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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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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就目前國產碳纖維的實力, 要人家馬上答應,那是不現實的,現在的技術水平剛突破了T800, 還沒到航空級別的T1000, 也就是那個倒黴采購員被抓的萬惡之源。

不過, 這麽短的時間能從T300, 到T700, 再到T800, 已經很了不起了。

只要商飛那邊願意留個口子, 給個機會就好。

陳總的公司主動找上商飛, 談飛機外殼供應的事情, 外人不知道, 行業的人都傳得沸沸揚揚。

在此之前, 中科院撥了一大筆款項, 專門用於碳纖維技術的突破, 搞了好些年都沒有成果

別說比肩日美的高端產線, 就連T300都沒突破。

如今陳總公司的傳奇一出, 不少知情人都嘲笑他們是廢物, 一堆專家悶頭搞來搞去, 還不如一個企業。

這邊陳老板則趁機招兵買馬,與大學材料專業合作。

一家賺錢, 其他家也跟著上。

號稱“四大天坑”之一的材料專業忽然興旺,不僅是碳纖維相關的專業,就連工藝技術有相似之處的其他專業的學生也被爭搶。

陳老板本來想借著“技術遠勝中科院”的名號進行宣傳,提升公司的名聲, 被路菲菲拒絕了。

路菲菲:“這個名聲打出去,你就是跟中科院對著幹了, 何必呢?要說錢,中科院的撥款可能不如你,但是需要集全國之力的時候,你不如中科院。中科院又不是你的競爭對手,跟它對著幹沒什麽好處。

偉人說過: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敵人搞得少少的。

不如主動提出跟他們合作,能不能合作成是一回事,表明一下你支持國家技術的態度。”

陳老板一琢磨,是這個理,他讓技術組把公司產品送交測評,最終公司加入國家的項目研究組,從中獲益良多。

路菲菲把陳老板按回廠裏之後,她手上就只有幫電影《2012》在網上營銷這一個重要的工作,這是她的公司頭一回做這麽大的事情,只讓普通員工盯著,她不是很放心。

現在影片給過來的物料有限,視頻片段以各種巨大視覺沖擊為主:地震、火山、夏威夷變成一片火海,還有影片末尾的滔天巨浪沖上喜馬拉雅山的大場面。

路菲菲看過這部片子,她除了記得那個富豪的聲控賓利車之外,還有那幾艘方舟都是在中國造的,最後登船的地點就是在西藏。

電影本身營銷沒有什麽難度。

電影受眾是年輕人,面向年輕人的群體的營銷策略,就算炒2012年世界要毀滅,也不會引起什麽真的恐慌。

九十年代的時候,還有人真心的為了諾查丹瑪斯預言的1999年7月的世界末日而擔憂,甚至連CLAMP都以此為靈感之源,在1997年開始連載《X戰記》。

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除了A股漲了又跌,跌了又漲,讓滿倉中石油的股民的世界毀滅之外,天下還是老樣子。

就連《X戰記》在2001年都停載,直接太監了,大概是因為地球都毀滅兩年了,漫畫劇情還不明朗,比較尷尬。

法國人預言的1999沒成事,連累了瑪雅人2012的預言成了玩梗。

特別是傳說中的瑪雅人十三水晶頭骨,去年也被大英博物館蓋章認定是現代工藝制造的假貨了。

這事就越發的娛樂化起來。

路菲菲認真分析之後覺得應該可以利用這個電影,把中國制造和西藏旅游推一推。

制造業不著急,等電影上了之後再說。

西藏旅游的話,現在就得去拍拍片子,不然來不及。

拍片子,就得要有團隊,路菲菲找朋友打聽,剛好聽說有個大學生創業團隊想拍一部與西藏相關的劇,他們中有正經導演系的學生,也有專業的剪輯師、化妝師。

導演系的學生,網名叫合歡,是個瘦瘦的,但很精神的姑娘。

劇本是她和一個寫小說的姑娘花花合作完成的。

路菲菲找她是想問問她們打算去哪裏拍,取哪些素材,有沒有可能把一些視頻素材打包賣給她,用來做宣傳推廣。

聊著聊著,路菲菲被他們的夢想打動了。

“本來,我們只是想趁著畢業的最後一個暑假好好玩玩,直到我看到一部電影。”

那部電影的名字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活片,又是西藏,又是七年,合歡看了之後,心裏的火就騰上來了,拍的是什麽垃圾玩意兒啊。

那片子大肆抹黑解放西藏,那不是解放軍,而是哥倫布對待南美土著,是歐洲移民屠殺印第安人。

一句話:美國人把他們自己做過的事情,都安排給解放軍了。

合歡很煩躁:“我跟國外的朋友說那不可能。不同同行的朋友說我是中國人,肯定是幫中國人說好話。同行的朋友說影視劇麽,要允許合理的想象,沒人會把影視劇當真的。”

路菲菲對最後一句話很熟悉,每次有人在網上吐槽某某劇不合邏輯,人物反應太假,就馬上會有劇粉或者演員粉跳出來說:“誰讓你在電視劇裏找真實啊。”“都會看電視了,真和假都分不出嗎?”

但是,不管哪國的平民百姓,都會被這種看似娛樂的東西裹挾了判斷。

不說中國人看外國,外國人看中國都是會被這些片子裏夾帶的意識形態先入為主。

就連中國人看自己古代都會受“虛構的電視劇”影響。

比如認為古代官妓跟國家文工團一個意思,身份高貴,想賣身就賣身,不想賣身就可以不賣。

比如中西醫之爭的時候,面對“中醫這麽厲害,怎麽皇帝的孩子都夭折率這麽高”,回答是“你沒看過《XX傳》嗎?皇宮裏宮鬥殺孩子很厲害的。”

比如真心認為漢人欺負匈奴人,霍去病是看不下去了,才詐死跑路的。

比如真心認為黃帝是個壞人,以自己是炎黃子孫為恥。

比如認為人皮鼓、人頭碗的“材料”都是心甘情願,甚至全家引以為榮。

比如真心認為女校長就是因為要繼承丈夫的遺志才辦學校,女學生被剪頭發哭成那樣就是因為她們不想進學校。

……

合歡也希望像國外的大片一樣,在看似熱熱鬧鬧的爆米花歡樂氛圍裏,悄無聲息的傳達她想要讓人看到的東西。

“那你的機會比一般人多多了。”路菲菲笑著說。

合歡搖搖頭,嘆了口氣,說了一句老氣橫秋的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旁邊的編劇花花笑著說:“要不要給菲菲姐看看你的處女作?”

她對路菲菲說:“還是何家勁演的哦~~~”

路菲菲睜大眼睛:“哇,很厲害哦!我很喜歡何家勁演的展昭哎~叫什麽名字,我看看~”

“別!千萬別看!會瞎的!反正編劇欄上署的不是我的名字,我不承認!”合歡雙手捂臉,一副完全不想提起的樣子。

花花笑得無比燦爛:“哈哈哈,那可是你哭著在片場改的稿,怎麽能不承認。那你t要把錢退回給劇組。”

合歡的聲音悶聲悶氣地傳來:“錢是我在地上撿的!我就不勞而獲了,怎麽啦!”

“哈哈哈哈哈……”

路菲菲知道國內編劇有話語權的不多,都得受導演制片甚至大牌演員的管,搞笑片《全資進組》就很真實的展現了這一點。

至於演員,也不全是那麽有自主權的,特別是港臺演員,不然焦恩俊和劉德凱也不會跟西門小恨恨同框,還展示了教科書級別的演技。

想來,一定是特別羞恥,路菲菲也不再追問了。

路菲菲問起她們的拍攝計劃,合歡拿出一個粗略的大綱,從拉薩開始走,然後從藏北到藏南,走個環線。

路菲菲掃了一眼他們的計劃:“喲,這個價格可不低啊。”

“我打聽過了,以前藏南包車,一輛豐田霸道要六千塊錢一天,現在青藏鐵路通車了,去的人多,司機也多,車的價格降下來了,兩千塊一輛車,能坐六個人。”

路菲菲看了看坐在旁邊的人,人麽,確實是六個,不過有三個身材非常壯碩,目測人均身高一米八以上,體重兩百斤的男生。

“他們……坐不進去吧?”路菲菲的腦海裏浮現出這三個壯漢可憐巴巴縮在車裏的模樣。

合歡聳聳肩:“沒辦法呀,不然就超支了。”

路菲菲問:“你們有人會開車嗎?”

合歡:“我們都會開,不過怕人生路不熟,又是高源,萬一路上出麻煩解決不了,就想還是雇經常跑高原的司機比較好。”

路菲菲:“要是再有一輛車,也許你們可以跟著開?”

一個男生雙眼放光:“可以啊!”

然後他面露難色:“駕駛不是問題,沒車才是,光租車也很貴。”

路菲菲說:“我可以幫你們想想辦法。”

第三天,真的來了一輛越野車,車門上貼著大大的車貼,“勇仕西藏行”。

這是秦老板公司的新品,車身線條硬朗,使用碳纖維車殼,配置人工智能車控裝置,除了能自動切歌,所有的車窗都能一秒罩上遮陽膜,避免夏天車子裏被曬成蒸籠。

國內的越野車主流是豐田車系,普拉多、陸地巡洋艦,霸道……國產的也就一個北京吉普能讓人想起來。

秦老板這款越野車研發出來有一段時間了,參加過兩個車展,都沒有什麽動靜,遠不如他的碳纖維加新能源的車賣得好。

他反思了車的質量問題,又做了調整,不過銷量還是不行,好不容易抓了幾個活的顧客願意試駕,轉了一圈,回頭銷售一問,都說已經買了,買的是豐田去了。

所以,當路菲菲找到他,說有幾個大學生想要開車去西藏,問他能不能弄輛車給讚助的時候,他一口答應。

不僅給車,還給了一個司機,說是司機,其實是公司裏的一個工程師,除了精通開車之外,還精通修自家的車。

萬一路上車子壞了,這幾個大學生隨便找個破路邊攤修,越修越壞,到時候影響公司形象。

小組一共六個人,加路菲菲七個,分成兩組。

三個男生跟著請來的本地師傅一輛車,四個女生跟工程師一個車。

這位叫周南的工程師四十多歲,皮膚黝黑,身材也挺壯,看起來跟普通大眾心中那種戴著眼鏡,瘦瘦弱弱的工程師完全不一樣。

周南說自己以前是國營汽車廠的員工,後來全國大下崗,他也是其中之一,流落去駕校當教練,見慣了各路人士花裏胡哨的操作手法。

花花好奇地問他:“是不是真的女司機的技術更差一點?”

周南扯扯嘴角:“在我眼裏,都一樣。女學員九個大餅只能過兩個,男學員把教練車開到路旁邊的河溝裏,那麽寬的路,都不夠他一個人開的!我看長安街都不夠……”

看得出來,那個把車開溝裏的男學員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他說了好半天的單口相聲。

此時的基礎建設還沒有恩惠到這裏,開六百多公裏手機完全沒有信號的情況很常見。

就算城裏的手機已經能上網了,這裏還得靠紙制地圖過日子。

紙制地圖的錯誤率相當刺激。

在車上,路菲菲看著地圖,青藏公路跟青藏鐵路之間的距離目測得有幾十公裏。

然而,車在公路上,鐵路就在公路旁邊幾米遠的位置。

花花看看手裏的地圖,再擡頭看看身旁的鐵路:“我真的很想知道,地圖是怎麽錯成這樣的。”

車是從成都出發的,川藏公路是進藏公路裏最友好善良的,一路慢慢向上,路過了一些小城,那些小城裏大多數樓房都非常新,好像剛剛建成。

下車吃飯的時候,負責化妝的唐紅忍不住向老板娘打聽:“怎麽這些房子都這麽新?這裏以前不是城市嗎?”

老板娘一邊理菜一邊跟她們閑聊:“以前是城市啊,不是去年地震嗎,都塌了。”

老板娘往斜對面的公安局一指:“那邊塌沒了。”

再往另一邊的中學一指:“從中間裂了一道大縫,不能用,拆了。”

唐紅見她回答得挺開心,問道:“你們家這個飯店挺結實的啊?”

老板娘哈哈笑起來:“我們原來不在這邊住,在橋頭,當天就垮啦。我那天在打麻將,起手就摸了個天和!還沒來得及把牌推倒,屋子就倒了!哎,難怪別人說天和不能和……”

老板娘對天和沒和成的執念,好像比房子塌了還要深重。

有個人不會打麻將,好奇地問:“什麽是天和啊?”

路菲菲解釋:“就是摸完牌,就已經成了,要是打出一張牌後,再摸一張才成的,叫地和。我也聽說過天和不能和,因為等於是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運氣,贏這一次之後,就不能打麻將了,不然打一次輸一次。”

其他人湊過來,合歡不解:“我們家那邊沒有天和這個說法。”

“我也沒聽說。”

路菲菲笑道:“全國那麽多麻將玩法呢,臺灣麻將、四川麻將,還有帶花不帶花的,不一樣也正常。”

老板娘聽路菲菲說得頭頭是道,便問她:“你也很會打嗎?”

“不會,我只懂理論。”路菲菲搖搖頭,“所有需要運氣的牌類游戲,我都玩不好,只能下下棋。”

路菲菲又向老板娘問了許多關於災後重建的事情,老板娘說城裏的重建速度快,山裏不行,連青城山的老君閣都給震塌了,還沒修好呢。

然後,老板娘還問他們有沒有領金熊貓卡:“去好多地方都不要錢哦!”

路菲菲從口袋裏掏出金熊貓卡:“領了。”

其他人一臉震驚:“在哪領的?我怎麽不知道?”

“你看見了嗎?”

“沒有啊。”

然後,他們一起望向路菲菲:“你在哪領的。”

“雙流機場出來的地方就有一個櫃臺,火車站也有啊,你們沒看到嗎?”路菲菲也很驚訝,“那個標志很明顯,寫著金熊貓卡發放處。”

四人緩緩的搖搖頭:“沒看見。”

合歡:“啊!那是領金熊貓卡的地方啊!”

花花:“我還以為金熊貓卡是賣休息室的那個,要錢的呢。”

路菲菲笑起來:“你說的那個叫金色世紀。”

花花看著這張卡問道:“這卡要錢嗎?”

路菲菲:“銀熊貓卡不要錢,金熊貓卡一塊錢,用到今年底。”

花花把卡翻過來,看到上面列著十四個景區憑卡免票,有大熱的青城山、都江堰、西嶺雪山、杜甫草黨……

花花還是不敢相信:“那這不就等於是白送嗎?怎麽會有這種事?”

路菲菲:“就是四川這邊為了感謝全國在去年地震的時候提供的援助,專門發行的。我拿卡的時候,那個櫃臺的小哥還跟我說感謝你到四川來旅游,支持四川經濟呢。”

花花滿眼羨慕:“你千萬不要告訴我那個小哥還很帥。”

路菲菲故意逗她:“特別特別帥~長得醜的也不能被派到機場迎接八方賓客啊,對吧~”

花花假裝抹淚:“錯過了!我的機票一下子就貶值了好多!”

在等菜的時候,路菲菲說要出去拍一些照片,做為災後重建效率的素材。

路菲菲走了沒多遠,感覺身後有一大團黑壓壓的陰影,轉頭一看,是一個叫王藝元的男生,他在團隊裏負責攝像。

路菲菲:“哎?你怎麽也出來了?”

王藝元老實承認:“感覺你總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跟著你應該能拍到好玩的事情。”

路菲菲:“……不要把我說的好像通靈法師一樣,哪有這麽邪門。”

估摸著燉羊肉還得燉一陣子,兩人溜溜達達繼續往t前走。

一百米外,路菲菲發現側面是一個小集市,集市上賣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有賣菜的,也有賣衣服的,還有賣農具的,也有賣花賣動物的。

路菲菲往集市走,她解釋道:“我挺喜歡逛菜市場,各地的小市場能看到當地最普通的生活。不過,就是比較平淡啦,就算用來當素材,也只能是沒有臺詞的過場視頻。”

忽然,前方傳來大聲喧嘩:“抓到!抓到!”

“哎哎哎!!!格老子滴!!!”

“跑嘍!”

……

人聲雜亂,亂哄哄一片。

路菲菲轉頭望去,只見一群人追趕著一頭白色山羊,那頭山羊逢高就跳,逢低就鉆,身手矯健,跳過自行車,躍過水果攤,一角抵倒了肉攤子上寫著“六元”的紙板,嚇哭了媽媽背簍裏的奶娃娃。

然後,有人擡著半扇玻璃門走過,那頭山羊繼續向前沖,一頭撞上玻璃門,玻璃門被撞裂,山羊一頭血栽倒在地上。

王藝元非常遺憾:“哎呀,沒拍!”

事發突然,他在反應過來之後,只來得及掏相機、打開、調到視頻模式、舉起來……這一套做完,羊已經躺地上了。

就那麽一只平平凡凡躺在地上的羊,就很沒有看點。

路菲菲看著他懊惱的模樣,笑著說:“現在你知道新聞攝影師在工作的時候為什麽從不放下攝影機了嗎?”

王藝元抓抓頭,嘟囔:“太突然了。”

他充滿期待地看著路菲菲:“能不能再來一次啊?”

“啊?那羊又不是我讓它跑過來的。”路菲菲震驚。

王藝元羞澀地幹笑兩聲:“我就說,跟你出來,肯定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路菲菲:“這是意外,意外!你要是去做記者,天天都有的看。”

羊的主人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本來她只要把羊交給村裏的人統一賣就行了,她想在書店買一些書,就順便一起來了。

結果羊沒賣成,先踩了攤子,撞了玻璃,先賠錢。

小姑娘身上的現金加在一起就二十多塊錢,離半扇玻璃門的價格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她得賣了羊才有錢,但是一時半會兒哪找買主去。

這頭羊賣一千二,現在她賣一千,也沒人買。

小姑娘為難的快哭了,路菲菲跑到大街上找了個自動取款機,拿了一千塊,買下這頭羊。

小姑娘賠了錢,王藝元把斷氣羊扛走。

事情到此結束。

回到飯店的時候,剛好燉羊肉上桌,眾人看見王藝元肩扛一頭羊,困惑不解:“你這是嫌菜不夠?”

老板娘茫然地指了指自家的冰箱:“還有一大塊呢,你怎麽自己買啦?”

“菲菲姐要買的,哎,我跟你們說,菲菲姐真是太厲害了,走到哪兒,都有好玩的事發生。”

王藝元繪聲繪色地說那羊是怎麽在集市裏躥來躥去,一頭撞上玻璃,然後栽倒在地。

“拍了嗎,我看看。”合歡伸手問他要相機。

王藝元有些尷尬地搓搓手:“沒,沒來得及拍,太突然了,那個羊,一下子就躥出去了……”

花花一臉嫌棄:“要你何用!”

“我可以拍電視劇!都是演的!”

花花:“連花絮都拍不了。”

“花絮也是擺拍,有什麽拍不了的。”

路菲菲比較關心這頭羊的問題,老板娘這邊是小飯館,買羊肉也都是買殺好的,一塊一塊的肉,她都沒有處理過這種連毛帶皮的整羊。

老板娘拿出一把刀,在羊身上比劃了一下:“我家的刀都不夠鋒利。”

她推薦他們往下走,六百多公裏外的一個鎮子,那裏有一個類似農家樂的地方,可以烤全羊。

在車上,合歡與花花繼續商議著要拍些什麽,唐紅和另一個姑娘喬喬則在研究服裝和化妝。

路菲菲指著三個男生所在的前車,笑著對車上的人說:“他們三個人的體重比我們四個人重好多啊!”

車上的人盯著看,只見那車的輪胎已經變形了,好像不堪重負。

她們哈哈哈的笑,司機神色凝重:“不是,是輪胎壞了。”

他一腳油門踩下去,趕到前面,讓司機趕緊停下,再開要出事故了。

大家看看地圖,周圍一片空蕩蕩,現在已經離開上一個小鎮挺遠了,要開回去,跟去下一個城市差不多。

周南圍著汽車轉了一圈,確信只有一個輪胎壞了:“我車裏有千斤頂,只要有個新輪胎,我就能換。”

說的好!

現在距離把車修好,就差一個新輪胎了。

雇的司機覺得一路上都有城市,並非無人區,不至於還要自己搞個輪胎,影響客人放行李。

好死不死,就差這百來公裏,車胎壞了,路況還很悲劇。

就算開得慢慢的,硬頂著開,只怕開到城市裏的修車點,要修的就不止是修輪胎了。

王藝元忽然說:“我聽到羊叫。”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夕陽的最後一縷光已經快要消失在地平線。

四下無人,更沒有羊。

此地唯一的一只羊,只有……

大家沈默地看著放在前車後備箱裏的那只死羊。

上車之前,大家都確認過,它真的死了,死的透透的、硬硬的……

一陣風吹過,“呼~~~”風,不知道從什麽石縫裏吹出來,聲音尖尖細細,好像鬼哭……

花花開口:“你是說,它打算……詐屍?”

“別說了!”另一個男生張震山驚恐萬狀。

合歡:“男生怎麽也這麽膽小!”

張震山:“男生也有膽小的權力!”

過了一會兒,不止王藝元,所有人都聽見了羊叫的聲音,似乎是在山坡的另一邊,還有摩托車的聲音。

“是牧羊人!我們去問問,他們家能不能住!”路菲菲當機立斷,一路奔上山坡。

此時月亮已經升起,路菲菲看見在腳下的草地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白色在移動,是羊群。

一個騎著摩托車的人在後面驅趕羊群,還有一只狗跟前趕後的狂奔,把散亂的羊趕到一起。

路菲菲大聲呼喊,騎摩托的男人看見她,調轉車頭,向她駛來。

牧羊人的漢語說得不流利,不過能稍微溝通一下,路菲菲問他這邊有沒有能住的地方,她可以給錢。

他說可以住,不要錢。

然後,路菲菲招呼其他幾個人過來:“這麽晚了,沒法開,不如在這邊先住下。

壞的車就放在這裏,別開了。

我們坐好車去他家。

明天早上,再到這裏來,周工先去城裏買個輪胎回來,給李師傅的車裝上,我們再走。”

大家都沒有問題:“好。”

男生們熱情地讓女生們先去,天暗下來,又冷,他們想讓女生早點歇下來。

路菲菲笑著說:“李師傅,你跟元慶和單富先去,咱們不是還有一整頭羊嗎?問問能不能給烤上?”

元慶和單富是兩個身材壯碩的男生,他們以為路菲菲的意思是說他們身強力壯,可以烤羊。

他們嘻嘻哈哈地說:“我們不會烤,要是烤得糊了,可別怪我們啊。”

“要是糊了,就烤人肉吃~”路菲菲笑著說,把他們推上車了,兩個男生臨走的時候,還對王藝元說:“你任重而道遠,姑娘們都交給你了。”

等牧羊人帶著羊群和車子先走了,一陣夜風吹來,比剛才更冷了,花花打了個噴嚏:“好冷好冷,啊啾,你為什麽不讓我們先去啊?”

“因為我們不知道那邊的情況。”

路菲菲望著黑暗中晃動的兩點汽車尾燈。

花花:“他們去也不知道啊。”

路菲菲笑著說:“如果是我們先去,李師傅一腳油門走了,回來接幾個男生。

然後,我們四個孤立無援的在牧羊人家裏。

就咱們四個人的小身板,要是周圍有幾個牧民過來一扛就走了……是吧,等男生們到了,上哪兒找咱們去?”

三個女生一下子語塞,花花怔怔地說:“不會吧……我看他們挺淳樸的……”

路菲菲笑著說:“淳樸?性//欲是人性最基礎的沖動,最淳樸啦,法律和道德才是人類社會發展以後的產物。

原始人最淳樸,連一般等價物都沒有,看上的女人直接拖進自己的窩裏,一切靠力量說話,一切從’我喜歡’出發。

雖然,咱們不排除男人喜歡男人,尤其喜歡壯男的這種性取向。

不過,也會考慮考慮具體的操作難度,就城裏的犯罪案例,一般也是看到有好欺負的人,就忽然臨時起意,才決定動手的。

咱們讓兩個壯男先過去鎮場子,李師傅經常跑這條路,應該也比較懂這邊的規矩,要是有點什麽風吹草動的,一會兒他t可以回來告訴我們。

請周工和藝元在這裏,是免得我們被狼啊熊啊的叼走……”

王藝元哈哈一笑:“菲菲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打不過熊,最多欺負欺負三個月以下的狼仔和熊仔,還得看它們爹媽在不在旁邊。”

路菲菲擺擺手:“不是讓你跟熊打架,是我們要是誰被熊帶走了,你能幫我們給家裏報個信,就別等著回家吃年夜飯了,下輩子有緣再見。”

花花的聲音都在顫抖:“……你這說得我好害怕啊……這還怎麽住嘛。”

路菲菲:“先看看他們家的情況再說咯,老板娘說這一帶的有狼還有熊,要是我們就在車裏睡,說不定半夜出來上廁所的時候就被狼啊熊啊的叼走了。相比狼啊熊啊,還是人類好處理一點。”

花花縮了縮肩膀:“你為什麽能這麽冷靜地說這麽嚇人的事情。”

路菲菲:“人生就是如此啦,要用最樂觀的精神,去做最壞的打算。”

王藝元:“菲菲姐真是我輩楷模,女中豪傑。”

“哪裏哪裏,一點都不豪傑,我要是豪傑,我就一劍能擋百萬兵了,何至於要花心思琢磨人員分配。咱們這群人裏有五個男人,還有三個身材是如此的出類拔萃,可以大概率降低臨時起意風格的犯罪。”

天越來越冷,風一陣緊似一陣,周南搓搓胳膊:“你能想得這麽周全,已經不是普通人了。”

合歡問道:“菲菲姐,為什麽你這麽熟練啊?我們都沒有想到。”

路菲菲笑著說:“咦,你們上小學的時候,沒有被安排做趣味數學題嗎?就是有幾個小動物要過河,只有一艘船,誰跟誰能和睦相處,誰跟誰在一起會被吃掉,那個題不僅要考慮到了目的地之後的安全問題,還要考慮在船上的安排,咱們這回起碼車上是安全的。”

合歡認真地回憶了一下:“做是做過,但是……那好像是小學四五年級的題吧,都多長時間了,怎麽能一下子想起來?”

“大概因為我看了好幾個關於小孩的貼子。兩三歲的小孩,為了爭一口吃的,為了甩鍋弄臟衣服的罪名,什麽事都能說,什麽事都能做,赤子之心算是最淳樸的了,從他們身上,都能看到最基礎的人性。”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出現了兩道白光:李師傅又回來了。

大家一起上車,路菲菲問起那個牧羊人家的情況,那是一個巨大的氈房,牧羊人的一家老小都住在裏面,屋裏有一個女人,有兩個弟弟,還有四個小孩子,兩個女孩,兩個男孩,最小的男孩大概只有一歲不到,走都走不穩,熱愛在地上爬。

聽到有孩子,大家的心裏稍稍安定了不少,有孩子的人家比一家壯男感覺安全多了。

王藝元問道:“那個女人是誰的老婆?”

“他們的老婆。”李師傅回了一句。

“啊?什麽意思?”

路菲菲解釋道:“三個人一個老婆,那四個小孩子,可能是三兄弟一人一個,還有一個人多一個。”

這下花花大驚:“啊?!這不違法嗎?”

“這是他們很多久以前流傳下來的傳統,娶不起妻子,所以幾兄弟共娶一個,反正生的孩子都是他們家的種。喏,是不是?很淳樸。”

路菲菲還不忘再CUE一下淳樸梗。

如此淳樸的操作,讓花花在感情上有些接受不了:“我以前看宮鬥劇,還想過要是一妻多夫,讓一堆男的來伺候我就好了。這一妻多夫,等於是找了一群大爺來伺候啊。”

路菲菲點頭:“你要是有女皇的權力,或者當女首富,也可以讓一群男的來伺候你嘛。沒錢沒權,又不能把他們全打服,還指望他們伺候……那就只能努力加油學洗腦催眠術了。”

過了一會兒,前方出現了一片亮,牧羊人的氈房到了。

氈房門口有燈泡,不遠處還有一個柴油發電機,正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氈房門口有一個大竈,竈上有一口巨鍋,單富手裏抓了不知道什麽東西,在鍋裏攪啊攪。

合歡下車後問道:“元慶呢?”

花花往鍋裏看了一眼,單富笑著說:“元慶不在鍋裏。”

“你們來啦。”元慶從氈房裏出來,後面跟著兩個小男孩,最小的那個就是李師傅說的連走都走得搖搖晃晃,手指塞在嘴裏,眼巴巴地看著巨鍋,他的表情跟蹲在旁邊的牧羊犬很像。

單富對他倆說:“沒好呢,等好了第一個給你們盛好不好?”

“好!”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回氈房。

路菲菲和幾個姑娘先進去,研究晚上怎麽睡,正常情況下,他們這群來蹭房子的外人,隨便找個地方貓著就行了,多半就是隨便抱一卷鋪蓋躺門口。

忽然,路菲菲看到了那個賣羊的少女,她正和另一個女孩子在一個昏黃的燈泡下看書,寫題。

見到路菲菲,她大吃一驚,繼而臉上露出笑容:“姐姐!是你呀!”

她站起身來,一邊喊著“阿媽”一邊跑出去,剛才在外面忙碌著的女人被她領進來。

少女嘰裏哇啦說了一堆,女人的眼神忽然變得無比熱情,拉著路菲菲的手,叭叭的說了好半天,全是藏語,路菲菲一句也聽不懂。

“我媽媽說,謝謝你,今天幫我,不然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

“不客氣,最後這羊還是到你家來了,用你家的鍋煮,哈哈哈……”

少女也笑起來,她說自己叫卓瑪,等到九月就要去城裏讀書了。

路菲菲問她家讀書有沒有困難,她搖搖頭,說以前困難,家裏養牛羊都不愛生仔,後來有援藏幹部,幫他們家指點養羊,養牦牛,現在已經好多了。

王藝元從外面進來,剛好聽到,問了一句:“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我家裏為了我上學,把兩頭牛賣掉了。再問,就是我家有九千頭牛。”

卓瑪沒聽過這個笑話,她很老實的回答:“我家沒有九千頭牛。只有兩百只羊,五十四頭牦牛。”

王藝元快速在心裏算了一下價格:“也很厲害了!”

女人給幾個外來者在靠裏的位置鋪好被褥,這是尊貴的位置,風吹不到,野獸要想從大門發起攻擊,也不會第一個咬到他們。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羊湯才算煮好。

他們一邊吃,一邊跟主人家聊天,中間主人家還給他們吃了一些自家曬幹的牦牛肉幹,問喜不喜歡吃,好不好吃。

大家一致表示,喜歡、好吃。

吃完飯,大家就暖暖和和的去睡覺了。

睡到不知道什麽時候,花花聽見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動靜,還聽見有人說話,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覺得外面的天還是黑的,她看了一眼手機,才早上四點多。

四點多,他們在聊什麽?

再仔細看,床鋪上除了睡得橫七豎八的四個孩子,大人都不見了。

花花一下子想起路菲菲跟她說的話,心中警鈴大作,睡意全無,她已經腦補了這家人叫來了一群人,像賣羊賣牛一樣,把她們幾個外人都賣給別人做媳婦。

她趕緊推醒身邊的路菲菲,又把幾個男生都推醒。

聲音傳來的地方,是氈房被隔開的地方,是他們放東西用的。

對方就三男一女四個成年人,就算四個孩子算一個戰鬥力,那也不怕,已方有五男四女!

優勢在我!

幾個人躡手躡腳摸過去,想看看他們到底在幹嘛,王藝元一馬當先 。

那裏只有一男一女,男的正在從一個大兜裏掏東西,往女人手裏撐開的口袋裏裝。

路菲菲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肉幹,理論上來說,應該是牦牛肉幹。

原來是主人家起早在幹活……

幾人打算悄悄撤退,不想男人裝完東西,一擡頭,看見幾個人站在那裏看著他。

“這是送給你們的……”男人說了幾句,忽然看著王藝元和另外兩個男生的身材,好像領悟了什麽,又趕緊拍了拍女人,讓她把手裏已經合上的袋子打開,他自己又連抓了好幾大塊牛肉幹往裏放。

那場景,像極了一堆土匪沖進牧民家,威逼牧民交出牛肉幹。

花花捂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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