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識，舊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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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識，舊怨。
老牌世家——中原顧，同巫輕雲想象中的一樣，既莊重低調，又不失華麗。
在去往“五糧堂”的路上，隨處都能見到色澤深沈的亭臺樓閣，卻又不會被其頂上絢爛的琉璃瓦奪去全部目光。
一簇簇正盛開熱烈的嬌花艷色，零星地點綴著一叢又一叢連綿的古樸草木。
一隊隊行走無聲、恭敬有禮的仆從侍婢，眼神中帶著的，是對主家的信任和生活的希冀。
堅韌挺拔、又內有柔秀。
像極了一株正值盛時的君子蘭。
“輕雲，我們到了。”
寬敞的正廳裏，擺著一張紅木圓桌。琳瑯滿目的菜肴彌散著有人的香味，四張圓木凳有序地擺放在桌邊的四個方位上。
“家主，公主。”
看到自家主上帶著一名著裝貴氣的女子自門外進來，侍立在一旁的仆婢緊忙躬身行禮道。
巫輕雲打量四周一番，果然沒見著顧家其他的人。
她想起哥哥曾說過，顧青識歸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親自處置了自個兒的二叔和二嬸，並將已死於非命的親堂弟，下令逐出了族譜。
“嘖！想當年那顧承臻，還是我給弄死的。”她哥曾滿是遺憾地表示過，自己本來是想坑天道院的，沒想到卻先幫顧青識清掃了障礙。
巫輕雲心裏一哂，若不是鬼族中途冒了出來，顧青識又“死而覆生”，恐怕她哥分化中原與東域的……咳！“陰謀”，指不定就真成了。
所以才說，天意不可測。
“對了，怎麽沒見重明上師？”兩人邊吃邊聊，巫輕雲突然便想起少了些什麽，“還有應珣少主？”
照他們三人的鐵關系，說不定重明自奉京離開後，就直接跟來了顧洲城也不一定。
顧青識正夾菜的手一頓，隨即回道：“重明要先送他師弟回西域。應珣是應氏少主，自然也要先回他的興洲。你若是想見他們，明日便能見到了。”
巫輕雲笑了：“我不過是看你們關系好，一直呆在一處，隨口一問罷了。”
顧青識狀若無意地說道：“大家各忙各的，關系再好，也不會是時時刻刻都在一起的。除非……”
巫輕雲疑惑道：“除非什麽？”
“除非是各自以後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妻子。”顧青識凝望著眼前人，鄭重道，“那自是要與妻子朝昔相伴，傾心相對的。”
巫輕雲撇開眼，點頭道：“有道理。”
說到此處，她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許久之前見過的一個人。
她，不就是為夫人嗎？
巫輕雲再次看向身邊人：“那顧夫人呢？”
顧青識莫名道：“什麽顧夫人？”
巫輕雲道：“就是年三十兒那天，路過歸安鎮生了急癥的那個顧夫人啊~”
那個為顧青識之死憂思過度、日日哀慟的深情女子。
那時，他們都以為她錯認阿潯只是一場傷心過了頭的誤會，巫輕雲還曾擠兌過人家腦子犯糊塗。
誰知……
巫輕雲搖了搖頭，哂笑道：“那位顧夫人，倒是真沒認錯人。”
這下，顧青識直接放下了碗筷，直視著巫輕雲的目光不閃不避，道：“歷代顧夫人不少，但顧青識，從來就沒有過夫人。”
三十年前，當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顧洲城，每日除開繁忙的政務，便是擔憂遠在奉京的巫輕雲。他時常會回想起，他們在歸安鎮那段和美的小日子。
行醫、游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逢年過節時熱鬧喜慶，平常日子裏安樂和寧。
每一天每一時與巫輕雲的相處，都是他無法忘懷的珍藏記憶。
自然，在大年夜給他們帶去少許不愉快的人，也是在這份記憶裏的。
顧青識解釋道：“我派人去問過了，那女子是一對修者的獨女，曾因貌美被人劫掠，恰好為我所救。之所以認不出我的容貌，也是因她當年只模糊看見過我的身形，便虛弱暈厥了。後來顧洲城傳出我的死訊，再加上我本來的未婚妻嫁給了堂弟，她替我鳴不平，一時激憤下便自梳成了未亡人。隨著年歲越長，她便越發鉆了牛角尖。以至家中父母擔憂不已，卻因疼愛獨女而無可奈何。”
巫輕雲：……“那她如今可想通了？”
顧青識點點頭：“我表明了態度，她家中父母也十分明事理。那位姑娘，自然也就想通了。聽說如今夫妻和美，已育有一子。”
嫁人了？
巫輕雲眉峰微挑，心中明白憑那位顧夫……姑娘的執拗，這人怕是要很費一番功夫的。
她笑了笑，轉而又聊起了其它事。
第二日，重明到達顧洲城。
“咳！那個……”他晃著手中折扇，左顧右盼的瞧著就十分心虛。
全不似他身邊那位重禮師父，來得穩重。
顧青識看向好友：？？？
你不是送你師父回去了嗎？
重明一邊兒抱拳，一邊擠眉弄眼道：“我師弟還想再歷練歷練。”
顧青識：……
重禮雙手合十道：“顧家主，叨擾了。”
接著，應珣與一眾中原世家，先後到達顧洲城。
重禮道：“應少主，有禮了。”
應珣僵著臉：……
第三日，東域天道院——元度道君，攜東域眾勢力準時到場。
四域會談，正式開啟。
以代表大歷王室的巫輕雲，和舉辦此次會談的顧青識為首，東域元度、西域重明分坐其下第一順位，接著便是應氏少主應珣、顧氏大長老、各家家主少主，各宗門宗主少宗主。
還有……巫輕雲微微頷首，算是正向她致意的重禮師父回了禮。
“海棠月！你還敢踏進我顧家大門！”
在會談開始之前，議事廳外的游廊上，曾發生過一則小插曲。
顧家大長老一臉義憤地橫在游廊中心，對著位身材嬌小、卻瞧不出絲毫嬌弱的戎裝女子直瞪眼，“你就沒有絲毫羞愧之心嗎！”
海棠月？
巫輕雲細細一想：這名字……聽著好生耳熟。
“我有何可羞愧，又為何要羞愧？”只見那女子一身杏黃色利落戎裝，高高紮起的烏黑馬尾自然地垂落在肩頭，柳眉倒豎，粉面含煞氣，硬是弱化掉了她那張顯得過於嬌媚的面龐，“我光明正大的做人，何時對不起你顧家了？”
顧大長老聞言，眉頭皺得是更厲害了，一條有一條的豎紋像是能夾死蒼蠅：“承臻對你一片深情，你如何敢丟下一紙和離便棄家而去！”
巫輕雲坐在議事廳裏聽了半天，隨即恍然大悟地看向身邊人：原是你那位改嫁了的前未婚妻？
顧青識無奈點頭，朝外輕輕一指，示意她繼續往下聽。
“是哪年的舊黃歷寫著不準和離了？還是說，只有你顧家的公子尊貴無匹，我海棠月便不能有一絲反抗！”
海棠月朗聲笑了幾聲，這才一臉諷刺地說道，“當年我與顧青識的婚約，本就是祖輩定下，我海棠月素來厭惡不信守承諾之輩，認了便認了。可誰知那顧青識死了……”
“咳！咳咳！”
突然，她身邊跟著的高大武衛一陣猛咳……
海棠月及時改口道：“顧家主死訊傳來，顧、海兩家的婚約本就該作廢！可你們顧家，還有那顧承臻，憑著他空口白牙的一腔情深，我便要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掌家資格，嫁進你顧家做那被兄終弟及的深宅婦人！都說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我能還沒見過嗎！”
這話說得……巫輕雲微微頷首，心中十分讚同。
而正直面諷刺的顧大長老已是分外氣憤，吹著胡子急道：“你若不願直言便是，作何又在嫁進門數十年後突然和離歸家！若不是找你，承臻也不會……”
“不會死是嗎？”海棠月冷笑地接過話，一字一頓地道，“他！必！死！”
聞言，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這！
顧大長老高聲呵斥道：“海棠月！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海棠月冷“哼”一聲，道：“我說就算他沒死在我如海城門口，一旦見到他，我也必然會親自動手，好叫他知道，自以為是的情深，實在令、人、作、嘔！”
沒有人知道，在她一邊遺憾顧青識的逝去時，她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暗自竊喜的：顧青識死了，對天下的確是一大損失，或許對旁人來說，更是會惋惜她失去了成為顧家家主夫人的機會。但對於海棠月自己，她不必再遵守祖父定下的婚約，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成為海家的繼承人，之一。
她也終於可以，同她那自小被當做繼承人的親弟弟，公平地掙一回了。
可就在她祖父，海家最高掌權者有意歷練她掌家之時！顧家顧承臻，竟提出了兄終弟及的荒謬言論。
而她的母親與弟弟，竟偷拿了父親信物，將她的後半生再次許了出去。
每每想到這裏，海棠月都恨不能生剝了顧承臻：“他喜歡我，我就必須還之以情深？不然便是不識好歹，不安於室？他給我下藥，令我不甘不願地呆在你們顧家近四十年！”
要不是被無意中戳破真相的祖父派人救走，如今的海棠月，別說恢覆修為了，指不定早就被顧青識一道處置了！
“要不怎麽說，惡、有、惡、報、呢？”海棠月嗤笑道。
巫輕雲心下感嘆：好一場大戲啊~
可她不知道的是，轉眼間，這場戲就能牽連到她身上。
那位隨後而來的海氏另一位繼承人，充分表現了什麽叫急於求成的胳膊肘往外拐，和自大狂妄地目中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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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簇簇正盛開熱烈的嬌花艷色，零星地點綴著一叢又一叢連綿的古樸草木。
一隊隊行走無聲、恭敬有禮的仆從侍婢，眼神中帶著的，是對主家的信任和生活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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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雲，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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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主，公主。”
看到自家主上帶著一名著裝貴氣的女子自門外進來，侍立在一旁的仆婢緊忙躬身行禮道。
巫輕雲打量四周一番，果然沒見著顧家其他的人。
她想起哥哥曾說過，顧青識歸家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親自處置了自個兒的二叔和二嬸，並將已死於非命的親堂弟，下令逐出了族譜。
“嘖！想當年那顧承臻，還是我給弄死的。”她哥曾滿是遺憾地表示過，自己本來是想坑天道院的，沒想到卻先幫顧青識清掃了障礙。
巫輕雲心裏一哂，若不是鬼族中途冒了出來，顧青識又“死而覆生”，恐怕她哥分化中原與東域的……咳！“陰謀”，指不定就真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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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怎麽沒見重明上師？”兩人邊吃邊聊，巫輕雲突然便想起少了些什麽，“還有應珣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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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輕雲笑了：“我不過是看你們關系好，一直呆在一處，隨口一問罷了。”
顧青識狀若無意地說道：“大家各忙各的，關系再好，也不會是時時刻刻都在一起的。除非……”
巫輕雲疑惑道：“除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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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輕雲撇開眼，點頭道：“有道理。”
說到此處，她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許久之前見過的一個人。
她，不就是為夫人嗎？
巫輕雲再次看向身邊人：“那顧夫人呢？”
顧青識莫名道：“什麽顧夫人？”
巫輕雲道：“就是年三十兒那天，路過歸安鎮生了急癥的那個顧夫人啊~”
那個為顧青識之死憂思過度、日日哀慟的深情女子。
那時，他們都以為她錯認阿潯只是一場傷心過了頭的誤會，巫輕雲還曾擠兌過人家腦子犯糊塗。
誰知……
巫輕雲搖了搖頭，哂笑道：“那位顧夫人，倒是真沒認錯人。”
這下，顧青識直接放下了碗筷，直視著巫輕雲的目光不閃不避，道：“歷代顧夫人不少，但顧青識，從來就沒有過夫人。”
三十年前，當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顧洲城，每日除開繁忙的政務，便是擔憂遠在奉京的巫輕雲。他時常會回想起，他們在歸安鎮那段和美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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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每一時與巫輕雲的相處，都是他無法忘懷的珍藏記憶。
自然，在大年夜給他們帶去少許不愉快的人，也是在這份記憶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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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輕雲：……“那她如今可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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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禮道：“應少主，有禮了。”
應珣僵著臉：……
第三日，東域天道院——元度道君，攜東域眾勢力準時到場。
四域會談，正式開啟。
以代表大歷王室的巫輕雲，和舉辦此次會談的顧青識為首，東域元度、西域重明分坐其下第一順位，接著便是應氏少主應珣、顧氏大長老、各家家主少主，各宗門宗主少宗主。
還有……巫輕雲微微頷首，算是正向她致意的重禮師父回了禮。
“海棠月！你還敢踏進我顧家大門！”
在會談開始之前，議事廳外的游廊上，曾發生過一則小插曲。
顧家大長老一臉義憤地橫在游廊中心，對著位身材嬌小、卻瞧不出絲毫嬌弱的戎裝女子直瞪眼，“你就沒有絲毫羞愧之心嗎！”
海棠月？
巫輕雲細細一想：這名字……聽著好生耳熟。
“我有何可羞愧，又為何要羞愧？”只見那女子一身杏黃色利落戎裝，高高紮起的烏黑馬尾自然地垂落在肩頭，柳眉倒豎，粉面含煞氣，硬是弱化掉了她那張顯得過於嬌媚的面龐，“我光明正大的做人，何時對不起你顧家了？”
顧大長老聞言，眉頭皺得是更厲害了，一條有一條的豎紋像是能夾死蒼蠅：“承臻對你一片深情，你如何敢丟下一紙和離便棄家而去！”
巫輕雲坐在議事廳裏聽了半天，隨即恍然大悟地看向身邊人：原是你那位改嫁了的前未婚妻？
顧青識無奈點頭，朝外輕輕一指，示意她繼續往下聽。
“是哪年的舊黃歷寫著不準和離了？還是說，只有你顧家的公子尊貴無匹，我海棠月便不能有一絲反抗！”
海棠月朗聲笑了幾聲，這才一臉諷刺地說道，“當年我與顧青識的婚約，本就是祖輩定下，我海棠月素來厭惡不信守承諾之輩，認了便認了。可誰知那顧青識死了……”
“咳！咳咳！”
突然，她身邊跟著的高大武衛一陣猛咳……
海棠月及時改口道：“顧家主死訊傳來，顧、海兩家的婚約本就該作廢！可你們顧家，還有那顧承臻，憑著他空口白牙的一腔情深，我便要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掌家資格，嫁進你顧家做那被兄終弟及的深宅婦人！都說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我能還沒見過嗎！”
這話說得……巫輕雲微微頷首，心中十分讚同。
而正直面諷刺的顧大長老已是分外氣憤，吹著胡子急道：“你若不願直言便是，作何又在嫁進門數十年後突然和離歸家！若不是找你，承臻也不會……”
“不會死是嗎？”海棠月冷笑地接過話，一字一頓地道，“他！必！死！”
聞言，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這！
顧大長老高聲呵斥道：“海棠月！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海棠月冷“哼”一聲，道：“我說就算他沒死在我如海城門口，一旦見到他，我也必然會親自動手，好叫他知道，自以為是的情深，實在令、人、作、嘔！”
沒有人知道，在她一邊遺憾顧青識的逝去時，她的內心深處，其實是暗自竊喜的：顧青識死了，對天下的確是一大損失，或許對旁人來說，更是會惋惜她失去了成為顧家家主夫人的機會。但對於海棠月自己，她不必再遵守祖父定下的婚約，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成為海家的繼承人，之一。
她也終於可以，同她那自小被當做繼承人的親弟弟，公平地掙一回了。
可就在她祖父，海家最高掌權者有意歷練她掌家之時！顧家顧承臻，竟提出了兄終弟及的荒謬言論。
而她的母親與弟弟，竟偷拿了父親信物，將她的後半生再次許了出去。
每每想到這裏，海棠月都恨不能生剝了顧承臻：“他喜歡我，我就必須還之以情深？不然便是不識好歹，不安於室？他給我下藥，令我不甘不願地呆在你們顧家近四十年！”
要不是被無意中戳破真相的祖父派人救走，如今的海棠月，別說恢覆修為了，指不定早就被顧青識一道處置了！
“要不怎麽說，惡、有、惡、報、呢？”海棠月嗤笑道。
巫輕雲心下感嘆：好一場大戲啊~
可她不知道的是，轉眼間，這場戲就能牽連到她身上。
那位隨後而來的海氏另一位繼承人，充分表現了什麽叫急於求成的胳膊肘往外拐，和自大狂妄地目中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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