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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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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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6
“下水道系統？”
法勒搖頭，“如果您說的是那種連通整個小鎮的排汙結構且能讓人在其中通行，抱歉，劍橋鎮沒有這種玩意。”
他解釋：“我聽說倫敦全市要通自來水了？這裏與倫敦不一樣，除去熱鬧的秋季年市，平時也就一萬多人生活，不需要那種覆雜工程。”
劍橋鎮多數人是打井水喝，也有些直接取劍河水。
十六世紀末期，小鎮造了排水溝渠，為了不把汙水排劍河，而排入更遠的河中。那種溝渠卻很窄，老鼠可以穿過它，成年狗都不行。
法勒：“對於糞便，現在采用排入糞池的方式。”
使用抽水馬桶與沒有完整的下水道系統並不沖突。
法勒隊長：“每個學院自行建造糞池。院內多棟建築物在地下分別修排汙管，管道匯總到同一糞池之中。
堆積到一定數量就叫挑糞工運到鎮外，然後再由鎮政府相關部門與糞便生意相關公司一起處理。至於傑克學院的糞池具體構造，我就不清楚了。”
布蘭度也不意外。
劍橋大學引入新鮮事物的速度緩慢，從修建鐵路站點一事就可見一斑。
今年年市，游客們從四面八方來，不少人討論著火車新聞。
明年預計「利物浦——曼徹斯特」正式通車，這條火車線路將成為世界第一條客運火車線。
游客們好奇劍橋鎮會不會與倫敦通火車？
如果通車，往後年市就能乘坐火車抵達劍橋。
劍橋鎮是英格蘭商業重鎮，它位於東英格蘭內陸水運網絡的中心。
河運港口的優勢一直維持到十八世紀，才漸漸讓位於日趨興盛的海運。
由於天然擁有內陸交通中心的地理位置，依照一般修建鐵路的規劃，這裏可以成為樞紐中轉站。
不過，聽各大學院放出的風聲，把修鐵路歸類到白日夢之中。
別想了，在小鎮附近修鐵路是不可能的事，更不可能修建直達市中心的站點。①
不搞鐵路，也不搞下全鎮連通的下水道系統，這很劍橋。
不論如何，布蘭度總得瞧一瞧傑克學院的平面圖。她再次進入傑克學院，向院長道明前因與來意。
雷尼院長聽聞學院圖書館被盯上，嫌犯想要偷書破譯寶藏之謎，他茫然了。
“圖書館內有與寶藏相關的書？是我孤陋寡聞，沒見過。我不敢說把藏書都看過，卻也看過八成。圖書館收了很多家政方面的書籍，我還學了如何織毛衣。從來不知道哪本書有變出寶藏的潛力。”
布蘭度：“目前判斷這本書與針線活相關，至於它是否真的指向寶藏？事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拉夫爾·歐文認為它存在。這本書能不能被找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阻止歐文成功潛入圖書館，否則他可能帶來大面積損失。如果有學院平面圖的話，能否給我看一看詳細的地下排汙管的部分？”
“請隨我來。”
雷尼院長走向院長秘庫，這類建築圖紙一般情況下不對外公開。
他眉頭輕蹙，“據我所知，其他學院的排汙管道都很狹小，不能讓人穿行。傑克學院卻不一樣，從修建之初對排汙工程很重視。
傑克伯爵認為汙穢不該直接被排入河道，而且要把地下排汙管修得足夠寬大，能夠讓人直立通行，便於後期清理疏通。”
傑克學院建造於16世紀末。當時，歐洲人習慣性把糞便往街上傾倒。
傑克伯爵的設計理念超出了時代。不僅修造了學院地下管道專供排汙，而且將糞池再利用。
布蘭度見到了學院的平面圖。
糞池與學院整體建築群較遠，兩者之間相隔了一座植物園。
雷尼院長介紹：“傑克學院植物園是劍橋植物園的兩倍。傑克伯爵建立學院之初，買下了大片荒地。
當時，沒有立刻開始大規模種植，只給它做好了規劃，將來用做植物研究。”
“如今園內的花草植物，是兩百年間不斷種植的成果。最初，選擇把糞池建在植物園的盡頭，就是想好了以後便於化糞後施肥。”
如今的劍橋植物園建造於1762年，占地約2公頃。
布蘭度類比了一下。一個400米跑道的操場，大約是一公頃。
她對傑克植物園的空間範圍有了概念，也對學院排汙地下工程有了一定認識。
根據平面圖，學院內有八個在使用中的下水道入口。
依照院訓，每年都要疏通一次下水管道系統。
這種設計與規定讓傑克學院師生從未遭受過糞坑反流困擾，也沒有遇上過糞池炸裂的逆天攻擊。
享受了多年的好處，今天終是瞧見了弊端，危險分子能通過排汙管道進入學院內部。
布蘭度：“排除習得魔法的可能性，歐文想要進入學院從只有空中、地面與地下三種方式。空中乘坐熱氣球很顯眼，地面已經加強戒備，走地下是最悄無聲息的方式。
歐文在倫敦做過裝修工，他對建築結構有一定認知，說不定能想到走下水道的這條捷徑。”
當然，也存在另一種可能性。
歐文一定會選擇再次潛入傑克學院圖書館嗎？
布蘭度認為要做好他不來的兩手準備。想要毀去寶藏，不一定要親手拿到書。
假如是她就會采取借刀殺人的摧毀方式。
把寶藏書在傑克學院的消息，在年市最火爆的場合給暴露出去。
歐文當場被捕又如何，他能成功激發人們的貪婪。
無法控制貪念的人就會想盡辦法偷入傑克學院。
接二連三的偷書者必然把局面擾亂，或許總有一人能得手，或許這些人會爭鬥打起來。
在那之前，歐文可以先毀去他擁有的那本書，就是毀去一半的線索。人們爭奪寶藏，爭到另一半線索也無用，到頭來是一場空。
就用一場盛大而荒唐的鬧劇來祭奠哈羅德，那也是歐文生命盡頭最後能做的轟轟烈烈的事。
布蘭度沒有隱瞞這個方向的推測。
日落西沈，距離案發過去了15個小時。她向羅伊斯副校長匯報了最新的調查進度。
不只提到要對傑克學院的下水道系統進行嚴密看守，也說了密切註意近日的演出活動。
羅伊斯聽完糞池潛入與演出暴論的兩種推論，確定今夜的晚餐不可能有好胃口了。
“有意思，這些兇手不走尋常路的推測，充分證明了您對人類思想多樣性的認知。小班納特先生，您猜得很全面。”
布蘭度說得很好，但他下次真不想聽相關內容了。
羅伊斯迅速撇除不必要的情緒起伏。
“那就做多重準備。這段時間，讓校警與巡查隊都辛苦一些。”
*
*
9月23日，淩晨03:57。
距離沃德被殺，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即將滿48小時。
傑克學院圖書館一樓自習室。
平時，圖書館不留值夜人。
23:00-07:00，圖書館緊鎖大門，不論師生一律不準逗留。
這兩天情況不同。
自習室沒有點燈，但有六位校警留守。這間自習室的窗戶能看見一個下水道出入口。
今天，法勒守下半夜。
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心裏泛起嘀咕。
48小時限期破案時間就要到了，也不知道歐文什麽時候出現。
三十個小時前，在劍橋師生的協力幫助下，擅長人物肖像的繪畫高手根據旅店服務生的描述，畫出了高度還原的嫌犯歐文的素描通緝令。
不是一張，而是畫了整整一百張。
分別張貼在旅店、演出表演區、小鎮出入口、主要街巷等區域。
校警發出簡易通告，通告當然沒寫沃德被害與書中寶藏的覆雜關聯。
只說殺害沃德的兇手共有兩人，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殺害。
請廣大鎮民與游客註意安全，一旦發現疑似歐文的可疑分子，立刻聯系劍橋警方。
法勒本人對於歐文是不是來尋寶一事還有些懷疑。
只有抓到歐文才能獲得明確答案，否則一切都是布蘭度的推理而已。
歐文還會出現嗎？
法勒覺得奇了怪了。前天中午開始地毯式搜查，前天下午把通緝令肖像發出，三十多小時怎麽就沒收到一絲歐文的消息？
這人也太能躲了！
法勒在埋伏等待的過程中越來越不確定，本次真能抓到歐文嗎？
歐文會不會已經溜走了？是要等風頭過去，再重返劍橋搞事情？
“鐺——”
圖書館的座鐘響起，整點又到了，淩晨四點了。
黎明之前，最是難熬。
法勒想睡又不敢睡。
正在瞌睡蟲要入侵大腦時，他被身邊的警員拉了一把。
窗外有異響！
是金屬移動的聲音，從下水道入口處發出。
來了，真的來了。
法勒瞬間清醒，抄起了桌上的警棍。
警員們有的持棍，有的則是拿出了結實繩網。
六個人依照計劃，從其他教室的窗戶悄悄跳出去，分三組分別接近目標。
五分鐘後，正當歐文試圖撬開圖書館大門的銅鎖，他覺得腦袋後面有風掠過。
下意識轉身，當即瞪大了眼睛。不知何時，竟是有六名校警靠近，而他沒有察覺到響動。
歐文大力掙紮著，卻也用不出多少力氣。
跳河潛逃後不久，他發起了高燒。因為被全鎮通緝無處可去，只能躲在垃圾堆裏。
知道盡早逃離劍橋才能保命，但活著對他已經沒有了意義。
只想最後完成一件事，把這份毀了他與哈德羅的寶藏給徹底毀了。
走下水道是最後一搏。
他怎麽就沒早幾天想到這種潛入方式，或許哈羅德就不會死。
不論今天成與不成，他都提前服用了繼承粉。
希望能在生命最後時刻賭贏，校方不會提防地下通行的方式。
很遺憾，這次又賭輸了。
一張大網迎面而來，把歐文罩住了。他用盡力氣掙紮，但是掙脫不了校警們的合力收緊網。
“你還真敢來！”
法勒又用鐵手銬把歐文的雙手給多上了一層禁錮。
近身細看，倒吸一口涼氣。
歐文渾身散發汙穢惡臭，而他的腰間掛著一個大水囊。這裏面不可能是清水，它會是什麽？
法勒的聯想力再差，也猜到裏面是什麽。
“你居然帶了火油來！你是真要把寶藏書給燒了！”
歐文沒有再感到驚訝。
校警守在了圖書館的下水道口，或多或少都是推測出了他與哈羅德來到劍橋鎮的真正目的。
此時，歐文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為什麽不能燒了它？害人的東西就該徹底消失！瞧你的表情是在慶幸及時抓住我，沒讓我點燃圖書館嗎？來！我告訴一個你驚喜。”
歐文語氣平靜到癲狂，“寶藏書的上冊，我已經毀掉了。沒有了對應的上冊，你們怎麽去找下冊？
這筆寶藏的完整線索永遠不可能合二為一。誰也找不到它，誰也別想著找到它，是不是很驚喜？”
法勒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歐文的這一段話證實了真的有過半冊寶藏書，但也它真的再沒有了。
心痛！
一筆寶藏就這樣從眼前溜走了！
歐文早已不在乎，他開始破口大罵。
“你們這樣賣力地抓我，最後沒能獲得寶藏線索，是不是很心痛？痛就對了。一群虛偽的家夥，做警察根本不是保護鎮民的安全，就是為了自身的利益罷了。
瘋狗沃德更惡心，他屍體邊的血字「達西」壓根不是我和哈羅德寫的。一定是他自己寫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臨死還要惡心人，拖人下水！一丘之貉，你們就是一丘之貉。”
法勒可不想挨罵，對手下說：“傻楞著幹嘛，把人關到禁閉室。兩個小時之後，天一亮就轉送警隊的羈押室。”
圖書館一側鬧出的動靜很大，宿舍樓住的師生卻仍舊聽不清。
夜很深，宿舍樓在門禁中。
西格·福爾摩斯走在成為情報之王的道路上，總要割舍一點什麽。
比如含淚舍棄與床鋪的約會，偷偷從窗戶爬下二樓，前往圖書館方向蹲守一線戰況。
對於沃德之死，他不能說是全學院掌握情報最全的那個人，卻是促成破案不可或缺的「消息靈通人士」。
西格知道圖書館是兇犯的目標，也推測出學院下水道是非常規出入通道。
這兩天，他發現校警入駐學院，就猜到守株待兔計劃正在執行中。
他不是來做黃雀在後，就是靜靜圍觀一下。
圍觀歐文被捕的全過程，然後目送他被押往圖書館邊的禁閉室。
西格等校警們都散去，他躡手躡腳地返回了宿舍樓，心滿意足地入睡。
兩個小時後，他還要早起。對於這個案子，自己只剩最後一環沒有記錄。
歐文被抓到了，傑克學院會撤銷限制學生進出的禁令。
這兩天自家學院不許進出，西格沒能去唐寧學院的醫學系停屍間，今天趕早他要去瞧瞧另一位兇犯哈羅德的屍體。
屍體有什麽好看的？
西格不是把屍體當做熱鬧看的，而是當成記錄一樁案件不能缺少的關鍵一環。
早晨六點半，一個小意外出現了。
『帆船之家』旅店。
近兩天，布蘭度也早起，隨時準備好法勒隊長會上門。今天，早餐還沒來，警員就到了。
“小班納特先生，不好了。”
哈利警員匆忙跑來，一口氣還沒喘勻。
布蘭度：“哈利先生，早上好。順便說一句，我也很好。”
哈利警員知道自己口誤了。“我是說，歐文不好了。”
“昨夜，你們抓到人了。”
布蘭度說的是肯定句，而看哈利慌張的神色。“難道你們讓人又逃了？”
哈利搖頭，“拉夫爾·歐文死了。今天淩晨四點多，我們在靠近圖書館的下水道入口抓住了他，隨後把他關到了禁閉室。
半小時前準備移送警局，開門後發現他死在屋內。法勒隊長就請您快去一趟。”
布蘭度稍稍一楞。
歐文一旦被抓，最多就是再活一兩個月，死刑判決一定會在聖誕月前下來。
她知道歐文活不久了，甚至猜到了他會自殺，但沒想到這麽快。“把人關進去之前，你們沒有對歐文搜身嗎？”
哈利警員：“搜身了，怎麽敢不搜。歐文帶著一大袋火油潛入學校，想要放火燒圖書館。法勒隊長防備歐文身上還有危害武器，把他的鞋子都沒收了，但什麽都沒有搜出來。”
他又說：“這兩個小時，禁閉室的門從外反鎖，我們六個人一起在外面坐著看守，確定沒有人進出。屍體邊上有嘔吐物，懷疑歐文是中毒死亡。”
布蘭度：“那麽法勒隊長更需要將摩根教授請去驗屍。依照眼下的情況，歐文可能是進入學院前就服毒了，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哈利警員嘀咕：“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隊長還是覺得可惜。”
可惜什麽？
當然是寶藏的最後線索斷了。
布蘭度對此毫不可惜。
她的調查任務在抓住歐文的那一刻就完成了，不必再為法勒提供私人咨詢。
這次不再著急去傑克學院，招呼哈利警員坐下一起吃早飯。“先吃早餐。你守了一夜，肚子也餓了。”
哈利警員猶豫一秒就坐下了。
不同於前兩天的不能松懈，如今罪犯抓到了，且對方已經承認了犯下的事，自己何必再趕時間。
歐文是服用哪種毒自盡，需要醫學教授做最終認定，其他人趕去也沒用。
哈利警員心裏清楚，法勒隊長請布蘭度快去壓根不是為了案情。
死馬當活馬醫，想要從歐文屍體上再挖出不可能存在的寶藏線索。
一頓早餐，慢悠悠地吃完。
布蘭度與哈利警員沒去傑克學院，走到半路得知屍體已經送往唐寧學院醫學系。
歐文與哈羅德都死了，無法再對他們判死刑，而兩者的屍體將會交給醫學院做解剖大體。
兩人見到摩根教授，被告訴歐文死於砷/化物中毒。
常見物品中，老鼠藥有此成分。因為能殺人解決繼承問題，也被叫做繼承粉。
停屍間門口，法勒隊長哭喪著臉。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至親，而事實上他在為尚未看見就錯失的寶藏悲痛。
“小班納特先生！”
法勒隊長扼腕嘆息，“假如我早知道歐文會服毒，淩晨四點抓到他時就請您來禁閉室了。旁敲側擊也好，套話詢問也罷，您一定能問出點什麽。遲了，都遲了，說什麽也晚了。”
布蘭度微笑：“據悉，您是在04:05，抓住了歐文。如此一來，48小時限時破案的任務是完美達成。
劍橋鎮恢覆和平，年市能繼續順利進行。校方可以發出正式通告讓沃德之死結案，想來羅伊斯校長也會認為一切剛剛好。”
法勒隊長只能苦笑。羅伊斯副校長從未表現出任何對寶藏的興趣，而這些大人物們是真的不在乎寶藏嗎？
或許，他們寧願不去相信歐文與哈羅德這類底層勞工能有獲得真正寶藏的智慧與運氣吧。
無論如何，隨著兩名兇犯的死去，寶藏之謎也被帶進了墳墓裏。
“等一下。”
西格守在了唐寧學院醫學系之外。
看到布蘭度就立刻把人叫住，且沒給人拒絕的機會。“走，我請您喝杯咖啡。”
布蘭度瞧著西格的神色有點不對勁。
此刻，他的面色非常平靜，平靜到與日常的活力滿滿判若兩人。
等走出一段距離，周圍沒有其他人。
布蘭度問：“發生什麽事了？難道你朋友的作業被吃了？”
西格的腦子請假中，沒能立刻跟上。“啊？”
布蘭度：“我認為你已經知道歐文被抓的全過程，他是從植物園另一側的糞池潛入。
說不定歐文一路上不小心毀了某株植物，那恰好是某個學生為了寫作業而種植的。植物死了，作業就也完了。”
西格哭笑不得，知道布蘭度是在活躍氣氛。
“謝謝您的冷笑話，它真的很好笑。如果是平時我會與您一起偷笑倒黴蛋的故事，現在有點做不到。
的確發生了一件事。二十分鐘前，我去停屍房轉了一圈，看到了哈羅德的屍體。”
布蘭度疑惑：“他屍變了？”
西格：“沒有，屍體一切正常。”
布蘭度剛要放心，就聽西格爆出一個消息。
西格：“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見過這位兇手，還與他說過話。年市的第一天，哈羅德來到了傑克學院的攤位。
我代替謝裏丹學長擺攤時遇見了他。他問：‘謝裏丹先生在嗎’。我說：‘學長回家了，一個月後才回來，你得等一等’。小班納特先生，您明白了吧？”
此時此刻，前情終於明了。
傑克學院有寶藏相關書籍，這個消息很可能是謝裏丹無意中透露給歐文與哈羅德知曉。
西格的心情非常微妙。
他後知後覺了解到這個內情，自己無形中居然也成了推動事態發展的一環。
布蘭度本以為隨著兩個法國人的死亡，寶藏一事到此終結，現在看來它還留了小尾巴。“您想怎麽做？”
西格：“這件事不宜讓其他人知曉，會給學院帶來麻煩，但等學長一回來，必須告訴他前因後果。讓他知道曾經與危險接觸，也讓他謹防不要把與兇犯接觸過的事透露出去。”
他又說：“另外，學長很可能知道被尋找的具體是哪本書。我們很快就能找到歐文想要的目標書籍，而不像原本認為地要在圖書館裏大海撈針，或是歐文誤判而根本沒有這本書的存在。”
西格茫然的是之後怎麽辦，“我不知道接下去怎麽做。寶藏不一定是好東西，已知它至少讓四個人死掉了。”
布蘭度沈默了，要說她對寶藏沒有一絲好奇心，那是肯定騙人的。
卻沒必要非力去找，只把它當成一個休閑樂子，還有很多更重要事的事排在它前面。
偏偏，線索直接懟到了眼前。
她懂了西格的茫然源於何處，“依照歐文的話，一半的線索已經毀了，拼不出寶藏線索。
您在擔憂意外的出現，萬一一不小心我們只用下冊就把上冊給成功覆原了。”
西格一本正經地點頭，“沒辦法，太聰明不是我的錯。有些秘密不是我迫切想要解開，它就自然而然地被我的腦子破解了，我也很為難。”
這話的語氣與內容，確實非常招人打。
布蘭度卻表達了真心讚同，“您的顧慮非常有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都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口氣。
布蘭度：“不管了，以後的熱鬧留到以後再看。”
當下呢？
當下，布蘭度接受了羅伊斯副校長的邀約，準備參加一場劍橋內部的俱樂部酒會。
本次的特邀來賓還有達西與賓利。
案子破了，校方管理層總要有表示，對被無辜被牽連的人表達關心與示好。
以往達西與劍橋沒有往來，所謂不打不相識，以後可以經常往來。
達西對著邀請函沈默了整整一分鐘。
他懂劍橋高層的意思。
因為懂得，才充滿懷疑——自己和劍橋常來常往，真的沒問題嗎？
不說遠的，就說在這場酒會上不再遇見奇奇怪怪的人或事吧？
--------------------
①參考《劍橋：大學與小鎮800年》
補充一下關於劍橋的鐵路歷史
1830年9月15日，英國第一條客運鐵路「利物浦-曼徹斯特鐵路」通車。
·
劍橋卻一直反對過度接近靠近外部世界，所以反對小鎮修火車。
由於校方的反對聲讓火車進站，從首次勘測如何在劍橋鎮修鐵路，推遲了十幾年，才在1845年正式開通鐵路。
·
這個火車站點距離市中心有一英裏（1.61公裏）遠。對於當時的英國火車站選址來說，不會把火車站修建在距離大城鎮市中心那麽遠的地方，除非是地質原因不允許。劍橋大學在17個選址方案中用了最遠的那一個。
·
不僅如此，火車開通之後，劍橋鐵路法規定禁止本科學生乘坐火車，並且要求星期天無論是居民或者是校方人員，都不能乘坐火車進入劍橋鎮，這條禁令也被寫在了《劍橋鐵路法》中。
·
星期天的上午10點到下午5點，每個在劍橋火車站或距離該站三英裏內任何站點上下車的乘客，要繳納五英鎊的罰金。
這個罰金是用作慈善，但具體用途由劍橋大學決定，所以說天在劍橋城坐火車是違法行為，該條文直到1908年才被廢除。
·
維多利亞時期人們的法定工作日是6天，周日是唯一的休息時間。這樣的限制對學生與居民的娛樂生活造成了很大的障礙。
與劍橋相同，牛津大學也不曾多讓。1844年劍橋的鐵路法條文，不少內容就是參考了上一年《大西部牛津鐵路法》。
兩個古典大學都竭力拉開與世俗的距離，說是為了保持學術環境的獨立性。
——
不只搞鐵路慢，直到1855年，劍橋才成立自來水公司。
1889年，劍橋改革與發展小組成立，把行政權交回給劍橋鎮政府。
在市政廳的主持指導之下，劍橋鎮的下水道管網系統終於開始修建。直到1895年，劍橋鎮下水道系統建成完工
——
有關劍橋植物園，原本的那個建於1762年，只有2公頃，在小鎮中心，是文藝覆興時期古典藥園的模式。
現在我們看到的是1831年約翰·亨斯洛教授主持修建（就是達爾文在自然博物學上的引路人），1845年對外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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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6
“下水道系統？”
法勒搖頭，“如果您說的是那種連通整個小鎮的排汙結構且能讓人在其中通行，抱歉，劍橋鎮沒有這種玩意。”
他解釋：“我聽說倫敦全市要通自來水了？這裏與倫敦不一樣，除去熱鬧的秋季年市，平時也就一萬多人生活，不需要那種覆雜工程。”
劍橋鎮多數人是打井水喝，也有些直接取劍河水。
十六世紀末期，小鎮造了排水溝渠，為了不把汙水排劍河，而排入更遠的河中。那種溝渠卻很窄，老鼠可以穿過它，成年狗都不行。
法勒：“對於糞便，現在采用排入糞池的方式。”
使用抽水馬桶與沒有完整的下水道系統並不沖突。
法勒隊長：“每個學院自行建造糞池。院內多棟建築物在地下分別修排汙管，管道匯總到同一糞池之中。
堆積到一定數量就叫挑糞工運到鎮外，然後再由鎮政府相關部門與糞便生意相關公司一起處理。至於傑克學院的糞池具體構造，我就不清楚了。”
布蘭度也不意外。
劍橋大學引入新鮮事物的速度緩慢，從修建鐵路站點一事就可見一斑。
今年年市，游客們從四面八方來，不少人討論著火車新聞。
明年預計「利物浦——曼徹斯特」正式通車，這條火車線路將成為世界第一條客運火車線。
游客們好奇劍橋鎮會不會與倫敦通火車？
如果通車，往後年市就能乘坐火車抵達劍橋。
劍橋鎮是英格蘭商業重鎮，它位於東英格蘭內陸水運網絡的中心。
河運港口的優勢一直維持到十八世紀，才漸漸讓位於日趨興盛的海運。
由於天然擁有內陸交通中心的地理位置，依照一般修建鐵路的規劃，這裏可以成為樞紐中轉站。
不過，聽各大學院放出的風聲，把修鐵路歸類到白日夢之中。
別想了，在小鎮附近修鐵路是不可能的事，更不可能修建直達市中心的站點。①
不搞鐵路，也不搞下全鎮連通的下水道系統，這很劍橋。
不論如何，布蘭度總得瞧一瞧傑克學院的平面圖。她再次進入傑克學院，向院長道明前因與來意。
雷尼院長聽聞學院圖書館被盯上，嫌犯想要偷書破譯寶藏之謎，他茫然了。
“圖書館內有與寶藏相關的書？是我孤陋寡聞，沒見過。我不敢說把藏書都看過，卻也看過八成。圖書館收了很多家政方面的書籍，我還學了如何織毛衣。從來不知道哪本書有變出寶藏的潛力。”
布蘭度：“目前判斷這本書與針線活相關，至於它是否真的指向寶藏？事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拉夫爾·歐文認為它存在。這本書能不能被找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阻止歐文成功潛入圖書館，否則他可能帶來大面積損失。如果有學院平面圖的話，能否給我看一看詳細的地下排汙管的部分？”
“請隨我來。”
雷尼院長走向院長秘庫，這類建築圖紙一般情況下不對外公開。
他眉頭輕蹙，“據我所知，其他學院的排汙管道都很狹小，不能讓人穿行。傑克學院卻不一樣，從修建之初對排汙工程很重視。
傑克伯爵認為汙穢不該直接被排入河道，而且要把地下排汙管修得足夠寬大，能夠讓人直立通行，便於後期清理疏通。”
傑克學院建造於16世紀末。當時，歐洲人習慣性把糞便往街上傾倒。
傑克伯爵的設計理念超出了時代。不僅修造了學院地下管道專供排汙，而且將糞池再利用。
布蘭度見到了學院的平面圖。
糞池與學院整體建築群較遠，兩者之間相隔了一座植物園。
雷尼院長介紹：“傑克學院植物園是劍橋植物園的兩倍。傑克伯爵建立學院之初，買下了大片荒地。
當時，沒有立刻開始大規模種植，只給它做好了規劃，將來用做植物研究。”
“如今園內的花草植物，是兩百年間不斷種植的成果。最初，選擇把糞池建在植物園的盡頭，就是想好了以後便於化糞後施肥。”
如今的劍橋植物園建造於1762年，占地約2公頃。
布蘭度類比了一下。一個400米跑道的操場，大約是一公頃。
她對傑克植物園的空間範圍有了概念，也對學院排汙地下工程有了一定認識。
根據平面圖，學院內有八個在使用中的下水道入口。
依照院訓，每年都要疏通一次下水管道系統。
這種設計與規定讓傑克學院師生從未遭受過糞坑反流困擾，也沒有遇上過糞池炸裂的逆天攻擊。
享受了多年的好處，今天終是瞧見了弊端，危險分子能通過排汙管道進入學院內部。
布蘭度：“排除習得魔法的可能性，歐文想要進入學院從只有空中、地面與地下三種方式。空中乘坐熱氣球很顯眼，地面已經加強戒備，走地下是最悄無聲息的方式。
歐文在倫敦做過裝修工，他對建築結構有一定認知，說不定能想到走下水道的這條捷徑。”
當然，也存在另一種可能性。
歐文一定會選擇再次潛入傑克學院圖書館嗎？
布蘭度認為要做好他不來的兩手準備。想要毀去寶藏，不一定要親手拿到書。
假如是她就會采取借刀殺人的摧毀方式。
把寶藏書在傑克學院的消息，在年市最火爆的場合給暴露出去。
歐文當場被捕又如何，他能成功激發人們的貪婪。
無法控制貪念的人就會想盡辦法偷入傑克學院。
接二連三的偷書者必然把局面擾亂，或許總有一人能得手，或許這些人會爭鬥打起來。
在那之前，歐文可以先毀去他擁有的那本書，就是毀去一半的線索。人們爭奪寶藏，爭到另一半線索也無用，到頭來是一場空。
就用一場盛大而荒唐的鬧劇來祭奠哈羅德，那也是歐文生命盡頭最後能做的轟轟烈烈的事。
布蘭度沒有隱瞞這個方向的推測。
日落西沈，距離案發過去了15個小時。她向羅伊斯副校長匯報了最新的調查進度。
不只提到要對傑克學院的下水道系統進行嚴密看守，也說了密切註意近日的演出活動。
羅伊斯聽完糞池潛入與演出暴論的兩種推論，確定今夜的晚餐不可能有好胃口了。
“有意思，這些兇手不走尋常路的推測，充分證明了您對人類思想多樣性的認知。小班納特先生，您猜得很全面。”
布蘭度說得很好，但他下次真不想聽相關內容了。
羅伊斯迅速撇除不必要的情緒起伏。
“那就做多重準備。這段時間，讓校警與巡查隊都辛苦一些。”
*
*
9月23日，淩晨03:57。
距離沃德被殺，還有二十分鐘左右，即將滿48小時。
傑克學院圖書館一樓自習室。
平時，圖書館不留值夜人。
23:00-07:00，圖書館緊鎖大門，不論師生一律不準逗留。
這兩天情況不同。
自習室沒有點燈，但有六位校警留守。這間自習室的窗戶能看見一個下水道出入口。
今天，法勒守下半夜。
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心裏泛起嘀咕。
48小時限期破案時間就要到了，也不知道歐文什麽時候出現。
三十個小時前，在劍橋師生的協力幫助下，擅長人物肖像的繪畫高手根據旅店服務生的描述，畫出了高度還原的嫌犯歐文的素描通緝令。
不是一張，而是畫了整整一百張。
分別張貼在旅店、演出表演區、小鎮出入口、主要街巷等區域。
校警發出簡易通告，通告當然沒寫沃德被害與書中寶藏的覆雜關聯。
只說殺害沃德的兇手共有兩人，其中一人被另一人殺害。
請廣大鎮民與游客註意安全，一旦發現疑似歐文的可疑分子，立刻聯系劍橋警方。
法勒本人對於歐文是不是來尋寶一事還有些懷疑。
只有抓到歐文才能獲得明確答案，否則一切都是布蘭度的推理而已。
歐文還會出現嗎？
法勒覺得奇了怪了。前天中午開始地毯式搜查，前天下午把通緝令肖像發出，三十多小時怎麽就沒收到一絲歐文的消息？
這人也太能躲了！
法勒在埋伏等待的過程中越來越不確定，本次真能抓到歐文嗎？
歐文會不會已經溜走了？是要等風頭過去，再重返劍橋搞事情？
“鐺——”
圖書館的座鐘響起，整點又到了，淩晨四點了。
黎明之前，最是難熬。
法勒想睡又不敢睡。
正在瞌睡蟲要入侵大腦時，他被身邊的警員拉了一把。
窗外有異響！
是金屬移動的聲音，從下水道入口處發出。
來了，真的來了。
法勒瞬間清醒，抄起了桌上的警棍。
警員們有的持棍，有的則是拿出了結實繩網。
六個人依照計劃，從其他教室的窗戶悄悄跳出去，分三組分別接近目標。
五分鐘後，正當歐文試圖撬開圖書館大門的銅鎖，他覺得腦袋後面有風掠過。
下意識轉身，當即瞪大了眼睛。不知何時，竟是有六名校警靠近，而他沒有察覺到響動。
歐文大力掙紮著，卻也用不出多少力氣。
跳河潛逃後不久，他發起了高燒。因為被全鎮通緝無處可去，只能躲在垃圾堆裏。
知道盡早逃離劍橋才能保命，但活著對他已經沒有了意義。
只想最後完成一件事，把這份毀了他與哈德羅的寶藏給徹底毀了。
走下水道是最後一搏。
他怎麽就沒早幾天想到這種潛入方式，或許哈羅德就不會死。
不論今天成與不成，他都提前服用了繼承粉。
希望能在生命最後時刻賭贏，校方不會提防地下通行的方式。
很遺憾，這次又賭輸了。
一張大網迎面而來，把歐文罩住了。他用盡力氣掙紮，但是掙脫不了校警們的合力收緊網。
“你還真敢來！”
法勒又用鐵手銬把歐文的雙手給多上了一層禁錮。
近身細看，倒吸一口涼氣。
歐文渾身散發汙穢惡臭，而他的腰間掛著一個大水囊。這裏面不可能是清水，它會是什麽？
法勒的聯想力再差，也猜到裏面是什麽。
“你居然帶了火油來！你是真要把寶藏書給燒了！”
歐文沒有再感到驚訝。
校警守在了圖書館的下水道口，或多或少都是推測出了他與哈羅德來到劍橋鎮的真正目的。
此時，歐文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我為什麽不能燒了它？害人的東西就該徹底消失！瞧你的表情是在慶幸及時抓住我，沒讓我點燃圖書館嗎？來！我告訴一個你驚喜。”
歐文語氣平靜到癲狂，“寶藏書的上冊，我已經毀掉了。沒有了對應的上冊，你們怎麽去找下冊？
這筆寶藏的完整線索永遠不可能合二為一。誰也找不到它，誰也別想著找到它，是不是很驚喜？”
法勒的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歐文的這一段話證實了真的有過半冊寶藏書，但也它真的再沒有了。
心痛！
一筆寶藏就這樣從眼前溜走了！
歐文早已不在乎，他開始破口大罵。
“你們這樣賣力地抓我，最後沒能獲得寶藏線索，是不是很心痛？痛就對了。一群虛偽的家夥，做警察根本不是保護鎮民的安全，就是為了自身的利益罷了。
瘋狗沃德更惡心，他屍體邊的血字「達西」壓根不是我和哈羅德寫的。一定是他自己寫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臨死還要惡心人，拖人下水！一丘之貉，你們就是一丘之貉。”
法勒可不想挨罵，對手下說：“傻楞著幹嘛，把人關到禁閉室。兩個小時之後，天一亮就轉送警隊的羈押室。”
圖書館一側鬧出的動靜很大，宿舍樓住的師生卻仍舊聽不清。
夜很深，宿舍樓在門禁中。
西格·福爾摩斯走在成為情報之王的道路上，總要割舍一點什麽。
比如含淚舍棄與床鋪的約會，偷偷從窗戶爬下二樓，前往圖書館方向蹲守一線戰況。
對於沃德之死，他不能說是全學院掌握情報最全的那個人，卻是促成破案不可或缺的「消息靈通人士」。
西格知道圖書館是兇犯的目標，也推測出學院下水道是非常規出入通道。
這兩天，他發現校警入駐學院，就猜到守株待兔計劃正在執行中。
他不是來做黃雀在後，就是靜靜圍觀一下。
圍觀歐文被捕的全過程，然後目送他被押往圖書館邊的禁閉室。
西格等校警們都散去，他躡手躡腳地返回了宿舍樓，心滿意足地入睡。
兩個小時後，他還要早起。對於這個案子，自己只剩最後一環沒有記錄。
歐文被抓到了，傑克學院會撤銷限制學生進出的禁令。
這兩天自家學院不許進出，西格沒能去唐寧學院的醫學系停屍間，今天趕早他要去瞧瞧另一位兇犯哈羅德的屍體。
屍體有什麽好看的？
西格不是把屍體當做熱鬧看的，而是當成記錄一樁案件不能缺少的關鍵一環。
早晨六點半，一個小意外出現了。
『帆船之家』旅店。
近兩天，布蘭度也早起，隨時準備好法勒隊長會上門。今天，早餐還沒來，警員就到了。
“小班納特先生，不好了。”
哈利警員匆忙跑來，一口氣還沒喘勻。
布蘭度：“哈利先生，早上好。順便說一句，我也很好。”
哈利警員知道自己口誤了。“我是說，歐文不好了。”
“昨夜，你們抓到人了。”
布蘭度說的是肯定句，而看哈利慌張的神色。“難道你們讓人又逃了？”
哈利搖頭，“拉夫爾·歐文死了。今天淩晨四點多，我們在靠近圖書館的下水道入口抓住了他，隨後把他關到了禁閉室。
半小時前準備移送警局，開門後發現他死在屋內。法勒隊長就請您快去一趟。”
布蘭度稍稍一楞。
歐文一旦被抓，最多就是再活一兩個月，死刑判決一定會在聖誕月前下來。
她知道歐文活不久了，甚至猜到了他會自殺，但沒想到這麽快。“把人關進去之前，你們沒有對歐文搜身嗎？”
哈利警員：“搜身了，怎麽敢不搜。歐文帶著一大袋火油潛入學校，想要放火燒圖書館。法勒隊長防備歐文身上還有危害武器，把他的鞋子都沒收了，但什麽都沒有搜出來。”
他又說：“這兩個小時，禁閉室的門從外反鎖，我們六個人一起在外面坐著看守，確定沒有人進出。屍體邊上有嘔吐物，懷疑歐文是中毒死亡。”
布蘭度：“那麽法勒隊長更需要將摩根教授請去驗屍。依照眼下的情況，歐文可能是進入學院前就服毒了，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的。”
哈利警員嘀咕：“我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隊長還是覺得可惜。”
可惜什麽？
當然是寶藏的最後線索斷了。
布蘭度對此毫不可惜。
她的調查任務在抓住歐文的那一刻就完成了，不必再為法勒提供私人咨詢。
這次不再著急去傑克學院，招呼哈利警員坐下一起吃早飯。“先吃早餐。你守了一夜，肚子也餓了。”
哈利警員猶豫一秒就坐下了。
不同於前兩天的不能松懈，如今罪犯抓到了，且對方已經承認了犯下的事，自己何必再趕時間。
歐文是服用哪種毒自盡，需要醫學教授做最終認定，其他人趕去也沒用。
哈利警員心裏清楚，法勒隊長請布蘭度快去壓根不是為了案情。
死馬當活馬醫，想要從歐文屍體上再挖出不可能存在的寶藏線索。
一頓早餐，慢悠悠地吃完。
布蘭度與哈利警員沒去傑克學院，走到半路得知屍體已經送往唐寧學院醫學系。
歐文與哈羅德都死了，無法再對他們判死刑，而兩者的屍體將會交給醫學院做解剖大體。
兩人見到摩根教授，被告訴歐文死於砷/化物中毒。
常見物品中，老鼠藥有此成分。因為能殺人解決繼承問題，也被叫做繼承粉。
停屍間門口，法勒隊長哭喪著臉。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死了至親，而事實上他在為尚未看見就錯失的寶藏悲痛。
“小班納特先生！”
法勒隊長扼腕嘆息，“假如我早知道歐文會服毒，淩晨四點抓到他時就請您來禁閉室了。旁敲側擊也好，套話詢問也罷，您一定能問出點什麽。遲了，都遲了，說什麽也晚了。”
布蘭度微笑：“據悉，您是在04:05，抓住了歐文。如此一來，48小時限時破案的任務是完美達成。
劍橋鎮恢覆和平，年市能繼續順利進行。校方可以發出正式通告讓沃德之死結案，想來羅伊斯校長也會認為一切剛剛好。”
法勒隊長只能苦笑。羅伊斯副校長從未表現出任何對寶藏的興趣，而這些大人物們是真的不在乎寶藏嗎？
或許，他們寧願不去相信歐文與哈羅德這類底層勞工能有獲得真正寶藏的智慧與運氣吧。
無論如何，隨著兩名兇犯的死去，寶藏之謎也被帶進了墳墓裏。
“等一下。”
西格守在了唐寧學院醫學系之外。
看到布蘭度就立刻把人叫住，且沒給人拒絕的機會。“走，我請您喝杯咖啡。”
布蘭度瞧著西格的神色有點不對勁。
此刻，他的面色非常平靜，平靜到與日常的活力滿滿判若兩人。
等走出一段距離，周圍沒有其他人。
布蘭度問：“發生什麽事了？難道你朋友的作業被吃了？”
西格的腦子請假中，沒能立刻跟上。“啊？”
布蘭度：“我認為你已經知道歐文被抓的全過程，他是從植物園另一側的糞池潛入。
說不定歐文一路上不小心毀了某株植物，那恰好是某個學生為了寫作業而種植的。植物死了，作業就也完了。”
西格哭笑不得，知道布蘭度是在活躍氣氛。
“謝謝您的冷笑話，它真的很好笑。如果是平時我會與您一起偷笑倒黴蛋的故事，現在有點做不到。
的確發生了一件事。二十分鐘前，我去停屍房轉了一圈，看到了哈羅德的屍體。”
布蘭度疑惑：“他屍變了？”
西格：“沒有，屍體一切正常。”
布蘭度剛要放心，就聽西格爆出一個消息。
西格：“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見過這位兇手，還與他說過話。年市的第一天，哈羅德來到了傑克學院的攤位。
我代替謝裏丹學長擺攤時遇見了他。他問：‘謝裏丹先生在嗎’。我說：‘學長回家了，一個月後才回來，你得等一等’。小班納特先生，您明白了吧？”
此時此刻，前情終於明了。
傑克學院有寶藏相關書籍，這個消息很可能是謝裏丹無意中透露給歐文與哈羅德知曉。
西格的心情非常微妙。
他後知後覺了解到這個內情，自己無形中居然也成了推動事態發展的一環。
布蘭度本以為隨著兩個法國人的死亡，寶藏一事到此終結，現在看來它還留了小尾巴。“您想怎麽做？”
西格：“這件事不宜讓其他人知曉，會給學院帶來麻煩，但等學長一回來，必須告訴他前因後果。讓他知道曾經與危險接觸，也讓他謹防不要把與兇犯接觸過的事透露出去。”
他又說：“另外，學長很可能知道被尋找的具體是哪本書。我們很快就能找到歐文想要的目標書籍，而不像原本認為地要在圖書館裏大海撈針，或是歐文誤判而根本沒有這本書的存在。”
西格茫然的是之後怎麽辦，“我不知道接下去怎麽做。寶藏不一定是好東西，已知它至少讓四個人死掉了。”
布蘭度沈默了，要說她對寶藏沒有一絲好奇心，那是肯定騙人的。
卻沒必要非力去找，只把它當成一個休閑樂子，還有很多更重要事的事排在它前面。
偏偏，線索直接懟到了眼前。
她懂了西格的茫然源於何處，“依照歐文的話，一半的線索已經毀了，拼不出寶藏線索。
您在擔憂意外的出現，萬一一不小心我們只用下冊就把上冊給成功覆原了。”
西格一本正經地點頭，“沒辦法，太聰明不是我的錯。有些秘密不是我迫切想要解開，它就自然而然地被我的腦子破解了，我也很為難。”
這話的語氣與內容，確實非常招人打。
布蘭度卻表達了真心讚同，“您的顧慮非常有道理。”
兩人對視一眼，都無可奈何地長嘆了一口氣。
布蘭度：“不管了，以後的熱鬧留到以後再看。”
當下呢？
當下，布蘭度接受了羅伊斯副校長的邀約，準備參加一場劍橋內部的俱樂部酒會。
本次的特邀來賓還有達西與賓利。
案子破了，校方管理層總要有表示，對被無辜被牽連的人表達關心與示好。
以往達西與劍橋沒有往來，所謂不打不相識，以後可以經常往來。
達西對著邀請函沈默了整整一分鐘。
他懂劍橋高層的意思。
因為懂得，才充滿懷疑——自己和劍橋常來常往，真的沒問題嗎？
不說遠的，就說在這場酒會上不再遇見奇奇怪怪的人或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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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參考《劍橋：大學與小鎮800年》
補充一下關於劍橋的鐵路歷史
1830年9月15日，英國第一條客運鐵路「利物浦-曼徹斯特鐵路」通車。
·
劍橋卻一直反對過度接近靠近外部世界，所以反對小鎮修火車。
由於校方的反對聲讓火車進站，從首次勘測如何在劍橋鎮修鐵路，推遲了十幾年，才在1845年正式開通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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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火車站點距離市中心有一英裏（1.61公裏）遠。對於當時的英國火車站選址來說，不會把火車站修建在距離大城鎮市中心那麽遠的地方，除非是地質原因不允許。劍橋大學在17個選址方案中用了最遠的那一個。
·
不僅如此，火車開通之後，劍橋鐵路法規定禁止本科學生乘坐火車，並且要求星期天無論是居民或者是校方人員，都不能乘坐火車進入劍橋鎮，這條禁令也被寫在了《劍橋鐵路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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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的上午10點到下午5點，每個在劍橋火車站或距離該站三英裏內任何站點上下車的乘客，要繳納五英鎊的罰金。
這個罰金是用作慈善，但具體用途由劍橋大學決定，所以說天在劍橋城坐火車是違法行為，該條文直到1908年才被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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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時期人們的法定工作日是6天，周日是唯一的休息時間。這樣的限制對學生與居民的娛樂生活造成了很大的障礙。
與劍橋相同，牛津大學也不曾多讓。1844年劍橋的鐵路法條文，不少內容就是參考了上一年《大西部牛津鐵路法》。
兩個古典大學都竭力拉開與世俗的距離，說是為了保持學術環境的獨立性。
——
不只搞鐵路慢，直到1855年，劍橋才成立自來水公司。
1889年，劍橋改革與發展小組成立，把行政權交回給劍橋鎮政府。
在市政廳的主持指導之下，劍橋鎮的下水道管網系統終於開始修建。直到1895年，劍橋鎮下水道系統建成完工
——
有關劍橋植物園，原本的那個建於1762年，只有2公頃，在小鎮中心，是文藝覆興時期古典藥園的模式。
現在我們看到的是1831年約翰·亨斯洛教授主持修建（就是達爾文在自然博物學上的引路人），1845年對外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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