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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晉江獨家52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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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晉江獨家52 [VIP]

門忽地被人推開, 來人的力氣用得不小,以至於雕花木門撞上了兩旁的門墻,發出“砰”的一聲。

將許知霧擱在食盒上的手也嚇得縮了回去。

來人正是青山, 他大步走過來, 急切道, “姑娘可千萬別打開這食盒!”

他趕到桌邊,一手將食盒壓住, 這才緩下語氣問,“姑娘怎麽進公子屋裏來了?”

“是貓兒從我那兒躥到這邊來了, 我來找它……”許知霧看了食盒一眼,心跳還是怦怦的, “這裏頭,是什麽?”

青山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地觀察許知霧的神色,見她不像是看到了全貌的,遂笑著說,“這裏頭裝的是一種北海產的黑獺, 聽說很滋養人, 這才給公子尋來嘗嘗。不過公子的性子姑娘你也曉得,向來不愛吃來歷不明的東西, 所以此類稀奇食材總要先給他看過,待公子點了頭,我們才好將其烹出來。”

許知霧楞楞地點點頭,這什麽北海黑獺, 她聽也沒聽過。

“這黑獺須冰鎮著, 幸而姑娘方才並未將其打開, 若是冷氣散了, 這玩意兒是要放壞的。”

許知霧一聽,暗暗心虛,她方才已經打開了一條縫,也看到了冰霧溢出,還有淡淡的腥味飄出來。難怪了,海裏的東西,能不腥麽?

大抵是這段時日偶有噩夢,她方才竟想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莫名的恐懼令她如針紮一般渾身細細戰栗起來。

“若是冷氣散了一點點,不打緊吧?”

青山方才背上生出一層冷汗,現在整個背都涼颼颼的,面上倒是自然,“不要再打開就是,等到公子回來過目的時候,須新鮮如初,不然小的要挨訓了。”說完,露出一個苦笑來,像是在求著許知霧不要為難於他。

“好好好,我不打開。”

“還有貓兒最好也不要讓它到公子的屋裏玩耍,公子這兒有好些要緊的文書,若是被抓壞了,也不好向一只貓兒問責不是?”

許知霧羞愧低頭,見許之雨還在四處撒歡,連忙過去將它抱起,“我這就帶它回去,不來哥哥的屋裏了。”

直到她走後,青山才長長松了一口氣,有種劫後餘生之感。

綠水因為在她面前調動了黑甲軍,受了二十軍棍不說,還失了黑甲軍統領之位。他若因為看顧不利,讓許姑娘親眼目睹了影伏的人頭,殿下恐怕會想要扒了他一層皮!

……

謝不倦回府後,青山主動向他交代了此事,為他看顧不利險些釀成大禍請罪。

“……起來吧。”謝不倦嘆了一聲,“你反應不錯,圓回來了。我不罰你。”

他長身玉立於斜陽之中,黃昏的日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投進一旁的池塘。

細雪簌簌落下,謝不倦並不撐傘。

他感到了一種冥冥之中的天意。

興許,老天是在提醒他,該坦白了。

紙是包不住火的。

他越想藏,真相就會以更為慘烈的方式浮出水面。

“吩咐下去,今晚亭中設宴,只我與阿霧二人。”

謝不倦擡腳往走上曲橋,路過湖心亭,最後沒入長廊之中。

她和往常一樣聽見動靜就在長廊那頭等著,這次不同的是,她抱了只貓兒,雪絨絨的一團,窩在她臂彎。

見了他,許知霧迎上來乖巧認錯,說她險些毀了他的北海黑獺,她垂著眼睛低著頭,謝不倦卻放心了。

果真沒有看到。

“無妨,哥哥也不準備吃。”

“啊,怎麽不吃,這個不好吃嗎?”

謝不倦點點頭,神情自然地說與她聽,“北海黑獺生活在最冷的地方,身上有厚厚一層皮毛禦寒,不僅如此,肉也是肥的居多,膩得慌。”

“這樣啊。”許知霧很不喜歡吃肥肉,因此一聽便覺得不好吃了。

“阿霧,晚膳我們去湖心亭吃,等會兒哥哥來找你。”謝不倦笑了笑,“好酒好菜,不會虧待阿霧。”

許知霧頓時眉開眼笑,拎著裙擺往前跑,“哥哥,我去沐浴之後再來!”

她開心極了,沐浴的時候又是哼歌又是玩水,綠織見狀便提醒她,“公子怎麽突然在湖心亭設宴?莫不是有什麽別的目的?”

“能有什麽目的,他有話跟我說呢。”許知霧眉眼都帶著笑,打從心底歡喜,原以為等不來哥哥的坦白,畢竟他看上去背負了很多,許是不願意道出來。

若哥哥就是他故事裏的那只小白狼,那麽他其實已經向她坦白了呀。

許知霧一點也不怪哥哥的。

出門之後,許知霧看見哥哥已經撐著紙傘候著了,或許他也沐浴過,此時換了身雪色衣裳,系著玄色披風,他笑著走過來,牽住了許知霧的手。

許知霧緊緊地反握住他,見他垂首看她,目光微訝,頓時露出個甜笑來,“哥哥,走吧。”

兩人一路沿著長廊慢慢走過去,步入湖心亭,此時亭中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亭子的四個檐角下都掛著花燈,明亮溫暖的光灑下來。

沒有侍者,只有他們二人。

許知霧坐下之後,先給自己將酒斟上,湊過去聞了聞,滿意道,“好酒。”

見哥哥坐著沒動,她又拎起酒壺,“哥哥我幫你倒。”

“阿霧。”

哥哥忽然喊她一聲,許知霧面上笑容不減,目光卻更為認真地回視他,她還是堅持把酒倒上了,而後坐下道,“哥哥,你說。”

他張口艱難,但開門見山,“阿霧,哥哥騙了你。”

謝不倦擡眼,見許知霧眨了眨眼,好像在等他後面地話,一點也沒有驚訝的樣子。唇角頓時彎起一個苦笑,又很快隱沒。

他早該知道的,阿霧一點也不傻,相反,她其實很敏銳。

之所以傻乎乎被他哄騙得團團轉,不過是太信賴他了。

“阿霧是不是都知道了?”

許知霧笑了,雙手托著腮,擡眸問他,“那哥哥是不是你故事裏的小白狼呀?”

謝不倦眼睫微顫,“……嗯。”

“那我也告訴哥哥吧。如果我是小白狼遇到的那個小姑娘,我會對他好的。”許知霧放下一只手,輕輕覆在哥哥的手背上,“我害怕其他的狼,唯獨不會害怕這一只。他是不同的。”

此時此刻,謝不倦的心就仿佛被什麽柔軟的東西包裹住了。

很溫暖,很舒適,讓他更加不想放開她。

不論怎樣都要將她留在身邊。

“那小白狼是不是殺回來啦?”

謝不倦忍不住笑,“嗯。”

“小白狼受傷了嗎?”

謝不倦頓了頓,說,“沒有。”

“哥哥,你又騙我。”

他這才改口,“受了點輕傷,已經好了。小白狼的敵人小灰狼才是最慘的,腿都斷了。”

“那我又不關心小灰狼。”

兩人說著“小白狼”“小灰狼”,外人聽起來定會覺得他們在打啞迷,但他們都把對方的話聽得很明白,不論是對方的善意隱瞞,還是全心關切。

謝不倦看著許知霧,他眼裏的阿霧被溫暖的光籠罩著,好像離他很遠,又好像觸手可及。可無一例外的,在他身處黑暗幽寂之地時,她總在溫暖明亮的地方,渾身都散發著柔和的光,她托著腮笑得那樣嬌柔甜美,肌膚細若白瓷,眼眸燦若星辰。

他覆手,將許知霧擱在他手背的小手握住了,“阿霧是不是原諒哥哥了?”

“才沒有。”許知霧撅撅嘴,“哥哥你得告訴我,為什麽要騙我呀。難道你成了三皇子,就不是我哥哥啦?”

還不待謝不倦說什麽,她又急急補充,“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不論你是誰,什麽身份,都是我哥哥。”

“……嗯。”

“啊,還有。你既然不是大伯家的孩子,那你就不是知霖姐姐的哥哥啦?”

謝不倦笑,不料她竟如此在意這個,“哥哥早就說了,只有阿霧一個妹妹。”

這時許知霧豁地站起身,氣呼呼喊道,“你騙我!宮裏明明還有兩個公主,都是你妹妹!你第一回 見我的時候送了我一只布紮的小貓,那個玩意兒是不是你另兩個妹妹喜歡的?我還當你那會兒不知道我更喜歡木雕的玩意兒,才送了我一只布紮的!”

謝不倦實在沒想到。

沒想到許知霧最在意的竟然不是他隱瞞自己的身份偽裝成三皇子府的門客,而是他還有兩個妹妹,以及那只和她的藏品格格不入的布紮小貓。

他揉了揉額角,解釋道,“那只布紮小貓是我離開京城的時候買下的,因為聽說要去的許家二房有個六歲的小姑娘,和其他人沒有半分關系。”

見許知霧還沒消氣,他起身,伸出手——

許知霧以為他要摸自己的腦袋的,沒成想哥哥竟將她抱住了!

於是一時間楞楞的沒有反應,直到被哥哥摸了摸後腦勺,聽見他說,“她們二人誕下不久,我便去了駢州,回京之後,也很少往後宮去,因此統共也沒見過幾回面。阿霧怎麽和她們吃醋呢?”

哥哥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在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直往她耳畔噴灑,加上一句“吃醋”,直教許知霧雙頰燒起來,倔強否認,“我才沒有吃醋。”

“嗯,阿霧沒有吃醋,是哥哥硬要解釋的。”謝不倦垂眸輕笑,目光觸及許知霧泛紅的耳尖時,喉頭輕輕滾了滾。

好想親她。

“啊呀,我們說了這麽久,還沒喝酒吃菜呢。”許知霧被他說得不好意思,急忙轉移話題,推開他坐回來,“菜都要放涼了!”

謝不倦看她裹在披風裏毛茸茸的背影,不由笑了,放她一馬。遂也坐回去,執起玉箸來。

喝下一口酒,許知霧忽地頓住,“我之前說哥哥你押對寶了,其實你自己就是那個寶!哥哥,你那會兒是不是在心裏笑我?”

“自然沒有。”

許知霧吃了一口菜,又問,“所以,哥哥你其實很有錢很有錢,那個貴得要死的金玉閣也是你開的!”

“哥哥那時不是讓阿霧看中什麽就說麽?可阿霧總擔心哥哥錢不夠。”

許知霧輕哼一聲,不跟他計較,過了會兒,又問,“還有,這整個府邸都是你的,為什麽要跟我擠在明月閣?”

這個問題觸及到謝不倦深藏的小心思,不過他面上一分也未顯出,“我不是在瞞著阿霧麽?一個‘門客’自然只有一間院子。”

“那……哥哥你之後要搬回去麽?”

“哥哥已經住習慣了。”謝不倦說。

許知霧面色古怪起來,哥哥擁有這麽大一個府邸,還非要跟她擠在一塊兒?轉念一想,哥哥要是搬走了,她就只有綠織和許之雨相伴,著實也無聊。

“那大伯家也跟著你一起瞞我啊?難怪上回去青雲巷,大伯家正好遣了下人返鄉。”

“是哥哥錯了,之前以為阿霧懼怕三皇子才出此下策。”謝不倦為免她繼續翻舊賬,將一盤乳酪推到她面前,“來,阿霧愛吃的。”

許知霧看他一眼,舀了一勺送進嘴裏,“還不錯。”

很快又說,“我剛到這兒的時候,你說保證見不到三皇子,誰能想到我天天都在見呢。”幽幽嘆一口氣,許知霧托著腮看著哥哥,“可憐我阿霧,被騙得好慘吶。”

謝不倦嘆道,“阿霧,你想要哥哥如何?”

許知霧頓時來了精神,“哥哥,你答應我三件事唄!算是補償吧。”

“第一件事是什麽?”

“我想想啊……”

許知霧撐著下巴,伸手去拿酒壺,卻被謝不倦一把按住,“今晚已經喝三杯了,再喝要醉了。”

“我想好了。”許知霧沒有收回手,得意地看著哥哥笑,“第一件事,不許管我喝酒!”

謝不倦額角突突,卻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要是他最初知道騙了阿霧被發現之後,她就要爬到頭上來,而自己則失去身為哥哥的權威,不知道還會不會絞盡腦汁地瞞她呢。

他收回了手。

許知霧咯咯直笑,“後面的我再想啊。”

於是這一碗,沒有人管得了許知霧。

許父許母不在身邊,謝不倦又讓了步,許知霧樂得呀,喝了個痛快。

見她一杯又一杯下肚,謝不倦的目光也越來越沈。

他習慣了管束許知霧,至少在對她不好的事情上,如喝酒、挑食、晚睡,如兄如父地管著她。

一壺酒都喝盡了,謝不倦的聲音就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沈沈喚她,“阿霧。”

“好了好了,你不要管我,說好了不管我的。”許知霧多半是醉了,趴在桌上開始說著重覆的話,“你都騙我多久了,我數數啊,一天、兩天……不對,一個月、兩個月……”

她數不出來,但不妨礙她氣呼呼,“你跟我說實話就是了,我是害怕斬首那件事,但我要是知道那個人就是哥哥,我哪裏會做噩夢呀?”

“……”謝不倦胸口的氣頓時散了個幹凈,目光也柔和下來。

“哥哥那樣溫柔,對人和善,脾氣也好。我小時候性子頑劣,他都不曾記恨我,那他要是罰了誰,就是那個人做錯了嘛!”

謝不倦唇角微彎,正想去揉揉她的小腦瓜,許知霧卻又說起胡話來,“竟還有人說哥哥是吃人的兇獸,胡說八道,哥哥是喜歡吃肉,但是也不會吃人呀。聽說狼肉又酸又柴,那人肉肯定也難吃得很……”

果然是醉了,一通的胡話。

謝不倦伸指戳了戳她的額心,笑得促狹,“阿霧錯了,人肉細膩鮮香,味道還不錯。”

許知霧一楞,茫茫然看過來,雙眸霧蒙蒙,被燈火映得亮亮的,“真的?”

“嗯。”

許知霧咽了咽,艱難道,“那你要吃阿霧嘛?”

“有機會的話,是要吃一吃的。”

許知霧打了個嗝,雙眸更為濕潤,委屈道,“哥哥,你為什麽要吃我,我對你不好嗎?”

這時候的許知霧神志不清,言語天真,別有一番可愛。

謝不倦暗道她喝這麽多酒,難怪醉成這樣,他已經不能管她喝酒,那如何才能讓她自己長記性,飲酒適度呢?

“阿霧對哥哥很好,但是哥哥很餓,想吃小醉貓了。”

“哥哥,我沒醉,你信我。”

可是哥哥不信,堅持要吃她。

許知霧恍然大悟,哥哥一定是很早就想吃她了!

因為她小時候不聽話,叉著腰吼他,花他的零用錢買糖畫,學的每一篇課文都讓他抄下來……嗚嗚嗚哥哥早就想吃了她吧!

許知霧連忙撲過去抱住哥哥大腿,淚眼汪汪地央他,“哥哥你別吃阿霧,阿霧又瘦又柴,不好吃的!”

許知霧的視線模糊成一片,只覺得哥哥還是那副溫柔沈靜的模樣,他周身的潔凈,鴉黑長發優雅地披在身後,其中一縷隨著他俯身,輕柔地垂了下來。

謝不倦的指尖涼涼點在她眼角,輕柔地將她眼淚拭去,而後指尖並不離開,反倒在她頰側游走,輕輕的,癢癢的,就像是在考慮從哪裏下嘴。

他甚至溫聲安慰她,“阿霧切莫妄自菲薄,你會很好吃,哥哥保證。”

可是上一次哥哥保證她不會見到三皇子,她天天都在見呀。

所以哥哥保證她好吃,她肯定一點也不好吃。

許知霧的心裏充滿了悲傷與無力,比被哥哥吃掉還讓她難過的是,她並不好吃,哥哥會和那個暗衛說出相似的話,“阿霧的肉又酸又柴,若是下酒,也忒浪費酒了些。”

許知霧絕望地閉上眼。

她不敢看。

她就要被哥哥吃掉啦。

下一瞬,哥哥捧著她的臉。

有什麽溫涼柔軟的東西,貼上了她的唇。

許知霧一楞,下意識伸舌舔了舔,好軟好軟,還有淡淡的甜味。

就像方才吃過的乳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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