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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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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舞臺中央, 女歌手不知道什麽時候退了場,只剩下梁暮秋一個人。

梁暮秋的腳踩在高腳椅下方的橫桿上,視線再一次投向厲明深的方向。

所有的光都集中在舞臺, 其實看不太清底下坐著的人, 但他知道厲明深在看他。

他將面前的話筒壓低,湊近說道:“這首歌送給你。”

臺下響起小聲驚嘆,很快又安靜下來。頭頂光束照著臉,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梁暮秋感到面頰發熱,擡手將口琴舉到嘴邊,先試幾個音, 緊接著便沈下氣息, 開始吹奏。

一曲《貝加爾湖畔》,調子婉轉悠揚,一瞬間將所有人從繁華都市帶到了寧靜的貝加爾湖邊。

曲畢,梁暮秋放下琴, 手心全是汗。

全場安靜幾秒, 緊接著爆發熱烈掌聲,歡呼一並響起, 還有人起哄“帥哥再來一首”。梁暮秋趕緊擺手, 沖在旁等候的女歌手頷首致意,隨後走下去, 將舞臺還給對方。

他感到腳下有些發軟。

梁暮秋穿過人群, 短短幾步數不清的目光追隨著他, 他走回卡座, 視線同厲明深交錯後又飛快移開,有點不敢看厲明深的反應。

他感到心跳劇烈, 口幹舌燥,端起杯子就喝,喝到嘴裏才想起是酒,不好吐出來只能全都咽下去,立刻感到不止臉,渾身都熱了起來。

放下酒杯,梁暮秋舔舔嘴唇,掛上微笑,故作輕快地問對面的人:“怎麽樣?”

厲明深隱在黑暗中,聞言放下交疊的雙腿,傾身向前坐直了些,梁暮秋這才看清他的表情。

短暫的對視後,厲明深勾起唇角,說道:“很好聽。”

他把梁暮秋的那杯酒拿過來,又將自己的飲料推過去,示意梁暮秋喝他的,問道:“新學的嗎?”

梁暮秋也不客氣,端起飲料就喝,點頭說道:“以後就不止是會兒歌了。”

“專門為我學的嗎?”厲明深又問。

梁暮秋遲疑兩秒,輕輕地點了下頭。

想給厲明深吹首歌這個念頭,是某天忽然冒出來的,梁暮秋記不清了,或許是早起對著鏡子刷牙的時候,或許是出門走在路上的時候,起初只是一個閃念,後來變得越發強烈。

他於是也這麽做了。

出門前他特意帶上口琴,但一直沒找到機會,本打算回去後再吹給厲明深聽,誰知厲明深忽然提議來酒吧,他便冒出了這個大膽的想法,剛才離開也是去找酒吧老板,請對方配合他。

厲明深沒再說話,梁暮秋垂下眼。心跳還有些快,他攪動吸管,把一杯彩虹弄得亂七八糟。

酒保走過來,打破了微妙的沈默,說有人點了酒送給梁暮秋,說著就把一杯熱情洋溢的龍舌蘭日出擱在了他的面前。

梁暮秋不是第一次被人送酒了,以前上學偶爾去酒吧也遇到過,甚至有幾次他去孟金良的餐廳,坐在吧臺吃炒飯也有人點酒送他,但他從來不喝。

他往酒保指著的方向看去,一個男人坐在吧臺回身望過來。

光線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臉,出於禮貌梁暮秋沖對方點了點頭,隨後就把那杯酒推到旁邊。

厲明深那杯飲料給了梁暮秋,自己又要一杯檸檬水,抿了一口問:“不喝嗎?”

梁暮秋的大腦從興奮中冷卻,聽出厲明深語氣裏微妙的酸味。他佯裝思索了幾秒,伸手去拿那杯酒,說:“喝也行。”

厲明深按住他的手:“這麽容易相信別人,不怕酒裏摻東西?”

梁暮秋看著他,說:“我不是信別人,我是信你。”

厲明深的眼神瞬間變得幽深。

就在這時,剛才那個送酒的男人走過來,停在卡座前,自上而下望著梁暮秋,打了聲招呼。

厲明深收回手,端起檸檬水,冷眼看對方。

梁暮秋出於禮貌笑了笑,借著光也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忽然間面露疑惑,感覺像是在哪兒見過,不等細想,對方展露微笑,問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梁暮秋一楞。

那人接著說:“嵐大設計院,我跟你同一級。”

一句話讓梁暮秋臉色當場變得僵硬。

那人仿佛沒察覺,繼續說:“畢業後就沒有你的消息了,沒想到今天遇見,方不方便給個聯系方式?”

梁暮秋心慌意亂,下意識朝厲明深看去,這是個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本能反應,像是想求助,又像是要逃避。

厲明深於是擱下杯子,玻璃底敲在桌面上,發出不輕不重地一聲響,他冷聲說道:“不方便。”

那人看看厲明深,又看看梁暮秋,聳聳肩識趣地走了。

舞臺上,女歌手換了一首活潑的歌曲,臺下有人跟著哼唱,場面熱鬧起來,反襯得兩人間氣氛凝重,足有好一會兒沒人說話。

梁暮秋只想趕緊離開,當厲明深問他要不要走時,順勢說了好。

“等我一下。”他說,“我去趟洗手間。”

這回不是借口,梁暮秋往洗手間走,進去後走到水池前,擰開水龍頭狠狠洗了把臉,額發被水沾濕了也不在意。

他感覺清醒了一些,心跳也沒那麽亂了,於是離開往外走,誰知在走廊上又遇到剛才那人。

他忽然想起在哪裏見過,這個人就是在紅嵐寺裏對著他笑的那個人!

一陣惡寒襲來,梁暮秋瞬間意識到,所謂偶遇根本不是巧合,這個人是一路跟他到這裏的!

他面色冰冷,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擦身而過時那人忽然伸手攔住他的路。

“梁暮秋。”那人問,“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梁暮秋瞥一眼橫在胸前的手臂,目光移到對方臉上,冷冷問:“跟你有關系嗎?”

那人也不惱,這會兒走廊沒有其他人,他便撕下了彬彬有禮的面具,露骨的目光不加掩飾,上下掃著梁暮秋。

“前兩天我在直播間看到你,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麽多年了,你一點都沒有變化,還是原來的樣子。其實我這次來是專門找你,沒想到真的碰到了。”

梁暮秋警惕起來:“你想幹什麽?”

那人笑了一下,不答反問:“你還跟徐謙在一起嗎,還是交了新的男朋友?剛才那個是你男朋友嗎?”

梁暮秋已經顧不得體面,沖對方喝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看來不是了,那就是炮友?那種人占有欲一看就很強,跟他在一起怎麽會開心呢?”

那人兀自說,帶著欲.望的目光在梁暮秋臉上身上流連:“今晚跟我走吧,我一定會讓你難忘。”

梁暮秋狠狠攥起拳頭,懶得再跟他糾纏:“再廢話我就不客氣了,滾!”

他重重地揮開那人的手,那人卻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朝他的臉摸過來。

梁暮秋偏頭閃過,同時往後退了一步,那人緊跟著上前要抓他的手臂,眼看就要碰到他的衣服,手臂忽然被人從身後抓住,緊接著拉到身後一扭。

咯吱一聲,那人發出一聲慘叫,抱著胳膊倒在了地上。

厲明深從他身後走出來,如視死物一般說道:“他說了叫你滾,沒聽見嗎?”

那人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目光赤紅,盯著梁暮秋,“連教授的床都能爬,還裝什麽純?”

那人說完就趕緊跑了,梁暮秋站在原地臉色發白。厲明深什麽也沒問什麽也沒說,朝他看了一眼就徑直往外走去。

好好的一天全被破壞了。

回程路上是厲明深開車,車速比平時快,似乎在無聲地宣洩著什麽。梁暮秋始終面對窗外,抿緊嘴唇一言不發,脖子都酸了也不回頭。

平時半小時車程,厲明深二十分鐘就開到了。隔壁小院的燈都熄了,楊阿公帶著兩個孩子已經睡了。

車剛停好,梁暮秋就下車往院子裏走。開門,進院,上樓,延續了回來時在車裏的沈默。

腳步踏上走廊,等到房間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聽到厲明深在他身後也停了下來。

他沒有回頭,低頭看厲明深落在自己腳邊的影子,忽然就忍不住了。

“我沒有。”梁暮秋握緊手指,掐得掌心發疼,低聲重覆,“我沒有。”

他沒有回頭,就這樣背對厲明深,無力地辯解:“我根本不知道哪裏來的謠言,說我畢業作品獲獎是因為跟教授有不正當關系,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所有設計都是我一筆一畫畫出來的。”

他解釋了,沒人相信。造謠者很聰明,含糊其辭地說某位教授,沒有指名道姓,明顯只針對梁暮秋一個人。

他向學院反應,捕風捉影的事,學院也不好查,更怕公開澄清會弄巧成拙,沒人敢管。

那段日子梁暮秋根本不想回憶。

他強迫自己不要理會,把註意力集中到新的設計上,卻發現靈感盡失,什麽也畫不出來,越強迫自己越適得其反,到最後甚至產生生理性的厭惡。

腦子裏紛紛亂亂,梁暮秋拼命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只剩三個字。

“我沒有……”

他不知道厲明深聽到那一番話會怎麽想,希望厲明深說點什麽,厲明深卻一言不發。

梁暮秋失望地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響起了腳步聲,從他背後繞到身前,梁暮秋心跳漏了一拍,緩緩睜開眼。

“我知道你沒有。”他聽見厲明深說。

梁暮秋動動嘴唇,訥訥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有眼睛會看,我有耳朵會聽,我有心會感受,我有大腦會思考。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厲明深說。

“如果你覺得隨便一個人的話就能動搖我的判斷,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梁暮秋無法控制地指尖都在發顫,目光也變得濕潤,“那你為什麽回來路上都不說話?”

厲明深垂在身側的雙手悄然握緊,衣物之下,手臂繃出明顯的青筋,從酒吧回來的一路上都是如此。他目光幽幽,說道:“我怕我忍不住。”

梁暮秋不解地看著他。

“那個人碰到你了嗎?”厲明深忽然問。

“沒有。”梁暮秋一楞,說,“沒有碰到我。”

“我要確認。”厲明深問。

梁暮秋又是一怔,問:“怎麽確認?”

厲明深沒有回答,只是擡手撫上他的面頰,動作輕柔地抹掉他眼角的濕痕,像對待一件珍視的藝術品。

梁暮秋屏住呼吸。

厲明深問:“討厭嗎?”

梁暮秋滑動喉結,發出沙啞的聲音:“不討厭。”

厲明深的手從他鼻尖那顆小痣滑下,在唇珠上短暫停留,落在他的唇上,又問:“這樣呢?”

梁暮秋目光閃避,卻被厲明深擡起下巴,半強迫半哄誘地說:

“看著我。”

“回答我。”

“不討厭。”他說。

“不討厭是不是就是喜歡?”厲明深低沈的聲音喚他名字,“梁暮秋,你是不是喜歡我?”

梁暮秋沒說話,定定望著眼前的人,目光顫抖卻沒再躲避,已然說明了一切。

厲明深緩緩湊近,氣息拂在他臉上,幾乎貼上他的嘴唇,只剩一寸。他輕聲問:“多喜歡?”

仿佛靈魂都在戰栗,梁暮秋再忍耐不住,伸手拽過厲明深的衣領,將那最後一寸的距離填補,決然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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