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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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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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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4

班納特先生最終沒有開啟炫孩模式。

沒有認真且誠懇地告訴嘉丁納,他覺得布蘭度買十套倫敦房子也不是問題,有問題的是倫敦優質房源不多。

不說,是對小舅子的照顧,實話可能會傷人。

“不用擔憂。”

班納特先生安撫,“亞當斯那套房的報價虛高了一些,但勝在地理位置優越。不說別的,十幾年租金總能讓布蘭度回本。”

又說:“布蘭度有自己的經濟來源,就讓他摸索一套自己的投資方式,不用我們做父母的操心。”

休謨臨終前,把左輪/槍的相關專利利潤全部轉給了布蘭度。

班納特先生從不過問後續。

槍械是否還有款式升級?布蘭度是否負責改進設計?

諸如此類的話題,他只字不提。

尤其當布蘭度也三緘其口,他便懂了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就別管,默契地當做某些事從未發生。

嘉丁納舅舅不知具體內情,只能猜到休謨先生臨終前可能給唯一的學生布蘭度留了一點錢。

“姐夫,請您認真點。今天的問題不是買房,而是亞當斯的房子性價比不高。假如他便宜一百英鎊……”

“如果亞當斯以350英鎊出售,也就輪不到布蘭度接手了,早就被其他人買走。不是嗎?”

班納特先生反過來勸小舅子。“我懂你的好意,希望孩子做事別沖動,不要揮金如土。但我覺得布蘭度是行事果斷,權衡利弊之後不苛求完美。”

“嘉丁納,你在外行商,見多識廣。你說沒有一套房產價格便宜、地段優異、售賣時機剛剛好、裝潢優異、後續一直保值?這種全都符合心意的房屋幾乎不存在。要有舍,才會有得。”

班納特先生站起來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

“走吧,別憂心了。我和你一起去瞧瞧房屋交易的成交現場。”

嘉丁納本來是想請“父親牌滅火器”,給布蘭度降一降立刻買房的熱度,哪想到做班納特先生舉起雙手支持。

細想一下,姐夫說得也沒錯。之所以自己覺得沖擊過大,可能是布蘭度的身份。不僅太年輕,更因是小鄉紳的孩子。

如果班納特先生是大富豪,每年凈收入有過萬英鎊,他的孩子做出這種平靜又迅速的買房決定就實屬正常。

“姐夫。”

嘉丁納想通了,也拍了拍班納特先生的肩膀。“哎……”

一聲嘆息,多一個字也不能說了。

說到底是班納特先生不努力,完全沒有拼搏開拓精神。

認識他二十多年,一直都是帶著家人吃吃喝喝,靠著朗博恩的地產收入過日子。

這種生活說好聽是安於平穩,朝壞了想可能被時代淘汰,誰讓他們處在充滿變革的時代。

嘉丁納記得二十五年前剛來倫敦,那時的他與如今的布蘭度是一樣的年紀。

當時,已經覺得倫敦是龐然大物。這些年過去,倫敦進化成了更加可怖的超級怪獸。

然而,敢於拼與闖,一定會有好結局嗎?

就以本次賣房的亞當斯為例,他也輝煌過。巔峰時期,整條齊普賽街的成衣店都以其為首,在整個倫敦時尚界也有一席之地。

多次投資失敗,賺的錢都賠了,最後只能卷包袱回老家做一個治安官。

這算失敗嗎?

嘉丁納也不多想了。

瞧瞧他的姐夫,不該想的就不去想,這心態就非常好,不容易老。

這場房屋交易非常平順,交錢的沒討價還價,交貨的下定決心要離開。

全套手續卻不可能在一天內辦完。兩周後,1830年,1月14日,齊普賽街222號正式易主。

亞當斯帶走了最後一車行李。

他不再疑惑為什麽布蘭度快速買房了,小鄉紳家也不差幾百英鎊,而且比他還著急離開倫敦。

班納特一家原計劃在1月5日返鄉。

1月10日從朗博恩出發,斜穿英格蘭,從東南方前往西北方的坎布裏亞郡,要盡量在四月末五月初返回倫敦。

不到四個月的游學,是布蘭度進入劍橋前的最後大段假期,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找其他房源上。

亞當斯表示非常理解。這不就是進去蹲四年前的最後放松時光。

他客套地與班納特家說了再見。錢到手,契約敲定,買家不能後悔了,這時他給自己的擡價與摳門行為找了點美化說辭。

222號房子屬於永久產權,即地與房都轉讓給布蘭度。

隨著倫敦的飛速發展,想在市中心購入此類產權的房屋會變得越來越難。後期新房多是租賃產權,即買下房屋產權,但土地要向所有者租賃。

以此來看,這套房比市場價貴一百英鎊,也能說得過去。

班納特先生瞧著空無一物的222號,也難免嘴角微抽。豈止是比市場價貴一百英鎊,分明就是貴了四百英鎊。

怎麽能不把裝修費用算進去,別說一把椅子,是連墻紙都扒幹凈了,只留了一面面泥墻。

這番場景立刻勸退莉迪亞,她對倫敦市內有房的憧憬,被破落的222號給擊潰了。

這種房子也算可遇不可求,要價450英鎊。她想擁有一套合心意的房屋,得賺多少錢?

莉迪亞在用學習績點“還債”時,不知不覺間生出一種意識。

不是自己兜裏的錢,不可能自由支配。哪怕借債一時爽地買買買,還債就是苦兮兮地學學學了。

不知道《鉛筆100問》能賺多少錢?想來不會太多。

莉迪亞也聽過不少一夜暴富的故事,沒誰靠一本科普讀物爆紅暴富。

她不著急,今年12歲,等到20歲能在倫敦定居就好了。八年時間一定夠用。

除了班納特先生與布蘭度留下來等房屋過戶的全部手續辦妥,其他人都在租屋到期的當天先回朗博恩。

此刻,房內沒有第三人。

班納特先生終於能問出心底疑惑,“布蘭度,你真心覺得這套房子好嗎?好在哪裏?”

有些質疑,他不能在小舅子嘉丁納面前說,要表現出在背地裏也很支持孩子的樣子。

布蘭度指了指泥墻,“空白墻面,沒有花裏胡哨的墻紙,這就是優點,很大的優點。”

身處19世紀的英國,警惕美麗事物要人命。

看似清新大自然色的綠墻紙,極有可能含著砷化物。

18世紀,瑞典化學家卡爾·舍勒,創造了“舍勒綠”,化學成分銅的亞砷酸氫鹽。

本世紀初,更為艷麗的“翡翠綠”問世,又叫“巴黎綠”,成分醋酸亞砷酸銅,也可以當做老鼠藥使用。

有毒綠色粉末被加入染料中,用於墻紙、衣服、塗料等等。

人們並非不清楚砷/化物的毒性,但認為只要不主動食用就行,比如別舔衣服、墻紙等物品就行。

從斯卡伯勒鎮到朗博恩,布蘭度住的兩個地方都沒發現綠色染劑的蹤影。

休謨行事謹慎,明知砷劑毒性,何必把它用在日常生活裏。

班納特太太則是審美不同,她對把家裏刷成綠色沒興趣,真要自然氛圍不如多搞點鮮花做花環裝飾。

布蘭度讀如今的科普書籍,其中不乏有人發出警告。

砷/化物用作染料的添加劑,可能讓肉眼看不到的有毒顆粒散入空氣。人長期在這種環境中生活會慢性中毒。

然而,19世紀是混亂又急速變化的時代。

對於一件事,一方說觀點A,另一方說觀點B,也有人擺出觀點C,而很難有絕對權威出現。

即便某個領域存在權威理論,今天它正確,明天就會遇上橫空出世的新證據將其推翻。

如何完全信任某種理論,或者明知有害也抱著僥幸心理繼續做,各種情況都會發生。

布蘭度可以選擇的是本人不用,也勸說家人朋友不用砷劑染料。

她沒有開玩笑,亞當斯把這房子搬空了就是優點。省去了一大筆人工拆房費用,可以自己重頭搞裝修。

布蘭度概述以上觀點,“反正不著急住,慢慢進行改造裝修。我不敢說有多懂建築設計,但至少能把關原料的安全性。市場上沒有合適的材料,就自己定制慢慢調配。”

班納特先生:很好,一個過於科學合理的原因。

現在,他絲毫不懷疑這棟小樓不是會被重新裝修,而是會被拆了重造一遍。不說其他地方,一樓就要從便於商鋪展示的結構改為便於居家生活的結構。

保守了,他還是算少了裝潢費用。

班納特先生腦中飄過這一行字。

很快又不在意了,他相信布蘭度把控能力。

布蘭度:“您與舅舅去聊天吧。我多留一會,把房屋的各項數據再覆合勘測一遍。”

明天要回朗博恩。

今天帶了工具箱來222號,要將房屋的各項數據測量一番。

盡管房產交易時合同上也會寫明結構參數,但那不夠全面。

班納特先生:“要我幫忙嗎?”

布蘭度:“謝謝,不用。您不妨與舅舅聊一聊有什麽想從坎布裏亞郡買的,我們在回程時捎來。”

“好。”

班納特先生看到布蘭度態度堅定,不會非要幫點什麽才放心。他走得很幹脆,不懂“科學裝修”的自己留下來幫不了什麽忙。

布蘭度鎖上了門,又一次從三樓到地窖認真檢查,確定前任房主亞當斯沒有遺留物品。不急不緩,逐一測量又檢查了墻面、窗戶、門框、樓梯、走廊等等。

三層磚樓,說大也不大。

依照住家傭人房、廚房、洗衣房、書房、衣帽間、儲物室、會客室、帶有盥洗室的臥室等計算,這種小樓要住得舒服就適合獨居,留間客房偶爾接待留宿者。

這些都是後話了。

改造裝修不急,而今天先開一張“刮刮樂”。

來到地下室。

點三盞煤油燈,盡量使得這間終年沒有太陽光的屋子亮堂一些。

在辦理房屋交易手續時,確定了齊普賽街的建築歷史。

市政府存有當時的建造圖紙備份,這一片建築全部建造於1666年的倫敦大火之後。

齊普賽街222號,建成於1670年。它的第一任房主是成衣鋪商人。

在其後一百六十年,一直都是當做成衣店鋪使用,就是變更了主人。亞當斯是第五任房主,也是持有期最短的一位。

布蘭度是它的第六位產權人。

等確定法律上完全擁有這套房屋與土地後,她挖開了地窖殘破不堪的地板。

一鏟子下去,是潮濕的土壤。

地窖陰濕,無法存放貴價衣料。

亞當斯沒有進行翻修,說是用來堆放廢棄貨物,也放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那些廢品全部被亞當斯提前賣掉了。

眼下,布蘭度是在挖掘某種可能性。

上輩子,她看過“齊普賽街寶藏”展覽。

上輩子的20世紀初,倫敦市政改造拆除舊建築。工人們撬動某處地窖地面,無意中發現了一批藏於地下的珠寶。

後來經過鑒定,那是16、17世紀伊麗莎白一世與斯圖亞特王朝早期制作的珠寶。五百多件,異常精美。

齊普賽街自中世紀成為倫敦重要商業街,16世紀雲集了不少珠寶店。

17世紀,1666年倫敦發生了特大火災。大火連燒了三四天,將中世紀起建造的倫敦城內建築燒毀八成。其中,包括齊普賽街。

這批寶藏在1912年被發現後,經過多年的研究,推定它的埋入時間是大火肆虐之前。

因為埋得很深,寶藏躲過了火災,也未在火災後重建時被人發現。

不過,上輩子布蘭度死亡之前也不曾聽聞研究有新進展。

無法確定是誰將寶藏埋入地底,不知道藏寶起因與目的,更不知它曾經屬於誰。

布蘭度原本沒想到來齊普賽街尋寶。

她不是專業珠寶人,就是看了一場漲見識的展覽,相關記憶早就被扔到犄角旮旯裏。

偏偏在劍橋年市遇上了兇殺案,後來引出了“消失的圖書館藏寶書”。

十二月,來了倫敦。剛好嘉丁納舅舅在齊普賽街上開店,這下喚醒了她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

兩個世界相似又不同。

上輩子,齊普賽寶藏的發掘點,它所在區域上方是金匠聚集處。

雖然不是珠寶核心交易區,金匠區下方埋了珠寶,但也算合理,讓人推測寶藏曾經屬於某位珠寶商。

這輩子,所見倫敦的布局與曾經的記憶大致相似,但也存在差異。

比如齊普賽街的同一個地理位置,222號就在記憶中寶藏發掘點上方。

記憶裏的金匠區卻變為現實裏的成衣鋪區,成衣店下方會埋珠寶嗎?

那只有挖了才知道。

假如亞當斯沒有剛好出售這套房子,他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布蘭度不會砸幾倍幾倍的重金收購房產。

時機,來得剛剛好。

亞當斯關門要走,布蘭度生活所需就要買房。

買222號比市場價貴出的一百英鎊,就當是買了一張刮刮樂。

開獎成功的話,慶祝。

沒有的話,正如她對班納特先生說的理由,房子被搬空正好符合她的購買需求。

大概率是沒有的。

布蘭度從一開始沒抱太大希望,但挖是必須挖的,確定房屋沒有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沒有用蠻力,這次攜帶特制的取土鏟與加長的折疊棍,兩者組合成一根長棍型鏟子,遙遠的東方叫它洛陽鏟。

掌握技巧垂直探地,很快能打的一個小且深的洞。

半小時後,在地窖靠西南方向,下方3.7米深,特質的鏟子觸碰到了硬物邊緣。

換工具,上大鏟開挖。

許久,期間換了好幾次蠟燭,吃了隨身帶的面包與水。才挖了一個口徑不大的深坑,看清地下硬物是一只粗陶罐子。

放軟梯爬下去,取出陶罐外層被泥土覆蓋,臟兮兮的,體積約有兩籃球大。

布蘭度承認,鎮定如她此刻的心跳也有點快,但沒有立刻揭蓋。

把陶罐取出來,搬到了二樓通風角落。

外面的天色近黃昏,挖掘工作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戴上面罩與手套,在刀具的輔助下才撬開了蓋子。

沒立刻朝前觀察,而是等了十分鐘,確保沒有奇怪物體冒出來,近距離觀察。

是寶藏!

原主人沒有將它們小心翼翼地存放,就是一股腦地把戒指、懷表、項鏈、頭飾、耳環等等塞到了綢緞袋中。

一共有五袋。這種存放珠寶的裝袋姿勢,與裝小麥玉米的模樣沒差別。

布蘭度匆匆一掃,其中部分款式是她上輩子觀展時見到的齊普賽珠寶。

比如最為經典的哥倫比亞祖母綠懷表,將表身嵌入整塊祖母綠中。

又有玫瑰型切工的藍寶石、鉆石十字架吊墜,嵌滿各色寶石的金制香水瓶等等。①

除了眼熟款式,也有一些是她沒見過的。

沒見過很正常,可能是曾經的展覽未展出,也可能是蝴蝶效應讓這個世界的人埋入了不同珠寶。

布蘭度大致估算,珠寶大約有五六百件。它們雖然被很粗糙地塞袋,但都保存良好。

先別問價值幾何,一夜暴富,是富到哪種程度了。

她還沒時間調查19世紀珠寶市場的現狀。至少能確定一百英鎊的“刮刮樂”回本了。

這話會不會討打了一些?

布蘭度先把它們連同原裝袋,放入日常裝書的老舊手提包中。

又從工具箱裏取出一塊木頭。

左手刻了一行字,大意就是「別看了,這就是埋在地裏的寶藏。當年隨便埋的,埋下一種特別的希望。」

她把木塊放回大陶罐,重新密封把它又埋回了地窖,將土給壓實了。

之後裝修,不一定對地窖大興土木。

這陶罐可能會留到20世紀初,當市政再次改造時,也不知道它被發掘出來會是什麽畫面?

布蘭度一肚子的惡趣味,卻也難免失落。如今,這些話無人能說。

新問題又來了,這樣一大包的秘寶要怎麽妥善保存呢?

會不會有一份藏寶圖指向這批秘寶呢?外面還有人在尋找它嗎?作為222號的房主,會不會被盯上呢?

果然,挖到寶也會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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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參考《齊普賽的隱秘寶藏》紀錄片。B站應該有字幕翻譯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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