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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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 番外
◎全文完◎
番外一日三餐（六）
兩日後, 是葉薇大婚。
世家女出嫁的習俗與民間不同，他們有紅龍神主庇佑，有資格在參天古樹下, 由碩大的龍神像見證, 完成婚禮。
一大早, 葉薇就被桐花叫起。
今日國婚，裴君瑯不能同女帝一塊兒入住後宮，只能暫住他從前的皇子府。
待迎親的吉時到了，他再騎馬, 帶領一眾浩浩蕩蕩的儀仗隊，進宮中迎親，到紅龍谷的古樹前完成婚儀。
昨夜下了雨，天氣涼爽，空氣裏潮意濕濃, 葉薇的婚服根據氣候時調整, 司服局的女官怕衣服太厚，女帝會感到天熱難受, 早在三天前, 她們連夜趕工, 將婚裙上的山狼毛邊拆卸下來，改成了金珠流蘇的掛飾。
葉薇第一次穿戴大婚的發冠和衣裙, 有點局促與期待。
奴仆們前呼後擁圍住她上妝與更衣。
葉薇的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被編成好幾綹, 發間纏著鮮紅的綢帶與金珠玉葉，珍珠發冠鑲嵌瑩潤的玳瑁天珠。一襲嫣紅的袍裙, 衣襟領口低垂, 微開的一片, 豐腴的雪峰起伏, 月牙形鎖骨彎彎，女孩兒的雪膚泛光，嬌媚動人。
桐花連連誇讚：“陛下今日真好看。”
最得人意的女官開了口，女使們也紛紛附和。
“陛下真是光彩照人。”
“攝政王殿下一定會被您迷得神魂顛倒！”
葉薇坐在大殿前的敞篷婚車裏，靜候皇夫進宮迎親。
她想到裴君瑯前段時間說他要嫻熟弓馬，好給妻子長臉面。小郎君那麽要強，必定不會服輸，也不知他的腿骨能不能受得住折騰。
葉薇的手指緊緊捏住下袖擺，不免為裴君瑯感到擔心。
此刻，一陣震天動地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轟隆、轟隆，氣勢磅礴。
塵土清揚，黃煙四起。
葉薇擡擡手，撤下轎外遮風的芭蕉紅葉扇，她撩開簾子，朝外眺望。
一隊禦林軍騎著草原健馬，呼嘯而來。莽莽黃沙散去，顯露出一雙沈寂如山的鳳眸與隨風招展的狹長發尾。
裴君瑯的婚服摻了金線，紅袍被風吹得鼓動，獵獵作響。
他單手持著韁繩，金銀玉蹀躞帶收緊窄腰，策馬時肩背線條清晰，身材高大健碩。迎風跑來時，紅衣搖曳，滿是鮮衣怒馬少年郎的桀驁神氣。
葉薇看到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知為何，忽然鼻子發酸，有點想哭。
她想到裴君瑯從前腿腳不便，終日坐在木輪椅上。
孤僻的小郎君時常穿著一身黑衣，擡頭仰望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偶有大雁南飛，跟隨氣候遷移。
小郎君看著自由自在的一片天，始終安靜陰郁，一言不發。
但葉薇想，他並非天生如此沈默，而是腿腳有疾，被迫困在家中。
不想被任何人看輕、看低的小郎君，只能用冷漠的態度，維護自己的尊嚴。
葉薇擡頭，望向英姿颯爽的小郎君。
他的長發鋒銳如針，眉眼凜冽，通體氣派與生俱來，不怒而威，盡顯上位者的不羈與鋒芒。
如今策馬狂奔的裴君瑯，才是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人應該有的樣子。
他不該被生活磨平棱角，馴服意氣。
裴君瑯終於重獲新生。
葉薇為他感到高興。
遠處，小郎君原本冷淡的眉眼，在見到葉薇的一瞬間，軟化成一汪春水。
他禦馬靠近，朝葉薇伸出手。
葉薇第一次仰視小郎君，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把手抵在裴君瑯冰冷的掌中。
修長的手指握緊葉薇，裴君瑯腕上一動，拉起葉薇。
一陣天旋地轉，葉薇被臂力驚人的小郎君帶上馬，穩穩扣在身前。
觀禮的百官們與世家長輩們頓時目瞪口呆，一個個交頭接耳，私下呵斥裴君瑯的無禮。
奈何小郎君半點不怵，他依舊霸道地困住葉薇，對外散發他濃郁的獨占欲。
馬背上，葉薇剛剛坐穩。
流蘇金葉在她的耳邊窸窣搖晃，後背則堅硬著裴君瑯沸燙的胸膛。
葉薇的細腰被橫來的一只堅實手臂環住，緊緊箍在男人的胸膛前。
“葉薇。”
裴君瑯清潤的嗓音傳來，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掠過葉薇的耳朵，撩起一片熱意。
“坐穩了。”
葉薇眨眨眼，還沒來得及開口，裴君瑯已經穩穩抱住她。
小郎君輕揚起韁繩，一聲清脆的擊打，健馬朝前狂奔。馬蹄濺起泥水飛揚，幸好有裴君瑯的衣袍相護，葉薇的婚服沒有沾上臟汙。
裴君瑯一騎絕塵，把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
婚禮吉時選在了傍晚，等葉薇等人趕到紅龍谷的時候，已是天色晦暝。
距離半山腰那棵五丈高的參天古木還有一大段路，沿途早有身著華服的宮女，一手提著裝滿花瓣的花籃，一手執著火把，待在此地靜候。
一見葉薇過來，宮女們對了個眼神，點燃了地上擺放的蓮花銅燈臺，樂班手持絲竹管弦開始演奏，餘音裊裊，上達天聽。
裴君瑯率先躍下白馬，他朝葉薇展臂，示意抱她下馬。
葉薇的俏臉微紅，她沒有辜負小郎君的心意，傾下身，如玉的手臂滑出袖囊，輕輕搭在裴君瑯的脖頸上。
小郎君順勢將她撈到懷裏，一手攬在膝骨，一手摟住她的腰肢，將葉薇打橫抱起。濃郁的松木香從裴君瑯敞開的衣領溢出，充盈葉薇的鼻腔，她一陣目眩神移，擡起頭，目光所及之處，是小郎君緊繃的下頜，以及嶙峋如峰尖的喉結。
她不由失笑，故意用指.尖去碰裴君瑯的雪丘喉結，問：“小瑯在擔心嗎？”
裴君瑯被她熾熱的指腹觸碰，眼眸沈沈，低喃一句：“不要亂動。”
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葉薇的臉貼上裴君瑯的胸膛，耳畔是他淩亂的心跳。
一貫處事八風不動的男人，原來也有倉皇無措的時刻。
她擔心裴君瑯的腿疾還沒有好齊全，待會兒抱她上山會出事，葉薇提議：“要不這段路由我自己走上山？”
裴君瑯看出葉薇眼眸裏的擔憂，唇角微揚，他說：“葉薇，你不必害怕，我知道量力而行。”
“好。”既然小郎君都這麽說了，葉薇不再攔他。
便是腿骨無力，帶她摔地上又如何？她不嫌丟人，也不覺得小郎君毀了婚禮。
裴君瑯只要活著，便是上天對葉薇最大的恩賜。
“小瑯，我不怕。”
葉薇的雙臂圈緊了裴君瑯，她把臉貼上小郎君冰冷的脖頸，輕輕蹭了蹭，“只要跟著你，我什麽都不怕。”
裴君瑯一怔。
他明白過來葉薇在說什麽，她全心全意信賴他，即便他身體有疾還是無疾，她都會嫁給他。
裴君瑯心裏意動，腹腔也仿佛有火在燎。
他指骨一曲，把小姑娘抱得更緊。
裴君瑯強勢地困住葉薇，不願再松手了。
燭火嗶啵作響，風卷起星火。
裴君瑯在漫長的山路朝上行走，每一步都很穩。
長久的沈默，讓葉薇感到好奇。
葉薇問：“你在想什麽？”
裴君瑯低頭，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他抿唇，低語一句：“我在想，你已經是我的妻了。”
葉薇呆呆的“啊”了一聲。
裴君瑯：“葉薇，我不必再克制自己對你的喜歡……與渴望。”
簡短的一句話，讓葉薇想到了許多從前的事。
總是若即若離的小郎君，總是陰晴不定的小郎君。那時，他心裏在想什麽？有多少次義無反顧奔向她，又有多少次無可奈何拋下她？
一次次對她說狠話，又一次次舍身為人保護她？
他終於不再逃了。
不再是葉薇手裏輕飄飄的一段袖布，不再是葉薇難以靠近的孤寂背影。
她抓住小郎君了。
葉薇鼻尖酸酸，仰頭，輕輕蹭裴君瑯。
裴君瑯的心中蟬鳴如陣，梅雨如潮，但婚禮未成，他還什麽都做不了。
終於，裴君瑯抱著葉薇，穩穩當當來到了紅龍神像前。
沒多時，親朋好友、世家豪族也紛紛趕到了古樹前。
在天神與神樹的見證下，裴君瑯與葉薇結為夫婦，從今往後，他們砥礪同行，白首不相離。
葉薇身為女帝，沒人敢鬧婚房，而裴君瑯雖是皇夫，卻也曾當過君主，如今又是朝堂上說得上話的攝政王，無人敢拿他尋開心。
酒過三巡，裴君瑯沒被灌醉，回到寢殿的時候，步履還很平穩。
他如今已經是葉薇的夫君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獨占葉薇，再不必擔心她會離開。
裴君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一個名分，也是十分不錯的一件事。
葉薇早早卸下發冠與婚服，她渾身疲累，泡到熱水氤氳的玉池裏。
本想泡一會兒澡就爬出去更衣，怎料身心放松，葉薇竟一不留神睡了過去。
她不住往下滑落，烏黑如海藻的濕發在池中浮沈，身上僅剩的一件牡丹心衣被熱水濡濕，顏色變得很深。
許是今日松懈過頭，葉薇沒了心事，簡直要睡死過去，直到頭也沒進池子裏。
沒等葉薇被水嗆醒，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然握住她的腕骨，將她整個人提溜出水。
嘩啦啦，一陣騷動。
水珠迸濺，一地水澤。
“葉薇，你笨嗎？沐浴也能淹死自己？”
小郎君雷霆自威的聲音響在耳畔，葉薇不由悸栗栗地發抖。
小郎君手上的用力很重，葉薇被他拖出水面，有些疲累與酸軟，膝蓋彎曲，不由倒在裴君瑯的懷裏。
葉薇忍不住咳嗽，她靠著裴君瑯，莫名有點委屈，又有種想要撒嬌的沖動。
心衣上帶出的水又染了男人一身，葉薇迷迷糊糊記起，她沐浴時，似乎只著了一件單薄的小衣，而這層緞，不足以長到蔽體。
她低頭一看，入目盡是花白的雪膚，以及植被稀疏的深丘，不由臉上一紅。
而小郎君衣冠楚楚，正襟危坐，顯得她十足的不正經。
葉薇扯來裴君瑯的衣袖，蓋住月要身，她朝前微傾身體，擋住裴君瑯眸色沈沈的視線。
“我、我……”
小姑娘語無倫次。
但很快，她的下頜被指節捏住，裴君瑯的手沒有放松，他自葉薇豐潤的耳珠，擦過蝴蝶輪廓的肩胛骨，一路朝下。
葉薇脊骨酥麻，忍不住抖動。
心衣松松垮垮，頸後的長長緞帶，也被裴君瑯低下頭，以唇齒解開。
葉薇小心顫栗，由著裴君瑯捏扁搓圓。
心衣被拋到一側，她被迫擡頭，抱住裴君瑯的肩膀。
葉薇忽然冷得厲害，不住往熱源瑟縮。
直到口舌被封住，裴君瑯吻下來，勾纏她、口允舐她，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一心想將葉薇蹂進他的骨與血，拆吃入腹。
小郎君下手精準又迅猛，鹹澀的汗水，與葉薇低吟的眼淚混淆，鬧不清楚是一場連天的戰火，還是彼此糅合的切磋。
衣袖被拉下，衣襟也撕離。
發冠被砸碎，烏發也穿過指縫，柔滑的長發，如墨跡如瀑布，她與小郎君十指相扣，長發糾纏在一塊兒難舍難分。
溫熱的鼻息落在肩膀，癢癢的，仿佛溺水，不能呼吸。
葉薇的雙手被裴君瑯禁錮，重重按在頭頂。
裴君瑯傾身覆下，吻落在所有起伏之地。
粘膩的濕意，自啃噬的唇齒傳來，壓著雪肉，時而到頸側，時而到月要窩。
衣袍褪盡，葉薇下手之地，只感受到一片線條流暢的肌理。
沸到可以焚燒萬物。
她的眼睛滿是淚霧，迷迷糊糊睜眼，只看到裴君瑯那一雙漂亮的鳳眸。他眼尾潮紅，莫名蠱人，他直勾勾盯著葉薇，明顯很是意動。
說出的話也沙啞撩人。
他說。
“小薇，別動。”
這是裴君瑯第一次親昵地喚她，聲音顫抖，語氣溫柔，仿佛能掐出水來。
原來他也有溫潤如玉的時刻嗎？葉薇有點茫然，東想西想，腦袋混沌。
她好像聽懂了。
葉薇的心臟立馬變得柔軟，她不再抵抗。
直到她意識到門扉被叩動。
竹輥扣動門戶，十足的不對勁。
蓮花遮蔽的山谷遭人采擷，一朵蓮花被折下，堆到深陷的缽裏。
裴君瑯原來也很擅長擺弄米且壯的藥輥。
她沒有防備，一時不察。
藥研子搗進缽裏的蓮花蕊子，長驅直下，賽得滿滿當當。
無數可以入藥的花瓣在杵具的強行碾壓下，花液四溢，擠擠攘攘，濃郁的藥澀味頃刻間彌漫滿室。
幾乎是一瞬間，葉薇微微張嘴呼氣，腿骨緊繃，腳趾蜷曲。
“等一下……”葉薇的指甲陷入裴君瑯的肩，“你你怎敢、怎敢頂撞君主？”
裴君瑯低頭，咬了一下葉薇的耳廓，他發出一聲遲緩的輕笑，似是嘲諷她的軟弱，又滿是柔情的誘惑。
他故意沖撞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
“小薇，我一貫大逆不道，你不知嗎？不過以下犯上，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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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 是葉薇大婚。
世家女出嫁的習俗與民間不同，他們有紅龍神主庇佑，有資格在參天古樹下, 由碩大的龍神像見證, 完成婚禮。
一大早, 葉薇就被桐花叫起。
今日國婚，裴君瑯不能同女帝一塊兒入住後宮，只能暫住他從前的皇子府。
待迎親的吉時到了，他再騎馬, 帶領一眾浩浩蕩蕩的儀仗隊，進宮中迎親，到紅龍谷的古樹前完成婚儀。
昨夜下了雨，天氣涼爽，空氣裏潮意濕濃, 葉薇的婚服根據氣候時調整, 司服局的女官怕衣服太厚，女帝會感到天熱難受, 早在三天前, 她們連夜趕工, 將婚裙上的山狼毛邊拆卸下來，改成了金珠流蘇的掛飾。
葉薇第一次穿戴大婚的發冠和衣裙, 有點局促與期待。
奴仆們前呼後擁圍住她上妝與更衣。
葉薇的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被編成好幾綹, 發間纏著鮮紅的綢帶與金珠玉葉，珍珠發冠鑲嵌瑩潤的玳瑁天珠。一襲嫣紅的袍裙, 衣襟領口低垂, 微開的一片, 豐腴的雪峰起伏, 月牙形鎖骨彎彎，女孩兒的雪膚泛光，嬌媚動人。
桐花連連誇讚：“陛下今日真好看。”
最得人意的女官開了口，女使們也紛紛附和。
“陛下真是光彩照人。”
“攝政王殿下一定會被您迷得神魂顛倒！”
葉薇坐在大殿前的敞篷婚車裏，靜候皇夫進宮迎親。
她想到裴君瑯前段時間說他要嫻熟弓馬，好給妻子長臉面。小郎君那麽要強，必定不會服輸，也不知他的腿骨能不能受得住折騰。
葉薇的手指緊緊捏住下袖擺，不免為裴君瑯感到擔心。
此刻，一陣震天動地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轟隆、轟隆，氣勢磅礴。
塵土清揚，黃煙四起。
葉薇擡擡手，撤下轎外遮風的芭蕉紅葉扇，她撩開簾子，朝外眺望。
一隊禦林軍騎著草原健馬，呼嘯而來。莽莽黃沙散去，顯露出一雙沈寂如山的鳳眸與隨風招展的狹長發尾。
裴君瑯的婚服摻了金線，紅袍被風吹得鼓動，獵獵作響。
他單手持著韁繩，金銀玉蹀躞帶收緊窄腰，策馬時肩背線條清晰，身材高大健碩。迎風跑來時，紅衣搖曳，滿是鮮衣怒馬少年郎的桀驁神氣。
葉薇看到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不知為何，忽然鼻子發酸，有點想哭。
她想到裴君瑯從前腿腳不便，終日坐在木輪椅上。
孤僻的小郎君時常穿著一身黑衣，擡頭仰望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偶有大雁南飛，跟隨氣候遷移。
小郎君看著自由自在的一片天，始終安靜陰郁，一言不發。
但葉薇想，他並非天生如此沈默，而是腿腳有疾，被迫困在家中。
不想被任何人看輕、看低的小郎君，只能用冷漠的態度，維護自己的尊嚴。
葉薇擡頭，望向英姿颯爽的小郎君。
他的長發鋒銳如針，眉眼凜冽，通體氣派與生俱來，不怒而威，盡顯上位者的不羈與鋒芒。
如今策馬狂奔的裴君瑯，才是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人應該有的樣子。
他不該被生活磨平棱角，馴服意氣。
裴君瑯終於重獲新生。
葉薇為他感到高興。
遠處，小郎君原本冷淡的眉眼，在見到葉薇的一瞬間，軟化成一汪春水。
他禦馬靠近，朝葉薇伸出手。
葉薇第一次仰視小郎君，她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把手抵在裴君瑯冰冷的掌中。
修長的手指握緊葉薇，裴君瑯腕上一動，拉起葉薇。
一陣天旋地轉，葉薇被臂力驚人的小郎君帶上馬，穩穩扣在身前。
觀禮的百官們與世家長輩們頓時目瞪口呆，一個個交頭接耳，私下呵斥裴君瑯的無禮。
奈何小郎君半點不怵，他依舊霸道地困住葉薇，對外散發他濃郁的獨占欲。
馬背上，葉薇剛剛坐穩。
流蘇金葉在她的耳邊窸窣搖晃，後背則堅硬著裴君瑯沸燙的胸膛。
葉薇的細腰被橫來的一只堅實手臂環住，緊緊箍在男人的胸膛前。
“葉薇。”
裴君瑯清潤的嗓音傳來，近在咫尺，溫熱的氣息掠過葉薇的耳朵，撩起一片熱意。
“坐穩了。”
葉薇眨眨眼，還沒來得及開口，裴君瑯已經穩穩抱住她。
小郎君輕揚起韁繩，一聲清脆的擊打，健馬朝前狂奔。馬蹄濺起泥水飛揚，幸好有裴君瑯的衣袍相護，葉薇的婚服沒有沾上臟汙。
裴君瑯一騎絕塵，把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
婚禮吉時選在了傍晚，等葉薇等人趕到紅龍谷的時候，已是天色晦暝。
距離半山腰那棵五丈高的參天古木還有一大段路，沿途早有身著華服的宮女，一手提著裝滿花瓣的花籃，一手執著火把，待在此地靜候。
一見葉薇過來，宮女們對了個眼神，點燃了地上擺放的蓮花銅燈臺，樂班手持絲竹管弦開始演奏，餘音裊裊，上達天聽。
裴君瑯率先躍下白馬，他朝葉薇展臂，示意抱她下馬。
葉薇的俏臉微紅，她沒有辜負小郎君的心意，傾下身，如玉的手臂滑出袖囊，輕輕搭在裴君瑯的脖頸上。
小郎君順勢將她撈到懷裏，一手攬在膝骨，一手摟住她的腰肢，將葉薇打橫抱起。濃郁的松木香從裴君瑯敞開的衣領溢出，充盈葉薇的鼻腔，她一陣目眩神移，擡起頭，目光所及之處，是小郎君緊繃的下頜，以及嶙峋如峰尖的喉結。
她不由失笑，故意用指.尖去碰裴君瑯的雪丘喉結，問：“小瑯在擔心嗎？”
裴君瑯被她熾熱的指腹觸碰，眼眸沈沈，低喃一句：“不要亂動。”
他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葉薇的臉貼上裴君瑯的胸膛，耳畔是他淩亂的心跳。
一貫處事八風不動的男人，原來也有倉皇無措的時刻。
她擔心裴君瑯的腿疾還沒有好齊全，待會兒抱她上山會出事，葉薇提議：“要不這段路由我自己走上山？”
裴君瑯看出葉薇眼眸裏的擔憂，唇角微揚，他說：“葉薇，你不必害怕，我知道量力而行。”
“好。”既然小郎君都這麽說了，葉薇不再攔他。
便是腿骨無力，帶她摔地上又如何？她不嫌丟人，也不覺得小郎君毀了婚禮。
裴君瑯只要活著，便是上天對葉薇最大的恩賜。
“小瑯，我不怕。”
葉薇的雙臂圈緊了裴君瑯，她把臉貼上小郎君冰冷的脖頸，輕輕蹭了蹭，“只要跟著你，我什麽都不怕。”
裴君瑯一怔。
他明白過來葉薇在說什麽，她全心全意信賴他，即便他身體有疾還是無疾，她都會嫁給他。
裴君瑯心裏意動，腹腔也仿佛有火在燎。
他指骨一曲，把小姑娘抱得更緊。
裴君瑯強勢地困住葉薇，不願再松手了。
燭火嗶啵作響，風卷起星火。
裴君瑯在漫長的山路朝上行走，每一步都很穩。
長久的沈默，讓葉薇感到好奇。
葉薇問：“你在想什麽？”
裴君瑯低頭，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他抿唇，低語一句：“我在想，你已經是我的妻了。”
葉薇呆呆的“啊”了一聲。
裴君瑯：“葉薇，我不必再克制自己對你的喜歡……與渴望。”
簡短的一句話，讓葉薇想到了許多從前的事。
總是若即若離的小郎君，總是陰晴不定的小郎君。那時，他心裏在想什麽？有多少次義無反顧奔向她，又有多少次無可奈何拋下她？
一次次對她說狠話，又一次次舍身為人保護她？
他終於不再逃了。
不再是葉薇手裏輕飄飄的一段袖布，不再是葉薇難以靠近的孤寂背影。
她抓住小郎君了。
葉薇鼻尖酸酸，仰頭，輕輕蹭裴君瑯。
裴君瑯的心中蟬鳴如陣，梅雨如潮，但婚禮未成，他還什麽都做不了。
終於，裴君瑯抱著葉薇，穩穩當當來到了紅龍神像前。
沒多時，親朋好友、世家豪族也紛紛趕到了古樹前。
在天神與神樹的見證下，裴君瑯與葉薇結為夫婦，從今往後，他們砥礪同行，白首不相離。
葉薇身為女帝，沒人敢鬧婚房，而裴君瑯雖是皇夫，卻也曾當過君主，如今又是朝堂上說得上話的攝政王，無人敢拿他尋開心。
酒過三巡，裴君瑯沒被灌醉，回到寢殿的時候，步履還很平穩。
他如今已經是葉薇的夫君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獨占葉薇，再不必擔心她會離開。
裴君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一個名分，也是十分不錯的一件事。
葉薇早早卸下發冠與婚服，她渾身疲累，泡到熱水氤氳的玉池裏。
本想泡一會兒澡就爬出去更衣，怎料身心放松，葉薇竟一不留神睡了過去。
她不住往下滑落，烏黑如海藻的濕發在池中浮沈，身上僅剩的一件牡丹心衣被熱水濡濕，顏色變得很深。
許是今日松懈過頭，葉薇沒了心事，簡直要睡死過去，直到頭也沒進池子裏。
沒等葉薇被水嗆醒，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然握住她的腕骨，將她整個人提溜出水。
嘩啦啦，一陣騷動。
水珠迸濺，一地水澤。
“葉薇，你笨嗎？沐浴也能淹死自己？”
小郎君雷霆自威的聲音響在耳畔，葉薇不由悸栗栗地發抖。
小郎君手上的用力很重，葉薇被他拖出水面，有些疲累與酸軟，膝蓋彎曲，不由倒在裴君瑯的懷裏。
葉薇忍不住咳嗽，她靠著裴君瑯，莫名有點委屈，又有種想要撒嬌的沖動。
心衣上帶出的水又染了男人一身，葉薇迷迷糊糊記起，她沐浴時，似乎只著了一件單薄的小衣，而這層緞，不足以長到蔽體。
她低頭一看，入目盡是花白的雪膚，以及植被稀疏的深丘，不由臉上一紅。
而小郎君衣冠楚楚，正襟危坐，顯得她十足的不正經。
葉薇扯來裴君瑯的衣袖，蓋住月要身，她朝前微傾身體，擋住裴君瑯眸色沈沈的視線。
“我、我……”
小姑娘語無倫次。
但很快，她的下頜被指節捏住，裴君瑯的手沒有放松，他自葉薇豐潤的耳珠，擦過蝴蝶輪廓的肩胛骨，一路朝下。
葉薇脊骨酥麻，忍不住抖動。
心衣松松垮垮，頸後的長長緞帶，也被裴君瑯低下頭，以唇齒解開。
葉薇小心顫栗，由著裴君瑯捏扁搓圓。
心衣被拋到一側，她被迫擡頭，抱住裴君瑯的肩膀。
葉薇忽然冷得厲害，不住往熱源瑟縮。
直到口舌被封住，裴君瑯吻下來，勾纏她、口允舐她，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一心想將葉薇蹂進他的骨與血，拆吃入腹。
小郎君下手精準又迅猛，鹹澀的汗水，與葉薇低吟的眼淚混淆，鬧不清楚是一場連天的戰火，還是彼此糅合的切磋。
衣袖被拉下，衣襟也撕離。
發冠被砸碎，烏發也穿過指縫，柔滑的長發，如墨跡如瀑布，她與小郎君十指相扣，長發糾纏在一塊兒難舍難分。
溫熱的鼻息落在肩膀，癢癢的，仿佛溺水，不能呼吸。
葉薇的雙手被裴君瑯禁錮，重重按在頭頂。
裴君瑯傾身覆下，吻落在所有起伏之地。
粘膩的濕意，自啃噬的唇齒傳來，壓著雪肉，時而到頸側，時而到月要窩。
衣袍褪盡，葉薇下手之地，只感受到一片線條流暢的肌理。
沸到可以焚燒萬物。
她的眼睛滿是淚霧，迷迷糊糊睜眼，只看到裴君瑯那一雙漂亮的鳳眸。他眼尾潮紅，莫名蠱人，他直勾勾盯著葉薇，明顯很是意動。
說出的話也沙啞撩人。
他說。
“小薇，別動。”
這是裴君瑯第一次親昵地喚她，聲音顫抖，語氣溫柔，仿佛能掐出水來。
原來他也有溫潤如玉的時刻嗎？葉薇有點茫然，東想西想，腦袋混沌。
她好像聽懂了。
葉薇的心臟立馬變得柔軟，她不再抵抗。
直到她意識到門扉被叩動。
竹輥扣動門戶，十足的不對勁。
蓮花遮蔽的山谷遭人采擷，一朵蓮花被折下，堆到深陷的缽裏。
裴君瑯原來也很擅長擺弄米且壯的藥輥。
她沒有防備，一時不察。
藥研子搗進缽裏的蓮花蕊子，長驅直下，賽得滿滿當當。
無數可以入藥的花瓣在杵具的強行碾壓下，花液四溢，擠擠攘攘，濃郁的藥澀味頃刻間彌漫滿室。
幾乎是一瞬間，葉薇微微張嘴呼氣，腿骨緊繃，腳趾蜷曲。
“等一下……”葉薇的指甲陷入裴君瑯的肩，“你你怎敢、怎敢頂撞君主？”
裴君瑯低頭，咬了一下葉薇的耳廓，他發出一聲遲緩的輕笑，似是嘲諷她的軟弱，又滿是柔情的誘惑。
他故意沖撞她，似笑非笑地哼了一聲。
“小薇，我一貫大逆不道，你不知嗎？不過以下犯上，又……算得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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