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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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我知道。」沈只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你想回家。」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阻止我？」柳韞之嘶啞著聲音問道，「你明明可以幫我，卻總是對我視而不見！」
「韞之，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告訴你，但是我真的不會傷害你。」沈只晚語氣沈重，「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柳韞之忍不住冷笑一聲，「可笑！你這種保護讓我覺得惡心！」
「韞之……」
「你走吧。」柳韞之擦幹眼淚，語氣平靜下來，「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
「韞之，你聽我說……」沈只晚上前一步，想要解釋清楚一切。
「你走啊！」柳韞之突然發狂，抓起一把匕首向他刺去，「既然這麽想保護我，那就下地獄去吧！」
「韞之！不要！」沈只晚沒想到她會突然襲擊，待他反應過來，那把匕首已經距離他不足一米。
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動彈不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匕首刺向自己。
「暗殺者」系統出品，匕首雖小，卻足以致命。
「韞之！不要！」沈只晚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卻發現眼前只是一場夢。
許是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沈只晚此刻還感覺喘不上氣來，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卻見那裏空空如也，沒有出現任何傷口。
「還好……只是夢。」沈只晚松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窗外已經開始泛白了，沈只晚看了一眼表，才早上五點多。
他知道，這是「暗殺者」做夢的時間，一般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他本想著繼續睡一會，可是剛剛的那個夢太過真實，讓他根本無法入眠。
「難不成……是柳韞之醒了？」沈只晚忍不住猜測。
沈只晚猛地睜開眼，夢裏柳韞之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卻揮之不去，那句「那就下地獄去吧」更是像在他耳邊炸響。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心裏隱隱約約覺得不安。
「靠，不會真醒了？」
他罵罵咧咧地翻身下床，撈起桌上的手機，想也不想就撥通了「夢引」系統的客服電話。
「餵！10086號對吧？我這邊情況有點不對啊，你確定柳韞之沒醒？我他媽剛夢見她要殺我！」
電話那頭沈默了幾秒，一個甜得發膩的女聲響起：「尊敬的10086號用戶您好，我是您的專屬客服小夢。根據系統監測，目標人物柳韞之目前仍處於深度睡眠狀態，請您……」
「深度睡眠？深度睡眠她能夢到要殺我？你當我傻逼呢？」沈只晚不耐煩地打斷，腦子裏卻浮現出柳韞之那雙平時清澈見底的眼睛，此刻卻像是淬了毒一樣。
客服小夢依舊用甜膩的聲音安撫道：「10086號用戶請您冷靜，夢境內容是基於人物潛意識產生的，並不能代表……」
「行了行了，別跟我整這些有的沒的！我告訴你，要真是柳韞之要殺我，我可不管什麽狗屁任務，老子直接把她辦了！」沈只晚粗暴地打斷客服，一把掛斷了電話。
他煩躁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原本就不大的出租屋顯得更加逼仄。他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進來，卻驅不散他心頭那股煩悶。
「媽的，這破系統，真他媽邪門！」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快步走到電腦前，打開一個隱藏的文件夾，裏面赫然是柳韞之的資料。
照片上的柳韞之，長發披肩，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幹凈純粹得像是一張白紙。
「這女人……真他媽……」沈只晚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力地嘆了口氣，無力感像潮水般湧上來，將他淹沒。
「操，老子怎麽會喜歡上這麽一個……」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走到門邊，不耐煩地問道：「誰啊？！」
「沈先生您好，您的快遞，麻煩簽收一下。」門外傳來快遞小哥禮貌的聲音。
沈只晚不耐煩地打開門，一把扯過快遞，正準備關門，卻突然楞住了。
快遞小哥身後，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正是照片上的柳韞之。
「你……」沈只晚瞪大了眼睛，像是見了鬼一樣。
「好久不見，沈只晚。」柳韞之笑著走上前，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語氣溫柔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看來，你好像很怕我？」
沈只晚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使勁眨了眨眼，懷疑自己還沒睡醒，出現幻覺了。可眼前的柳韞之笑盈盈的，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動作自然得像他們已經相處了幾百年似的。
「你……你怎麽出來的？」沈只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幹巴巴的，像許久沒喝水一樣。
「怎麽，不歡迎我？」柳韞之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好歹我也是你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你就這副德行？」
「誰……誰朝思暮想了！」沈只晚漲紅了臉，下意識地反駁，可眼神卻躲躲閃閃，不敢直視柳韞之的眼睛。
「還說沒有，那你做夢喊我名字幹嘛？嗯？」柳韞之步步緊逼，語氣暧昧，帶著一絲戲謔。
「我那是……我那是做噩夢！」沈只晚被她逼得節節敗退，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夢裏你還要殺我呢！」
「哦？我殺你？」柳韞之饒有興趣地重覆了一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怎麽殺的？說來聽聽？」
沈只晚語塞，夢裏的細節太真實，他此刻根本不敢回憶，生怕一不小心就洩露了自己內心深處那點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麽，說不出來了？」柳韞之見他吃癟，心情大好，也沒再追問，而是環顧四周，皺了皺眉，「你平時就住這種地方？」
「怎麽，嫌棄啊？」沈只晚沒好氣地說，語氣裏卻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自卑。
柳韞之出身書香門第，從小錦衣玉食，而他只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窮小子，就算考上了名牌大學，骨子裏還是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嫌棄倒是不至於，就是……」柳韞之上下打量著這間狹小的出租屋，語氣嫌棄，「太寒酸了點，跟我夢裏給你準備的寢宮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做夢給我準備寢宮？」沈只晚捕捉到她話裏的重點，語氣古怪，「什麽寢宮？」
「怎麽，吃醋了？」柳韞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可是按照古代皇帝的規格，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還有……」
她故意拉長了聲音，湊到沈只晚耳邊，吐氣如蘭，「還有幾百個美男，日夜服侍我……」
沈只晚只覺得耳邊一陣酥麻，一股無名火蹭地一下就竄了上來。
「柳韞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地說，「你玩我呢？」
「你覺得好笑？」沈只晚黑著一張臉，被柳韞之沒心沒肺的樣子刺激到了，「我不覺得好笑！」
「哦，那你覺得什麽？」柳韞之不以為然，反而饒有興趣地勾起嘴角，「有什麽想法？」
她漆黑的眼珠一轉，不知為何，沈只晚竟從中讀出了一絲……期待？
「我能有什麽想法？」沈只晚有些懊惱，下意識地扭開了頭，不敢和柳韞之對視，「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關我什麽事？」
「你不想讓我招美男？」柳韞之語出驚人，「所以，你吃醋了？」
吃醋？
他？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吃她的醋？
他就是這樣天天出現在他的夢裏，慢慢占滿了他的整個心房，甚至在夢外見到她的時候，心跳都加快了……不知幾何。
沈只晚咬住嘴唇，再次陷入了自我懷疑。果然，男女之間的事，最難理清。
「你既然出來了，那就跟我回去吧。」沈只晚眨了眨眼，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相信能出來，你也應該完成任務了吧？」
「嗯，任務完成了。」
柳韞之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呦，沈大少爺，幾天不見，脾氣見長啊？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她說著，故意伸手想去捏沈只晚的臉，「怎麽著，還真怕我帶幾百個美男回去，把你冷落了？」
沈只晚偏過頭，躲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我有什麽好怕的？你愛帶誰回去帶誰回去，跟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我可是記得，某人做夢的時候，抱著我不撒手，還一口一個‘韞之’叫得可親熱了。」柳韞之說著，故意湊近他，幾乎要貼到他耳邊，「怎麽，夢裏夢外，你還打算玩雙標啊？」
沈只晚只覺得一股熱氣直往耳朵裏鉆，他猛地站起身，慌亂地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就昨晚啊。」柳韞之也不逼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頭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怎麽，想抵賴？」
沈只晚被她看得心裏發毛，眼神躲閃著，不敢和她對視。「我那是做夢，做夢的話怎麽能當真呢？」
「夢裏的話不能當真，那夢裏的人呢？」柳韞之步步緊逼，語氣暧昧，「夢裏的人，是不是也不能當真？」
「你到底想說什麽？」沈只晚被她逼得無路可退，索性破罐子破摔，「柳韞之，我告訴你，你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柳韞之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她挑眉看著沈只晚，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是誰先過分的？是誰天天跑到我的夢裏，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我沒有！」沈只晚漲紅了臉，下意識地反駁，可語氣卻明顯底氣不足。
「沒有？」柳韞之冷笑一聲，「沒有你緊張什麽？沒有你臉紅什麽？沈只晚，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你沒有嗎？」
沈只晚當然不敢。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柳韞之的眼睛。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看她的眼睛，就會立刻被她看穿，就會像現在這樣，被她逼得無路可退。
柳韞之看著沈只晚這副心虛的模樣，心裏突然有些好笑。這家夥，明明喜歡她喜歡得要死，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傲嬌的樣子，真是別扭得可愛。
「行了，不逗你了。」柳韞之突然收斂了笑意，淡淡地說，「說正經的，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什麽事？」沈只晚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裝傻？」柳韞之白了他一眼，「當然是關於夢境的事啊。你該不會以為，我這次出來，只是為了跟你敘舊的吧？」
沈只晚這才想起正事。是啊，柳韞之這次出來，是為了完成「夢引」系統發布的任務。而他現在，還被困在系統裏，生死未蔔。
「你……你這次的任務，完成了？」沈只晚小心翼翼地問道，語氣裏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柳韞之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在沈只晚眼前晃了晃。「喏，這就是這次任務的獎勵。只要我把它吸收了，就能攢夠能量，打開通往現實世界的通道。」
沈只晚看著那顆珠子，眼中閃過一絲覆雜的神色。他知道，只要柳韞之吸收了這顆珠子，就能回到現實世界，就能徹底擺脫「夢引」系統的控制。
可是，那樣一來，他們之間，又算什麽呢？
「你……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沈只晚的聲音有些幹澀，他甚至不敢去看柳韞之的眼睛，生怕從她的眼中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答案。
柳韞之將珠子拋了拋，漫不經心地說：「怎麽？舍不得我走啊？」
「我……」沈只晚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啊，他舍不得她走。
可是，他能說什麽呢？他能讓她為了他，放棄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會嗎？
他沒資格，也沒那個臉。
就在這時，柳韞之突然發出一聲驚呼，手中的珠子也掉落在地。她捂著胸口，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你怎麽了？」沈只晚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問道，「哪裏不舒服？」
柳韞之沒有回答，只是痛苦地皺著眉頭，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系統……警告……能量……紊亂……」
沈只晚的心猛地一沈。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沈只晚的聲音顫抖著，他緊緊地抱著柳韞之，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是不是‘夢引’系統出問題了？」
柳韞之無力地搖搖頭，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沈只晚抱著，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
「餵！你沒事吧！？」沈只晚慌了，這女人平時看著挺厲害的，怎麽這會兒跟要斷氣了似的。他用力地晃了晃柳韞之，試圖讓她清醒過來，然而除了感受到懷裏的人兒越來越燙人的體溫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該死！‘夢引’你這破系統！把人弄成這樣算什麽本事？！」沈只晚沖著空氣大喊，可除了空蕩蕩的回音，什麽也沒有。
他咬咬牙，一把抱起柳韞之，也不管什麽任務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
柳韞之感覺自己像被丟進滾筒洗衣機裏一樣，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恍惚間，她好像聽到沈只晚焦急的聲音，但又像是隔了一層水幕，聽得不真切。
也不知過了多久，翻滾終於停止了。柳韞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房間裏光線昏暗，只有一盞小小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映照著周圍古色古香的家具擺設。
「你醒了？」沈只晚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疲憊。
柳韞之撐起身子，揉了揉還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問道：「這是哪？我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也不知道。」沈只晚搖搖頭，「你昏迷之後，‘夢引’系統就突然把我們傳送到了這裏。我查看過了，這裏好像是一個古代的村莊，但具體是什麽地方，系統沒有給出提示。」
「古代的村莊？」柳韞之皺起眉頭，環顧四周，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這‘夢引’系統搞什麽鬼，該不會又把我們傳送到什麽危險的地方了吧？」
「誰知道呢，那破系統一向不按套路出牌。」沈只晚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柳韞之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沈只晚被她噎了一下，有些不服氣地反駁道：「餵，你別小看我！我雖然不像你那麽厲害，但保護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哦？是嗎？我可是記得，上次在那個鬼屋裏，是誰嚇得躲在我身後的？」柳韞之故意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
沈只晚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辯解道：「那次……那次是意外！誰知道那鬼屋裏的道具做得那麽逼真！」
「哈哈哈……」柳韞之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家夥真是太可愛了，明明害羞得要命，卻還要死撐著面子。
沈只晚看著柳韞之開懷大笑的樣子，原本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他無奈地搖搖頭，這女人，還真是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
「笑夠了沒？」沈只晚沒好氣地問道。
「夠了夠了。」柳韞之擺擺手，止住笑聲，但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好了，不逗你了。說正經的，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沈只晚沈默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們現在完全被困在了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就像是被丟棄在孤島上的漂流者，只能任由命運擺布。
「要不，我們先出去看看？」沈只晚提議道，「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也只能這樣了。」柳韞之點點頭，起身下床。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一個粗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我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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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沈只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你想回家。」
「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阻止我？」柳韞之嘶啞著聲音問道，「你明明可以幫我，卻總是對我視而不見！」
「韞之，有些事情我沒辦法告訴你，但是我真的不會傷害你。」沈只晚語氣沈重，「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保護你。」
「保護我？！」柳韞之忍不住冷笑一聲，「可笑！你這種保護讓我覺得惡心！」
「韞之……」
「你走吧。」柳韞之擦幹眼淚，語氣平靜下來，「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下去了。」
「韞之，你聽我說……」沈只晚上前一步，想要解釋清楚一切。
「你走啊！」柳韞之突然發狂，抓起一把匕首向他刺去，「既然這麽想保護我，那就下地獄去吧！」
「韞之！不要！」沈只晚沒想到她會突然襲擊，待他反應過來，那把匕首已經距離他不足一米。
他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完全動彈不得，大腦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匕首刺向自己。
「暗殺者」系統出品，匕首雖小，卻足以致命。
「韞之！不要！」沈只晚用盡全身力氣大吼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卻發現眼前只是一場夢。
許是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沈只晚此刻還感覺喘不上氣來，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卻見那裏空空如也，沒有出現任何傷口。
「還好……只是夢。」沈只晚松了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窗外已經開始泛白了，沈只晚看了一眼表，才早上五點多。
他知道，這是「暗殺者」做夢的時間，一般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他本想著繼續睡一會，可是剛剛的那個夢太過真實，讓他根本無法入眠。
「難不成……是柳韞之醒了？」沈只晚忍不住猜測。
沈只晚猛地睜開眼，夢裏柳韞之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卻揮之不去，那句「那就下地獄去吧」更是像在他耳邊炸響。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心裏隱隱約約覺得不安。
「靠，不會真醒了？」
他罵罵咧咧地翻身下床，撈起桌上的手機，想也不想就撥通了「夢引」系統的客服電話。
「餵！10086號對吧？我這邊情況有點不對啊，你確定柳韞之沒醒？我他媽剛夢見她要殺我！」
電話那頭沈默了幾秒，一個甜得發膩的女聲響起：「尊敬的10086號用戶您好，我是您的專屬客服小夢。根據系統監測，目標人物柳韞之目前仍處於深度睡眠狀態，請您……」
「深度睡眠？深度睡眠她能夢到要殺我？你當我傻逼呢？」沈只晚不耐煩地打斷，腦子裏卻浮現出柳韞之那雙平時清澈見底的眼睛，此刻卻像是淬了毒一樣。
客服小夢依舊用甜膩的聲音安撫道：「10086號用戶請您冷靜，夢境內容是基於人物潛意識產生的，並不能代表……」
「行了行了，別跟我整這些有的沒的！我告訴你，要真是柳韞之要殺我，我可不管什麽狗屁任務，老子直接把她辦了！」沈只晚粗暴地打斷客服，一把掛斷了電話。
他煩躁地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原本就不大的出租屋顯得更加逼仄。他走到窗邊，一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進來，卻驅不散他心頭那股煩悶。
「媽的，這破系統，真他媽邪門！」
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快步走到電腦前，打開一個隱藏的文件夾，裏面赫然是柳韞之的資料。
照片上的柳韞之，長發披肩，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幹凈純粹得像是一張白紙。
「這女人……真他媽……」沈只晚盯著照片看了許久，最終還是無力地嘆了口氣，無力感像潮水般湧上來，將他淹沒。
「操，老子怎麽會喜歡上這麽一個……」
「叮咚——」
門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走到門邊，不耐煩地問道：「誰啊？！」
「沈先生您好，您的快遞，麻煩簽收一下。」門外傳來快遞小哥禮貌的聲音。
沈只晚不耐煩地打開門，一把扯過快遞，正準備關門，卻突然楞住了。
快遞小哥身後，站著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正是照片上的柳韞之。
「你……」沈只晚瞪大了眼睛，像是見了鬼一樣。
「好久不見，沈只晚。」柳韞之笑著走上前，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語氣溫柔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
「看來，你好像很怕我？」
沈只晚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使勁眨了眨眼，懷疑自己還沒睡醒，出現幻覺了。可眼前的柳韞之笑盈盈的，還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動作自然得像他們已經相處了幾百年似的。
「你……你怎麽出來的？」沈只晚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卻幹巴巴的，像許久沒喝水一樣。
「怎麽，不歡迎我？」柳韞之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好歹我也是你朝思暮想的夢中情人，你就這副德行？」
「誰……誰朝思暮想了！」沈只晚漲紅了臉，下意識地反駁，可眼神卻躲躲閃閃，不敢直視柳韞之的眼睛。
「還說沒有，那你做夢喊我名字幹嘛？嗯？」柳韞之步步緊逼，語氣暧昧，帶著一絲戲謔。
「我那是……我那是做噩夢！」沈只晚被她逼得節節敗退，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夢裏你還要殺我呢！」
「哦？我殺你？」柳韞之饒有興趣地重覆了一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怎麽殺的？說來聽聽？」
沈只晚語塞，夢裏的細節太真實，他此刻根本不敢回憶，生怕一不小心就洩露了自己內心深處那點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麽，說不出來了？」柳韞之見他吃癟，心情大好，也沒再追問，而是環顧四周，皺了皺眉，「你平時就住這種地方？」
「怎麽，嫌棄啊？」沈只晚沒好氣地說，語氣裏卻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自卑。
柳韞之出身書香門第，從小錦衣玉食，而他只是一個從農村出來的窮小子，就算考上了名牌大學，骨子裏還是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嫌棄倒是不至於，就是……」柳韞之上下打量著這間狹小的出租屋，語氣嫌棄，「太寒酸了點，跟我夢裏給你準備的寢宮比起來，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做夢給我準備寢宮？」沈只晚捕捉到她話裏的重點，語氣古怪，「什麽寢宮？」
「怎麽，吃醋了？」柳韞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可是按照古代皇帝的規格，金碧輝煌，雕梁畫棟，還有……」
她故意拉長了聲音，湊到沈只晚耳邊，吐氣如蘭，「還有幾百個美男，日夜服侍我……」
沈只晚只覺得耳邊一陣酥麻，一股無名火蹭地一下就竄了上來。
「柳韞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齒地說，「你玩我呢？」
「你覺得好笑？」沈只晚黑著一張臉，被柳韞之沒心沒肺的樣子刺激到了，「我不覺得好笑！」
「哦，那你覺得什麽？」柳韞之不以為然，反而饒有興趣地勾起嘴角，「有什麽想法？」
她漆黑的眼珠一轉，不知為何，沈只晚竟從中讀出了一絲……期待？
「我能有什麽想法？」沈只晚有些懊惱，下意識地扭開了頭，不敢和柳韞之對視，「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關我什麽事？」
「你不想讓我招美男？」柳韞之語出驚人，「所以，你吃醋了？」
吃醋？
他？
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吃她的醋？
他就是這樣天天出現在他的夢裏，慢慢占滿了他的整個心房，甚至在夢外見到她的時候，心跳都加快了……不知幾何。
沈只晚咬住嘴唇，再次陷入了自我懷疑。果然，男女之間的事，最難理清。
「你既然出來了，那就跟我回去吧。」沈只晚眨了眨眼，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相信能出來，你也應該完成任務了吧？」
「嗯，任務完成了。」
柳韞之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呦，沈大少爺，幾天不見，脾氣見長啊？我不過是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她說著，故意伸手想去捏沈只晚的臉，「怎麽著，還真怕我帶幾百個美男回去，把你冷落了？」
沈只晚偏過頭，躲開她的手，沒好氣地說：「我有什麽好怕的？你愛帶誰回去帶誰回去，跟我有什麽關系？」
「怎麽沒關系？我可是記得，某人做夢的時候，抱著我不撒手，還一口一個‘韞之’叫得可親熱了。」柳韞之說著，故意湊近他，幾乎要貼到他耳邊，「怎麽，夢裏夢外，你還打算玩雙標啊？」
沈只晚只覺得一股熱氣直往耳朵裏鉆，他猛地站起身，慌亂地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別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
「什麽時候？就昨晚啊。」柳韞之也不逼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低頭看著他，嘴角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怎麽，想抵賴？」
沈只晚被她看得心裏發毛，眼神躲閃著，不敢和她對視。「我那是做夢，做夢的話怎麽能當真呢？」
「夢裏的話不能當真，那夢裏的人呢？」柳韞之步步緊逼，語氣暧昧，「夢裏的人，是不是也不能當真？」
「你到底想說什麽？」沈只晚被她逼得無路可退，索性破罐子破摔，「柳韞之，我告訴你，你別太過分了！」
「我過分？」柳韞之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她挑眉看著沈只晚，語氣裏帶著一絲嘲諷，「是誰先過分的？是誰天天跑到我的夢裏，對我動手動腳的？」
「我……我沒有！」沈只晚漲紅了臉，下意識地反駁，可語氣卻明顯底氣不足。
「沒有？」柳韞之冷笑一聲，「沒有你緊張什麽？沒有你臉紅什麽？沈只晚，你敢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你沒有嗎？」
沈只晚當然不敢。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柳韞之的眼睛。因為他知道，只要他一看她的眼睛，就會立刻被她看穿，就會像現在這樣，被她逼得無路可退。
柳韞之看著沈只晚這副心虛的模樣，心裏突然有些好笑。這家夥，明明喜歡她喜歡得要死，卻偏偏要裝出一副傲嬌的樣子，真是別扭得可愛。
「行了，不逗你了。」柳韞之突然收斂了笑意，淡淡地說，「說正經的，你打算怎麽處理這件事？」
「什麽事？」沈只晚楞了一下，一時沒反應過來。
「裝傻？」柳韞之白了他一眼，「當然是關於夢境的事啊。你該不會以為，我這次出來，只是為了跟你敘舊的吧？」
沈只晚這才想起正事。是啊，柳韞之這次出來，是為了完成「夢引」系統發布的任務。而他現在，還被困在系統裏，生死未蔔。
「你……你這次的任務，完成了？」沈只晚小心翼翼地問道，語氣裏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柳韞之點點頭，從口袋裏掏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在沈只晚眼前晃了晃。「喏，這就是這次任務的獎勵。只要我把它吸收了，就能攢夠能量，打開通往現實世界的通道。」
沈只晚看著那顆珠子，眼中閃過一絲覆雜的神色。他知道，只要柳韞之吸收了這顆珠子，就能回到現實世界，就能徹底擺脫「夢引」系統的控制。
可是，那樣一來，他們之間，又算什麽呢？
「你……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沈只晚的聲音有些幹澀，他甚至不敢去看柳韞之的眼睛，生怕從她的眼中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答案。
柳韞之將珠子拋了拋，漫不經心地說：「怎麽？舍不得我走啊？」
「我……」沈只晚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啊，他舍不得她走。
可是，他能說什麽呢？他能讓她為了他，放棄回到現實世界的機會嗎？
他沒資格，也沒那個臉。
就在這時，柳韞之突然發出一聲驚呼，手中的珠子也掉落在地。她捂著胸口，臉色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你怎麽了？」沈只晚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焦急地問道，「哪裏不舒服？」
柳韞之沒有回答，只是痛苦地皺著眉頭，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系統……警告……能量……紊亂……」
沈只晚的心猛地一沈。他知道，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沈只晚的聲音顫抖著，他緊緊地抱著柳韞之，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是不是‘夢引’系統出問題了？」
柳韞之無力地搖搖頭，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沈只晚抱著，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模糊……
「餵！你沒事吧！？」沈只晚慌了，這女人平時看著挺厲害的，怎麽這會兒跟要斷氣了似的。他用力地晃了晃柳韞之，試圖讓她清醒過來，然而除了感受到懷裏的人兒越來越燙人的體溫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該死！‘夢引’你這破系統！把人弄成這樣算什麽本事？！」沈只晚沖著空氣大喊，可除了空蕩蕩的回音，什麽也沒有。
他咬咬牙，一把抱起柳韞之，也不管什麽任務了，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
柳韞之感覺自己像被丟進滾筒洗衣機裏一樣，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恍惚間，她好像聽到沈只晚焦急的聲音，但又像是隔了一層水幕，聽得不真切。
也不知過了多久，翻滾終於停止了。柳韞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房間裏光線昏暗，只有一盞小小的油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映照著周圍古色古香的家具擺設。
「你醒了？」沈只晚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疲憊。
柳韞之撐起身子，揉了揉還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問道：「這是哪？我們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也不知道。」沈只晚搖搖頭，「你昏迷之後，‘夢引’系統就突然把我們傳送到了這裏。我查看過了，這裏好像是一個古代的村莊，但具體是什麽地方，系統沒有給出提示。」
「古代的村莊？」柳韞之皺起眉頭，環顧四周，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這‘夢引’系統搞什麽鬼，該不會又把我們傳送到什麽危險的地方了吧？」
「誰知道呢，那破系統一向不按套路出牌。」沈只晚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不過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柳韞之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就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
沈只晚被她噎了一下，有些不服氣地反駁道：「餵，你別小看我！我雖然不像你那麽厲害，但保護你還是綽綽有餘的！」
「哦？是嗎？我可是記得，上次在那個鬼屋裏，是誰嚇得躲在我身後的？」柳韞之故意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臉上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
沈只晚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惱羞成怒地辯解道：「那次……那次是意外！誰知道那鬼屋裏的道具做得那麽逼真！」
「哈哈哈……」柳韞之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家夥真是太可愛了，明明害羞得要命，卻還要死撐著面子。
沈只晚看著柳韞之開懷大笑的樣子，原本的怒氣也消散了不少，他無奈地搖搖頭，這女人，還真是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
「笑夠了沒？」沈只晚沒好氣地問道。
「夠了夠了。」柳韞之擺擺手，止住笑聲，但嘴角還掛著一絲笑意，「好了，不逗你了。說正經的，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沈只晚沈默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們現在完全被困在了這個陌生的環境裏，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就像是被丟棄在孤島上的漂流者，只能任由命運擺布。
「要不，我們先出去看看？」沈只晚提議道，「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也只能這樣了。」柳韞之點點頭，起身下床。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一個粗獷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在我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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