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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章 別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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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睡意都被驚到了九宵雲外,夏子寒不敢怠慢,趕緊抱起楚妍,快步走出了包廂。

淩晨三四點鐘是出租車最少的時候,好在夜店的門口都有整夜蹲點的出租,所以並沒有耽誤什麽時間,他們直接去了最近的醫院。

到了醫院,夏子寒付了車費,抱著楚妍心急如火地沖進急診樓,喊道:“大夫,有大夫嗎?這裏有發高燒的病人!”

半天,一個護士才打著哈欠走過來,問道:“你掛號了嗎?”

夏子寒心急如焚,便說:“能不能先讓大夫過來給她瞧瞧,我馬上就去繳錢!”

在護士的帶領下,他抱著楚妍進了急診室,大夫揉著惺忪的睡眼從裏間走出來,打了個哈欠坐下,在聽夏子寒說了病人的癥狀,瞧了瞧她的臉色,再拿出聽診器按向楚妍的胸口。診了幾分鐘,斷言道:“急性肺炎,得馬上住院治療!”

夏子寒心猛得一抽,暗暗懊悔不止。其實昨晚從商店裏走出來,她就已經在發燒,他沒有足夠重視,才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

“別發怔了,抓緊去繳住院押金!”醫生問明姓名後,給開了一張單據。

夏子寒拿著押金單去收銀窗口繳費,劃銀行卡的時候卻遇到問題。

“這張卡被凍結了!你另換一張吧!”收銀員態度冰冷地將銀行卡丟還給他。

“什麽?”夏子寒簡直不可置信,分辯道:“怎麽可能呢?昨晚我還用它來著……”

“可現在已經不能用了!”收銀員瞧了瞧電腦,又說:“淩楚妍……這個病號如果醫療費不夠,可以先轉去冠凰醫院治療。”

突然間就明白過來了,夏子寒怒聲說:“肯定是殷聖奕搞得鬼!這個王八蛋!”

收銀員見他生氣的樣子,也不敢再說什麽,幹脆關閉了窗口。

呆立在繳費窗口,夏子寒既忿怒又無奈,想到高燒的楚妍,又不敢耽擱時間,只好將窗口再拉開,對那名收銀員說:“給她轉院吧!”

楚妍被火速轉到冠凰醫院,倒是很及時地推入綠色通道,直接進急救室治療。

夏子寒則被一位醫生帶到財務室,令他寫欠條。

為了正在搶救中的楚妍,夏子寒只好委屈求全,按照醫生的意思,寫了張醫療費的全額欠條,聲明如果三天之內還不上就要他給醫院做工抵債,否則會將他告上法庭,再送進監獄。

面對這份侮辱人格的欠條,夏子寒很憤怒,但他卻不得不妥協。畢竟,面子問題遠遠及不上楚妍的生命和健康重要。

天亮時,楚妍的燒已經退了。她住的是VIP特級病房,這樣的病房價格自然很昂貴,夏子寒也懶得再計較,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他就等著看殷聖奕到底會讓人開出一張什麽樣的天價帳單來坑他。

只是帳既然賒了,物有所值也行吶,可夏子寒認為殷聖奕故意整他!

VIP病房裏的病床不都是雙人床嘛,為什麽這裏竟然只有一張單人床,而且連沙發都沒有,他只好去外面的垃圾筒裏撿了些別人丟棄的泡沫板鋪在地板上,權當床鋪。

跟護士多要一床棉被都被拒絕,而且理由很充分:“病人的醫藥費還全額欠款呢,你還好意思多要東西!”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想來他堂堂大法官,什麽時候落魄到如此地步,連討要一床棉被都被拒絕,還要挨護士的奚落。

好在病房裏暖氣很充足,他又實在乏了,快天亮的時候蜷縮在泡沫板上睡著了。

八點鐘,醫生過來查房,護士毫不客氣地將他晃醒,說:“你別再睡了,病人都醒了,你去給她弄點吃的來!”

揉著惺忪的睡眼,夏子寒強撐著爬起身,昨天因為挨揍,今天只覺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疼。

見楚妍已醒了,他走過去安慰她幾句:“別害怕,已經退燒了,你很快就能好起來。”

楚妍見自己待在醫院裏,醫生在給她做檢查,迷糊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自己病了。

“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夏子寒愛憐地摸著她的瘦削的臉頰,再理了理她散亂的長發。

“我想吃……吃乳鴿!”楚妍忽然特別想吃紅燒乳鴿,媽媽活著的時候經常做給她吃,現在嘴裏淡然無味,真想吃只味香汁濃的乳鴿。“要紅燒的!”

“好!”夏子寒點點頭,愛憐地吻吻她的臉頰,說:“乖乖在這裏等著,我馬上回來。”

出了急診大樓,他往醫院的食堂走去,走了兩步,又覺得食堂裏的菜,味道肯定很差,就轉身去醫院外面。

冠凰醫院地處偏僻的郊區,但絲毫不影響它的生意,每天來就醫的患者車輛停滿所有停車位。

郊區空氣清新,冠凰的硬件設備都是一流的,價位也相比其他普通醫院貴些,而且地理位置偏僻,這就造成了一個現象,來就醫的多是擁有私家車的有錢人。

有錢人當然都不屑於在醫院的食堂吃飯,這樣就迫切需要星級飯店來滿足需求,於是,在冠凰的周圍,有數家裝修高檔的星級飯店還有超市等等便應需而生。

夏子寒穿過長長的院落,走出醫院,進了一家飯店,想給楚妍買飯。點了份紅燒乳鴿還有兩碗小米稀飯,幾只豆沙包,付帳時發現自己的現金只夠付那兩碗稀飯和豆沙包錢,乳鴿買不起。

他頓時傻眼了,終於明白什麽叫做一文錢難死英雄好漢。權衡再三,只好先買上了稀飯和豆沙包,畢竟楚妍迫切需要這些清淡的食物來降胃火,等填飽了肚子,他再想辦法。

拿著食物去了病房,楚妍正眼巴巴地等著呢。見夏子寒並沒有拿出她想吃的紅燒乳鴿,便問道:“你是不是忘記了……”

“我問過醫生,他說你現在最好先不要吃油膩的東西。”出於男子的自尊,夏子寒怎麽都無法說出自己已經付不起一只乳鴿的錢。在殘酷的現實情況面前,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楚妍倒不任性,她很乖地喝著小米稀飯小口地咬著豆沙包,然後問夏子寒:“你怎麽不吃?”

“我已經吃過了!”其實他早就餓得前胸貼後心,連走路都沒力氣。

喝了一碗稀飯,吃了兩只豆包,楚妍放下筷子,說:“子寒,你樣子好狼狽!”

是嗎?他雖然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不過也想象得到應該很狼狽。好幾天沒刮胡須了,衣服皺皺巴巴地,準像個流浪漢。

抓起楚妍剛剛用過的筷子,他風卷殘雲般將剩下的食物掃蕩下肚,然後在女子目瞪口呆的註視下,自嘲道:“最近飯量漲了!”

楚妍沒有說什麽,但清眸卻溢出了淚霧。她感覺到不對勁,便問道:“我的那張銀行卡呢?你是不是弄丟了?”

“沒有。”夏子寒不願她憂心,只安慰道:“別想多了,沒事的!以後我們花錢的地方還多得是,不能大手大腳,能省就省著點兒花。”

“可你也不能不吃飽飯啊!”楚妍低低地喊起來,她心疼地伸手摸他疲憊的俊臉,說:“子寒,不許餓肚子!”

“嗯!”他含糊地點點頭,說:“你先在這裏靜心養病,我回龍家拿點東西馬上就回來!”

“好,不過你要快去快去,我自己在這裏會害怕的!”楚妍知道這是冠凰醫院時,心裏本能地感到恐懼,生怕殷聖奕會突然闖進她的病房。

“乖,別怕,我很快回來!”男子眼中流露出一絲覆雜,但很快消逝。

夏子寒走後,楚妍一個人無聊地盯著點滴,看看窗外陽光很好,便讓護士打開窗子,讓光線射進來。

她挪了下位置,讓自己的身體完全沐浴在陽光之下。被溫暖明亮的陽光照耀著,她感到多日的疲憊驚恐陰郁統統消散,感覺自己的未來還是有希望的。

什麽時候能離開香港呢?只要離開香港,她才能擺脫惡夢般的生活,擺脫殷聖奕的控制,她真的厭倦了這種流離失所的生活。

有時候,她會突發奇想,假如她的爸爸不是淩宵,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她的人生會不會變成另外完全不同的樣子?她就不會被騙嫁給殷聖奕,就不會有後來的遭遇,當然也不可能遇到夏子寒,也不會累及夏家發生如此可怕的滅門之災。

當然,人生沒有假設,一切都發生了,再也無法挽回,她只能堅持走下去,無論對錯,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

中午,夏子寒沒有回來,她肚子餓了就拿來挎包,裏面已經沒有現金,她只好拿出銀行卡,想自己去食堂裏買點吃的東西。

“哎,你現在不能出病房!”來測量體溫的護士攔住她,說:“你剛退燒,現在需要臥床休息!”

“可是……我餓了。”她弱弱地說道。

“我幫你去買飯吧!你想吃什麽?”護士問道。

“哦,可我沒有現金。”楚妍握著手裏的銀行卡,沒有要遞給她的意思。裏面有二三百萬呢!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她告訴了她密碼,萬一她挪走她的錢怎麽辦?這可是她跟子寒最後的救命錢了。

“有卡嗎?”護士問道。

她不吭聲。

“哎,你男朋友怎麽還不回來呢!”護士看出她的猶豫也不再勉強,只說:“要不我去跟醫生說說,看看可不可以讓食堂直接把飯菜送到病房,至於餐費就在你的醫療費裏面扣好了,反正醫療費也是欠著的,不在乎再多欠一點兒!”

楚妍頓時意外,忍不住問道:“醫療費怎麽會欠著?子寒沒繳住院押金嗎?”

“沒有啊!聽說他沒有錢!”

“啊!”楚妍不知道為什麽夏子寒不用她的卡繳醫療費,難道他是故意的?就因為這是殷聖奕的醫院?她還忘了問問他為什麽帶她住進了冠凰醫院,難道他們現在不應該盡量地躲開殷聖奕嗎?

“我只聽醫生說,你們是從北區的醫院轉過來的,因為只有我們醫院可以賒欠醫療費。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護士給她測量了體溫,就轉身往外走,邊說:“我去給你安排午餐!”

護士的話令楚妍充滿了疑惑,今天吃早餐時,夏子寒的反常已讓她感覺出不對,只是她篤定銀行卡裏還有錢,他們還不至於太困窘。但剛才聽了護士的話,她感覺到肯定什麽地方出了問題。

再也顧不得享受日光浴,她拿著銀行卡,趁著病房裏沒有護士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乘電梯來到二樓收費窗口,她將銀行卡遞進去,對收銀員說:“你把淩楚妍的醫藥費給結了!”

收銀員劃了下銀行卡,冷冷地扔還給她,說:“對不起,這卡被凍結了!”

“什麽?”楚妍非常吃驚,她看了看手裏的銀行卡,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我怎麽知道?”收銀員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不再理睬她。

往回走的時候,她的雙腿幾乎沒有半分力氣。終於明白夏子寒為什麽要帶她來冠凰,因為他知道是殷聖奕搞得鬼,索性就欠殷聖奕的醫藥費,而在其他醫院是不允許賒欠醫藥費的。

想起今天早晨她要吃紅燒乳鴿,他沒有買給她,不是醫生不讓吃,而是他已經沒有錢買。

眼淚流出來,她為子寒心疼,不忍想象他當時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而她卻渾然不知,只一味地索取,真是太自私太渾噩了。

扶著墻壁慢慢地回到病房,看到護士正在緊張地尋找她,見她回來,那護士不由松了口氣,責怪道:“不是說讓你臥床靜養嘛!你怎麽又亂跑呢?”

楚妍沒有回答,或者說已經沒有力氣回答。她跌跌撞撞地走向病床,見旁邊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豐盛的午餐,其中就有她最想吃的紅燒乳鴿。

“快吃飯吧!以後你的飯菜都由食堂直接送上來,不用再自己下去買飯!不過只管你一個人的哦,你男朋友想吃就自己去想辦法吧!”護士將筷子遞到她的手裏。

對著豐盛美味的飯菜,她卻絲毫沒有了胃口。放下筷子,她拿起手機撥通了夏子寒的號碼,傳出的語音居然是手機已停機。

禍不單行,她簡直欲哭無淚。突然間,一個可怕的假設浮上她的腦海:是不是夏子寒已經厭倦了跟她在一起的飄泊,丟下她,他自己已經離開香港了?

想到這裏,她焦躁起來,將手裏的筷子一丟,站起身,說:“我要出院!”

護士嚇了一跳,看她的目光好像在看一個神經病,“你得的是急性肺炎,這種病很危險的,你以為是鬧著玩啊?更何況,你還欠了醫院的醫療費呢,你男朋友沒來結清欠款之前你也不能出院呢!”

楚妍軟軟地再坐下去,沒了主意。萬一夏子寒把她丟在這裏再也不來了呢?那她是不是就要永遠住在醫院裏?想想就渾身發冷。

“快吃吧!多吃點兒身體也能恢覆得快一些!”護士幫她布菜,特意把那盤紅燒乳鴿端到她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

她心不在焉地吃著,根本食不甘味。

吃過飯,她躺在病床上思忖了半天,最後決定向裴憶凡求救。拿起手機,她鄭重撥通了裴憶凡的號碼,很悲摧地發現……她的手機也欠費停機了!

夏子寒重回到醫院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他忍著饑腸轆轆,手裏提著一次性的飯盒,快步走進楚妍的病房。

女子正在伏枕哭泣,她感覺自己被夏子寒拋棄了,被這個世界拋棄了,求救無門,唯一可以跟外界聯系的手機也停機,她又害怕又孤獨,就哭起來,護士勸她她也不聽,而且越哭越傷心。

“楚妍,怎麽啦?”夏子寒嚇了一跳,還以為她的病情更嚴重了。連忙將手裏的飯盒放在桌子上,他則快步走到床前,輕輕扳過她的身子。“楚妍,你哪裏不舒服?叫醫生過來!”

正哭得傷心的楚妍聽到夏子寒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直到男子有力的大手握著她的肩膀,那熟悉的觸感還有男子身上熟悉的味道,才讓她慢慢從悲傷中醒過來。透地模糊的淚眼,她看清了眼前的男子真是夏子寒,不禁又喜又悲,“子寒!”一聲低喊,她撲進他的懷裏,哽咽難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傻丫頭,我怎麽會舍得不要你!”夏子寒心疼得五內俱焚,他輕輕撫著她瘦弱的肩頭,不停地吻著她的長發和額頭,喃喃道:“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會再丟下你,絕不會!”

緊緊地抱著他的健腰,她再也不肯松手,她哭著說:“子寒,求你不要拋棄我!我……我不要吃乳鴿了,哪怕跟你討飯我都不會嫌棄,求你也不要嫌棄我!其實我很好養活的,我的飯量很小……”

女子的哀求令他心疼難抑,抱著她他也忍不住眼眶發紅,可他除了不停地吻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兩人抱頭對泣了好久,直到護士來勸,說:“你這人真是的,女朋友身體這麽弱,你不想辦法哄她開心,還跟她一起哭,這不是存心讓她添病嘛!”

夏子寒這才省過來,連忙推開楚妍,拿紙巾細細地幫她揩凈涕淚,柔聲安慰道:“別想多了,困難是暫時的,我從峻煊那裏拿了點錢……哦,對了,來的路上,我買了你最喜歡的東西,趁熱快吃吧!”

他打開自己帶來的餐盒,裏面是一份米飯一份三鮮湯還有一份清炒油菜,當然最誘人的當數那份香氣撲鼻的紅燒乳鴿。

親手用筷子餵她,女子清眸噙淚,張開嘴巴的時候淚珠就滾落下來,掉進碗裏。

“別哭了,吃飯的時候哭鼻子對腸胃不好!”他耐心地再為她試凈淚水,然後舀了一勺湯遞到她的唇邊。

咽下這口湯,楚妍幹涸的心又變得鮮潤無比,這一刻,她發誓,就算窮死餓死她也要跟夏子寒在一起,此情永世不渝!

住了幾天的院,楚妍的身體慢慢康覆。她雖然虛弱,但好在年輕,新陳代謝旺盛,再加上積極配合治療,所以很快又恢覆了往日的活力。

只是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夏子寒竟然每天為醫院運送垃圾抵償欠的醫療費。她很心疼子寒,覺得這樣有損他的自尊心,便私下裏問他:“你不是跟龍峻煊借錢了嗎?為什麽還要送垃圾呢?”

夏子寒輕輕撫著她烏亮的長發,嘆道:“我還不是怕連累峻煊嗎?殷聖奕撂下狠話,誰敢接濟我們,他就報覆誰。峻煊給了我一筆錢不假,但不能讓殷聖奕知道!反正在醫院裏你有護士照顧,我閑著沒事運運垃圾也權當免費的健身!”

真的很佩服子寒能有這樣豁達的態度,能屈能伸才是真正的好男兒,楚妍對他愈看愈喜歡,越發感覺自己沒有愛錯人。

只是讓楚妍唯一感到不解的是,夏子寒再也沒有提帶她離開香港的事情。有時候,她問他他們出國的簽證辦得怎麽樣了,他總是說還在辦理中,卻無法說出具體的拿證時間。

楚妍已猜到殷聖奕故意刁難,恐怕他們的簽證要辦下來非常不易。

夏子寒卻越發地淡定,他除了偶爾出醫院給楚妍購置一點生活必需品,或者去龍家看望已有身孕的妹妹夏子媛,其餘的時間都給醫院做垃圾搬運工,吃苦耐勞,無怨無悔。

每天早晨起床後,他都幫楚妍梳理長發,幫她塗抹潤唇膏,吃飯之前,他卻會再幫她將唇上的潤唇膏一點點舔去。

這是一種甜蜜到令人心醉的時刻,兩人充分享受著風暴平息後短暫的溫馨和寧靜。

“子寒,我們可以一直在這裏住下去嗎?”楚妍傻傻地問著他。

外面的世界充滿了殘酷的波折,而她是個不受歡迎的女人,也是眾人口中的害人精,只有在醫院裏,她才是完全自由自在的。這裏沒有競爭沒有流言蜚語沒有令人心驚肉跳的報覆,她跟夏子寒朝夕相處,盡管他每天只能充當垃圾搬運工,但她覺得這樣的他簡直比做大法官的時候還要性感迷人的!

太多的磨難已讓她心有餘悸,比起外面的世界,她無意間發現這家醫院簡直像古代傳說中躲避戰亂的世外桃源。

夏子寒輕輕嘆口氣,揉揉她烏亮的長發,喃喃地道:“楚妍,你太天真了!”

她頓時垮下了小臉,沒有再說話。是的,也許是她太天真,但除了這個天真的想法,他們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嗎?她絲毫聽不到任何關於簽證的消息,殷聖奕是不會放他們離開香港的,她本能地這樣認為。

原以為他會把他們倆逼死逼瘋為止,沒想到自打住進了醫院,那令人心悸的迫害就停止了。這短暫的平靜令她產生一種錯覺,只要他們一直在這裏住下去,他就不會再為難他們。

至於殷聖奕到底是出於一種什麽樣的目的和心理做這件事,她也難以理解。反正這人腦子和心理都有點不正常。

有時她忍不住想,難道殷聖奕準備讓她一直住在冠凰醫院裏嗎?難道,他準備讓夏子寒做一輩子垃圾搬運工嗎?

“子寒,我現在都不敢出院,怕……算了,沒辦下來簽證之前,我們還是不要出去的好!”她實在怕極了那些天的遭遇,他們就像喪家犬般走投無路,走到哪裏遇到的都是白眼和嫌惡,而且還動不動就有人欺負他們。

“嗯!”夏子寒倒是很讚同楚妍的想法,他也沒想到殷聖奕會突然收手,在醫院的這段日子,殷聖奕的確沒有再為難他。除了每天運送垃圾,他也沒再遇到什麽故意找碴揍他整他的人。

當然,他是不可能跟楚妍一樣天真地以為躲在醫院裏,就萬事大吉了。殷聖奕不可能這樣善良,肯定還有什麽陰謀。

不過表面上他絲毫不動聲色,好像認命般每天本本份份地做著垃圾搬運工,而實際上,他卻已偷偷聯系了一位偷渡的蛇頭。

以前他做法官的時候,曾經在一樁案件中幫過這個蛇頭的大忙。口口人講義氣,這位蛇頭對他說過,只要有用到他的地方盡管說,他一定會全力相助。

現在他就很需要這個蛇頭的相助,可以說這個人是他目前唯一的希望。

夏家已經徹底沒人了,龍家早就在殷聖奕的監視之內,龍峻煊的一舉一動全部被殷聖奕了如指掌,他根本就沒奢望龍峻煊可以幫他成功拿到簽證。

殷聖奕怎麽可能允許他逃到德國去投奔冷濤,這根本就是妄想。

每次離開醫院,他都借著去看望妹妹的名義見龍峻煊,摧促龍峻煊盡快幫他拿到簽證,其實他做這些都是在麻痹殷聖奕。

他的最終目的只是為了掩蓋去找那名蛇頭的事實,小心奕奕地沒有讓任何人發覺。

楚妍一個勁地說,就在醫院裏住著吧,這裏挺好。他也沒表示反對。

的確,目前看,只有醫院是最佳棲身所在。他們離開醫院就面臨著窮困潦倒的流浪生涯,既找不到容身之地還經常遭人欺負,除了醫院,他們在香港根本就無立足之地。

住院到現在,他們都沒有要離開醫院的想法,而殷聖奕也篤定他們暫時離不開醫院,所以根本就沒有派人看守楚妍,夏子寒出入醫院也非常的自由,而這就給他們一線可乘之機。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絕對的事情,誰能想到夏子寒最落魄的時刻,真正能幫到他的是一個不起眼的蛇頭?

一切都在暗中悄悄籌備著,這晚,楚妍還高高興興地跟值班的護士長約定明天給她從商店裏捎斤羊毛線,她想給夏子寒織一條圍巾。

吃過晚餐,夏子寒突然說要出去一趟,讓她不要睡。

感覺有些不平常,楚妍問道:“有什麽事嗎?”

男子欲言又止,只說:“不要問多了,你把手機拿好,重要的東西放進挎包裏,等我的電話。註意,別再出病房的門了。”

心莫名地跳起來,楚妍預感到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但她不是個多話的人,見夏子寒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只點點頭,表示她記住了。

俯身輕輕吻她一下,“乖,躺在床上等我的電話,千萬不要再亂走!”說完就悄悄地離開了病房。

楚妍想了想,將為數不多的東西都裝進了自己的挎包,然後就捏著手機躺在床上。

剛躺了沒一會兒,手機就響了。她呆了呆,緊張之下連號碼都沒有看清就按了通話鍵。“餵……”她等夏子寒的吩咐。

可是對方卻遲遲沒有回音,只聽得到略微粗濁的低喘。

像是心靈感應般,她脫口問道:“是你?”

“你以為是誰?”男子熟悉的嗓音,冷漠卻又低醇好聽。

暗暗慶幸她沒有冒冒失失地叫出夏子寒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殷聖奕為什麽會突然給她打電話,心裏惴惴地,尤其夏子寒還讓她等他的電話。深怕他打來電話卻被占線,便有些著急地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怎麽,這麽急著掛電話?是不是怕耽誤你情郎打給你的電話?”男子隱隱含著笑意的嗓音,通常是他即將被激怒的前兆。

楚妍基本摸清了他的脾氣,便不再再說什麽。畢竟今晚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發生,她估計夏子寒有可能要帶她逃跑。

夏子寒不願說明詳細情況,她也就不願多問。她知道子寒不告訴她也是為她好,怕她沈不住氣暴露出什麽端倪。

“最近過得怎麽樣?”男子的語氣突然變得平和,似是漫不經心地問道。

“還好吧。”她的回答懶懶地。心裏卻腹誹:你凍結了我的銀行卡,把我們逼到這裏來,還欠了你大筆的醫療費,是不是這樣就讓你變態的心理得到滿足?

“還好?”男子淡冷的語氣掠起一絲玩味,“你準備一直這麽過下去?”

當然不想!我們不是在想辦法逃走嘛!

“其實我可以做得更絕些!讓你們連最後的棲身地都找不到,不過我這人心太軟,不願趕盡殺絕!”男子大言不慚地說道。

他心太軟?嘔吐!

“淩楚妍,你給我聽好了!舒服日子過得夠久了吧!你該不會真以為我會永遠把你們倆養在醫院裏?”

那倒不會!她堅信他沒有那麽好心。

“我說一個折中的法子,你同意的話,明天我過去接你!你要不同意……”後面的話沒有說完,後果自己考慮,要多慘有多慘。

楚妍揩一把額角的汗,這才驚覺到殷聖奕打給她電話原來是有目的。想一口拒絕,又怕會惹得殷變態惱羞成怒,對他們立即下手。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再說,她還在等子寒的電話呢,不能跟這個變態扯太久。便道:“你說吧!”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呆了呆,大該沒想到她會這種語氣,他原本以為她會不屑地讓他閉嘴或者直接掛斷電話。她竟然讓他說,這是怎麽回事?男子意外的同時又忍不住升起幾分幻想,是不是她……趕緊搖搖頭,不允許自己再白日做夢,想到也許她只是不願夏子寒在醫院裏做一輩子的垃圾搬運工而已。

淡定下來後,他冷冷地說:“你重回冠凰上班,讓夏子寒繼續在醫院裏做垃圾搬運工!還有……我們沒離婚之前,你們不許再住一起!”

楚妍真被他弄糊塗了,她以為他會提出什麽樣的苛刻條件,沒想到他竟然讓她重回冠凰上班,這是為什麽?再說讓子寒繼續做垃圾搬運工這是不是太侮辱子寒了?其實她跟夏子寒本來就沒住在一起,她的病房裏只有一張窄窄的單人床,哪裏能容得下兩人一起睡,子寒都是打地鋪的。

“怎麽樣?同意的話,我明天過去接你上班,不同意的話……你們倆就繼續在香港流浪!我告訴你,醫院不會再免費讓你們住了,外面沒有賓館敢接待你們,也沒有人敢租房子給你們!龍峻煊我派人盯著他,給你們錢也沒用,我會立刻讓人把錢再拿走!裴憶凡那裏……你要不怕連累他繼續去,我真會讓人封了他的診所!”殷聖奕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緩和了語氣說:“夏子寒是死是活在你的一念之間,怎麽樣?”

言下之間是不是就是說,假如她不同意,他就會派人害死夏子寒?楚妍心裏惴惴地,想了想,便淡淡地問道:“能讓我考慮一下嗎?”

殷聖奕沒想到她竟然答應考慮,感覺她好像變乖不少,不再從前那樣敵視他,也肯平心靜氣地跟他談事情,看樣子最近在醫院住的一段時間進步不小。

“你可以考慮,不過最好不要讓我等得時間太久,你知道我耐性不佳!”男子語調依然冰冷,但卻隱隱有種異樣的顫抖。是激動是意外或者是難以出口的期盼?

“我知道。”她的聲音也淡淡的,“我可以掛電話了嗎?”

“嗯。”他低低地哼一聲。

她這才輕輕掛斷電話,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幾乎與此同時,她的手機又重新響起來,看屏幕顯示號碼是夏子寒。

夏子寒果然一直在撥打她的電話,是殷聖奕一直在占線。楚妍顧不得多想,連忙接通電話,只聽夏子寒焦急的聲音響起:“你在跟誰打電話?真要急死我了!”

“我……”她想說殷聖奕,又怕夏子寒會多想什麽,忙改口道:“裴醫師打電話問我的身體狀況。”

“他倒是很熱心的!”夏子寒百忙中還不忘酸溜溜地譏諷一句。

楚妍好氣又好笑:“你十萬火急地給我打電話,該不會就想說這個吧!”

“哦,楚妍,我已經安排好了去大陸的船,這就去接你。你現在穿好衣服,記得穿得厚一點,晚上海邊很冷的,然後拿著挎包下樓,註意別讓護士發現。住院樓的北門左側有一輛黑色的帕斯特,車牌尾數是656,你別出聲,什麽話都不要問,直接拉開車門坐上去,記住了嗎?”夏子寒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有些緊張地期待楚妍的回答。

楚妍抑制住激動的心跳,半晌只問一句:“我們……準備去哪兒?”

“去大陸!”男子果斷地說:“我都安排好了,你先別問多了,照我的話做,快點!”

掛了電話,楚妍迅速地下了病床,從衣櫥裏找了衣服換上。脫下病號服就沒有人能認出她是住院的病人了,這樣溜出去還不引人註目。將一些零星物品裝進挎包,她先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看,確定門口沒有護士,這才輕輕地打開房門。

心臟狂跳,有種做賊般的心虛,剛要邁步,高度緊張之時手機又要命地響起來,差點把她嚇出心臟病。

居然忘記把手機調成靜音,皆因為這段時間的生活太安逸了,她都失去了警惕性。

趕緊退回病房內,她從挎包裏拿出手機,一看竟然又是殷聖奕。

這個該死的催命鬼!她狠狠地在心裏罵了一句。想裝作沒聽見,又怕他一怒之下開車趕過來,在這種緊要關頭,那會毀了夏子寒的全盤計劃。

小不忍則亂大謀,楚妍只好先穩住他,起碼讓他今晚千萬不要來醫院。

接通電話,她深吸一口還未說話就聽對方極不高興的聲音:“怎麽這麽久都不接電話?”

“我……”她輕輕咬唇,想隨口扯個謊,但又不習慣撒謊。

“是不是去洗手間了。”他倒還很善解人意。

她感覺解了大圍,便嗯了一聲,順便問道:“你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男子反問。

“你考慮好了沒有?我告訴過你,我的耐性很差!”

楚妍吃了一驚,沒料到殷聖奕竟然只給她幾分鐘的考慮時間,這個男人病得實在是越來越嚴重了!想罵他幾句有病又怕把他立刻給激來,只好忍著氣說:“這麽大的事情,我怎麽可能馬上就考慮好呢?”

“你說多久?”男子不依不饒。

“起碼……到明天!”楚妍只好放柔了語氣,近乎央求地道:“你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男子不吭聲了,大概是被她突然而至的溫柔語氣給雷到了。

“其實我也不願一直這樣跟你僵持下去,謝謝你沒有趕盡殺絕,再說我也一直很喜歡冠凰的,你知道!”她不急不徐地說著,試圖打消男子的疑惑,讓他明白她選擇肯定答案的可能性會很大。“能有一個重新開始新生活的機會,我當然不會拒絕,但……這畢竟是大事,我需要時間考慮!”

“哼!”男子突然火大,“你是需要時間跟夏子寒商量吧!”

她忍不住抹汗,又不能得罪他,只好說:“難道你連一晚的時間都不肯給我嗎?這樣吧,只要你肯給我一晚的時間考慮,不逼迫我,就是說從現在開始別給我打電話,到明天早晨八點鐘你直接過來接我吧!”

“咳……”男子好像傷風,不停地咳嗽。

“怎麽?你還是不肯?”她有些失望也有些著急,怕夏子寒的車在下面等急了。

“你不是開玩笑?”男子有些不可置信,忍不住想確定一下是不是他耳誤:“明天早晨八點鐘直接去醫院接你?”

“嗯!”她很肯定地回答,“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覆了,想去上班!從現在開始你看著表,只要八點之前你別出現也別打電話,我就答應你的條件!”

男子遲疑著問道:“為什麽?”

她答道:“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不是個有自我控制能力的人!假如你又不聽話地跑來欺負我或者打電話騷擾我,我就拒絕你的條件!因為我不想跟一個精神病患者共事!”

“我不是精神病患者!”男子趕緊糾正,即而又感覺不對,便冷哼道:“淩楚妍,你膽子是越來越大!”

“好嘛!要證明你不是精神病,就要先管住你的嘴巴、手還有腿,不要亂講話不要亂撥手機不要亂跑!OK?”她問道。

“哼!”男子以一聲冷哼結束對話,臨掛電話之前還是不放心地重覆了一遍:“你記住你今晚說的話,如果敢賴帳……你知道我的手段!”

“我知道!再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手段,我怕你了還不行嗎?我的殷大少!”楚妍語含譏諷地說道。

男子還是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剛才的對話我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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