笑：“隊長，您什麽時候回來的？前幾天，我去校警隊探望，隊員們說您原先預計十月末回家。”
九月入學後，布蘭度時不時去校警隊轉幾圈。
之前，她協助辦理劍橋年市的沃德被害案，與校警隊相互都認識了。如今時常走動，能隨時掌握小鎮的安全動態。
客觀地說，校警們的刑偵技能差了些許，但是在辦案態度上沒有過於糊弄。
尤其是去年劍橋年市沃德被殺案發生後，校警隊增大了日常巡查力度。
法勒隊長近兩個月卻不在劍橋鎮，去了蘇格蘭探親，是他遠嫁的妹妹生下了女兒。
“一個小時前剛剛進鎮。”
法勒說：“這一路的天氣比想象中好，馬車能跑快些。我還去曼徹斯特坐了火車，那滋味怎麽說呢？不比策馬奔騰快多少，看到的景色像是被扭曲的空間，總之很奇妙。”
兩人稍稍閑聊幾句，很快進入了正題。
校警隊在兩個小時前接到的報案。
研究組確定覆活的101號不在研究樓內，擴大搜查範圍，查找了整個學院。
偌大的基督學院，別說一具活屍，就連裹屍布條也沒瞧見一根。
“隊員們以基督學院為中心，再向四周找了一圈，也沒瞧見木乃伊的一根手指。”
法勒連衣服都沒來記得換，直接來到現場，他還沒見過兩位被一度嚇暈的目擊者。
“不如一起進去吧，聽聽當事人是怎麽說的。”
法勒隊長自動無視了“警方辦案外人回避”的偵查規則。
小班納特先生怎麽能算外人呢？是校警隊的幸運星，能夠幫他解決棘手難題。
布蘭度欣然接受，然後提了幾句負一樓羅馬郵政研究組的事宜。
既然法勒隊長給了方便，那也不必令他難做，給他一個帶人入內的合理借口。
地下一樓北部。
古埃及研究組占用了整個北區，分為ABC個部分。
C區停放金字塔裏挖出來的棺槨與少量文物。
B區內儲存後期研究成果，一半是木乃伊相關，比如仿制幹屍要用到的藥物、瓶瓶罐罐、布料等等。
A區是研究組20人的日常活動區，個人都有一張辦公桌。
像是負責繪畫記錄的巴克與亞瑟，把各色調料、畫布等等都存放在個人辦公點。還有日常燒水泡茶點也在這裏。
一具木乃伊消失了，研究組的項目進度卻沒有直接停擺。
恰恰相反，巴克與亞瑟的任務還加重了。
在照相術仍不完備的年代，直觀形象記錄方式唯有繪畫。
兩人沒有跑出去一直找木乃伊，而是抓緊時間把沒完工的畫稿趕出來，生怕繼101號後再有什麽覆活後自動跑了。
研究組其他人也各司其職。
地下北區陷入加班加點的緊張工作氣氛中，而不是木乃伊覆活的驚悚氣氛裏。
這場面讓入內調查者略詫異，這些人是全部默認木乃伊死而覆生是真相嗎？
“當然是真的覆活了。”
被詢問的亞瑟，語氣堅定不移。
“這話，我不是第一次說了，而再問幾遍，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我沒看錯，沒判斷錯，CAM101號就是活過來了。”
布蘭度：“為什麽能這樣肯定呢？”
“你們看好了，淩晨五點多，我看到的木乃伊是這樣的。”
亞瑟站了起來，還原事發現場，他要在調查們的面前走出一條直線。
就見他目不斜視朝前，脖子之下的上半身卻努力扭向布蘭度所在方向，雙腿又再使勁扭回正面朝前。
這一條直線走得極不順暢。
因為亞瑟整個人扭了幾扭，而身體柔韌度不夠，所以他沒走兩步就維持不了這個動作，差點閃著腰。
“哎呦！”
亞瑟不勉強自己了，扶著腰坐下。
“你們瞧明白了吧？我今天淩晨見到的101號就這樣走路的，是不是有些眼熟？”
亞瑟的模仿非常拙劣，但是對古埃及壁畫有些許了解的人就能看出他想要表達什麽。
埃裏克：“這種走路姿勢，與金字塔壁畫裏的人物畫像相似。”
亞瑟：“對，就是古埃及壁畫人像的一大特點——側身正面律。你們認為這姿勢是普通人類能走出來的？”
古埃及人物壁畫有很明顯的造型特點，被稱為側身正面律。
指的臉畫側面，眼睛卻是正面像。上半身畫正面，但兩條腿是側面像。
布蘭度想象了一下，除非將身體鍛煉出特技形似蛇般扭動，否則活人很難擺出這種姿勢，更無法以此姿勢快速行走。
問題在於，軀幹似無骨人一般般扭幾扭尚有億萬分一的可塑性，但面部與眼睛的矛盾朝向要怎麽解？
不管屍體或活人，當看到其側臉時，就無法同時看到那一邊眼睛完完全全正面朝向你。
她追問：“眼睛呢？昨天你看到的木乃伊眼睛是什麽樣子的？”
亞瑟想起那一幕就頭皮發麻。
“太恐怖了，我就是看到了側臉正眼，它還是荷魯斯之眼的樣子。”
荷魯斯之眼，一聽就不是普通人類的眼睛造型。它是古埃及時鷹頭神的眼睛，象征著非凡力量。
亞瑟：“那只眼睛是荷魯斯的左眼，傳說與月亮之力相關，它有著死而覆生的力量。
一定是101號被賜予了荷魯斯神的覆活力量，這才活過來跑走了。”
說著，亞瑟就忍不住環視一圈，像是感覺到了冥冥中有一雙眼睛中正在凝視著他。
他打了個冷戰，問：“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的話，讓我快點畫完，我也能早些離開。”
這會，亞瑟與巴克在臨摹三口棺槨。
布蘭度當然沒有問完，還有好幾個細節不清楚。
又看向了巴克，“巴克先生，您呢？昨夜是與亞瑟先生同時同地見證了木乃伊的覆生嗎？然後一起被追著跑了一大圈？”
巴克搖頭，“不是，我們是在不同的教室。昨晚應該是我先暈的。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巴克與亞瑟都在C區作畫，但分開待在兩間斜對門的教室內。
兩間教室的大門都敞開著，只要出門就能瞥見對面的大概狀況。
4:55，巴克去上廁所，他看到亞瑟還在教室內作畫。
“C區的抽水箱壞了，我去了B區廁所。”
巴克表示他一個人從B區廁所出來，就貼面撞上了覆活的木乃伊。
“說實話，我沒註意到他是怎麽走路的，也沒事前聽到腳步聲，剛一拉開門就對上有著一雙荷魯斯睛的臉。
它立刻沖向我，那雙眼睛與我的眼睛不到一手掌的距離。你們能想象那種場景吧？”
那是視覺沖擊力極強的貼面殺！
巴克說著咽了咽口水，又深呼吸了幾下。
緩了緩再說，“我直接被嚇暈了，再醒來就是在校醫院了。”
西格問：“你沒有尖叫？沒有呼救？”
巴克搖頭，“沒有，什麽都沒來得及反應。”
西格又看向亞瑟，“你什麽時候發現木乃伊覆活的？是察覺到巴克先生一直沒從廁所回來嗎？”
“不是。我一開始沒留意到巴克不在教室裏，可能是畫畫太專心了。”
亞瑟說，“05：20左右，我覺得有點冷，起來走動一下，瞥見對面教室沒人了。喊了兩聲沒聽到巴克的回應。我就拿著燭臺去A區，那裏才有燒水室。”
ABC 三區不是在同一條水平直線上。更像是一個三角形分布。BC在裏側，A區靠近通往一樓樓梯。
亞瑟表示他沒有走廁所門開的那條走廊，而是走了另一條更近的走廊去A區。
“到A區的路上，我沒遇上怪事。等著水燒開的過程裏，我在走廊上晃悠。是那個時候，遠遠瞧見了一個身影從我們A區的日常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一開始，我沒反應過來那是覆活的木乃伊，我沒有直接看到木乃伊幹屍上的一圈圈布條。
我和它相距四十多米，它身上披了一塊大白布，手裏拿著燭臺。
當時，我腦子不清醒，有些迷糊。還在想誰天不亮身著白衣服，頭頂白帽來了研究樓？它怎麽開門的？我明明把負一層北側的總門給反鎖了。”
劍橋大學各個學院的院袍不同，但有一點一致，都是黑色為底色。老師與校工們的衣服顏色也不例外，全都是黑底的。
只有鎮民偶爾穿著白色外套，但很少見，原因簡單，洗起來不易洗幹凈。
亞瑟：“我喊了一句‘誰啊？’，它聽到後向我靠近了。距離很快就縮短了，它走得飛快。眨眼間，我們就只有20米左右遠，我才發現不對。
那不是正常人，它走路姿勢怪異，外加那張側著臉的正眼，以及臉頰被布條纏繞，讓我意識到是101號覆活了。”
布蘭度：“打斷一下，研究樓有三具木乃伊，你怎麽確定不是102或103號呢？”
亞瑟：“身高不一樣。三具都是男性木乃伊，但101號最矮只有1.62米，比我矮半個腦袋。其餘兩具分別是1.71米與1.73米。”
亞瑟和巴克一樣，都是1.77米的身高。
這引得布蘭度註意：“巴克先生，您剛剛說與木乃伊面對面時被它嚇到昏迷。101號比您矮，但您看到了一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荷魯斯之睛？”
巴克攤手，也是一臉茫然。
“也許是101號踮起腳尖了呢？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種情況下，沒註意身高差異。”
布蘭度：“您註意到木乃伊的服裝了嗎？”
巴克指了指亞瑟，“和亞瑟看到的一樣，都是白色布塊”
布蘭度：“那麽整張臉呢？除了眼睛是荷魯斯之眼的造型，其他部位呢？鼻子、嘴巴……”
巴克：“那張臉除了眼部，臉頰、額頭、頭頂等部位都纏著布條，沒露出頭發。”
亞瑟：“我看到的也一樣。然後，我就逃了，朝著A區通往總門的位置跑。
跑也跑不過，應該也就十幾秒，身後的衣角被抓住了。我沒都沒能回頭，一口氣沒上來，嚇得當場昏迷了。”
埃裏克點了點頭。
上午把巴克與亞瑟送來的學生，也說了兩人分別在B區廁所與A區走廊被發現的。
布蘭度打量著巴克與亞瑟。
巴克偏瘦，亞瑟相對結實些，這兩人怎麽都是遇到木乃伊就暈了？
她問：“你沒試圖反抗嗎？比如給他一拳之類的？”
亞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搖頭。“怎麽可能呢？我打了它，它詛咒我怎麽辦？”
巴克也是一樣震驚，“對啊，我們傷到它的話，可能就不是被嚇昏，而是被殺害了。
雖然木乃伊跑了，但至少沒有傷害我們。我們也沒有任何外傷。”
法勒隊長插話，“那麽財產損失呢？”
亞瑟搖頭，“大家檢查過了，研究樓沒有別的物品丟失。”
法勒隊長把話挑明， “我是說101號木乃伊值多少錢？它跑了，可不就損失了錢。”
木乃伊能賣錢嗎？
當然可以。
相關市場不是19世紀有的，而是從中世紀就開始了。
從吃木乃伊粉末獲得長生，到使用木乃伊粉作為畫圖顏料，可以說產品用途廣泛。
巴克與亞瑟相互看了看，都露出了苦笑。
昨天夜裏，研究區域內只有他們兩個人，這筆賬早晚都是要算到他們頭上的。
巴克：“我們也不賣木乃伊，不清楚價格。”
亞瑟：“這是和大英博物館的合作研究項目，錢是肯定要賠的，但蓋提院士還沒說具體賠償多少，只讓我們把手裏的工作認真做完。”
話是如此，兩人沒有表現出擔憂，賠償款應該是零花錢能負擔的範圍。
埃裏克問：“瞧你們的神色，賠償款似乎不會太貴，101號不是法老吧？他原本的身份是什麽？”
亞瑟：“從陪葬品來看，也就是一般有錢人而已，不是歷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更多的情況，還在研究中，不便現在透露。”
巴克：“我們知道的都說了。如果你們沒別的想問，我們要繼續畫畫了。”
西格：“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遇上木乃伊時，聞到什麽氣味嗎？”
“說不好。”
亞瑟表示在研究區待久了，漸漸也適應了棺槨幹屍氣味。
“你們也該聞到了這裏的氣味駁雜，B區進行木乃伊制作流程的還原研究，那裏有各種香料。
因為在做木乃伊時是掏空屍體內臟，再把屍體以特質香料配方浸潤後防腐風幹。我們在這裏待久了，也分辨不出不明顯的氣味了。”
對這兩位當事人的問詢暫時結束了。
四個人走出了研究樓。
法勒隊長望著藍天白雲，不由抓了抓頭發。
“我們現在要怎麽查？這是真有木乃伊覆活了嗎？瞧著研究組的樣子，還真信了。所以說，劍橋鎮上是多了一具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活屍？”
布蘭度與西格都搖頭。
除非親眼看到，否則絕不信挖空內臟的幹屍還能活過來。
埃裏克也不信木乃伊覆活。
可以這樣類比，木乃伊覆活的離譜性，不亞於把小班納特先生與B先生畫上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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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7
所謂木乃伊覆活的詳情是什麽？
埃裏克對整件事所知不夠多。
上午，他在校醫室見到兩位當事人時，巴克與亞瑟剛剛蘇醒驚魂未定。
兩人卻沒能好好休息，很快就趕回基督學院研究樓，因為擔憂這次研究任務能否繼續。
——畫稿沒有完成，還讓文物跑了！
是的，比木乃伊覆活把人嚇昏更驚悚的事發生了，編號為No.CAM 101的木乃伊不見了。
研究樓傳來了最新的驚悚發現，原本的三具木乃伊只剩下兩具。
上午，研究組其餘十八人找了近一個小時，把研究樓的地下一層到頂層四樓的每個櫃子都打開看了一遍，沒有發現101號。
此事上報給了基督學院院長。院長最新的指令是暫時對外封鎖消息，避免引起恐慌。
試想一下，會追著活人跑的木乃伊不在研究樓了。它是不是可能在劍橋鎮隨意游蕩，有攻擊每一個路人的可能性？
埃裏克再耳尖，也就只聽到傳信學生說沒找到覆活的木乃伊，然後眼看病床上的巴克與亞瑟鯉魚打挺式離開。
他秉持著保密原則，轉手在午休時就把所知道的情況都告訴了布蘭度。
這怎麽能算洩密呢？
基督學院院長說此消息要對與研究無關者保密。
布蘭度卻與研究有關聯。
捐出了羅馬字板，而《羅馬郵政》專題研究室在《古埃及木乃伊》研究的隔壁。
換句話說，木乃伊發動進攻，隔壁項目組首當其沖地倒黴，而布蘭度也被牽扯其中。
埃裏克認為這條邏輯鏈毫無漏洞，非常合理縝密。
何況，反正是要抓鬼，抓哪只不是抓。
根據西格的越新的鬼越易抓理論，更容易把逃走的101號木乃伊逮住。
“跑了？”
布蘭度眨了眨眼，“使用這個詞可能不夠精確，那就是承認木乃伊覆活了，或許用失蹤更恰當。”
木乃伊詐屍幾分鐘與它從研究樓失蹤，性質是不一樣的。
前者可能是有人搞惡作劇，後者則涉及了文物丟失。
埃裏克：“不論是哪一種狀態，您想去研究樓瞧個究竟嗎？”
“肯定要去。”
布蘭度有著正當理由，擔憂《羅馬郵政》研究組的人員與文物受損。
說走就走，還去宿舍樓將此消息告知了西格。
12:45，三個人一起到現場。發現校警隊也在，有老熟人法勒隊長。
“好久不見。”
法勒主動打了招呼，“小班納特先生，我還沒恭喜您正式成為劍橋的一員。”
布蘭度微笑：“隊長，您什麽時候回來的？前幾天，我去校警隊探望，隊員們說您原先預計十月末回家。”
九月入學後，布蘭度時不時去校警隊轉幾圈。
之前，她協助辦理劍橋年市的沃德被害案，與校警隊相互都認識了。如今時常走動，能隨時掌握小鎮的安全動態。
客觀地說，校警們的刑偵技能差了些許，但是在辦案態度上沒有過於糊弄。
尤其是去年劍橋年市沃德被殺案發生後，校警隊增大了日常巡查力度。
法勒隊長近兩個月卻不在劍橋鎮，去了蘇格蘭探親，是他遠嫁的妹妹生下了女兒。
“一個小時前剛剛進鎮。”
法勒說：“這一路的天氣比想象中好，馬車能跑快些。我還去曼徹斯特坐了火車，那滋味怎麽說呢？不比策馬奔騰快多少，看到的景色像是被扭曲的空間，總之很奇妙。”
兩人稍稍閑聊幾句，很快進入了正題。
校警隊在兩個小時前接到的報案。
研究組確定覆活的101號不在研究樓內，擴大搜查範圍，查找了整個學院。
偌大的基督學院，別說一具活屍，就連裹屍布條也沒瞧見一根。
“隊員們以基督學院為中心，再向四周找了一圈，也沒瞧見木乃伊的一根手指。”
法勒連衣服都沒來記得換，直接來到現場，他還沒見過兩位被一度嚇暈的目擊者。
“不如一起進去吧，聽聽當事人是怎麽說的。”
法勒隊長自動無視了“警方辦案外人回避”的偵查規則。
小班納特先生怎麽能算外人呢？是校警隊的幸運星，能夠幫他解決棘手難題。
布蘭度欣然接受，然後提了幾句負一樓羅馬郵政研究組的事宜。
既然法勒隊長給了方便，那也不必令他難做，給他一個帶人入內的合理借口。
地下一樓北部。
古埃及研究組占用了整個北區，分為ABC個部分。
C區停放金字塔裏挖出來的棺槨與少量文物。
B區內儲存後期研究成果，一半是木乃伊相關，比如仿制幹屍要用到的藥物、瓶瓶罐罐、布料等等。
A區是研究組20人的日常活動區，個人都有一張辦公桌。
像是負責繪畫記錄的巴克與亞瑟，把各色調料、畫布等等都存放在個人辦公點。還有日常燒水泡茶點也在這裏。
一具木乃伊消失了，研究組的項目進度卻沒有直接停擺。
恰恰相反，巴克與亞瑟的任務還加重了。
在照相術仍不完備的年代，直觀形象記錄方式唯有繪畫。
兩人沒有跑出去一直找木乃伊，而是抓緊時間把沒完工的畫稿趕出來，生怕繼101號後再有什麽覆活後自動跑了。
研究組其他人也各司其職。
地下北區陷入加班加點的緊張工作氣氛中，而不是木乃伊覆活的驚悚氣氛裏。
這場面讓入內調查者略詫異，這些人是全部默認木乃伊死而覆生是真相嗎？
“當然是真的覆活了。”
被詢問的亞瑟，語氣堅定不移。
“這話，我不是第一次說了，而再問幾遍，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我沒看錯，沒判斷錯，CAM101號就是活過來了。”
布蘭度：“為什麽能這樣肯定呢？”
“你們看好了，淩晨五點多，我看到的木乃伊是這樣的。”
亞瑟站了起來，還原事發現場，他要在調查們的面前走出一條直線。
就見他目不斜視朝前，脖子之下的上半身卻努力扭向布蘭度所在方向，雙腿又再使勁扭回正面朝前。
這一條直線走得極不順暢。
因為亞瑟整個人扭了幾扭，而身體柔韌度不夠，所以他沒走兩步就維持不了這個動作，差點閃著腰。
“哎呦！”
亞瑟不勉強自己了，扶著腰坐下。
“你們瞧明白了吧？我今天淩晨見到的101號就這樣走路的，是不是有些眼熟？”
亞瑟的模仿非常拙劣，但是對古埃及壁畫有些許了解的人就能看出他想要表達什麽。
埃裏克：“這種走路姿勢，與金字塔壁畫裏的人物畫像相似。”
亞瑟：“對，就是古埃及壁畫人像的一大特點——側身正面律。你們認為這姿勢是普通人類能走出來的？”
古埃及人物壁畫有很明顯的造型特點，被稱為側身正面律。
指的臉畫側面，眼睛卻是正面像。上半身畫正面，但兩條腿是側面像。
布蘭度想象了一下，除非將身體鍛煉出特技形似蛇般扭動，否則活人很難擺出這種姿勢，更無法以此姿勢快速行走。
問題在於，軀幹似無骨人一般般扭幾扭尚有億萬分一的可塑性，但面部與眼睛的矛盾朝向要怎麽解？
不管屍體或活人，當看到其側臉時，就無法同時看到那一邊眼睛完完全全正面朝向你。
她追問：“眼睛呢？昨天你看到的木乃伊眼睛是什麽樣子的？”
亞瑟想起那一幕就頭皮發麻。
“太恐怖了，我就是看到了側臉正眼，它還是荷魯斯之眼的樣子。”
荷魯斯之眼，一聽就不是普通人類的眼睛造型。它是古埃及時鷹頭神的眼睛，象征著非凡力量。
亞瑟：“那只眼睛是荷魯斯的左眼，傳說與月亮之力相關，它有著死而覆生的力量。
一定是101號被賜予了荷魯斯神的覆活力量，這才活過來跑走了。”
說著，亞瑟就忍不住環視一圈，像是感覺到了冥冥中有一雙眼睛中正在凝視著他。
他打了個冷戰，問：“你們還有什麽要問的？沒有的話，讓我快點畫完，我也能早些離開。”
這會，亞瑟與巴克在臨摹三口棺槨。
布蘭度當然沒有問完，還有好幾個細節不清楚。
又看向了巴克，“巴克先生，您呢？昨夜是與亞瑟先生同時同地見證了木乃伊的覆生嗎？然後一起被追著跑了一大圈？”
巴克搖頭，“不是，我們是在不同的教室。昨晚應該是我先暈的。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巴克與亞瑟都在C區作畫，但分開待在兩間斜對門的教室內。
兩間教室的大門都敞開著，只要出門就能瞥見對面的大概狀況。
4:55，巴克去上廁所，他看到亞瑟還在教室內作畫。
“C區的抽水箱壞了，我去了B區廁所。”
巴克表示他一個人從B區廁所出來，就貼面撞上了覆活的木乃伊。
“說實話，我沒註意到他是怎麽走路的，也沒事前聽到腳步聲，剛一拉開門就對上有著一雙荷魯斯睛的臉。
它立刻沖向我，那雙眼睛與我的眼睛不到一手掌的距離。你們能想象那種場景吧？”
那是視覺沖擊力極強的貼面殺！
巴克說著咽了咽口水，又深呼吸了幾下。
緩了緩再說，“我直接被嚇暈了，再醒來就是在校醫院了。”
西格問：“你沒有尖叫？沒有呼救？”
巴克搖頭，“沒有，什麽都沒來得及反應。”
西格又看向亞瑟，“你什麽時候發現木乃伊覆活的？是察覺到巴克先生一直沒從廁所回來嗎？”
“不是。我一開始沒留意到巴克不在教室裏，可能是畫畫太專心了。”
亞瑟說，“05：20左右，我覺得有點冷，起來走動一下，瞥見對面教室沒人了。喊了兩聲沒聽到巴克的回應。我就拿著燭臺去A區，那裏才有燒水室。”
ABC 三區不是在同一條水平直線上。更像是一個三角形分布。BC在裏側，A區靠近通往一樓樓梯。
亞瑟表示他沒有走廁所門開的那條走廊，而是走了另一條更近的走廊去A區。
“到A區的路上，我沒遇上怪事。等著水燒開的過程裏，我在走廊上晃悠。是那個時候，遠遠瞧見了一個身影從我們A區的日常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一開始，我沒反應過來那是覆活的木乃伊，我沒有直接看到木乃伊幹屍上的一圈圈布條。
我和它相距四十多米，它身上披了一塊大白布，手裏拿著燭臺。
當時，我腦子不清醒，有些迷糊。還在想誰天不亮身著白衣服，頭頂白帽來了研究樓？它怎麽開門的？我明明把負一層北側的總門給反鎖了。”
劍橋大學各個學院的院袍不同，但有一點一致，都是黑色為底色。老師與校工們的衣服顏色也不例外，全都是黑底的。
只有鎮民偶爾穿著白色外套，但很少見，原因簡單，洗起來不易洗幹凈。
亞瑟：“我喊了一句‘誰啊？’，它聽到後向我靠近了。距離很快就縮短了，它走得飛快。眨眼間，我們就只有20米左右遠，我才發現不對。
那不是正常人，它走路姿勢怪異，外加那張側著臉的正眼，以及臉頰被布條纏繞，讓我意識到是101號覆活了。”
布蘭度：“打斷一下，研究樓有三具木乃伊，你怎麽確定不是102或103號呢？”
亞瑟：“身高不一樣。三具都是男性木乃伊，但101號最矮只有1.62米，比我矮半個腦袋。其餘兩具分別是1.71米與1.73米。”
亞瑟和巴克一樣，都是1.77米的身高。
這引得布蘭度註意：“巴克先生，您剛剛說與木乃伊面對面時被它嚇到昏迷。101號比您矮，但您看到了一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荷魯斯之睛？”
巴克攤手，也是一臉茫然。
“也許是101號踮起腳尖了呢？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那種情況下，沒註意身高差異。”
布蘭度：“您註意到木乃伊的服裝了嗎？”
巴克指了指亞瑟，“和亞瑟看到的一樣，都是白色布塊”
布蘭度：“那麽整張臉呢？除了眼睛是荷魯斯之眼的造型，其他部位呢？鼻子、嘴巴……”
巴克：“那張臉除了眼部，臉頰、額頭、頭頂等部位都纏著布條，沒露出頭發。”
亞瑟：“我看到的也一樣。然後，我就逃了，朝著A區通往總門的位置跑。
跑也跑不過，應該也就十幾秒，身後的衣角被抓住了。我沒都沒能回頭，一口氣沒上來，嚇得當場昏迷了。”
埃裏克點了點頭。
上午把巴克與亞瑟送來的學生，也說了兩人分別在B區廁所與A區走廊被發現的。
布蘭度打量著巴克與亞瑟。
巴克偏瘦，亞瑟相對結實些，這兩人怎麽都是遇到木乃伊就暈了？
她問：“你沒試圖反抗嗎？比如給他一拳之類的？”
亞瑟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搖頭。“怎麽可能呢？我打了它，它詛咒我怎麽辦？”
巴克也是一樣震驚，“對啊，我們傷到它的話，可能就不是被嚇昏，而是被殺害了。
雖然木乃伊跑了，但至少沒有傷害我們。我們也沒有任何外傷。”
法勒隊長插話，“那麽財產損失呢？”
亞瑟搖頭，“大家檢查過了，研究樓沒有別的物品丟失。”
法勒隊長把話挑明， “我是說101號木乃伊值多少錢？它跑了，可不就損失了錢。”
木乃伊能賣錢嗎？
當然可以。
相關市場不是19世紀有的，而是從中世紀就開始了。
從吃木乃伊粉末獲得長生，到使用木乃伊粉作為畫圖顏料，可以說產品用途廣泛。
巴克與亞瑟相互看了看，都露出了苦笑。
昨天夜裏，研究區域內只有他們兩個人，這筆賬早晚都是要算到他們頭上的。
巴克：“我們也不賣木乃伊，不清楚價格。”
亞瑟：“這是和大英博物館的合作研究項目，錢是肯定要賠的，但蓋提院士還沒說具體賠償多少，只讓我們把手裏的工作認真做完。”
話是如此，兩人沒有表現出擔憂，賠償款應該是零花錢能負擔的範圍。
埃裏克問：“瞧你們的神色，賠償款似乎不會太貴，101號不是法老吧？他原本的身份是什麽？”
亞瑟：“從陪葬品來看，也就是一般有錢人而已，不是歷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更多的情況，還在研究中，不便現在透露。”
巴克：“我們知道的都說了。如果你們沒別的想問，我們要繼續畫畫了。”
西格：“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你們遇上木乃伊時，聞到什麽氣味嗎？”
“說不好。”
亞瑟表示在研究區待久了，漸漸也適應了棺槨幹屍氣味。
“你們也該聞到了這裏的氣味駁雜，B區進行木乃伊制作流程的還原研究，那裏有各種香料。
因為在做木乃伊時是掏空屍體內臟，再把屍體以特質香料配方浸潤後防腐風幹。我們在這裏待久了，也分辨不出不明顯的氣味了。”
對這兩位當事人的問詢暫時結束了。
四個人走出了研究樓。
法勒隊長望著藍天白雲，不由抓了抓頭發。
“我們現在要怎麽查？這是真有木乃伊覆活了嗎？瞧著研究組的樣子，還真信了。所以說，劍橋鎮上是多了一具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活屍？”
布蘭度與西格都搖頭。
除非親眼看到，否則絕不信挖空內臟的幹屍還能活過來。
埃裏克也不信木乃伊覆活。
可以這樣類比，木乃伊覆活的離譜性，不亞於把小班納特先生與B先生畫上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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