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對抗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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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對抗寒風
盛夏時節，院裏的蛐蛐都知道躲在樹蔭下納涼，卻有一人在院子正中頭頂大太陽。
方跡曬得滿頭是汗，敦敦的汗珠一溜煙鉆入他眼睛裏，蟄得他眼睛生疼，但他沒去管這些，只閉了閉眼睛擠掉蟄出來的眼淚。
他左右兩邊各拄著一根頎長的手杖，身後是一個素輿，光滑的木面板上反著光，一只七星瓢蟲飛到上面，還未站穩腳就被其上的滾熱燙得又飛了起來。
方跡離素輿只有兩步的距離，他背對著它，拄著手杖往前挪動自己的雙腳，半晌，手臂上的青筋凸顯，但腳卻未曾有過挪動的痕跡。
他也不慌，抿著嘴盯著雙腳，然後像原先那樣，將身子半傾斜到一根手杖上，擡起另一根托起小腿往前邁出一步。
一只腳邁出了一步，可另一只還在原地，他再次嘗試挪動腳往前走，哪怕是在地上磨蹭著，能往前一點都好。
莫菱帶著方婉婉走進院子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莫菱停下腳步，方婉婉仍在掙紮，不停嚷嚷著讓她放開自己。
方跡聞聲擡頭，看到她們拉扯著過來先是一驚，爾後反應過來當即一喜：“盟主，婉婉！”
方婉婉掙紮的動作停住，她楞怔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那裏方跡拄著兩根手杖，由於看到她們有些激動，他的手先一步拄著手杖往前伸了一大截，但腳卻沒能跟上，一下在撲倒在地。
莫菱這才松了抓住方婉婉的手，兩步並作三步地跑上前扶起方跡。
方跡訕訕笑道：“沒事，我沒事……”
莫菱將素輿推來讓他坐下，他抱歉地笑笑然後在她的幫助下重新坐回去。
方婉婉看到這樣的方跡一時呆楞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臂輕輕地顫抖，上頭幾道紅白印子被刺眼的陽光照得更加慘烈。
方跡又將目光轉向方婉婉：“婉婉，你來啦，你的傷都好了麽？”
方婉婉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見她不說話，方跡還以為是自己把她嚇到了，於是手搭在雙腿上，又笑著說：“我真的沒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莫菱瞧著沈默不語。
“婉婉，怎麽楞在那裏，快站近些讓兄長看看你的傷如何。”
方婉婉聞聲僵硬地挪動腳步，在他和煦的目光下，她走到他面前。
方跡將她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最後落在她那張蒼白的臉上。
他嘆息著搖搖頭：“外傷倒是好得差不多，就是內傷估計還要好好養一養，你平日得多吃點，瞧你瘦成什麽樣了，多吃點好有助於內裏恢覆，也別多想，好好休息，把精氣神養回來先……”
聽到他嘮叨的囑咐，方婉婉只覺鼻子一酸，手顫顫巍巍擡起指著他的雙腿：“你的腿……”
方跡垂下眼簾：“沒什麽，就是受了點傷，過不了多久就能痊愈，是吧？”
他轉頭看向莫菱，目光中閃著光，似乎極力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莫菱瞧了眼方婉婉，而後擠出一絲笑容沖他點點頭。
得到她的讚同，方跡轉回頭立即向方婉婉綻開笑臉：“瞧，真的沒事！”
方婉婉聲細如蚊：“是因為救我傷的嗎？”
“嗐，是我學藝不精著了人家的道，不關你的事。”
雖然他這樣說，但是方婉婉憑借推測也能斷定就是因為救她，他才變成了這樣。
見她情緒低落，方跡急忙轉移話題，悄聲說：“當時知道你出事時，嬸嬸可是急壞了，其實在她心裏，你寶貴著呢，所以別再想不開跟她鬧脾氣了，她如今想對你好你就受著，別委屈了自己才是。”
近日來他雖然都在此院中養傷，同女眷們不在一處，但對於方婉婉那裏的情況也有所耳聞。
聽說她不願待見華蓉蓉，他擔心不已，故而如今見到她才想要勸說一番。
“兄長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渴望嬸嬸能夠多關心關心你，如今能如願以償也是不容易……”
方婉婉安靜地聽他勸說，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婉婉……”方跡說著就要擡手去牽她的手，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可誰想，他的手剛伸出去，她就下意識往後躲閃。
他們兩個對此都露出驚詫的神情。
方跡有些自責地收回手：“是，是兄長嚇到你了？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一時忘了她們都說你現在不願與人接觸，對不住……”
他搓著手左右來回看，想找個什麽東西轉移她的註意力，但整個院子空落落的，也沒什麽好玩兒的物件能給她展示。
方婉婉瞧著他，眉頭往中間擠，她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受，是對與人接觸的害怕，還是對使方跡無措的愧疚。
明明她心裏清楚，方跡是對她好的人，真心好的，可躲避的動作卻是下意識的，她控制不住自己退後，控制不住身體顫抖。
莫菱打破他們的窘迫，說道：“會好的，以後都會好的，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方跡和方婉婉聞言皆是錯愕。
方跡看向了自己的雙腿，方婉婉則是垂下眼瞼沈思。
他們又閑聊了兩句，方婉婉提議寫信給大康來，讓大康幫忙先照顧方跡，可方跡不同意，他說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讓她不要擔心。
這令方婉婉發愁，她不想再看到之前方跡撲倒的那一幕了，也不知私下裏有過多少回這樣的事，要有人照顧他才行。
偏偏她又不能同人接觸……
方婉婉咬咬牙，說道：“不如我送你回方寶宗吧，回去也好有個人照應。”
莫菱卻打斷道：“方寶宗離此地太遠，路途顛簸，對於他的傷勢不容樂觀。”
方婉婉一聽，剛亮起的眸子重又黯然。
正當此時，院門外探出一個腦袋，方婉婉背對著門故而看不到，但正對著門的莫菱和方跡瞧得很清楚。
他們看到華蓉蓉縮頭縮腦地在門外探看，也不敢進來，但是聽到裏頭的動靜，她又心生好奇。
方跡同莫菱相視一眼，隨後沖正在絞盡腦汁苦思的方婉婉說道：“不若我跟你們回華方門？”
方婉婉楞住。
外頭的華蓉蓉等人聽到這句話瞬間來了精神，拱著耳朵往裏探。
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方婉婉面露躊躇。
“總要回去的，那裏是你的家。”方跡道。
“家？”方婉婉眸光深沈，“我哪裏還有家，我是個不被期望不被喜愛的孩子，或許我早該想通這一點的，明明她表現得那麽明顯。”
“不是的！”
在外聽墻角的華蓉蓉終於忍耐不住沖了進來。
“不是的婉婉。”
對於華蓉蓉幾人的突然闖入，方婉婉竟然沒有感到訝異，這一段時日她似乎習慣了她們對她的監視。
華蓉蓉沖到面前想抓住她卻在伸出手的那刻頓住，又將手收了回來。
她看了眼莫菱和方跡，方跡朝她點點頭，她才繼續道：“婉婉，之前是為娘不好，娘是想讓你不要像我一樣太在乎感情，想讓你變得更加強大，可以保護好自己，才會對你百般嚴苛！可這麽些天以來，自從你出事，我也想通了，徹底想明白了……”
她苦口婆心說著：“我就只是想看你好好的，你有多少出息都已經不重要，你保護不好自己可以躲到娘的懷裏，我來保護你婉婉……”
說著說著，她眼淚直流，方婉婉不去看她，眼睛盯住地面，似是不想搭理她，但她泛紅的眼眶卻騙不了人。
一顆顆淚水奪眶而出，像掉線的珍珠直直砸在滾燙的地面上，頓時化作一縷白煙銷聲匿跡。
“婉婉，原諒娘以前對你的不好，從今往後，我會加倍對你好，好不好？”
面對華蓉蓉的苦苦哀求，華銀等人都不忍心看，她們在一旁光是聽著就夠心酸，不由跟著隱隱啜泣。
華銀開口也勸道：“婉婉，你就原諒你娘吧，天下的娘親哪有不愛孩子的……”
“可她不愛！”方婉婉猛地轉頭，紅彤彤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她不愛啊，她喜歡的不是我爹，連帶著同他生下的孩子也不喜歡，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她就可以省掉麻煩了……”
“他是他，你是你！”華蓉蓉不顧方婉婉反抗抓住她的雙手，重重說道，“你是我的親骨血吶，我怎會舍得你！”
“可我不僅沒出息，還，還……他們，他們那樣，把我，我……”
方婉婉說話斷斷續續，哽咽的聲音讓人聽著黯然神傷。
不說她最親的幾人都滿含淚水，就連身為看客的莫菱也忍不住鼻子抽動，跟著默默滑下一行淚。
剛被燙腳的七星瓢蟲此時又重新飛回來落在莫菱肩膀上，好似是被傷心的抽噎聲吸引來的。
“都過去了婉婉，娘不在乎這些，真正喜愛你的人也不會在乎這些，這都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罪大惡極，你很好，你是娘最乖最懂事最好的孩子……”
華蓉蓉一把抱住方婉婉，輕輕拍著她的背，手心的溫熱在與方婉婉內心深處那襲冰冷的寒風較量。
寒風吹得方婉婉如墜冰窟，下意識顫抖著想推開華蓉蓉，可感受到背後那雙手在不住地驅趕寒風，她又仿佛有了力氣對抗寒風，強行忍住推開她的沖動。
渾身的顫栗還未停止，但在華蓉蓉雙手的撫慰下比之前抖得更加輕微。
慢慢地，她哭累了，倒在華蓉蓉懷中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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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跡曬得滿頭是汗，敦敦的汗珠一溜煙鉆入他眼睛裏，蟄得他眼睛生疼，但他沒去管這些，只閉了閉眼睛擠掉蟄出來的眼淚。
他左右兩邊各拄著一根頎長的手杖，身後是一個素輿，光滑的木面板上反著光，一只七星瓢蟲飛到上面，還未站穩腳就被其上的滾熱燙得又飛了起來。
方跡離素輿只有兩步的距離，他背對著它，拄著手杖往前挪動自己的雙腳，半晌，手臂上的青筋凸顯，但腳卻未曾有過挪動的痕跡。
他也不慌，抿著嘴盯著雙腳，然後像原先那樣，將身子半傾斜到一根手杖上，擡起另一根托起小腿往前邁出一步。
一只腳邁出了一步，可另一只還在原地，他再次嘗試挪動腳往前走，哪怕是在地上磨蹭著，能往前一點都好。
莫菱帶著方婉婉走進院子的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莫菱停下腳步，方婉婉仍在掙紮，不停嚷嚷著讓她放開自己。
方跡聞聲擡頭，看到她們拉扯著過來先是一驚，爾後反應過來當即一喜：“盟主，婉婉！”
方婉婉掙紮的動作停住，她楞怔地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在那裏方跡拄著兩根手杖，由於看到她們有些激動，他的手先一步拄著手杖往前伸了一大截，但腳卻沒能跟上，一下在撲倒在地。
莫菱這才松了抓住方婉婉的手，兩步並作三步地跑上前扶起方跡。
方跡訕訕笑道：“沒事，我沒事……”
莫菱將素輿推來讓他坐下，他抱歉地笑笑然後在她的幫助下重新坐回去。
方婉婉看到這樣的方跡一時呆楞在原地，垂在身側的手臂輕輕地顫抖，上頭幾道紅白印子被刺眼的陽光照得更加慘烈。
方跡又將目光轉向方婉婉：“婉婉，你來啦，你的傷都好了麽？”
方婉婉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見她不說話，方跡還以為是自己把她嚇到了，於是手搭在雙腿上，又笑著說：“我真的沒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莫菱瞧著沈默不語。
“婉婉，怎麽楞在那裏，快站近些讓兄長看看你的傷如何。”
方婉婉聞聲僵硬地挪動腳步，在他和煦的目光下，她走到他面前。
方跡將她上下左右打量一番，最後落在她那張蒼白的臉上。
他嘆息著搖搖頭：“外傷倒是好得差不多，就是內傷估計還要好好養一養，你平日得多吃點，瞧你瘦成什麽樣了，多吃點好有助於內裏恢覆，也別多想，好好休息，把精氣神養回來先……”
聽到他嘮叨的囑咐，方婉婉只覺鼻子一酸，手顫顫巍巍擡起指著他的雙腿：“你的腿……”
方跡垂下眼簾：“沒什麽，就是受了點傷，過不了多久就能痊愈，是吧？”
他轉頭看向莫菱，目光中閃著光，似乎極力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莫菱瞧了眼方婉婉，而後擠出一絲笑容沖他點點頭。
得到她的讚同，方跡轉回頭立即向方婉婉綻開笑臉：“瞧，真的沒事！”
方婉婉聲細如蚊：“是因為救我傷的嗎？”
“嗐，是我學藝不精著了人家的道，不關你的事。”
雖然他這樣說，但是方婉婉憑借推測也能斷定就是因為救她，他才變成了這樣。
見她情緒低落，方跡急忙轉移話題，悄聲說：“當時知道你出事時，嬸嬸可是急壞了，其實在她心裏，你寶貴著呢，所以別再想不開跟她鬧脾氣了，她如今想對你好你就受著，別委屈了自己才是。”
近日來他雖然都在此院中養傷，同女眷們不在一處，但對於方婉婉那裏的情況也有所耳聞。
聽說她不願待見華蓉蓉，他擔心不已，故而如今見到她才想要勸說一番。
“兄長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渴望嬸嬸能夠多關心關心你，如今能如願以償也是不容易……”
方婉婉安靜地聽他勸說，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婉婉……”方跡說著就要擡手去牽她的手，想要安撫她的情緒。
可誰想，他的手剛伸出去，她就下意識往後躲閃。
他們兩個對此都露出驚詫的神情。
方跡有些自責地收回手：“是，是兄長嚇到你了？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我一時忘了她們都說你現在不願與人接觸，對不住……”
他搓著手左右來回看，想找個什麽東西轉移她的註意力，但整個院子空落落的，也沒什麽好玩兒的物件能給她展示。
方婉婉瞧著他，眉頭往中間擠，她說不清自己心裏的感受，是對與人接觸的害怕，還是對使方跡無措的愧疚。
明明她心裏清楚，方跡是對她好的人，真心好的，可躲避的動作卻是下意識的，她控制不住自己退後，控制不住身體顫抖。
莫菱打破他們的窘迫，說道：“會好的，以後都會好的，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方跡和方婉婉聞言皆是錯愕。
方跡看向了自己的雙腿，方婉婉則是垂下眼瞼沈思。
他們又閑聊了兩句，方婉婉提議寫信給大康來，讓大康幫忙先照顧方跡，可方跡不同意，他說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讓她不要擔心。
這令方婉婉發愁，她不想再看到之前方跡撲倒的那一幕了，也不知私下裏有過多少回這樣的事，要有人照顧他才行。
偏偏她又不能同人接觸……
方婉婉咬咬牙，說道：“不如我送你回方寶宗吧，回去也好有個人照應。”
莫菱卻打斷道：“方寶宗離此地太遠，路途顛簸，對於他的傷勢不容樂觀。”
方婉婉一聽，剛亮起的眸子重又黯然。
正當此時，院門外探出一個腦袋，方婉婉背對著門故而看不到，但正對著門的莫菱和方跡瞧得很清楚。
他們看到華蓉蓉縮頭縮腦地在門外探看，也不敢進來，但是聽到裏頭的動靜，她又心生好奇。
方跡同莫菱相視一眼，隨後沖正在絞盡腦汁苦思的方婉婉說道：“不若我跟你們回華方門？”
方婉婉楞住。
外頭的華蓉蓉等人聽到這句話瞬間來了精神，拱著耳朵往裏探。
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方婉婉面露躊躇。
“總要回去的，那裏是你的家。”方跡道。
“家？”方婉婉眸光深沈，“我哪裏還有家，我是個不被期望不被喜愛的孩子，或許我早該想通這一點的，明明她表現得那麽明顯。”
“不是的！”
在外聽墻角的華蓉蓉終於忍耐不住沖了進來。
“不是的婉婉。”
對於華蓉蓉幾人的突然闖入，方婉婉竟然沒有感到訝異，這一段時日她似乎習慣了她們對她的監視。
華蓉蓉沖到面前想抓住她卻在伸出手的那刻頓住，又將手收了回來。
她看了眼莫菱和方跡，方跡朝她點點頭，她才繼續道：“婉婉，之前是為娘不好，娘是想讓你不要像我一樣太在乎感情，想讓你變得更加強大，可以保護好自己，才會對你百般嚴苛！可這麽些天以來，自從你出事，我也想通了，徹底想明白了……”
她苦口婆心說著：“我就只是想看你好好的，你有多少出息都已經不重要，你保護不好自己可以躲到娘的懷裏，我來保護你婉婉……”
說著說著，她眼淚直流，方婉婉不去看她，眼睛盯住地面，似是不想搭理她，但她泛紅的眼眶卻騙不了人。
一顆顆淚水奪眶而出，像掉線的珍珠直直砸在滾燙的地面上，頓時化作一縷白煙銷聲匿跡。
“婉婉，原諒娘以前對你的不好，從今往後，我會加倍對你好，好不好？”
面對華蓉蓉的苦苦哀求，華銀等人都不忍心看，她們在一旁光是聽著就夠心酸，不由跟著隱隱啜泣。
華銀開口也勸道：“婉婉，你就原諒你娘吧，天下的娘親哪有不愛孩子的……”
“可她不愛！”方婉婉猛地轉頭，紅彤彤的眼睛裏溢滿了淚水，“她不愛啊，她喜歡的不是我爹，連帶著同他生下的孩子也不喜歡，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她就可以省掉麻煩了……”
“他是他，你是你！”華蓉蓉不顧方婉婉反抗抓住她的雙手，重重說道，“你是我的親骨血吶，我怎會舍得你！”
“可我不僅沒出息，還，還……他們，他們那樣，把我，我……”
方婉婉說話斷斷續續，哽咽的聲音讓人聽著黯然神傷。
不說她最親的幾人都滿含淚水，就連身為看客的莫菱也忍不住鼻子抽動，跟著默默滑下一行淚。
剛被燙腳的七星瓢蟲此時又重新飛回來落在莫菱肩膀上，好似是被傷心的抽噎聲吸引來的。
“都過去了婉婉，娘不在乎這些，真正喜愛你的人也不會在乎這些，這都不是你的錯，是他們罪大惡極，你很好，你是娘最乖最懂事最好的孩子……”
華蓉蓉一把抱住方婉婉，輕輕拍著她的背，手心的溫熱在與方婉婉內心深處那襲冰冷的寒風較量。
寒風吹得方婉婉如墜冰窟，下意識顫抖著想推開華蓉蓉，可感受到背後那雙手在不住地驅趕寒風，她又仿佛有了力氣對抗寒風，強行忍住推開她的沖動。
渾身的顫栗還未停止，但在華蓉蓉雙手的撫慰下比之前抖得更加輕微。
慢慢地，她哭累了，倒在華蓉蓉懷中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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