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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生辰宴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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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生辰宴 [VIP]

許知霧有點被許孜的琴音嚇到, 不就是成個親嘛,有必要這麽大反應?

許孜將長琴放在一邊,而後看著許知霧, 濃黑的瞳仁就這麽鎖著她, 好一會兒, 問她,“你可知道, 成親是什麽意思?”

他沒有喊阿霧,樣子又過於嚴肅, 許知霧縮縮肩膀,說, “成親就是以後住在一起啊,一起吃飯一起睡覺,就跟我爹爹娘親一樣。”

“嗯……還有呢?”

“再生個孩子唄,爹爹娘親就這麽生了我。”許知霧撓了撓下巴,目光在哥哥的臉上轉了一圈,好像和哥哥生個孩子也不錯, 他這樣溫柔細致有耐心, 孩子再煩都不怕,丟給他就好了。

她說得這樣輕巧, 許孜越發篤定她什麽也不知道,遂慢悠悠地倒了茶,推了一杯到許知霧面前,“喝口茶, 再想想。”

許知霧雙手捧著茶杯, 眨眨眼睛, “那還有什麽?”

“那我問你, 孩子是怎麽生的?”

“啊?就……這麽生唄。”

“夫妻和兄妹的區別是什麽?”

“夫妻可以不用避嫌啊。”許知霧就記得這個讓她十分介意的“避嫌”了。

“……”

許孜吹了一口茶水表面的浮沫,不慌不忙地小啜一口,而後看了眼茫然的小姑娘,起身,“阿霧,哥哥不跟小孩子談成親的事。”

“哎?”

許知霧眼睜睜看著哥哥起身,理了理衣袍,而後擡腳往外走。

“哥哥?”許知霧急忙從後頭抱住許孜的……腿,賴在地上拖著他不讓走,“哥哥,你就答應了我吧,真的,我們成親不就好了?我會對哥哥好的!”

“阿霧,松開。”許孜動了動腿。

“我不松!除非你答應我。”

地面光滑如鏡,許孜邁出一步,帶得許知霧也滑了一截。她還是不肯松手,委屈地直嚷嚷,“哥哥你又不肯和我成親,又要和我避嫌!你就是不喜歡我了,討厭我了,想要甩開我!”

許孜額角一突,俯身去掰她的手,可他手才放下去,許知霧便十分機靈地湊過去將下巴擱在他手心,眨著眼睛討好賣乖,“哥哥就跟我成親嘛,保證不會虧的!”

兩人一個央求一個拒絕,一個走一個拖,鬧到了門口,門一推開,許孜瞧見外面一張笑容慈祥的臉,是許母。

她將兩人的姿勢收入眼底,笑瞇瞇問,“阿霧又欺負小孜了?”

許知霧連忙告狀,“娘親,我才沒有欺負他,是他欺負我!”

“哦?小孜怎麽欺負阿霧的?”

“他非要跟我避嫌,不肯跟我成親!”許知霧委屈巴巴地抱著許孜的腿,“難道我不好嗎?”

“……”許孜一張臉都燒了起來。被許知霧求著要成親是一回事,畢竟她什麽都不曉得,可這一幕被許母看見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許母還忍著笑,下一瞬就要大笑出聲。

“阿霧,你過來。”許母招招手,“娘親來告訴你為什麽哥哥不娶你。”

許知霧聞言,猶猶豫豫地爬起來,最後奔向許母的懷抱,還不忘瞪許孜一眼。

母女二人走遠了,許孜才撐著額頭嘆了一口氣。

“娘親,那他為什麽不肯和我成親?我們又不是親生的兄妹。”許知霧還是沒想通。

許母摸摸她的腦袋,笑道,“你們不是親兄妹,但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小孜早將阿霧當成親兄妹了,世上哪裏有兄妹成親的道理?”

“可我想來想去,覺得和哥哥成親是最好的,阿嫻的長姐總是和她夫君吵架,隔段時日就要回娘家。但是哥哥不會跟我吵啊,他會遷就我,讓著我,多好。而且我們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就和爹爹娘親一樣。”

聽起來,小姑娘自然是喜歡她哥哥,卻並非那樣的喜歡。她還懵懂著呢。

許母便說,“那阿霧過來,娘親給阿霧看些東西,切記,不要和你爹爹說,嗯?”

許知霧頓時興奮起來,她要和娘親有秘密咯。

翌日下學,許孜從學堂出來,便見大槐樹下的許知霧一張小臉泛著紅,見了他,更是紅得猶如火燒雲,由內而外地燒起來,頭發都要被燎卷了似的。

旁邊的林瑜納悶地問,“許妹妹這是熱了麽?”

許孜淡淡瞥他一眼,林瑜再度改口,“咳,許姑娘。”而後腹誹這位看似溫文爾雅,實則連別人喊一聲妹妹都要介意的人。

“阿霧。”許孜擡腳走過去,卻見許知霧下意識退了一步。

許孜微楞,擡起的手也放下去,“阿霧這是怎麽了?”

許知霧連連搖頭,不想讓他看自己通紅的臉,兩只手都擡起來,張開食指想要遮住自己,卻被許孜一把捉住了手腕。

許孜已經明白了什麽。

“阿霧這是害羞了?”他笑了笑,很細微地擡了擡眉,不想叫林瑜聽見,便湊得近了些,聲音極為輕緩溫柔,“不和哥哥成親了?”

許知霧別過臉去,臊得更厲害,想逃,“不不不,不成了不成了。”

在此之前,她哪裏知道成親了還要坦誠相見,摸來親去?那多叫人害羞啊。

至於更害羞的,許母還未與她說,不然許知霧這會兒估計想挖個地洞鉆進去。

“不成親便好,回家吧。”許孜說完便率先走了,留許知霧在後頭楞楞地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熱意也降下來。

原來哥哥根本不打算笑話她。

哥哥真好。

許知霧重新開心起來,先是小步地跟,而後放開性子蹦蹦跳跳地跑上去,拉住許孜的袖口,“哥哥等等我!”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當真是無憂無慮,哪怕做了件糗事,竟也很快就忘在腦後,回去的路上就說說笑笑地和許孜分享今天的趣事、先生新授的課文雲雲。

許母生辰還未到,騶吾衛統領又尋了一回許孜,言下之意是讓他盡快啟程。

許孜頷首,垂下雙眸說,“至少要將這邊的事情處理好。父皇那邊,只需要放出些消息,就夠殷家忙活了,鬥來鬥去又是許久。”

“皇上已經放出消息,朝臣們都想見一見殿下,如若見不到,有些人恐難以安心。”

許孜心底泛冷,他已然成為了帝後相爭的決勝棋,是最顯眼的靶子。

沒有他,二皇子便是唯一的皇儲,除卻一些堅定維護正統的老臣,大部分墻頭草都要倒向只手遮天的後族。有了他,皇上便有了一爭之力,且出身正統,底蘊尚存,游移不定的人或許會改變主意,原本就站皇上的人更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這同時也意味著,一旦許孜到了京城,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便會蜂擁而至。

或許比幼時更為黑暗血腥的前路正等待著他。

“早年皇上將殿下送出京城,是為了讓殿下存活下來,殿下便是臣等的希望。”騶吾衛統領單膝下跪,懇切地說,“臣鬥膽說一句冒犯之言,殿下的命已經不單單屬於殿下,還屬於苦等的朝臣,屬於黎民百姓。殷後弄權,禍亂宮闈,殷家草菅人命,顛倒乾坤……殿下快回去看看吧!駢州確實太平,但京城若是動蕩太久,戰火遲早要燒到駢州來!”

“你快起來,我從未說過不回京。”臣下這樣陳情,許孜仍舊神情冷靜,“我需要一些時間。人非草木,父皇當初將我送到駢州許家來,就該預料到現在的場景,他給你的時間期限一定不是現在。”

騶吾衛統領避開了許孜的直視,抿著唇頷首,“殿下請盡快。”

許孜出門,騎上馬回府,沿街看到的都是熟悉的風景,許知霧曾拉著他從街頭逛到巷尾。她喜愛的事物那麽多,一樣一樣地掛到馬背上,左邊一大包,右邊一大包。

她猶不知足,走出老街市的時候,手裏正拿著糖畫,還非要他也幫著拿兩串糖葫蘆,回家之後她慢慢吃。

結果當天就被糖葫蘆粘掉了牙。

許孜不知不覺彎了唇。他想,若他僥幸能活到海晏河清、世間太平,一定帶許知霧去吃吃京城的美食,她那麽饞,一定能在京城吃得很滿足。

到那時候也不知過了多少年,她或許,成親了?生子了?

許孜沒有再往下想。

正如騶吾衛統領所言,如果京城亂到徹底四分五裂,就算許父帶著駢州割據一方,也遲早會被卷入到戰亂中來。

那就趁最壞的局面還沒有到來之前,去京城。

三月二十五,許母生辰當晚。

許父設下家宴慶祝,還給下人們加了月錢,許府上下一派喜氣洋洋。

許知霧也被特別允許喝酒,不過是不易醉人的甜果酒。

開席之後,許父當著全家人的面,細數許母這些年的“功勞”,一樁樁一件件,大誇特誇,言語肉麻,逗得許母直笑。最後又獻上了他準備的生辰禮,好似是一身衣裙,齊整地疊在托盤裏,隱約可以見到其上金線游走、珍珠為飾,華彩熠熠,美不勝收。

許父笑著說,“你們娘啊,當初嫁給我的時候,委屈地說她那身嫁衣穿著老氣,沒能顯出她的美貌。因此我特意叫人做了一身好看的,是最時興的款式,保證不老氣。”

許母聽他在孩子們面前說這些,氣得要去打他,卻又忍不住紅著臉笑出來。

許知霧跟許孜兩個也看得高興,跟著笑起來,末了許知霧說,“娘親,我和哥哥也有生辰禮要給您!娘親你等等我。”

她笑著跑出去換衣裙,而許孜則將身後的長琴放到腿上來。

須臾,許知霧走過來。

只見她穿著一身西域的舞裙,正紅的顏色艷麗無比,上身是繡花抹胸,硬挺的面料區別於內穿的褻衣,露出單薄的肩膀以及兩彎月牙般的鎖骨,下面是及踝的赤金間色長裙,質地飄逸,行走帶風。中間露出一小段纖細雪白的腰肢,還用胭脂在腰側畫了一枝桃花。

許知霧梳著高高的發髻,顯得一張嬌俏小臉還不足巴掌大。發間是她自己的簪梳與金釵,額間綴有拇指大小的紅寶石,頸間是纏枝花紋的金飾,讓露出的肩頸顯得並不空蕩。右上臂還戴了臂釧,臂釧之下纏了半截袖子,跳舞的時候可以揮動起來。

她光著腳進近內堂,腳腕上掛著細細的鈴鐺腳鏈,走動間叮鈴作響。

許知霧從小到大無數次跳舞,許父許母早已看習慣了,什麽奇裝異服都見過,因此並不覺得有什麽,唯有許孜微微怔了怔。

他覺得,這一身對許知霧而言,似乎有些過於嫵媚艷麗了。

許孜並不習慣這樣的許知霧,他稍稍移開了眼。

再加上昨夜那個夢……

“娘親,今日這一支舞是我自己編的,曲子是哥哥所配,願娘親玉顏長駐、歲月長春。”

許知霧說完起身,看了眼許孜,而後雙臂舒展,腳尖也緊繃起來,是一個起舞的姿勢。許孜垂眸,修長的手指往琴弦上一撥。

這一曲他已經很熟,不需要思考下一個音是什麽,琴音自然便從指尖流淌出來。小姑娘旋轉舞動的身姿被四方的燈火照出了好幾個影子,其中有一個就投在許孜光亮的琴身上。

她在扭腰,鮮活又熱情,那抹細得可憐的腰肢竟活力十足。

落在許父許母眼裏,只覺得哪哪都可愛,像是小孩子在你面前蹦來跳去討人歡喜。

許孜卻始終沒有擡頭去看她,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他的琴身上,以及她的腳尖——他需要看她的舞步校準節奏。

許知霧踩著琴音踮著腳尖去給許母斟酒,而後俯身擁著許母,甜滋滋地親了她一口,這一聲響亮的啵唧聲在琴音之間有些突兀,惹得許孜擡眸看過去一眼。

又很快低下頭去。

小姑娘又親了她爹爹一口,這回許孜沒有擡頭。

他沒來由地緊張起來。

小時候,許知霧親了許父許母之後,也是要親他的。

一曲舞樂就快停了,她有親他的打算麽?

還有這個時間親他麽?

會不會親他?

要不要避開?

許孜心裏有些亂,他知道是因為昨晚那個夢。

大概在睡夢中都覺得很舍不得,他竟想起了許知霧說過的“成親”,如果成親就可以讓她一直在自己身邊,不用忍受別離,那麽他……

他知道不可取,但是在夢裏,很荒唐地答應了。

也因此,許孜今日完全不敢直視許知霧,不敢去看她鮮艷的舞裙與雪白的肌膚。

他覺得自己卑劣。

一曲畢,許孜松了口氣,遲來的熱意蒸騰上來。

她沒有親他。

許知霧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她還穿著那身舞裙,並沒有去換。

她給自己倒了酒,傾身湊到許孜身邊說,“哥哥,我們喝一杯吧?我第一次喝酒呢。”

許孜捏著酒杯,擡眼看向許知霧的臉,並不往下看,“好。”

酒杯很小,一口便能飲盡,許孜喝完之後只見許知霧仍在小口小口地喝,兩只手都捧著酒杯,這種第一次喝酒的鄭重模樣也透著可愛。

“哥哥,我們再來一杯吧?”

“嗯。”

“哥哥,你怎麽臉紅紅的?”

“我喝酒上臉,還有,阿霧的臉也紅了,少喝一些。”

許知霧不出意外地醉了。酒量和心思一樣淺。

兩個丫鬟要去扶她,都被她擡手拒了,非要許孜背她回去,還笑盈盈說,“哥哥,阿霧有個秘密要跟你說,不能叫人聽見了。”

這夜月色極好,皎潔又通透,在地面上、草葉間澆了一汪又一汪。

許孜背著許知霧往回走,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清晰地投在地面上。

她很輕,背上去並不費力,只是她噴灑在許孜頸間的呼吸撓得他有些癢。

“哥哥。”許知霧軟軟糯糯地喚著他,“我告訴哥哥一個秘密,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許孜微怔,他也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哈哈……我們成親了,成親了呢。”許知霧大概覺得有趣,邊說邊笑。

許孜卻沒笑。

“而且我們不是在家裏成親,是在一個陌生的、我不認得的地方。”許知霧慢吞吞地說著,有些想不起夢裏的畫面,想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然後哥哥哭了。”

許孜慢慢走著,背上的許知霧無所顧忌地晃蕩著小腿,咯咯笑道,“我早上起來,就覺得好離譜,好有趣,哥哥竟然會哭。我從沒有見過哥哥哭呢,哥哥總是面不改色的樣子,什麽事情都難不倒哥哥,哥哥是最厲害的……”

將許孜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而後小姑娘愛嬌地蹭了蹭哥哥的後頸,“哥哥會一直陪著阿霧吧?”

許孜終於出聲,他說,“哥哥不會。”

“啊?”醉了酒的許知霧都覺得驚訝,懷疑是自己恍惚間聽錯了。

“所以阿霧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哥哥不在的時候也要開心。”

許知霧聽不出其中的告別之意,傻乎乎說,“那哥哥也要照顧好自己,要一直開心!”

許孜笑了,“嗯。”

就快到許知霧的院子裏,許孜突然問,“方才宴上阿霧怎麽不親哥哥了?”

此時的小姑娘已經很迷糊了,又暈又困,腦袋擱在許孜的肩上來回蹭,“……因為哥哥低著頭啊。”

說著,她擡起一張小臉來,打起精神看了許孜一會兒,吃吃笑了兩聲,“哥哥我告訴你哦,我可以從一個人的眼睛裏瞧出這個人能不能親、願不願意被我親,厲害吧?”

這是什麽奇怪的本領?

許孜側頭看著肩上的小姑娘,彎起唇角正想笑,一只涼涼的小手忽然從另一邊撫上他的臉,朝許知霧擱著腦袋的這一側推過來。

而後小姑娘閉著眼睛,半夢半醒似的,胡亂往他頰上親了一口。

許孜愕然,許知霧怎麽就從他的眼裏,看出他願意被親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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