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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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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緋聞

程家覆式別墅結構,門前花園占地不小,程老爺子最是風流儒雅的一個人,曾經這一片花園裏,有水榭亭閣,有石橋棋臺,仿古設計,美輪美奐。

可惜程太太最不喜歡這些富有年代感的建築,哄得程少東毀的毀,拆的拆,修成一個歐式風格的庭院。

美則美矣,未免落了俗套。

周之辭所站的這方地,曾經有一張渾然天成的石桌,每逢爽朗晴日,爺爺就在這兒手把手教他練字,他習的雜家,筆走龍蛇間自有個人特征,彼時小小的男孩子踩著矮凳站在一旁看,往往一t練就是一上午。

斯人已去,舊物不再,他對這個所謂的家,所剩無幾的情感也終於在程太太這番變臉中消耗殆盡了。

周之辭堪稱禮貌的回答:“我來拿東西。”

程太太塗抹著鮮紅唇膏的嘴唇一動,中年男人眼神銳利,發現這位富貴打扮的太太,說得卻是“晦氣”兩個字。

周之辭只當什麽也沒有看到。

程太太再想發難,也不好當著戚家的面,她只好忍下滿腹怨懟和牢騷,恨恨地踩著高跟要往回走。

頂替了周之辭嫡孫地位的程舜比周之辭小二歲,兩人從小就不對盤,程舜這人自大又驕橫,從來看不慣奪得爺爺所有寵愛的周之辭,明裏暗裏不知給他使了多少絆子,可偏偏周之辭性格沈默,一言不發,受傷也不會尋求幫助,這更是加劇了程舜的無法無天。

他從小在象牙塔裏長大,只當周之辭是自己一輩子的敵人,被程太太養成了個井底之蛙的性子,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比周之辭要矮上不少,此刻卻昂首闊步,高高揚著頭,透出幾分不倫不類的古怪。

“既然出了程家的門,就沒有再回來的道理。”他轉轉眼睛,看著那車,京中有無數的黑色大奔,就說自己家車庫,也停了好幾輛,所以程舜並沒有意識到車前的特殊號碼牌。

程舜擡手指著周之辭,輕蔑的笑說:“媽,他說是戚家就戚家?萬一他騙人呢?您也知道,周......他這人慣會花言巧語,騙的爺爺認他做嫡孫!”

也是。

周之辭就是程家養著的一條狗了,不順心的時候,就用掃帚把他趕走,他這樣不登臺面的私生子身份,怎麽可能會認識戚家的人?

程太太轉回頭,懷疑的目光釘在中年男人臉上。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心裏卻想這群草包真的是草包,哪有人敢頂著戚家的名號招搖撞騙?這不是自尋死路麽?

他上前一步,有些護著周之辭的意思,聲音淡淡,然而眼睛卻不看程家那對母子,只說:“ 小少爺和我們家老先生淵源頗深,程太太若是有疑,大可親自過問我們老先生,再不然,也可以問我們小姐。”

他刻意省掉周之辭的姓氏,只稱呼他微“小少爺”,足見戚老爺子對周之辭的維護和厚愛。

中年男人笑了笑,轉了話鋒:“程太太可不要拂了老爺子的面兒。”說完這句話猶嫌不夠,又補了一句,語氣意味深長:“聽說程總參投了大小姐手下一樁生意?”

程太太再蠢笨,也是聽出了他話中有話的意思,臉色青紅白綠走了一遭,竟然是被一個司機下了臉子。

她氣恨難當,塗著艷麗蔻丹的手一把捂住還想繼續說什麽的程舜的嘴,只道了一句扭曲的“自便”,然後拖著人回了大廳。

周之辭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本以為今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沒想到三言兩句間,就讓帶他來的人給擺了回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腳尖微動,向著他微微鞠躬:“謝謝您。”

中年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手臂,笑著搖搖頭,用唇語說道:“這兒還是程家呢。”

周之辭了然,心中感激不已,中年男人笑說:“少爺要是不介意,喊我陳伯就行,好了,快去吧,我在這裏等你。”

才進程家,所有人將他視若無睹,甚至有人用一種不加克制的音調說,“走就走了,還回來惹夫人生氣幹什麽......”

周之辭表情沒變,始終是一副神色淡漠的模樣,徑直往自己房間走去。

一個老婦人跌撞著從後廚小跑過來,見到他,眼神一亮,面上卻難掩焦心:“小少爺,您回來了?!”

周之辭腳步輕頓,眸中瞬間斂了冷寂,語氣微微柔和,那是一種對親近之人才有的態度。

“柳姨,我取了東西就走。”

“哎喲,好好一個孩子......”說著說著,老婦人就要伸手抹眼淚,哀戚地說:“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若夫人泉下有知,肯定也會希望你離開程家。”

一想到蘇夢心那副口蜜腹劍的模樣,柳姨氣得嘴唇顫抖,她四下張望,瞪回好幾個想要聽墻角的用人,咬牙切齒地說:“她太不是個人了!還有先生......唉!”言罷竟是說不下去,只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周之辭無所謂的笑笑:“不用為了這些事情生氣,以免自個兒氣著自己。”

“可我舍不得你啊......”柳姨以袖拭淚,哽咽著說:“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離開程家,我也待不下去了。”

周之辭扭開房門,聞言手指停滯。

門柄微涼,在他手心裏握了片刻,也生不出一絲暖意。

柳姨從小照顧他長大,如今他有機會離開程家,那柳姨怎麽辦?柳姨年事已高,本該到了享清福的時候,現下卻還要為小輩之間的事情煩心,難怪剛染不久的黑發,兩鬢又斑白了許多。

周之辭旋身,輕輕握住柳姨的手,少年神色鄭重地許下承諾:“柳姨,您等我,我一定想辦法從程家把您要出來。”

柳姨知他言出必行,但到底僅有十五歲,身後也無人可以倚仗——柳姨並不知道周之辭和戚家的關系,甚至連周之辭本人也未必清楚,但是別人肯對他施以援手,卻不是給他順著桿子往上爬的機會。

柳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她抹抹眼睛,繞過這個話題,只幫著他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小少爺,不管怎麽樣,您都要好好地生活,不讓旁的人撿了笑話去說,這程家,能不回來就不要回來了,左右你也不姓程。”

她頓了頓,從周之辭房間裏的天窗望出去,天空一碧如洗,幹凈剔透,可這一方小小天地卻圈緊了兩個如行屍走肉一般的靈魂。

陳舊書桌立著周文音和周之辭的合影,彼時他只有五歲一點,不過那時候周夫人的身體已然不大好,她穿一身白山茶似的連衣長裙,長發垂在後腰,眉眼溫柔地看向懷中兒子。

病中倦容深重,掩不去她五官的精致。

柳姨眼尾又滾出兩行清淚,她拿起相冊抱在懷裏,回想過去時光,說著說著便泣不成聲:“夫人自出生起,便是我在照顧,後來嫁給程家,我也跟了過來,周家和程家比,雖算不得什麽大戶人家,可一身清貴,比這市儈之地不知好上多少——也是小少爺懂事,不願意把事情告訴給姥爺聽。”

周之辭坐在床沿,腿邊立了一只20寸的黑色行李箱,他在桌邊搭一只手臂,眼神落到柳姨摩挲著的相冊,喉間枯澀,不自在的轉過眼光。

“......周家和戚家,我還是知道怎麽選擇。”

想要借力打力,已經對他伸出橄欖枝的戚家無疑是周之辭目前最好的選擇,如果他回到周家,他們必然不會再讓他攪合進這些事情。

周之辭攥緊手指,眼睫垂攏,聲音似乎有些顫抖:“只有足夠強大,我才能查明當年真相......我要知道我媽是怎麽死的。”

柳姨張了張唇,只吐出一個飽含心酸無奈的嘆息。

他東西不多,收拾也快,不待半刻鐘,周之辭提著行李箱出來。

柳姨半邊身子探出門外,另半邊卻沒動,這是一個很典型想要出門卻又硬生生被遏制的動作。

“柳姨。”周之辭最後握了一下她的手,低聲道:“您等我。”

“好、好......”柳姨滿心不舍,叮囑了他許多,冷了要加衣,病了要吃藥,好好念書,既然跟在戚老先生身邊,多向他學習。

周之辭一一耐心應了,臨了也沒有告訴她,戚老先生不在國內,把他帶回戚家的那個人,是戚老先生的孫女。

無端端的,又想起戚蔓語來。

告別了柳姨,陳伯幫忙把行李箱放到後車廂,透過後視鏡問他:“小少爺,那我們回去了?”

周之辭收回視線,不再看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程家,垂眸“嗯”了聲。

司機其實並非司機,而是戚家的管家,原本的司機小李已經跟著戚蔓語去了鄰市,本來這些小事也用不著他親自送,不過戚老爺子一通電話,整個戚家上下無一人敢怠慢他,再者,陳伯想到程家必定不會讓他輕易進門,姚媽也在出門前隱晦的提了一句,他全然明白,要讓小孩不再受屈辱。

陳伯沈默寡言,周之辭更是個鋸嘴葫蘆的性格,縈繞淡淡清香的車內安靜無聲。

周之辭低頭看手機,正想要刷一刷國際新聞練習翻譯,不料手機新聞卻給他自動給他推送了一則信息。

“......大廈剪彩儀式,知名跨國慈善企業家之女戚蔓語小姐蒞臨本市開展考察活動......”

編輯深谙閱讀密碼,首頁中放了一張戚蔓語的單人照。

若拿戚蔓語的長相放在娛樂圈內,還真找不到一款t代餐。

她是極冷極美的艷,是菩薩面容,卻從不渡人。

周之辭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強行把心裏古怪的念頭壓下去。

原來是到c市去了......

他沒有點進標題,沒想到大數據卻記住了他這短短幾息的停頓,接二連三的彈出各種有關戚蔓語的新聞。

【戚氏大小姐橫店探班,兩人牽手親密回酒店】

【明銳府碧城花園二期開盤,戚氏獨生女戚蔓語豪擲千萬討流量小生開心】

【戚大小姐又換新人?和容氏二少竟成過去式!】

周之辭被那鮮紅的感嘆號刺痛眼底,面無表情的關上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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