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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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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這麽晚了, 借阿裏和哈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去打擾大人物阿米爾的休息,決定明天再說。

路菲菲提了一大堆要求, 除了她能想到的, 還要求再派幾個人過來, 她要檢查一下房間裏的設施, 要是有缺的, 有差的, 就得馬上補上、更換。

路菲菲被帶出去的時候, 專家們都非常擔心, 不知道她會遭遇什麽。

特別是老餘, 他在屋子裏叫喚好幾次了:“有什麽事沖著我來!對一個女人動手, 你們這幫*&*%@……”

一個站得最近的人被罵得受不了, 打開門, 高舉槍托, 就要對著老餘砸下去。

路菲菲抓起地上的石子用力向他砸去。

沒砸準, 石子飛過綁匪, 劃過老餘的額角, 最後撞在墻上, 發出“砰”的一聲。

老餘“哎喲”一聲,捂住被蹭破了皮的耳朵。

綁匪發現路菲菲居然敢沖他扔石子, 當即端著槍向路菲菲走來。

站在路菲菲身旁的四個人手裏的槍齊刷刷對準他。

其中一個人對他嗚裏哇啦說了幾句什麽,他的眼神從兇猛,到迷惑,再到無比客氣。

臉上的表情變化飛快, 忽然就笑得非常陽光燦爛,無比真誠, 說了幾句話,聽那意思,也是“哦~我親愛的朋友”。

路菲菲指著老餘,對哈桑說:“你跟阿裏說,他的人弄傷我的人,他得多賠我一千噸的鐵礦石。”

哈桑大張著嘴巴,他做為一個國際掮客,什麽不要臉的沒見過,今天算開了眼了。

剛才那石子是扔的,他站在路菲菲身邊看得真真切切。

他就在現場!

哈桑清了清嗓子:“這……這不是你弄傷的嗎?”

路菲菲一本正經:“如果不是因為他要砸人,t我會扔石子嗎!我不扔石子,怎麽會弄傷?歸根結底,都是他的錯!”

“別生氣,別生氣……”

屋裏的專家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路菲菲說的是英語,但是說得莫名其妙,老餘懂當地語言,他也聽得一頭霧水。

只能看出他們似乎對路菲菲都十分的尊敬。

那樣子……就像上級領導過來巡視一樣。

路菲菲看見六位專家安然無恙,她說:“你們還有什麽需要,隨便提,我讓他們盡快解決。”

專家們:“???”

這,果然是上級領導下來視察的口吻吧——“有什麽困難,盡快提出來,組織上會盡快解決。”

林雪小聲問:“你……跟他們很熟?”

“不算熟,有點曲裏拐彎的貿易往來關系,我是他們的甲方,除了我,大概也沒人願意買他的礦了。”

哦,原來不是領導,是甲方。

沒毛病,甲方,特別是還沒有付款的甲方,連領導都得供著。

專家們很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設定,然後開始挑剔起屋子裏的東西。

某個角落漏風,某個墻角破了,碗沒洗幹凈,水裏有沙子……

補房子的人馬上來了,在補房子的時候,灰塵比較大,綁匪怕吵著中國專家,專門帶他們出去走一圈。

哈桑和阿裏親自帶隊,七個中國人跟在後面。

阿裏一邊走,一邊向他們介紹這處聚居點的房屋構成和人員屬性,他們分屬什麽什麽族,以前是在哪裏活動的,以什麽為生。

整個成了旅游團,老餘是旅游團的翻譯。

路菲菲就像一個捧場的游客,不停的問他們以前的生活是什麽樣的,沙漠裏的房子建築有什麽說法,還有他們民族有什麽傳說與故事。

順便還聊到了阿富汗有名的小說《追風箏的人》。

阿裏沒看過這本書,哈桑看過,恰好那本書裏的主角也叫哈桑,哈桑對那本書有很多的不滿,特別是對於裏面把美國當成避世聖地的寫法。

阿裏還熱情地向路菲菲請教起中文,他說想學中文,跟中國人做生意的時候方便一點。

路菲菲開玩笑似的問他:“你什麽時候能拿下瓦罕走廊的所有權,到時候,就能直接把礦運過來給我了。”

阿裏攤手:“美國人都沒做到,不可能的。”

太多的派系林立,根本做不到。

在營地裏的“city walk”告一段落,房子也修好了,阿裏帶著他們回屋。

忽然,路菲菲身上一陣震動,路菲菲掏出手機一看,居然是兩條短信。

就是每個人出國之後,大使館和移動通訊商會發的。

大使館讓人尊重當地的法律法規和風俗。

移動通訊商告知本地的通訊資費。

從短信上看,他們就算沒到阿富汗境,也已經很接近了,手機信號已經漫游到了阿富汗。

路菲菲帶了三臺手機,分別裝著聯通、移動、電信三家的卡。

聯通、電信全部都是無服務。

收到短信的是移動號碼,上面是一格。

其他專家見狀,也忙掏出手機,只有老餘的手機是移動的,其他人用的也是聯通和電信。

老餘的那一格,也飄飄乎乎,時有時無。

他很羨慕地看著路菲菲的那一格信號,路菲菲認為這是手機的問題,她大方的願意把自己的另外兩部手機借給老餘試試。

能有那麽一絲信號,至少說明,這裏離基站不遠。

綁匪們並沒有限制他們打電話的自由,大概是算準了他們搞不清這是什麽地方,就算知道這是什麽地方,等政府軍來的時候,他們早就跑了。

路菲菲讓幾位專家用她的手機給家裏打了電話報平安。

他們與家裏人哭成一團,家裏人說在新聞聯播上看到他們的事,急壞了,但也沒有辦法,只能等待。

路菲菲聽見這事上新聞聯播了,她忙追問:“新聞聯播上有說姓名嗎?”

對方的家人說沒有,就是說來巴援建的中國礦產專家等七人。

“哦……那就好。”

路菲菲現在對眼下的情況的擔心,遠不及這事讓父母,還有段風知道的可能。

特別是段風……這個情感細膩的美術生……要是等她回去,不知道他要念叨多久。

打著打著,等到路菲菲要打電話的時候,忽然,信號就沒了。

無服務。

無論路菲菲怎麽揮動手機瘋狂搖晃,爬到附近的山頭又蹦又跳,就是沒信號。

路菲菲大怒:就跟我過不去是不是!

路菲菲找到阿裏:“你們這附近是不是有信號基站?快去看看,是不是壞了!是不是哪個傻X給炸了!我是要打電話回去談采購礦石問題的!告訴你,電話打遲了,我的人可能就要買澳大利亞的礦石了!他們一簽約,就是長協約!一簽五年,到時候合約都簽了,還怎麽買你的!”

提到礦石,阿裏處理問題的積極性特別高。

他連夜帶人去了附近基站看看情況。

安靜的夜裏,忽然傳出激烈的“砰砰磅磅”,乍一聽,像放鞭炮。

過了一會兒,汽車的引擎聲由遠方而來,在營地停下。

從車上下來兩個中國人,他們是被人扶下來的,臉上被打的鼻青臉腫,一幅生無可戀,一心求死的模樣。

看到這裏營地裏站著的幾個人,他們又活了。

其中一人小心地問:“你們,是中國人?”

路菲菲點頭:“對,你們也是啊。”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路菲菲歡快地回答:“被綁架來的呀~你們也是嗎?”

“嗯……”兩人開始懷疑人生。

“誰打的你?是他們嗎?”路菲菲眼神兇惡的在帶他們回來的阿富汗人臉上掃來掃去



那兩人搖頭:“是另一群人。”

“人呢?”路菲菲問道。

“都死光了,被他們殺掉了。”

路菲菲:“哦……死啦,那就算了。”

路菲菲像召呼到自己家上門的客人:“來來來,進屋坐,外面多冷啊。”

老餘熟門熟路地向站在一邊的阿富汗人說:“再端兩杯熱茶過來。”

兩人一臉懵逼地跟著路菲菲進門,屋裏的小桌子上還擺著半串吃剩的葡萄和一個石榴。

“哎,你們這過得……神仙日子啊。”

兩人說起自己的身份,這倆不幸的倒黴蛋,都是中興的員工。

一位龍姓工程師手裏捧著茶杯:“沖著外派工資高才來的,唉,差點把小命交待在這裏,早知道,我還不如在尼泊爾待著。”

外派地點是阿富汗,據說他們的辦公室抽屜裏都放著槍。

他倆負責的基站,就在邊境上,昨天他們去基站工作的時候,在下班路上,忽然被劫了。

劫了他們的人要求比阿裏他們多多了。

不僅要放人,而且還要贖金幾十萬美元,還要求巴基斯坦停止對他們的軍事打擊。

他們被關著的時候,只有混著沙的水喝,生洋蔥和粗面餅吃。

什麽新鮮水果和牛羊肉,想都別想。

而且,抓他們的那幫人還給他們看斬首人質的錄像,告訴他們,下一個就是你們。

專家們一邊聽,一邊後怕,他們從這兩位通訊工程師的身上,看出自己能在這好吃好喝的待著,是多麽的幸運。

不是每個恐怖分子都講規矩的。

那個通訊基站,就是被綁架兩位工程師的小隊給弄壞的。

路菲菲咬牙切齒,恨不能再去鞭屍幾下。

工程師們開出了修好基站需要的物資清單,說要是東西齊了,兩天應該就能修好。

這兩天,他們就在這邊好吃好喝的待著。

閑著也是閑著,路菲菲看著阿裏他們是怎麽使用挖掘機的。

他們把車鬥給拆了,夾上四根下水道用的管子,然後往自制土炮裏加點白糖加點化肥,劃根火柴,土炮上天,飛得還挺高,飛進了雲層裏,然後一根拋物線,落到了大約三公裏的位置,發出轟然巨響。

白糖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化肥袋子上清楚明白的寫著中文——硝酸尿素,下面還有化肥廠的名字。

過了幾天,阿裏他們要轉移了,說政府軍在附近出沒,可能會查到他們。

挖掘機的車鬥又被裝了回去,幾十輛挖掘機浩浩蕩蕩地排成一排。

車鬥裏裝著武器、鍋碗瓢盆、毯子小幾,以及人。

路菲菲:“我們去哪?有電嗎?有網絡信號嗎?吃喝水平怎麽樣?”

“去我的礦山,有電,能打電話,條件比這裏好!”阿裏t非常驕傲。

他們去的是阿裏占據的鐵礦山,現在還有零星的人在開礦,然後煉鋼鐵,做成兵器……做成兵器是美好的夢想。

路菲菲看著他們熱火朝天蹲在土爐旁邊,技術不達標,爐溫不夠,根本煉不出鐵水,焦炭和鐵水凝固成一體,完全是廢鐵疙瘩。

路菲菲舉起一塊煉出來的怪東西跟阿裏說:“你讓他們都歇了吧,別糟蹋鐵礦石了,就你們煉出來的這玩意,含鐵量說不定還沒鐵礦石含量高,只配叫爐渣。”

路菲菲說的情況,阿裏早就知道了,他們一直在努力突破,但是,這需要硬件去突破的,就他這個手搓小工坊,是哪兒去提升。

“我能弄到便宜的煉鋼爐,不過啊……肯定運不到你這邊來,那跟挖掘機不一樣,太顯眼,就你們這邊亂成這個樣子,只怕還沒過巴基斯坦邊境呢,就被不知道誰一炮轟了。就像我的通信基站一樣。”

路菲菲提起被弄壞的通信基站,還是咬牙切齒。

現在修不修好都跟她沒關系了,她只能用這邊的有線電話,還打不了國際長途。

六位中國礦業專家,被允許在礦山範圍走走,他們對這邊鐵礦石的品相非常滿意,又可惜這邊的基礎建設如此之差,以及國家的命運多舛,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太平下來。

兩位通訊工程師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他們爬到山頂上,研究若是將來天下太平,這邊有沒有可能建基站。

礦山附近有不少本地人拖家帶口的居住。

在這些人眼裏,阿裏他們就是真神賜予的大救星,是他們脫離貧困生活的希望。

他們對九個中國人的態度也很好,路菲菲路過其中一戶的時候,聞到一股麥香味,伸頭往裏看了一眼,女主人熱情地拿出一張家裏新烙的面餅,非要塞給她吃。

老餘現在也是一副民俗旅游團的作風,問東問西,打聽人家以前是做什麽的。

“她們這邊以前都是礦工,後來越來越亂,挖了礦也賣不出去,就只能種地,她們這地種得……也不行啊。”

老餘以中國人的眼光審視著小屋後面的那幾塊地,滿臉的嫌棄。

“那可不嘛,山地貧瘠,又不施肥。”路菲菲看著那土的顏色,搖頭。

路菲菲從阿裏的彈藥庫裏順出了半袋子硝酸尿素,劃定了一塊區域,插了個牌子,上書三個大字:實驗田。

她叮囑這戶人家,要是這塊地上的作物熟了,先別急著吃,等她來看看效果。

主人家連連答應。

這幫中國人,整天不是琢磨礦山,就是琢磨農田,跟當地人全都混熟了,就連阿裏的手下,都真心實意地覺得他們是好人,時不時還給他們一些從外面帶回來的東西。

到礦山之後的第五天,阿裏帶回來一個消息,說中國已經在敦促巴方盡快解決綁架事件,巴方的外長、內政部長、三軍情報員,還有阿富汗官方,正在一起討論換他們回去的問題。

另一個消息是單說給路菲菲一個人聽的,長老身邊的二號人物阿米爾即將到達,來見證簽約。

等見到阿米爾,路菲菲覺得他很眼熟。

再仔細看看,沒錯,是很眼熟。

絕對在電視上見過,而且是在一個比較安寧祥和的場景……是在哪裏呢……

老餘做翻譯,翻譯了一些很場面的官方套話。

這麽一個人,加上這麽一堆套話,路菲菲瞬間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裏看見他們的了。

這人將來是代表阿富汗臨時政府去了北京,尋求建交的人之一。

肯定是在新聞聯播上看到的!

這人,絕對得抓住。

路菲菲先表達了對希望阿富汗早日恢覆和平的美好祝願,以及對阿富汗人民的深切同情。

旁邊的專家們聽得一楞一楞,一時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不是,跟這幫土匪,有必要上這麽高規格的臺詞嗎?

就連老餘都翻譯地很吃力,他是會當地語言沒錯,誰沒事琢磨這些外交辭令啊。

路菲菲說了這麽一通後,話鋒一轉,說起礦山的興趣,以及對礦山未來的不確定性表示擔憂。

她再次提起炸了她心愛的通訊基站的那支隊伍:“大家都是□□,他們對基礎設施說炸就炸,這讓我感到非常的不安,萬一有人把礦山炸了,或者礦山易主,那我這合同不就白簽了嗎?所以,我希望有更大的保障。”

意思就是說,阿裏這種地區級的小頭目,她覺得檔次不夠,連一個炸基站的小垃圾都管不了,就別談礦山了。

還得是您阿米爾大人來簽,我才覺得安心。

未來要是你們坐穩了江山,這合同也得認,不然,我們國家的很多生意,都不敢跟你們做了。

阿米爾覺得未來他們一定能取得勝利,他也知道,取得勝利之後,非常需要國際上承認他們是合法政權,而不是反賊恐怖分子。

他跟路菲菲的關系只有一通電話的緣份。

但是幫路菲菲打電話的那位建築工地負責人,之前曾經在阿富汗幫著修路蓋房子,搞各種設施。

阿米爾的家鄉受益良多,當時阿米爾跟他建立了非常友好的關系,還相約要去中國找他玩。

那位負責人向阿米爾介紹路菲菲的時候,為了方便說明身份,負責人說路菲菲是他的侄女。

阿米爾以為路菲菲真的是負責人的親兄弟的女兒。

再加上他親眼看見路菲菲搞來那麽多挖掘機,還說要買礦石走。

他覺得穩住這麽一位兼具朋友的侄女、甲方和供貨商於一身的人,非常重要。

而且,路菲菲的態度,他喜歡極了。

現在全球都說他們是恐怖分子,這個中國女人居然想得這麽遠,都已經想到他們成為正規政府之後的事情了,他都不敢想這麽遠。

誰不喜歡別人斬釘截鐵的對自己說:“你絕對會升官發財!”

不管成不成吧,起碼看這個人肯定特別順眼。

路菲菲獲得了阿米爾做保簽下的鐵礦石合約書,約定將來不管鐵礦石在誰手上,只要管這個鐵礦山的人還是□□的成員,就會按照現在的合同約定,給路菲菲供應鐵礦石。

路菲菲想把合同拍個照,發回國內。

馬上就想起在這個窮困潦倒的破礦山沒有網。

第二天,阿裏的人就弄來了一臺傳真機,還說已經弄好了電話線路,可以打國際長途,也可以發國際傳真。

萬蕓接到路菲菲發過來的中阿雙語合同傳真,以為她是在一個正常環境下簽的,還問她為什麽這次沒有公證處的證明,這種自己翻譯的合同,以後能不能有法律效果。

路菲菲說:“不要挑剔這麽多,先隨便拿著用吧,能有就不錯了。”

萬蕓仔細看了一眼,別人最多簽個貨到、、付款,路菲菲簽的是不僅貨、、到,而且還得煉出鐵來。

這是貨、、到付款,加七天試用不滿意就退貨的意思啊,甚至比七天還要多。

萬蕓覺得其中必有陷阱:“他們怎麽會同意的?”

“我們是唯一的買家,不簽就一點都賣不掉,那不就得簽嘛。”

萬蕓“噢”了一聲,她看見鐵礦的地址是在阿富汗,便叮囑路菲菲:“你在阿富汗啊,那你可得小心一點,連續有兩批中國人被恐怖分子綁架了,好可怕……聽說他們會砍人質的頭,我看到半島電視臺播的。”

路菲菲笑起來:“嗯,如果能小心的話,我一定會小心的。”

跟萬蕓說完正事,她就給父母打電話報平安,父母已經習慣她這麽跑來跑去,說不見就不見的行蹤軌跡,說了幾句,最後還問她在的地方有沒有什麽有趣的土特產,可以帶回家。

然後,路菲菲打給段風。

段風的聲音幾乎是一股氣流,直沖出話筒:“你的手機怎麽不在服務區!你到哪裏了!你安全嗎!”

“特別安全!天天吃烤羊肉,我剛買了一個鐵礦的出產,要不給你帶兩塊回來玩玩。”

段風聽她說得這麽雲淡風輕,心中一塊大石放下,他知道路菲菲在巴基斯坦跟阿富汗的邊界,連續兩起綁架中國人的事件,都沒有報出被綁架人的姓名,一個說是礦業專家團,一個說是通訊工程師組,聽起來都好像跟路菲菲沒關系,但他還是十分擔憂。

今天接到路菲菲的電話,聽她的聲音輕松愉快,他才稍t稍放下一點心:“你別太不當回事了,那是戰亂國,發生什麽事都是有可能的。我可不希望你出現在新聞聯播上是因為成為第三批被綁架的中國人質。”

“哈哈哈,絕對不可能,放心好了!”

段風無奈:“你哪來的自信?”

“飄柔,就是這樣自信。跟你說,就算明天地球會爆炸,我也不可能成為出現在新聞聯播上的第三批中國人質。”

段風也拿她沒辦法,只能翻來覆去叮囑幾句。

然後順口問了一句:“在阿富汗你看到青金石了嗎?”

“哎~對!等我回國的時候,搞幾塊送給你媽~你要嗎?給你裝一袋子做成顏料。”路菲菲終於想起阿富汗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國內的很多佛窟,裏面的雕像顏色能保持近千年的鮮艷不褪,就是因為它們用的是礦物顏料。

段風跟她開玩笑:“你能帶回來,我就給你臨一幅《千裏江山圖》。”

“一言為定,我要是帶回來,你不畫,你就是小狗。”

從路菲菲輕松愉快的語氣裏,段風實在聽不出來有任何的問題。

這邊阿米爾都已經準備走了,外面車已經發動,路菲菲問了一句:“青金石礦區那邊情況怎麽樣?在你們手裏,還是在政府軍手裏?”

阿米爾:“有一些在我們手裏,有一些在政府軍手裏。”

“能賣給我幾袋子嗎?我想要送人,做首飾的。”

阿米爾:“……”

之間,他還覺得,路菲菲可能是臉上放松,心裏還是很緊張的,現在看來,她好像真的把這裏當成旅游團了。

旅游團的人,向導游提出多進一個購物點的要求,那不是很合理嗎。

從這裏到青金石產區相對比較和平,美國人不在,巴基斯坦人也不在,只有他們自己的幾個派系出沒,不過他們都聽阿米爾的話,就如同外地的大臣們之間互相看不順眼,但並不敢弒君。

阿米爾事先聯系好了青金石產區的老大,要求他清空沿途的麻煩,他要帶一位客戶過來看貨。

路菲菲帶上老餘做翻譯,其他人在這邊都算混熟了,雖然語言不怎麽通,但是靠比比劃劃和畫畫,已經可以進行基礎溝通了,餓不著凍不著。

阿裏對此非常支持,反正他手上還有這麽多中國人,路菲菲是他本來就想放走的,走就走唄,愛回來不回來,無所謂。

臨走的時候,路菲菲還問了一圈:“你們要不也來一點青金石?不怎麽值錢,戴著玩玩。”

專家們是真的很害怕,雖然現在看起來有吃有喝,但是畢竟不是自由身,萬一談崩了,他們就是要第一批被砍頭祭旗的。

林雪對路菲菲到處轉悠看礦采購,真當來旅游的穩定心態實在不理解:“你為什麽一點都不怕啊?”

“因為怕沒有用呀。”路菲菲笑著說,“要麽被救出來,要麽被殺掉。殺掉就算了,要是沒死掉,這段時間不就浪費了?”

林雪:“……我的學生還說我太嚴,要是你當他們的導師,現在這種情況,你是不是還得讓他們交論文?”

“那不會。”路菲菲說。

林雪笑笑,心想:她還沒有太可怕。

路菲菲接著說:“這邊又沒網,又沒書,參考文獻都沒有,能幹嘛……哎,不對,如果是你們這個專業的話,正好搞畢業設計啊。那麽多炸藥,那麽大一個礦,還有這麽多人手能幫忙,還有這麽多挖掘機,這不正好搞數據嘛……”

林雪:“你是魔鬼嘛!”

路菲菲笑著說:“要是我的學生在臨交論文的時候被綁架了,我找上一隊雇傭軍,也得把他撈出來啊!萬一那篇論文能上SCI的一區呢!我的學生,一作,我,通訊!哎呀……院士指日可待啊~”

林雪:“……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放松。”

路菲菲:“魯迅說了,越不放松就越有錢,越有錢就越不放松。”

路菲菲說著,還一手叉著腰,腳尖在地上劃了一圈,模仿豆腐西施楊二嫂的“圓規”站像。

阿米爾把路菲菲帶走,一路上非常太平,路菲菲一路上看各種基建都不順眼,地該修、房子該修、走了這麽遠都沒有手機信號,該修基站……

路菲菲:“你們需要中國的幫助,有中國施工隊的話,要不了幾天,全都給你們修好。所以,你們還是少綁架中國人吧,專家跟普通人被綁架,一下子全國都知道了,以後誰還願意來給你們修啊?聽到阿富汗這三個字都不樂意來。”

阿米爾覺得這不是問題:“加錢,我想應該有人願意來的。”

……說得好有道理,但路菲菲不服輸。

“可是這樣來的人,就少了啊,而且真正的很厲害的技術高手是不願意來的啊,人家在國內好吃好喝,生活過得很不錯,幹嘛玩命啊。

來的都是特別缺錢的,真正的技術大神,怎麽會缺錢缺到到可以不在乎生命?”

“把中國人得罪完了,上哪兒找技術好、腦子好、態度好、收費便宜的人?”

路菲菲對中國工人的水平有著絕對的自信,要是有哪一項不好,也不能簽這麽多項目了。

中途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就到了青金石礦。

這邊的人熱情迎出,然後看到阿米爾身邊站著的路菲菲,有些驚訝,然後他們得知這是來自中國的買家,又露出了“哦~我親愛的朋友”風格的笑容。

路菲菲在工藝美術大樓見過青金石制品和首飾,她的標準,就按工藝美術大樓的成品來。

工藝美術大樓裏的東西,一件一件被尊貴地罩在玻璃櫃中,躺在黑絲絨上,被四角的射燈照得光彩奪目,流光溢彩。

價格也相當的流光溢彩,隨便看一個標簽牌,都是一串零。

路菲菲自己有一串青金石的手串,成本價650,在珠寶店賣3800,青金石生意,應該有得賺。

如果他們能賣出來的話。

青金石不過是一種底端的半寶石,不像鉆石、黃金,就算是兵荒馬亂,也值得拼命去搏一把,風浪越大,魚越貴。

為采購青金石喪命,說出去都丟人。

風浪再大,也不會影響海水價格的。

所以,他們最近沒什麽生意。

他們可沒有戴比爾斯公司的視野和遠見,知道要控著鉆石的產量,不能瞎賣,搞亂市場。

別說封礦了,就連減產都不願意。

現在,能有人稍微給個仨瓜倆棗的,他們就願意賣。

路菲菲挑了幾大袋子她覺得質量不錯的,轉念一想,還是得切開來看看,萬一這幾袋是他們在石頭外面刷了一層漆呢。

在等人找切割機的時候,路菲菲好像聽見有人用仿佛吐痰一樣的聲音在說著什麽。

矣?那好像是法語哦。

路菲菲問了一句:“你們這還有法國人啊?”

“對,我們打算過一會兒把他們殺了,他們國家的人不給錢。”

把殺人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路菲菲不由皺了皺眉頭:“你們這是又綁了哪裏的工程師?”

“不是工程師,是來旅游的。”

“牛逼啊……來戰亂國旅游!厲害厲害。”路菲菲對這兩個旅行者產生了十二萬分的好奇。

路菲菲表示得見見他們。

與中國專家團相比,這兩人已經形容憔悴,一頭金發都枯成了一把草,身上臉上都帶著傷。

在恐怖分子之中看到了兩個中國人,其中一個還是女人,他倆先是一驚,繼而向路菲菲發出哀求的聲音。

法語……

路菲菲聽不懂。

老餘也聽不懂。

對於救法國人,路菲菲的興趣不是很大,為了救同胞,她可以努力一下,跟法國人又沒什麽交情。

能救就救,要是青金石礦的主人打死也不肯放,那她也沒辦法。

不過,路菲菲特別想知道這兩個法國人是誰,從哪裏來,要去看什麽古跡,要是打聽不著,她今天都睡不著。

阿米爾向礦坑主人提出要求,讓他找個能當翻譯的人過來。

人倒是不難找,有個本地人是這兩個法國人的向導,這兩個人被綁了之後,那個人被放走,然後……迷路了,目前還在附近的某個村子裏,隨便一打聽就找著了。

法語翻譯成普什圖語,普什圖語再翻譯成中文。

語義損失大概四成,路菲菲勉強聽明白,這兩個人,真的就是來旅游的,想要探索阿富汗的古城,已經去了布米亞安、阿烏利卡,在他們打算繼t續前往赫拉特古城的時候,被抓了。

路菲菲問他們不怕危險嗎?

他倆露出尷尬的笑容。

行了,不用說,根本就不怕。

十九世紀的法國傳教士就敢四處瞎躥,什麽深山都敢去,還有什麽不敢的。

路菲菲有一搭沒一搭的聽八卦,順便聽旁邊的礦坑主人咬牙切齒的怒吼,說他的國家連一個子兒都不肯給,一定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路菲菲猜想,自己應該是救不下他了。

最後,她準備站起來離開,法國人看出來了,最後一點希望在眼裏熄滅。

路菲菲最後問了他一句:“你叫什麽名字,我可以把你的消息帶給你的家人。”

“Connell·Pelliot……告訴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愛他們……”

說著,他用力抹了一把眼睛,路菲菲聽著Pelliot這個音,感覺有點熟,又不是太熟。

旁邊的老餘隨口提了一句:“真巧,他姓伯希和。”

路菲菲聞言,轉頭問了一句:“問問他,他認識保羅·伯希和嗎?”

經過兩道翻譯,這個伯希和點點頭,說認識:“他是我的曾祖父。”

“混蛋!”路菲菲咬牙。

老餘對近代史的全部記憶,已經全還給了歷史老師,不知路菲菲為什麽這麽生氣。

路菲菲告訴他,伯希和跟斯坦因一樣,都是趁著清政府無能的時候,跑到敦煌去摸走了很多寶貝的人。

斯坦因是量大。

伯希和精通中文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文字,所以,他摸走全是精品。

路菲菲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歷史課上學到這一課的時候,她狠狠地跟同學吵過一架。

她認為伯希和是小偷、強盜。

同學認為伯希和是偉大的漢學專家,如果不是因為伯希和把那麽多文物帶走,它們也扛不過連綿的戰火,說不定早就一把火燒光了。

而且他研究的又那麽透徹,敦煌文物是屬於全人類的文化瑰寶,在哪裏又有什麽重要。

這種“外國人的博物館守中國文物,免遭戰火和十年之災”的說法一直就沒歇過。

然後,路菲菲和同學因為吵得根本停不下來,於是雙雙被班主任拎到教室外面罰站,還寫了五百字的檢討。

路菲菲那五百字的檢討,有兩百字在罵伯希和,有三百字在罵同學是賣國賊。

班主任也沒辦法,勸了幾句拉倒。

路菲菲看著康奈爾·伯希和:“你知道你的曾祖父,去中國幹過什麽嗎?”

“知道,他拿了很多中國的文物回家,我對他的行為深感抱歉。”

路菲菲指著伯希和,對礦坑主人說:“我可以購買你的青金石,不過,你得把他們兩個人給我。”

礦坑主人:“……贖人這個價錢……”

路菲菲的表情變得極其可怕:“我不是要救他們,我要殺了他們!他的曾祖父,帶兵沖進了中國的皇家園林,殺了很多中國人,搶走了很多中國文物,就像現在美國人對你們做的一樣!我要把他們的頭,掛在圓明園門口!”

路菲菲說的時候,想起了火燒圓明園,想起敦煌遺失的那麽多寶貝,想起整個屈辱又無力的近代史,情緒上湧,紅了眼圈,眼淚不住地流,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裏蹦出來的。

就算聽不懂她在說什麽,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感知到她的憤怒。

礦坑主人的朋友家人有一些死在美國人導彈之下,看著路菲菲的模樣,他能夠感同身受。

他決定免費把這兩個法國人送給路菲菲,還貼心地問,要不要幫她殺好,免得她麻煩。

路菲菲搖頭:“我們中國人的規矩,獻祭給祖宗的人要用鮮活的,有一套流程,就跟你們的阿訇要殺動物之前要念泰斯米一樣。”

“哦,那你帶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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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裏看著路菲菲帶回來的東西,除了幾大包青金石之外,還有兩個金發的法國人,眼睛裏浮現出兩個大大的問號。

不是,這人質,怎麽還越來越多了……

第十天,阿裏過來告訴路菲菲,他們的家人已經得到釋放,路菲菲他們可以走了。

臨走的時候,阿裏跟路菲菲還合影留念,希望在太平之後能以正常人的身份相會。

來接人質的中方公司和外交部人員看著莫名多出來的路菲菲和兩個法國人,一臉懵逼。

對了半天的賬,才知道路菲菲是半路蹭車的路人甲,兩個法國人是被路菲菲撿回來的路人乙。

專家、路菲菲和法國人都要從巴基斯坦首都出發,然後各自回國。

康奈爾在翻譯網頁上寫:“路小姐,您的演技真是太好了,當時我真的以為您要把我帶回中國殺掉,您哭得我心都碎了。”

路菲菲打出一行字:“我是想起了你曾祖父從我國帶走的文物,你現在可以回國了,我們國家的文物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家。”

康奈爾的笑容僵在臉上,許久,在鍵盤上打下:“對不起。”

路菲菲笑笑,沒說話。

對不起有個屁用,日本人說紅豆泥斯密瑪塞的時候,還附帶九十度大鞠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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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地,剛走出禁區,路菲菲就看到了好多記者,應該是來采訪劫後餘生的專家和工程師的吧。

果然,專家們一出現,閃光燈就庫叉庫叉閃個不停。

十幾個拿著話筒的人沖上來,開始問長問短,路菲菲打算溜走,卻被林雪一把拉住。

她在眾記者面前介紹:“我們這次能夠平安回來,除了感謝政府、感謝黨不遺餘力的救援之外,還要感謝路菲菲小姐。

如果不是她在我們被綁架的時候,盡力與綁匪周旋,我們可能已經回不來了。”

兩位通訊工程師用力點頭,六位礦山專家還好,他們倆遇到的綁匪兇殘無比,如果不是路菲菲特別想修好基站,非得讓阿裏去看看怎麽回事,他們倆可能真的就成為斬首錄像的新素材了。

在閃光燈卡卡的閃動中,路菲菲在心中默念:“段風好好畫畫,不要看新聞,是惡評,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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