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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後悔到哭爹喊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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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妍!”殷聖奕一聲急呼,隨後也跟著跳進海面。

殷聖奕的水性並不是很好,所以今晚安淳風才一馬當先地沖下去,然而他卻等不及他們大獲全勝。雖然明他知道憑著三合會的力量攔截住這艘小小的偷渡船等於高射炮打蚊子,但他就是緊張。

看著楚妍懸掛在船沿上,他的心簡直懸到嗓子眼,毫不猶豫地拋出一只銀錨勾住柵欄,憑著敏捷的身手準確地躍上船沿,可是他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跌落進海。

深吸一口氣,他屏住呼吸潛進水底,張大眼睛搜尋楚妍的身影。海水的鹹度刺激著他的雙瞳,忍著眼睛的痛麻在海底回旋。淺水海區雖然水位不深,但因為海浪攪起海底沙泥,視力能見度很低。

肺部的氧氣很快耗盡,他需要浮出水面換氣,可他知道一旦浮出去再潛下來就可能再找不到楚妍。

強忍著肺部快要爆炸的痛苦,他再往前游了一米,果然看到一團正在掙紮的黑影。拼著最後的力氣,他抱住了那具身體。果然是楚妍,他抱到她的時候就可確定是她!

她亦緊緊地抱住他,好像抱住唯一的救命浮木,再也不肯松手。

第一次感覺到她對他的依賴和依戀,他很欣慰,覺得就算自己為她死了也值得。

只是由於極度缺癢,腦部意識開始模糊,他知道時間緊迫,便用力一蹬,吃力地拖著那個緊緊纏附著他的柔軟嬌軀緩緩往上浮。

近了更近了,甚至他可以透過水皮看到夜穹中閃爍的星子,原來香港的夜晚也有星辰,卻需要在水下才能看到,或者這一切只是他的幻覺。

“少爺!”

“少主!”

高強度探照燈掃射的海面,無數精通水性的男子爭先恐後地跳下船,拼命搜尋。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安淳風解決了蛇頭,沖到船沿時就發現了險情,問清了兩人掉下去的位置,便毫不猶豫地跳下去。

他水性極強,可以憋氣潛在水下近二十分鐘,可他也知道殷聖奕的水性並不好,在水下恐怕連二分鐘都憋不住。

心臟狂跳,眼皮也在跳,他深吸一口氣,潛進水底,瞪大眼睛在沙地上行走。沒走幾步就發現了頭頂有團陰影,他腳底一蹬,噌地飛竄上去,準確抓到目標,發現這是兩個抱在一起的人,而且都已虛脫,他只好摟住兩人的腰,以雙腿踢蹬之力慢慢往上浮。

救溺水的人最忌幾個人纏在一起,那會延誤時間有可能導致誰都無法活命。可安淳風分不開他們,好在他水性了得,硬是提著這兩個人浮出水面。

一出水面,立即游過來幾個男子,大家七手八腳地將他們拖上碼頭。

安淳風連臉上的水都顧不上擦,趕緊給殷聖奕做胸部按壓,沒發現他吐水,頓時意識到不妙。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息,臉色聚變,急忙喊道:“快過來兩個人趕緊把少爺擡上車,送去醫院!”

旁邊的楚妍被一位熟谙溺水急救法的男子按著做了幾次胸部按壓,吐出了一灘水,這才咳嗽著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就看到這亂糟糟的一幕:破舊的碼頭停滿了數不清的車輛,有轎車更多的是摩托車,全部亮著強光燈,許多體形彪悍身手敏捷的男子正紛紛跳上車,“砰!砰!砰!”接二連三摔上車門,發動開車,像瘋了般向著往回的路飛快駛去。

安淳風站在原處全神貫註地撥打電話,罵了兩句娘之後,總算接通:“餵,龍少爺,趕緊去醫院!我家少爺嗆水了,很危險,你快去,趕緊的!”

楚妍掙紮著爬起身,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顫抖。香港的初冬並不冷,可在夜晚的海上還渾身濕透,就忍不住牙關直響。

驚懼的清眸在對視上安淳風的陰鷙目光時,她頓時打了個冷顫。

“你為什麽在水下非要死死拖住少爺?你活不了是不是也讓他陪你一起死?”安淳風怒吼著大步逼近她,看樣子恨不得當場掐死她,“你這個狠毒的女人,為什麽不松開他?不讓他浮出水面喘口氣?啊?”

楚妍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只是不停地顫抖著,顫抖著……依稀記得意識模糊時有一雙熟悉的大手抓住了她,抱著她一起往上浮,只是好慢好慢,好像永遠都浮不到盡頭。海底好黑,她很害怕,就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

“如果少爺有個好歹……”安淳風堂堂七尺男兒紅了眼眶,喉節滾動,恨聲道:“我就殺了你讓你給他殉葬!”

輕輕咬起菱唇,她緊緊抱住濕冷的身體,低下頭好像沒聽到安淳風的威脅。“安會主,我們撤吧!警察來了!”有人急聲喊道。

安淳風再狠狠瞪一眼沈默的楚妍,回身喊了聲:“撤!”

一聲令下,這些人就像敏捷的豹子般飛快地跳上車,然後調轉車頭,轉眼間就走了個一幹二凈。

黑暗的碼頭沒有沈寂多久,便響起刺耳的警笛,警車隨後趕到。

“楚妍!”夏子寒都等不及警車停穩便一個箭步跳下來,一把將她摟進懷裏。在車燈的照耀下,他扳起她凍到發青的小臉,頓時心疼到不行。什麽話也沒問,趕緊脫下自己的外套包住她濕冷的身子,抱起她就上了一輛警車。將她放在自己的身邊,這才探出身子對一位警官模樣的男子吩咐道:“方警司,勘查現場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我送她去醫院!”

“好,沒問題!”方警司趕緊打了個敬禮,表示自己聽到。

夏子寒便坐回身子,吐出一口氣,命開車的警察立刻調頭去醫院。

車上,他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暖著她不停顫抖的身體,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柔聲安慰道:“別怕,沒事了!”

她摟著他的健腰,感受著男子灼熱的身體和有力的心跳,卻怎麽都擺脫不了在水下死死抱住殷聖奕的印象。

那真是一個噩夢,當時她是出於本能,就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怎麽都無法松手。她怕極了黑暗的水底,只想讓他快點把她拉上去,就算上不去……她也希望他能陪她一起在水底做伴……太可怕了,就像安淳風所說,她死也要拉他做墊背,現在想起來還真是讓他說對了。躺在醫院VIP特級護理病房的大床上,楚妍已換過幹燥舒適的病號服,手背上紮著點滴。

夏子寒在接過警局打來的電話之後,給她端過去已經泡好的熱茶。

楚妍接過來,溫度適中,欣慰地挽起嘴角,因為他永遠都這麽體貼入微。淺啜一口,清醇的茶水溫暖著痙攣的胃,好像沒那麽難受了。

他坐在她的身邊,一手習慣性地摟住她的纖腰,一手愛憐地輕撫著她的長發,嗓音低柔地問道:“好點沒有?”

她還是沒說話,卻輕輕點了點頭。

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她沒有紮針的小手,是為了給她安全感和依靠感,這才扯到正題:“警局已處理完現場,船上共有九個人,全部死於槍殺,沒有活口人證,想問問你當時的具體情況,被我攔下了,我說你現在情緒還不是很穩定,沒有記起當時的情況,讓他們明天再來問。”

她剛剛放松下來的身體頓時又緊繃,將水杯放下,顫抖著偎進他的懷裏,沒有說話,卻在輕輕地抽泣著。

短短六七個小時的時間,她幾乎經歷了世間所有最醜惡可怕的事情。原以為這輩子就這麽毀了,沒想到峰回路轉,她竟然還有機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享受他的溫柔和照顧,想想真是又後怕又慶幸!簡直有種跌下地獄又重返天堂的虛幻感。

“別怕,你已經安全了,在我的懷裏你還怕什麽?”他竭力安撫著她,大手輕拍著她的脊背,不停地吻著她的額頭和發絲。

是啊,她又回到他熟悉而溫暖的懷抱,不再害怕了。仰起小臉望向他的俊顏,綻出一個蒼白的微笑。

“楚妍!”他輕輕吻著她的臉頰,盡量委婉地問道:“能跟我說下當時的情況嗎?”

她身體一顫,目露驚悸。

“別怕,慢慢跟我說,我會保護你!”他心疼地摟緊她,也不知道她到底都經歷了什麽,雖然很不想勾起她恐懼的回憶,但現在警局那邊摧得緊,要不是他擋著,那些警官哪裏會顧忌她怕不怕,肯定得堵在病房裏死命地追問。

清眸裏又蓄滿了淚水,她哽咽著對夏子寒說了被冥夜綁架的經過。

夏子寒一怔,失聲問道:“不是殷聖奕幹的?你確定?”

她咬緊唇,點點頭。

男子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冥夜讓我做他的女人,我不從他他就讓蛇頭把我運到文萊的夜店做寶貝……我很害怕,船上那些男人下流又無恥……我就逃到船沿上,心想他們要是追過來我就跳下去,情願死了也不讓他們碰我!這時,殷聖奕帶著人來了,他、他就站在碼頭上死盯著我,然後像鳥一樣飛起來,飛到船沿上,伸手抓我,我、我就掉下去了……”楚妍閉起眼睛,纖瘦的嬌軀微微的顫抖,溺水的經過更像一個噩夢,而且現在也沒醒。不知道殷聖奕死了沒有,看安淳風的表情好像很不妙。

“楚妍!”夏子寒突然打斷了她的講敘,挑了挑劍眉,墨玉般的黑眸有些深沈,“可是現場勘查發現那九個死者跟冥夜沒有任何關系,好像是三合會內訌仇殺!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殷聖奕綁架了你?如果是他,事情就好辦了!他現在還是獄外監禁期內,不但私自出行,還帶著三合會成員持槍械鬥,造成人員傷亡,罪行非常嚴重!現場已收集到不少證據,就差一個人證……”

“你什麽意思?”楚妍有些陌生地看著他,“你讓我做偽證嗎?”

“不是這意思!”在她如此澄澈目光的註視下,他有些汗顏,馬上改口道:“你只需要實話實話,證實殷聖奕帶著三合會的人去過現場……”

楚妍有些煩亂,喃喃道:“可、可他為了下水救我……現在在醫院裏生死未蔔,我怎麽能再……算了,要不是他帶人攔下那艘船,也許我現在已經被那些壞人運走了……”

“你很感激他?”夏子寒拔高嗓音,不悅地揚眉,“他去是為了救你嗎?只不過趁火打劫!被冥夜劫持跟落在他手裏有什麽不同?你還感激他!”

她咬住唇,沒吭聲,卻有些賭氣地扭過頭。

“那你準備跟警察怎麽說?”夏子寒目光熠熠地盯著她,追問道。

“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沒有回頭,說話時眼淚又掉出來。

夏子寒坐那裏生了一會兒悶氣,半晌嗡聲嗡氣地說:“難怪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這話還真不假!”

“你……”楚妍猛地轉回頭,瞪著他,“你竟然說這種屁話!”

“你對他沒有感情為什麽要庇護他?他明明帶人去現場還殺了船上的九個人,你為什麽不肯實話實說?”夏子寒一想到她心裏還有殷聖奕的位置,頓時就如百爪撓心般難受,“他當初對你那麽狠,你就一點都不恨他?我沒讓你栽贓陷害,只是讓你說出實情,有那麽困難?他又不會判死刑,只是多加幾年刑期而已!楚妍,我們是要生活在香港的,難道你希望他早早地被放出來……”

“他有可能快要死了!”楚妍大喊一聲,閉起眼睛抱著自己的好像要炸開的頭!只要一提到殷聖奕,夏子寒的溫柔、寬容、體貼統統都沒有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嫉妒?

夏子寒頓時啞住,怔了許久,黑眸中浮起一絲喜色,緩和下語氣,柔聲問:“怎麽回事?中暗槍了?”

她無聲地抽泣著,眼淚大滴大滴地掉落,濺在淺色的病號服上,慢慢洇開。

看著她只是哭不肯說話,夏子寒很是著急,可他又不敢再問下去,便抱著她輕輕地拍著,想等她情緒重新穩定下來再說。

有些後悔自己的急切,但事關重大,他無法淡定。這次真是痛打落水狗的最好機會,如果楚妍肯配合,他可以把殷聖奕從獄外監禁變成獄內監禁,然後再加刑五年。

可惜,這個大好機會,她偏偏不肯配合。不過聽她說殷聖奕快要死了,好像也不像假話?那是真的嗎?想想真不敢相信有這樣的好事。

殷聖奕怎麽可能會死?除非有人打他黑槍……溫和的黑眸浮起興奮之色,唇角微微上揚。

不知道是怎麽開車飛到醫院的,只知道停下的時候刮到旁邊停車位的一輛車,而且那輛車就跟踩到尾巴的貓似的大叫起來,很快就引來了它的主人。

“哇,我的新車!”車主叫得比他的車還誇張,像一陣風地刮過來,揚拳瞪眼地罵道:“你他媽停車占我的車位?眼神短路嗎?靠,賠錢,少一個子你也別想……呃!”

一記鐵拳成功阻斷他的叫喚,同時那輛尖叫的車也啞下來。冥夜撿起掉在地上的車鑰匙,打開那人的車,將他塞進去,再摔上車門。

辯別了一下方位,快步沖進了急診樓,拉住一位護士問道:“有一位叫淩楚妍的女孩住進來?”

端著盤子準備去給急診病人紮針的護士很不耐煩地回頭瞥他一眼,頓時驚艷地瞪圓眼睛,嘴巴大張,只差流出口水。

“靠!”冥夜心急如焚偏偏碰到個花癡,待要給她一巴掌又怕打蒙了,這深更半夜的連個人都不好找。只好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重覆一句:“你知不知道有沒有個叫淩楚妍的送過來?回答!”

護士這才醒過神,連忙媚笑著殷勤地道:“那個……我不知道,不過可以幫你查!”

於是,在這個熱心護士的幫助下,冥夜查到了楚妍住的病房。

“哎,帥哥,還沒問你的名字呢,那女孩是你女朋友嗎?她真幸福啊,有這麽帥的男朋友……”那護士還沒說完就發現眼前已經沒人影了,嚇得一個機淩,開始懷疑剛才看到的是不是鬼魂或者異類。世上哪有那麽漂亮的男人,簡直像妖孽,這樣一想,頓時嚇到不行,再也沒有為沒問到美男的名字而遺憾。

楚妍的病房外就兩名警察在站崗。其實說站崗有些不太合適,因為他們早就歪到了走廊的排椅上,呼呼大睡。

冥夜拿出一根鐵絲,幾秒鐘的時間就打開鎖,推門輕輕走進去。

病房裏亮著燈,楚妍已經睡著了。只是她睡得很不安穩,秀眉緊顰,似乎在說

什麽囈語。

他快步走近,憑著異於常人的耳力聽到她在說:“不要丟下我……海底好黑……”

心臟好像被什麽東西紮到,猛地一縮,他蹙起俊眉,狹長的鳳目閃過一絲悔意。

伸出大手撫上她的額頭,不燙只是有些冷汗涔涔,吻吻她有些蒼白的菱唇,還好,鼻息平穩,這才放下心來。

突然,女子伸手抓住他的大手,哽咽著問他:“你為什麽要救我?”

“我……”他心頭一熱,就勢摟住她,低聲魅語:“因為我喜歡你!”

“胡說,你騙人!你要真心喜歡我就不會那樣折磨我……”楚妍哭訴著突然睜開眼睛,透過朦朧的淚霧,看清眼前男子竟然變成了冥夜,而她亦不是待在海底而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啊”地大叫一聲,她本能地掙紮推他,“你怎麽在這裏?”

被她推開,冥夜一陣懊惱,俊臉青了青,不過想到是自己嚇著了她,便用平和的語調說:“跟我走!”

此時在楚妍聽來,再也沒有比這更恐怖的話了!她快速地往病床內退縮著,同時眼疾手快地摁響了床頭的鈴。

“你……”冥夜很挫敗,也只有這個女人每次見到他都一副見到鬼的模樣,忍著氣匆匆解釋道:“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我怎麽著你了?說把你送到文萊也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在香港有人想要你的命……”

“救命啊!”楚妍哪裏肯聽他解釋,扯開嗓子就高喊直怦。

他又生氣又……傷心,沒錯,是傷心!想到誤會已經生成,憑嘴巴解釋幾句她根本聽不進去,見她身體沒有大礙也就放下心。只是這樣走了又實在不甘心。便敏捷地撲上病床,將她扯過來,狠狠親了幾口,這才說:“等你冷靜下來我再來找你!”

楚妍真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無賴如此惡心的男人,害她不成又追到醫院非禮她,還說什麽再來找她。

冥夜打開房門,那兩名警察就持槍沖進來,喊道:“不許動……”

話音未落,他出手如電,眨眼就點倒了他們。在楚妍驚惶的註視中,他回眸望她一眼,這才離去。

第二天,楚妍已恢覆得差不多,只是她不肯說話。夏子寒過來,她也不理他,對那晚的事情更是三箴其口,只字不提。

那位名叫方磊的警官過來找楚妍錄口供,她只說自己遭脅持時眼睛被蒙住,後來被丟進海裏,什麽都沒看見什麽也不知道。

她無法去指證殷聖奕,畢竟他冒死下海救她,也不會編造謊言將所有一切都推到冥夜身上,幹脆直接來個不知道算完事。

面對楚妍的抵死不松口,方磊很是無奈,只好將目光投向夏子寒。

夏子寒自打進病房就一個字也沒說,心裏自然很生氣,不過見楚妍咬死口不肯提殷聖奕,也沒多說什麽。

方磊走後,夏子寒卻留下來,他遠遠地坐在沙發裏,始終沈默不語。

室內的氣氛有些僵冷,兩人都沒說話。許久,楚妍才開口,話語言簡意駭:“我想出院。”

“醫生讓你再住院觀察幾天。”他也一個字不肯多說。

“我想現在就走!”她突然任性起來,或者是為了求證什麽,偏故意跟他作對。

夏子寒板著俊臉,沒跟她爭執,默默地起身幫她收拾東西。

楚妍怔了怔,眼眶又紅了,扭過頭悄悄地擦淚。忽覺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從身後摟住她的纖腰,男子溫熱的唇貼上她馨香的耳際,輕輕嘬吻著,說:“別生氣了。”

她的眼淚濺在他摟在她腰間的大手上,燙痛了男子的心。他的吻順著她白玉般的耳廓移到她的眼角,吮去掛在眼睫上的淚珠,喃喃道:“都是我不好,不該對你發脾氣,以後再也不會了!”

她側過臉緊貼住他的胸膛,任淚水洇濕他的新襯衫。攥起粉拳輕擂他的胸口,哽咽道:“你壞!”

“我壞!”他溫柔地吻她的長發,輕撫著孱弱的肩頭,勸道:“別任性,住幾天觀察一下,過些日子再回去好不好?”

沒吭聲卻也沒再堅持,她抽泣了好一會兒這才在他的哄勸下擦幹了淚水,坐回到病床上。

見夏子寒去梳妝臺上拿來牛角梳,便微微挽起菱唇,任由他細心地幫她梳理那一頭烏亮的長發。

想起一件事,她便問道:“殷聖奕醒過來沒有?”

穿插發間的角梳一滯,他俊臉沈了沈,不過還是答道:“沒死。”

沒死?那就是活了。她放下心裏的負擔,頓時輕松起來。

昨天真的嚇壞了她,好在一切只是虛驚,風波之後,她依然偎在夏子寒的懷裏享受他的溫存,老天待她真不薄,她也該知足了。

“子寒!”雷芊芊看到夏子寒的時候水眸一亮,開心地跳起來,繼而又想起什麽,委屈地撅起嘴巴,嗔道:“你來我家幹什麽?”

夏子寒瞧她一眼,沒搭她的腔,直接走向端著紫砂茶壺站在壁前邊品茶邊賞畫的雷鳴。

“你為什麽要派冥夜害楚妍?她一個文弱女子,礙著你什麽事了?真夠狠的,還要把她賣去文萊!雷伯,你太過份了!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你傷害她比我傷害我還要讓我生氣傷心!要不給我一個解釋,那麽我就立刻辭職帶她離開香港!這世上所有一切都比不上她在我心裏的地位,假如不能保證她的安全,我會毫不猶豫舍棄在香港的一切!”夏子寒將自己的憤怒全部傾洩出來,他必須要讓雷鳴明白後果,不然楚妍還會有危險。

雷鳴似乎吃了一驚,他轉過身瞧了瞧夏子寒,疑惑地問道:“怎麽回事?”

看著雷鳴裝傻,夏子寒俊臉一沈,轉身就走。

“等等!”雷鳴趕緊喊住他,再喝問旁邊的雷芊芊:“到底怎麽回事?”

雷芊芊嚇壞了,一雙玉手絞在一起,怯怯地說:“我只是讓冥夜把楚妍弄走,沒說讓他把她賣到文萊去啊!”

夏子寒潭眸瞪大睇向雷芊芊,咬牙怒道:“是你搞得鬼?”

“芊芊,這次你實在淘氣過火了,看子寒氣成什麽樣子?”雷鳴搖搖頭,“你喜歡子寒,這爸爸知道子寒也知道,可他只愛那位淩小姐,感情的事情勉強不得,你以為把那女孩藏起來子寒就不會找她?幼稚!”

雷芊芊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她睜著一雙純潔無瑕的水眸,委屈地抽抽鼻子,泫然欲泣:“我沒想要害死她,也沒想要把她賣到文萊去,準是冥夜起的壞心。”

“不管怎麽樣,你假傳我的命令就是不對!你這不是存心讓子寒誤會我嗎?”雷鳴搖頭嘆氣很是無奈,“芊芊,你實在越來越任性了!”

夏子寒迫近雷芊芊,一反平日的溫和謙讓,怒睜潭眸,駁然斥道:“原以為你是個單純的女孩,口無遮攔沒有什麽心機,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善妒又惡毒,太讓我失望了!我警告你,你要再敢害楚妍我會對你不客氣!”

從沒有挨過夏子寒的一聲大氣,現在見他為了淩楚妍竟然這樣疾言厲色地喝斥她,又是氣又是惱又是委屈,水眸頓時盈滿了淚水,她嗚咽著哭起來:“你竟然兇我,為了那只破鞋……”

“啪!”夏子寒想不到自己竟然打了她一巴掌,待到回過神卻已不可挽回。從小到大,他性格溫潤謙和,很少與人爭執更別說動手打架,可今天他竟然不受控制地打人而且打的還是個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小公主,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在他心裏楚妍形同純潔的天使,他不允許任何人用侮辱性的字眼玷汙她,聽到雷芊芊罵她破鞋,他便失去了理智。

“你……你竟然打我!”雷芊芊捂著自己被打的腮幫又是又怒又羞又傷心,她轉過身對雷鳴哭喊:“爸爸,他打我!”

雷鳴陰沈著臉色,卻沒有看女兒,而是面向夏子寒,安慰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好在沒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已是不幸中的大幸。這事我雖然不知情,但因為教女不嚴造成失誤,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生氣在所難免。現在你打她一巴掌,教訓過她也就別再責怪她了。其實她只是小孩子脾氣,並沒有真心想害楚妍。不然,隨便找誰不能做?非要找冥夜幹什麽?”

夏子寒冷靜下來,覺得雷鳴既然已經把事情說清楚,以他的地位和威望還親口跟他道歉也沒有責怪他莽撞打了他的女兒,這已屬不易。說辭職帶楚妍離開香港那只是氣話,夏家世居香港,作為夏家的長子,不到萬不得已,他不可能拋下家人遠遁海外。

既然要生活在香港,他就需要雷鳴的提攜和照應,鬧僵了關系對他絕對沒有任何好處。想到這裏,也就打算息事寧人。忍下一口氣,他反而跟雷鳴道謙:“對不起,我太激動了。不管怎麽說動手打了芊芊是我不對,請雷伯責罰我!”

雷鳴哈哈一笑:“男人嘛當然要有點男人的脾氣,不過份!”

這下夏子寒真的感動了,他有些尷尬,低下頭,再擡頭的時候便表明態度:“這事就算過去了,只要雷伯不責怪我不懂事,往後我們還是親勝父子!”

“好孩子!”雷鳴放下手工雕花的紫沙茶壺,走近夏子寒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親切地說:“我們一直都情似親父子,以後永遠都是!”

夏子寒感動地眼眶一紅,有些哽咽地說:“謝謝雷伯!”

“呵呵!”雷鳴轉身招手讓雷芊芊過來,“給子寒道謙,保證以後不許再胡鬧!”

雷芊芊像個受氣的小媳婦,撅著紅嘟嘟的小嘴巴走過來,還沒開口眼淚就掉了出來。

“別哭了,是我不對,對不起!”夏子寒搶先跟她道歉,想伸手替她擦淚,突然想起自己的立場,忙又縮回去,只用言語安慰她:“你還太小,不懂這個社會的陰暗面。冥夜那種人太陰狠無恥,他早就垂涎楚妍,卻因為得不到她的回應心理不平衡,正巧你假傳雷伯的命令,他就拿著雞毛當令箭,往死裏整楚妍,這次的事情要怪還是得怪他!”說完擡眼看了看雷鳴。

雷鳴便微笑道:“放心,我會處治他的!”

夏子寒見雷鳴表明了態度,這才放下心。他倒並沒有真奢望雷鳴會怎麽處治冥夜,其實也不太可能。雷鳴在東南亞的軍火交易全靠冥夜給他撐著,離了他,他還真再也找不出這樣的人才。不過只要

他能說冥夜幾句,不讓他再傷害楚妍,這就足夠了。

“子寒,你真的不再生我的氣了?”雷芊芊勇敢地拉住夏子寒的胳膊,像往常一樣親昵地貼著她的胸脯,“中午在我家吃飯吧,做你最喜歡吃的菜。”

沒想到她這樣厚顏,夏子寒趕緊抽回自己的胳膊,退後一步,沒有回答她的話也沒有看她,直接對雷鳴說:“雷伯我先回去了,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嗯,去吧。”雷鳴微笑著點頭。

看著夏子寒離開,雷芊芊懊惱地直跺腳,她轉身對著雷鳴嗔道:“爸爸,你為什麽這樣縱容他?他實在太沒良心了……”

“住口!”雷鳴瞪她一眼,皺眉道:“說過你多少次,你還是這樣沒腦子。居然讓冥夜除掉淩楚妍,難道你不知道他一直跟子寒不睦就因為那個女人?”

“啊?”雷芊芊驚訝地瞪大水眸,不敢置信:“冥夜竟然看上了淩楚妍那個賤人?”

“你實在太蠢了,做事又沖動,好好的事情全都讓你給搞砸了,我真失望!”雷鳴非常不滿地看著她,冷冷地宣布:“以後不要再對子寒有什麽奢望了,我決定把你妹妹配給他!”

在醫院裏住了幾天,楚妍回到家裏靜養。夏子寒給她買來了許多補品,每頓飯都燉給她吃。為了怕她悶,又買來許多她喜歡的圖書碟片,供她消遣餘暇時間。

楚妍想出去工作,但夏子寒堅決反對,他說他養得起她,不願她為了生計出去看老板的臉色,為了升遷去適應一些職場上的潛規則,要讓她永遠快快樂樂沒有任何壓力和煩惱。

見夏子寒這樣說,楚妍也就不再堅持,她決定從此學習做個合格的小妻子就足夠了。

她學習烹調煲湯,學習室內擺設和插花藝術,空閑時就去逛街,淘來許多漂亮又精致的小玩意,將小窩弄得無比溫馨。

除了睡覺的時候,夏子寒所有業餘時間都跟她膩在一起。

原本計劃去法國游玩也因為這次的事件而放棄,出院後楚妍的身體還是有些虛弱,不適合坐飛長途旅行。

雖然放了一個月的大假,但因為法院工作的特殊性,一些他審理過的案子如果出現重審的狀況,他就得回去配合工作,所以並不是整天都待在家裏。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這天楚妍正在給新買的熱帶魚餵食,突然響起了砸門聲。

是砸門聲而不是敲門聲,其實房門有門鈴的,楚妍顰起秀眉,走過去先從貓眼裏瞧了瞧,見來人竟然是安淳風。

他來幹什麽?楚妍不敢開門,只隔著房門喊問:“你有什麽事?”

“開門!我有急事!”安淳風語氣很不善,顯然帶著一股子火氣。

突然想起那晚他說如果殷聖奕有個好歹,他就來拿她去殉葬。心臟狂跳,忙問道:“殷聖奕死了嗎?”

“靠!”安淳風怒罵,“你盼他死?毒婦!”

趕緊打開門,楚妍有些慌亂,“出什麽事了?”

“你還知道關心下他?”安淳風樣子好像恨不得掐死她,“一個星期了,他為救你差點送掉性命,在重癥監護室裏待了三天,水米不進只靠打點滴維持生命!你連個電話都沒打過去問問,靠,你可真夠狠的!”

“啊!”楚妍嚇了一跳,囁嚅道:“我、我問夏子寒了,他說……”

“他說什麽?他跟少爺素來是對頭,他說的話你也信?”安淳風攥起鐵拳卻沒敢招呼到她的身上,而是直接砸在半敞的房門上,“哐!”一聲巨響,房門重重地摔到墻上再反彈回來。

楚妍心驚肉跳,只關心一件事情:“殷聖奕到底死了沒有?”

“讓你失望了,他沒死!”安淳風踏前一步,瞪著她,“少爺福大命大不會被你們這些小人害死!”

安淳風見她沒反應,再吼一聲:“傻怔著幹什麽?跟我一起去醫院看看少爺!”

不去,她沒說話卻行動來表明態度,後退一步。

“你……”他氣結,不敢置信地說:“你這樣無情?”

“他沒事跑海邊去幹嘛?”她不認為他是專程去救她的,估計多半是跟冥夜之間有什麽爭鬥,見她跌進海裏,不知怎麽鬼迷心竅也跟著跳下去了。

“你……”他直接倒氣,“他跑海邊幹嘛?你說他沒事跑海邊幹嘛?”

她怎麽知道。

“夏子寒找上門來跟少爺要人,當時他都有些蒙了,因為他根本就沒看見你。知道你有危險,趕緊勒令通知三合會和香港的整個口口開始找尋你,再安排所有能調遣得動的白道警衛,四處搜救,短短幾個小時差點把整個香港翻過來。好不容易得知是冥夜幹的,再查找到你的下落,他趕緊帶著人趕到碼頭!你又蠢不可及地掉進海裏,他水性那麽差還不顧死活地跳下去救你!你倒好,到頭來說什麽他沒事去那裏幹什麽?你這女人良心都餵狗了嗎?”安淳風毫不客氣地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楚妍被他罵得臉上火辣辣的,可她始終都不肯相信殷聖奕會那麽在意她。不可能的,他一直厭惡她利用她,對她不是毒打折磨就是強要侮辱,他怎麽會那樣在意她?只是,他既然不在意她,又為何拼死跳進海裏救她?

她想起溺水後意識模糊之際,那雙伸出來的有力大手將她摟進懷裏,她立刻拼命地抱緊了他,因為她那麽惶恐絕望,突然有了救星當然會死抓住不放。然後,他就帶著她往上浮,很慢很慢……直到完全失去意識,她都沒有松開他,他亦沒有推開她……

心突然變得很亂,她低下頭繼續沈默。

“少爺肺部嗆水,重度窒息,要不是龍少爺醫術精湛,他差點死在急救室裏。在重癥監護室整整待了三天,出了重癥監護室,他還是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不停地呼喚你的名字,可你非但連一眼都沒去看他,竟然連個電話都不打過去問問,我真懷疑你這個女人的心是不是鬼火煉成的!”安淳風氣得直捶自己的腦袋,見楚妍仍然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不由更火大:“你聾了還是啞了?敢情我說了半天等於跟牛彈琴!”

楚妍擡起頭的時候,小臉慘白,清眸中盛滿覆雜之色。不過她的態度很堅決,“我不會去看他的!”

“為什麽?”安淳風瞠目,這個女人……是木頭還是石頭?

“不為什麽,我不想再看到他!”楚妍坦然道:“我謝謝他的相救之恩,也很高興他沒仙逝。可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因為看到他我就會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想我們倆實在沒有再見面的必要。”

安淳風點點頭,怒極而笑:“你這個女人真是……夠狠!”

看著這個跟殷聖奕混久了,連表情和語氣都很相似的男人,楚妍更堅定了自己的立場,她退回到門內,冷冷地說:“對不起,你走吧!”說完重重地關上房門。

“砰!”房門重重闔上,差點撞上安淳風的鼻子尖,他呆立好久,才相信楚妍真的不打算跟他去看望殷聖奕。

狠狠地唾了一口,他罵了聲毒婦,轉身離去。

過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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