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吉福特公司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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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吉福特公司05
制藥大樓化為廢墟，熊熊烈火不斷燃燒，即便是如濃墨一樣的夜，火光也把這裏照得恍若白晝。
劇烈的爆炸帶走一切，現場暴露出無數亡者的骸骨，上面是燒焦的顏色，已經看不到一具完好的屍體。
管理局的飛行器緩緩降落，只因園區沒有一片平整的土地，飛行器停在距離地面十多米的半空中。
宗政博文打開艙門，縱身一躍，跳到廢墟上。慕瀾雪緊跟其後，在輔助裝備的幫助下落在地上。
踏上廢墟後，死亡的氣息更加濃烈。
助理在兩人之後翻閱著光腦，迅速查閱著關於這處制藥園區的信息。
“根據住建局提供的資料，吉福特制藥園區占地面積3.25公頃，夜晚在職員工超過兩千人，目前衛星掃描結果顯示，爆炸覆蓋整個園區，殺傷力極大，應該沒有生還者。”
助理冷靜地報告這一悲慘信息。
宗政博文和慕瀾雪沒有多言，不用衛星掃描，他們用肉眼都能看出這爆炸之下不可能會有活人。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慕瀾雪不敢想象。
狂風呼嘯而過，帶著撲面的熱浪。
“誰!”
宗政博文突然警覺，沖到一處凹地的斷口。
一樣是斷壁殘垣，這裏看著與其他廢墟無異，但走進一看，卻見那片廢墟中，竟然坐著一個人。
她仿若失了智，跪在廢墟之上，懷裏還抱著一具燒焦的枯骨。
“活人”
緊跟上來的慕瀾雪和助理看到這一幕，訝異地捂住嘴。
很快，慕瀾雪看到那張熟悉的臉，眼睛更是瞪圓，一秒後，她反應過來，毫不猶豫脫下呢子外套披在那人身上。
“時寧你怎麽會在這裏!”
女孩聽到慕瀾雪的聲音，機械地扭過頭，那雙好看的眼睛如今無比空洞，呆呆地看著慕瀾雪。
“慕老師，求求您，求您救救奶奶!救救她!”
慕瀾雪低頭看向那具枯骨，在如此劇烈的爆炸中，她本應該散架，變成廢墟中隨處可見的骨骸。可如今這具枯骨變得異常堅硬，無堅不摧。
遲了一步。
時寧終歸遲了一步。
慕瀾雪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
姜彌更加難受。明明她沒有受傷，在看到慕瀾雪這動作時候，依然感覺心裏缺了一塊。
宗政博文和助理一直站在姜彌三米遠的地方，在聽到慕瀾雪和她說話，才側過腦袋問助理，“她是誰”
助理翻出資料，“時寧，十三區人，三等公民。她是慕教授新招募的學生，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會入學裂縫學院。”
助理的光腦上投影出姜彌的詳細資料，包括她的身高體重、家庭關系。
宗政博文看到姜彌的異能等級，上面寫著“預測：B級硬化”。
宗政博文又看向姜彌。
一片荒涼的廢墟，四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唯有她，連衣服都沒破損，格格不入地坐在一片廢墟中。
宗政博文伸出手，劃掉B，改成S。
“能扛住能量彈的，至少是S級。”
*
隨著宗政博文和慕瀾雪到達，裂縫管理局眾多工作人員也到達現場。
對制藥園區的探查不可避免，可要命的是，爆炸摧毀一切，抹掉所有生物痕跡，他們能夠檢測到的東西太少。
“頭疼啊!”
一個管理局的工作人員悲催地錘著腦袋，“本來查到吉福特公司和神賜會有點關系，還想順著這線索繼續追查呢，現在一爆炸，什麽都沒有了!”
“園區周圍布置了能量層，所以這裏應該是神賜會一個很重要的基地，”助理查閱著資料，“可這麽重要的基地，眼睛眨也不眨就炸了，這太不符合常理了!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把自己的基地給炸了”
“他們的飛行器都還在倉庫裏呢!”工作人員補充，“交通工具都還在，居然也敢炸!”
“或許，不是神賜會炸的。”
宗政博文兩手插在風衣口袋裏，餘光瞥向飛行器上的姜彌，停滯片刻，又收回來，“現場可能還有其他勢力。”
慕瀾雪把姜彌安置在飛行器的沙發座椅上，幫她蓋好被褥，才離開來到飛行器，來到園區的廢墟上。
“學院的衛星有拍到其他情況，”慕瀾雪翻出光腦，給眾人展示衛星拍到的畫面，“現場有其他飛行器離開的軌跡，根據我們的數據匹配，是一輛私人飛行器。”
宗政博文確定，“看來真的有其他勢力。”
“爆炸已經不是重點了，局長大人，還是查一查神賜會到底在這裏幹什麽吧，能讓其他勢力不惜用能量彈毀滅，不可能是小事。”慕瀾雪又道，“園區這裏和108號裂縫那邊就先靠你們了，我要先送時寧回家。”
宗政博文點了點頭。
制藥園區的爆炸本來就是他們管理局的事情，108號裂縫需要學院派研究員來協助，但田心已經在那裏盯監控了，問題不大。
倒是剛剛在廢墟撿到時寧，怎麽說都是S級，重要程度更高。
之後，慕瀾雪和宗政博文分道揚鑣，慕瀾雪單獨駕駛一輛飛行器送姜彌和時美娟的遺體回家。
飛行器沙發上，姜彌緩緩睜開眼。
其他勢力——
立方體，丁先生。
姜彌抱緊時美娟的遺體。
此時此刻，她的眼神無比冷冽，如十二月的寒冰。
*
留一部分裂縫管理局調查員在園區廢墟繼續調查，宗政博文隨後搭乘飛行器回到108號裂縫的研究區。
此時，天際泛起魚肚白，朝陽緩緩升起，天亮了。
和藍星上不同，108號裂縫後的異世界，白晝堪堪結束，漫長的夜晚即將開始。
田心看到宗政博文回來，翻開數據報告，“裂縫測試進行10小時，目前已確定，無黑霧地帶不足十公頃，其他地區均有黑霧蔓延，無法進行探索。
“在無黑霧地帶生存著數百種裂縫生物，其中有至少三十只魔種，最高級別A級。
“探索人員傷亡慘重，目前死亡率高達92%。裂縫上界門已經開啟，探索人員在出裂縫了。”
宗政博文擡頭看向裂縫，高聳如雲的裂縫之下，開著一個小小的界門，疲憊不堪的探索人員在工作人員地攙扶下，一個個走出裂縫。
8個人。
100個人進去，在有防護服有熱武器的情況下，竟然只活了8個人。
“探索人員已全部救出，申請關閉界門!”
“在正式研究人員抵達108號裂縫前，108號裂縫界門關閉!”
田心依照慣例進行一系列操作，正要關上界門。
突然，一只手瘦骨嶙峋的手搭在界門邊上!
“還有人!還有人!”
裂縫邊傳來工作人員們的驚呼。
田心趕緊止住關閉界門的開關，探出腦袋一看——
此時的界門無限縮小，只剩下不足一米高的門洞。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狼狽地從門洞鉆出來。他的防護服已經破損，碎得七七八八，像破布一樣掛在身上。他皮膚上滿是血跡，傷痕累累，傷口長滿肉芽，不斷翻滾著，修覆著他破損的肌肉。
男人用盡他全面的力氣，從門洞鉆出來。在他離開裂縫的那刻，他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醫療人員立刻上來，給他插上各種醫療儀器，為他救治。
田心在關上界門後也湊上來。
然後，她看到那人身上的號碼牌。
13號，莊納金。
“莊納金”
“他不是死在黑霧裏了嗎!”
“他居然沒死!他居然還活著出來了!”
醫療人員給莊納金進了一系列檢查，最終難以置信匯報，“太神奇了!我們檢查了13號的身體，他分明遇到黑霧，可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狂化和畸變的痕跡，他反而獲得了異能!”
田心有些驚詫，“墜入黑霧竟然沒死還能覺醒異能”這問題她本來可以詢問慕瀾雪，因為慕瀾雪是她的導師，可惜慕瀾雪此刻不在。
宗政博文是現場少有知道黑霧也能讓人進化的人。他看向莊納金，無聲沈默許久。
萬分之一的概率，他竟然真的活下來了。
*
另一邊
比起108號裂縫開采，十三區制藥園區爆炸事件在網絡上引起極大的轟動。大半夜突然發生爆炸，火光沖天，十三區幾乎所有居民都聽到了。
藍星網絡上接連幾天都聊著爆炸相關的事情，目前沒有任何部門能給出爆炸的準確消息。
裂縫學院年級新生群裏，不少學生也聊著爆炸的相關訊息——
【十三區最近好危險!暑假旅游本來還想去十三區看看，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哈嘍，兄弟，誰旅游去十三區十三區過去一年戰亂的事情你都忘了嗎這地方全是危險份子，異能等級太低的話還是在家裏呆著吧!】
【話說24級新生報名已經結束，不知道會不會有來自十三區的朋友】
【那麽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能有啥異能者就算有，估計也都是低級別的菜□□!】
【也是，高級金血貴得要死，十三區都是三等公民，估計也就買得起低級金血。】
【人在十三區，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導師招了個S級!!!】
【】
【】
【】
【S級怎麽可能不去國家隊所有S級不該都歸聯邦國家隊統一管理嗎】
【不對哦!這學生沒參加聯考，走特招，本來明年入學，不過今年正好有個特招的學生沒去體檢，被刪除了名額。那個S級就頂替了她的位置，已經辦好入學了!】
【S級，估計是學院成立以來第一個不走國家隊的S級吧!】
【好期待!】
姚勝利看著新生群的消息，煩躁地關掉聊天群。
他下拉聯系人列表，找到一個灰色的頭像，點進聊天對話框裏，裏面都是他單方面發的消息。
【姐姐，特招體檢快開始了，你還不回來嗎】
【這次體檢很重要，你不來的話我們就不能一起入學了!】
【姐姐，你還在和爸爸置氣爸爸只是說氣話，他不會不在乎你的!】
【姐姐，你到底在哪裏】
【我很想你，你回家好嗎】
姚勝利發了很多條消息。
但姚茜一條也沒有回。
如果不是姚茜的頭像偶爾還會亮起，姚勝利一度以為，姐姐已經丟棄這個賬號不用了。
回到姚家，姚父在沙發上看報紙，看到姚勝利回來，他沈著聲問，“還沒聯系到你姐”
姚勝利有些煩躁又局促地回答，“姐姐應該只是太忙，忘了體檢的事情。”
“這麽重要的事情也能忘!”
姚父氣得猛地一拍桌面，桌幾上剝好的幾顆橘子滾落到地上，“她本來就只是B級，不參加聯考就算了，我好不容易給她弄到一個校招的名額，她居然不去體檢!她到底想幹什麽!”
姚勝利握緊了拳頭，“姐姐真的只是一時忘記了而已。況且，每年特招名額確定後，哪有因為沒體檢就取消的慕教授分明是為了給自己的學生走後門!不守規矩的人是她!”
“啪!”姚父一巴掌打在姚勝利的臉上，“人家是S級，技不如人就閉嘴!我真是太寵你姐姐了，才讓她這樣無法無天!你告訴她，她要是再不回來，就不是我姚家的女兒了!”
姚勝利委屈急了。
如果他能聯系到姚茜，他當然會告訴她，勸她回家。可是，他已經很久聯系不上姐姐了。
*
十三區公墓
距離吉福特制藥園區爆炸過去一周。
姜彌穿著一身漆黑的套裙，站在時美娟的墓地前。
衣服是慕瀾雪幫她準備的，葬禮也是她讓人安排好的。這個溫柔的年輕女老師平時軟軟糯糯沒什麽攻擊性，但在辦事上效率很高。
自慕瀾雪送姜彌回家後，姜彌因為過渡使用異能陷入昏迷，這段時間，還是靠慕瀾雪找醫生給她掛了營養液，她才熬過來。
本來她一直沒醒，或許知道今天是奶奶的葬禮，她鬼使神差般爬起來了。
葬禮上，羅熙和羅莉也來了，還有一些姜彌不認識的奶奶的舊友。大家一起站在墓碑前，哀悼這位逝去的老人。
姜彌從來沒有參加過葬禮。
孤兒哪來的親人又怎麽會有機會參加葬禮
這是姜彌第一次在葬禮上感受到死亡，親朋好友一起送別亡靈遠去。他們低著頭，低聲抽泣，每個人對奶奶都那樣不舍。
姜彌也舍不得。
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關心她，記得她的喜好，記得她喜歡吃的菜;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為了讓她更好的活著這般努力。
為什麽不告訴奶奶呢
告訴她，她有很多黃金，足以償還她們所有的債務，足以購買治療她基因病的基因針。
她從來是不信這位老人的。
或者說，從小的生長環境，讓姜彌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也不相信旁人對她沒有由來的好。
所以，她最終，都沒能帶這位老人活著離開。
……
葬禮在沈默中結束。
最後，朋友們相互擁抱，對死者進行最後的緬懷。
姜彌目送所有人離開，作為時美娟名義上最親的人，她留到最後。當所有人都離開後，她看著時美娟的墓碑，深深鞠躬。
葬禮結束，姜彌戴上黑色的禮帽，走出墓地。
墓地外的曠野上停著一架飛行器，慕瀾雪坐在飛行器艙門的邊椅上，在等姜彌。
她一如既往抽空看著光腦裏那些晦澀難懂的文獻，見到姜彌出來，她才收起光腦。
她把一份裂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交給姜彌。
“今年特招名額滿了，但一個學生因為一些原因，校長取消了她的特招名額，把名額給了你。
“等到了九月份，你就可以憑借錄取通知書正常入學了。”
慕瀾雪說完，又打開光腦，傳給姜彌一份電子文件。
“這是你的體檢報告，在你昏迷這段時間，學院醫生幫你做了體檢。你的身體很不好，除去異能為S級外，你的速度、力量、精神力都不到平均值。我給你搞了份體術資料，能增強你的體能。在開學前，你就按照這份資料練習吧。”
“謝謝。”
姜彌的回答回答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麽語氣。
慕瀾雪嘆了口氣。
她收起資料，走上前，輕輕抱了抱姜彌。
“時寧，我看過你奶奶和吉福特公司簽約的合同，她參加試藥是為了治療你的基因病，她到死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所以，好好活著，別辜負她。”
姜彌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間濕了。
她甚至說不出一段完整的話，只能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好。”
*
辭別慕瀾雪後，姜彌一步一個腳印，穿越大半個城市，走路回到時家。
這房子前兩天房租到期，慕瀾雪幫她續了幾個月，可以一直住到開學。
空蕩蕩的屋子，幹凈整潔，卻也孤獨寂寥，再聞不到那些家常的飯香了。空氣中突然出現一股旋渦，縮小成狗的魔狼從旋渦中出現。
它以前毛茸茸的大尾巴被燒掉大半，尾骨也受傷了，只剩下半截，無力地耷拉著。
看到姜彌，它失落地垂下腦袋。
[老子……老子不是故意的……]
[那個火光出現的太快了!老子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呢!真不是故意不救奶奶，也不是故意逃跑的……]
[真的，你再給老子一次機會!老子一定成功救出奶奶!]
[下次!老子絕不會讓奶奶出事了!]
魔狼局促地擺弄著爪子，不敢看姜彌，只敢小心翼翼地“嗷嗚嗷嗚”，聲音越來越小。
姜彌卻突然俯身跪地，抱緊魔狼，嚎啕大哭。
“沒有了，只有一個奶奶。”
“不會再有了……”
世界這麽大，可是那麽好的奶奶，不會再有了。
……
姜彌不知道哭了多久，兩臂勒得魔狼喘不過氣，從她懷中倏然消失。
半響後，魔狼叼著姚茜的光腦，從房間裏走出來。
寂靜的客廳裏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光腦不斷發出信息提示音。
姜彌抹去眼淚，打開光腦。
上面一連串信息，全來自一個叫做“姚勝利”的聯系人。
【姐姐，你到底在哪裏】
【我很想你，你回家好嗎】
【你不會真的再也不回家了吧你回來吧，回來爸爸一定會原諒你的。】
姜彌對這人的消息沒興趣。
下拉聯系人，左右都是一些聯系姚茜的消息，不痛不癢。
忽而，姜彌看到一條信息。
來自一名叫“執事”的聯系人。
【十三區爆炸，吉福特出事了，星跡，你在哪裏】
【星跡，請盡快聯系我，組織需要你!】
姜彌掃了眼兩人的聊天記錄，不難看出，對方也是神賜會的人，而且，他在神賜會的地位比姚茜高，大概率是姚茜的上司。“星跡”是姚茜在神賜會內部的代號。
姜彌摩挲著光腦，信息發自今天早上，也就是兩小時前，現在回覆還不算晚。
姜彌於是打字：【我是星跡，我沒事。】
【太好了!】對方很快回了消息：【組織五個月後要在拉弗尼亞行動，你的身份至關重要，星跡，我需要你回到姚家，等待組織的下一步行動!】
姜彌手指搭在光腦上，輕輕敲了敲。
拉弗尼亞，肯尼聯邦的首都。
姚家在拉弗尼亞，裂縫學院在拉弗尼亞，神賜會下一個目標，也在拉弗尼亞。
看來，她註定要去那個地方。
不稍片刻，姜彌回覆：【收到。】
她放下光腦，抹掉眼角的淚，走到客廳的窗前。
窗外是鉛灰色的天，十三區的陰霾彌漫，久久不散。
神賜會。
丁先生。
有些賬，該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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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藥大樓化為廢墟，熊熊烈火不斷燃燒，即便是如濃墨一樣的夜，火光也把這裏照得恍若白晝。
劇烈的爆炸帶走一切，現場暴露出無數亡者的骸骨，上面是燒焦的顏色，已經看不到一具完好的屍體。
管理局的飛行器緩緩降落，只因園區沒有一片平整的土地，飛行器停在距離地面十多米的半空中。
宗政博文打開艙門，縱身一躍，跳到廢墟上。慕瀾雪緊跟其後，在輔助裝備的幫助下落在地上。
踏上廢墟後，死亡的氣息更加濃烈。
助理在兩人之後翻閱著光腦，迅速查閱著關於這處制藥園區的信息。
“根據住建局提供的資料，吉福特制藥園區占地面積3.25公頃，夜晚在職員工超過兩千人，目前衛星掃描結果顯示，爆炸覆蓋整個園區，殺傷力極大，應該沒有生還者。”
助理冷靜地報告這一悲慘信息。
宗政博文和慕瀾雪沒有多言，不用衛星掃描，他們用肉眼都能看出這爆炸之下不可能會有活人。
“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慕瀾雪不敢想象。
狂風呼嘯而過，帶著撲面的熱浪。
“誰!”
宗政博文突然警覺，沖到一處凹地的斷口。
一樣是斷壁殘垣，這裏看著與其他廢墟無異，但走進一看，卻見那片廢墟中，竟然坐著一個人。
她仿若失了智，跪在廢墟之上，懷裏還抱著一具燒焦的枯骨。
“活人”
緊跟上來的慕瀾雪和助理看到這一幕，訝異地捂住嘴。
很快，慕瀾雪看到那張熟悉的臉，眼睛更是瞪圓，一秒後，她反應過來，毫不猶豫脫下呢子外套披在那人身上。
“時寧你怎麽會在這裏!”
女孩聽到慕瀾雪的聲音，機械地扭過頭，那雙好看的眼睛如今無比空洞，呆呆地看著慕瀾雪。
“慕老師，求求您，求您救救奶奶!救救她!”
慕瀾雪低頭看向那具枯骨，在如此劇烈的爆炸中，她本應該散架，變成廢墟中隨處可見的骨骸。可如今這具枯骨變得異常堅硬，無堅不摧。
遲了一步。
時寧終歸遲了一步。
慕瀾雪嘆了口氣，無奈地搖頭。
姜彌更加難受。明明她沒有受傷，在看到慕瀾雪這動作時候，依然感覺心裏缺了一塊。
宗政博文和助理一直站在姜彌三米遠的地方，在聽到慕瀾雪和她說話，才側過腦袋問助理，“她是誰”
助理翻出資料，“時寧，十三區人，三等公民。她是慕教授新招募的學生，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會入學裂縫學院。”
助理的光腦上投影出姜彌的詳細資料，包括她的身高體重、家庭關系。
宗政博文看到姜彌的異能等級，上面寫著“預測：B級硬化”。
宗政博文又看向姜彌。
一片荒涼的廢墟，四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唯有她，連衣服都沒破損，格格不入地坐在一片廢墟中。
宗政博文伸出手，劃掉B，改成S。
“能扛住能量彈的，至少是S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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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宗政博文和慕瀾雪到達，裂縫管理局眾多工作人員也到達現場。
對制藥園區的探查不可避免，可要命的是，爆炸摧毀一切，抹掉所有生物痕跡，他們能夠檢測到的東西太少。
“頭疼啊!”
一個管理局的工作人員悲催地錘著腦袋，“本來查到吉福特公司和神賜會有點關系，還想順著這線索繼續追查呢，現在一爆炸，什麽都沒有了!”
“園區周圍布置了能量層，所以這裏應該是神賜會一個很重要的基地，”助理查閱著資料，“可這麽重要的基地，眼睛眨也不眨就炸了，這太不符合常理了!不到萬不得已，誰會把自己的基地給炸了”
“他們的飛行器都還在倉庫裏呢!”工作人員補充，“交通工具都還在，居然也敢炸!”
“或許，不是神賜會炸的。”
宗政博文兩手插在風衣口袋裏，餘光瞥向飛行器上的姜彌，停滯片刻，又收回來，“現場可能還有其他勢力。”
慕瀾雪把姜彌安置在飛行器的沙發座椅上，幫她蓋好被褥，才離開來到飛行器，來到園區的廢墟上。
“學院的衛星有拍到其他情況，”慕瀾雪翻出光腦，給眾人展示衛星拍到的畫面，“現場有其他飛行器離開的軌跡，根據我們的數據匹配，是一輛私人飛行器。”
宗政博文確定，“看來真的有其他勢力。”
“爆炸已經不是重點了，局長大人，還是查一查神賜會到底在這裏幹什麽吧，能讓其他勢力不惜用能量彈毀滅，不可能是小事。”慕瀾雪又道，“園區這裏和108號裂縫那邊就先靠你們了，我要先送時寧回家。”
宗政博文點了點頭。
制藥園區的爆炸本來就是他們管理局的事情，108號裂縫需要學院派研究員來協助，但田心已經在那裏盯監控了，問題不大。
倒是剛剛在廢墟撿到時寧，怎麽說都是S級，重要程度更高。
之後，慕瀾雪和宗政博文分道揚鑣，慕瀾雪單獨駕駛一輛飛行器送姜彌和時美娟的遺體回家。
飛行器沙發上，姜彌緩緩睜開眼。
其他勢力——
立方體，丁先生。
姜彌抱緊時美娟的遺體。
此時此刻，她的眼神無比冷冽，如十二月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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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一部分裂縫管理局調查員在園區廢墟繼續調查，宗政博文隨後搭乘飛行器回到108號裂縫的研究區。
此時，天際泛起魚肚白，朝陽緩緩升起，天亮了。
和藍星上不同，108號裂縫後的異世界，白晝堪堪結束，漫長的夜晚即將開始。
田心看到宗政博文回來，翻開數據報告，“裂縫測試進行10小時，目前已確定，無黑霧地帶不足十公頃，其他地區均有黑霧蔓延，無法進行探索。
“在無黑霧地帶生存著數百種裂縫生物，其中有至少三十只魔種，最高級別A級。
“探索人員傷亡慘重，目前死亡率高達92%。裂縫上界門已經開啟，探索人員在出裂縫了。”
宗政博文擡頭看向裂縫，高聳如雲的裂縫之下，開著一個小小的界門，疲憊不堪的探索人員在工作人員地攙扶下，一個個走出裂縫。
8個人。
100個人進去，在有防護服有熱武器的情況下，竟然只活了8個人。
“探索人員已全部救出，申請關閉界門!”
“在正式研究人員抵達108號裂縫前，108號裂縫界門關閉!”
田心依照慣例進行一系列操作，正要關上界門。
突然，一只手瘦骨嶙峋的手搭在界門邊上!
“還有人!還有人!”
裂縫邊傳來工作人員們的驚呼。
田心趕緊止住關閉界門的開關，探出腦袋一看——
此時的界門無限縮小，只剩下不足一米高的門洞。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狼狽地從門洞鉆出來。他的防護服已經破損，碎得七七八八，像破布一樣掛在身上。他皮膚上滿是血跡，傷痕累累，傷口長滿肉芽，不斷翻滾著，修覆著他破損的肌肉。
男人用盡他全面的力氣，從門洞鉆出來。在他離開裂縫的那刻，他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醫療人員立刻上來，給他插上各種醫療儀器，為他救治。
田心在關上界門後也湊上來。
然後，她看到那人身上的號碼牌。
13號，莊納金。
“莊納金”
“他不是死在黑霧裏了嗎!”
“他居然沒死!他居然還活著出來了!”
醫療人員給莊納金進了一系列檢查，最終難以置信匯報，“太神奇了!我們檢查了13號的身體，他分明遇到黑霧，可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狂化和畸變的痕跡，他反而獲得了異能!”
田心有些驚詫，“墜入黑霧竟然沒死還能覺醒異能”這問題她本來可以詢問慕瀾雪，因為慕瀾雪是她的導師，可惜慕瀾雪此刻不在。
宗政博文是現場少有知道黑霧也能讓人進化的人。他看向莊納金，無聲沈默許久。
萬分之一的概率，他竟然真的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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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比起108號裂縫開采，十三區制藥園區爆炸事件在網絡上引起極大的轟動。大半夜突然發生爆炸，火光沖天，十三區幾乎所有居民都聽到了。
藍星網絡上接連幾天都聊著爆炸相關的事情，目前沒有任何部門能給出爆炸的準確消息。
裂縫學院年級新生群裏，不少學生也聊著爆炸的相關訊息——
【十三區最近好危險!暑假旅游本來還想去十三區看看，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哈嘍，兄弟，誰旅游去十三區十三區過去一年戰亂的事情你都忘了嗎這地方全是危險份子，異能等級太低的話還是在家裏呆著吧!】
【話說24級新生報名已經結束，不知道會不會有來自十三區的朋友】
【那麽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能有啥異能者就算有，估計也都是低級別的菜□□!】
【也是，高級金血貴得要死，十三區都是三等公民，估計也就買得起低級金血。】
【人在十三區，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導師招了個S級!!!】
【】
【】
【】
【S級怎麽可能不去國家隊所有S級不該都歸聯邦國家隊統一管理嗎】
【不對哦!這學生沒參加聯考，走特招，本來明年入學，不過今年正好有個特招的學生沒去體檢，被刪除了名額。那個S級就頂替了她的位置，已經辦好入學了!】
【S級，估計是學院成立以來第一個不走國家隊的S級吧!】
【好期待!】
姚勝利看著新生群的消息，煩躁地關掉聊天群。
他下拉聯系人列表，找到一個灰色的頭像，點進聊天對話框裏，裏面都是他單方面發的消息。
【姐姐，特招體檢快開始了，你還不回來嗎】
【這次體檢很重要，你不來的話我們就不能一起入學了!】
【姐姐，你還在和爸爸置氣爸爸只是說氣話，他不會不在乎你的!】
【姐姐，你到底在哪裏】
【我很想你，你回家好嗎】
姚勝利發了很多條消息。
但姚茜一條也沒有回。
如果不是姚茜的頭像偶爾還會亮起，姚勝利一度以為，姐姐已經丟棄這個賬號不用了。
回到姚家，姚父在沙發上看報紙，看到姚勝利回來，他沈著聲問，“還沒聯系到你姐”
姚勝利有些煩躁又局促地回答，“姐姐應該只是太忙，忘了體檢的事情。”
“這麽重要的事情也能忘!”
姚父氣得猛地一拍桌面，桌幾上剝好的幾顆橘子滾落到地上，“她本來就只是B級，不參加聯考就算了，我好不容易給她弄到一個校招的名額，她居然不去體檢!她到底想幹什麽!”
姚勝利握緊了拳頭，“姐姐真的只是一時忘記了而已。況且，每年特招名額確定後，哪有因為沒體檢就取消的慕教授分明是為了給自己的學生走後門!不守規矩的人是她!”
“啪!”姚父一巴掌打在姚勝利的臉上，“人家是S級，技不如人就閉嘴!我真是太寵你姐姐了，才讓她這樣無法無天!你告訴她，她要是再不回來，就不是我姚家的女兒了!”
姚勝利委屈急了。
如果他能聯系到姚茜，他當然會告訴她，勸她回家。可是，他已經很久聯系不上姐姐了。
*
十三區公墓
距離吉福特制藥園區爆炸過去一周。
姜彌穿著一身漆黑的套裙，站在時美娟的墓地前。
衣服是慕瀾雪幫她準備的，葬禮也是她讓人安排好的。這個溫柔的年輕女老師平時軟軟糯糯沒什麽攻擊性，但在辦事上效率很高。
自慕瀾雪送姜彌回家後，姜彌因為過渡使用異能陷入昏迷，這段時間，還是靠慕瀾雪找醫生給她掛了營養液，她才熬過來。
本來她一直沒醒，或許知道今天是奶奶的葬禮，她鬼使神差般爬起來了。
葬禮上，羅熙和羅莉也來了，還有一些姜彌不認識的奶奶的舊友。大家一起站在墓碑前，哀悼這位逝去的老人。
姜彌從來沒有參加過葬禮。
孤兒哪來的親人又怎麽會有機會參加葬禮
這是姜彌第一次在葬禮上感受到死亡，親朋好友一起送別亡靈遠去。他們低著頭，低聲抽泣，每個人對奶奶都那樣不舍。
姜彌也舍不得。
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關心她，記得她的喜好，記得她喜歡吃的菜;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為了讓她更好的活著這般努力。
為什麽不告訴奶奶呢
告訴她，她有很多黃金，足以償還她們所有的債務，足以購買治療她基因病的基因針。
她從來是不信這位老人的。
或者說，從小的生長環境，讓姜彌不相信身邊的任何人，也不相信旁人對她沒有由來的好。
所以，她最終，都沒能帶這位老人活著離開。
……
葬禮在沈默中結束。
最後，朋友們相互擁抱，對死者進行最後的緬懷。
姜彌目送所有人離開，作為時美娟名義上最親的人，她留到最後。當所有人都離開後，她看著時美娟的墓碑，深深鞠躬。
葬禮結束，姜彌戴上黑色的禮帽，走出墓地。
墓地外的曠野上停著一架飛行器，慕瀾雪坐在飛行器艙門的邊椅上，在等姜彌。
她一如既往抽空看著光腦裏那些晦澀難懂的文獻，見到姜彌出來，她才收起光腦。
她把一份裂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交給姜彌。
“今年特招名額滿了，但一個學生因為一些原因，校長取消了她的特招名額，把名額給了你。
“等到了九月份，你就可以憑借錄取通知書正常入學了。”
慕瀾雪說完，又打開光腦，傳給姜彌一份電子文件。
“這是你的體檢報告，在你昏迷這段時間，學院醫生幫你做了體檢。你的身體很不好，除去異能為S級外，你的速度、力量、精神力都不到平均值。我給你搞了份體術資料，能增強你的體能。在開學前，你就按照這份資料練習吧。”
“謝謝。”
姜彌的回答回答不鹹不淡，聽不出什麽語氣。
慕瀾雪嘆了口氣。
她收起資料，走上前，輕輕抱了抱姜彌。
“時寧，我看過你奶奶和吉福特公司簽約的合同，她參加試藥是為了治療你的基因病，她到死都希望你好好活著。
“所以，好好活著，別辜負她。”
姜彌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間濕了。
她甚至說不出一段完整的話，只能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好。”
*
辭別慕瀾雪後，姜彌一步一個腳印，穿越大半個城市，走路回到時家。
這房子前兩天房租到期，慕瀾雪幫她續了幾個月，可以一直住到開學。
空蕩蕩的屋子，幹凈整潔，卻也孤獨寂寥，再聞不到那些家常的飯香了。空氣中突然出現一股旋渦，縮小成狗的魔狼從旋渦中出現。
它以前毛茸茸的大尾巴被燒掉大半，尾骨也受傷了，只剩下半截，無力地耷拉著。
看到姜彌，它失落地垂下腦袋。
[老子……老子不是故意的……]
[那個火光出現的太快了!老子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呢!真不是故意不救奶奶，也不是故意逃跑的……]
[真的，你再給老子一次機會!老子一定成功救出奶奶!]
[下次!老子絕不會讓奶奶出事了!]
魔狼局促地擺弄著爪子，不敢看姜彌，只敢小心翼翼地“嗷嗚嗷嗚”，聲音越來越小。
姜彌卻突然俯身跪地，抱緊魔狼，嚎啕大哭。
“沒有了，只有一個奶奶。”
“不會再有了……”
世界這麽大，可是那麽好的奶奶，不會再有了。
……
姜彌不知道哭了多久，兩臂勒得魔狼喘不過氣，從她懷中倏然消失。
半響後，魔狼叼著姚茜的光腦，從房間裏走出來。
寂靜的客廳裏沒有任何聲音，只有光腦不斷發出信息提示音。
姜彌抹去眼淚，打開光腦。
上面一連串信息，全來自一個叫做“姚勝利”的聯系人。
【姐姐，你到底在哪裏】
【我很想你，你回家好嗎】
【你不會真的再也不回家了吧你回來吧，回來爸爸一定會原諒你的。】
姜彌對這人的消息沒興趣。
下拉聯系人，左右都是一些聯系姚茜的消息，不痛不癢。
忽而，姜彌看到一條信息。
來自一名叫“執事”的聯系人。
【十三區爆炸，吉福特出事了，星跡，你在哪裏】
【星跡，請盡快聯系我，組織需要你!】
姜彌掃了眼兩人的聊天記錄，不難看出，對方也是神賜會的人，而且，他在神賜會的地位比姚茜高，大概率是姚茜的上司。“星跡”是姚茜在神賜會內部的代號。
姜彌摩挲著光腦，信息發自今天早上，也就是兩小時前，現在回覆還不算晚。
姜彌於是打字：【我是星跡，我沒事。】
【太好了!】對方很快回了消息：【組織五個月後要在拉弗尼亞行動，你的身份至關重要，星跡，我需要你回到姚家，等待組織的下一步行動!】
姜彌手指搭在光腦上，輕輕敲了敲。
拉弗尼亞，肯尼聯邦的首都。
姚家在拉弗尼亞，裂縫學院在拉弗尼亞，神賜會下一個目標，也在拉弗尼亞。
看來，她註定要去那個地方。
不稍片刻，姜彌回覆：【收到。】
她放下光腦，抹掉眼角的淚，走到客廳的窗前。
窗外是鉛灰色的天，十三區的陰霾彌漫，久久不散。
神賜會。
丁先生。
有些賬，該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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