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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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方明霜在發現飛舟周圍被妖獸包圍的那一刻起, 就沒打算要與這群妖獸交手，一旦被他們包圍拖住，誰都來咬上一口, 後果不堪設想。
有黑龍在, 速度遠比之前快上許多, 她立馬說道：“黑豆, 你本體不便被人發現，前面右拐繞山行，躲避人群, 甩開妖獸後再變回來！”
“好。”黑龍發出的聲音，似乎比闕隱本人的聲音更顯得低沈渾厚, 聽起來頗有氣勢, 幾乎讓近距離的人聽得腦袋都要一嗡。
黑龍身形一轉, 當即變換了方向。
後方的眾妖獸見狀，九尾巨鳥猛扇翅膀，刮出狂風，一眾鳥妖順勢而飛, 成群結隊，很快借力追趕上了方明霜他們的尾巴。
九尾巨鳥緊隨而上，竟在高空中，頭頂緩緩聚集了一輪紅月。
耀眼的光芒從空中亮起, 方明霜回頭看到這一幕, 一邊出手掐訣豎起防禦法術，一邊心裏微微詫異。
“頭頂紅月？這什麽法術？好像從未見過這種妖獸……”
九尾鳥, 紅月……
九重金雀！怎麽會在這？
黑龍眼神突然變得淩厲, 猛地扭頭發出一聲龍嘯。
四周卷起了颶風，頭頂上的天空也漸漸被黑雲籠罩, 時不時響起雷鳴聲，仿佛上天都在預兆著什麽。
成千上萬的妖獸，都在這一聲長嘯中聽到了濃濃的壓迫感，來自血脈上的壓制，讓他們都僵在原地片刻，連九重金雀那法術匯聚的紅月都有消散的跡象。
但他們雖是覺得渾身難受，難以動彈，卻記著命令，楞了一會兒後便全力掙紮，鼓足了氣繼續朝著方明霜襲去。
就在這時，空中響起清脆的鳥鳴聲，一只小雀在緊張的氛圍中，從眾妖獸頭頂飛過，向著黑龍趕去。
那些仍是不顧威壓，固執的襲擊的妖獸，在即將靠近黑龍的那一刻，忽然被小雀擋在面前，緊接著，閃出四道帶著兜帽的身影，同時揮出一道妖力，“轟”的一聲將那群鳥獸掀開。
“屬下護駕來遲！還請……”
一道雷擊轟然落下，將後方不要命沖上來的妖獸打落。
四人話被打斷：“……”
好，知道了，這是嫌他們廢話太多了。
方明霜：“不要戀戰，先撤！”
九重金雀看到四人的裝扮，一楞，沒過多久，四人兜帽被力道沖擊滑落後，露出明顯的半妖樣貌，更讓他面露震驚。
天降雷擊，又讓他心慌、膽怯，卻也將他驚醒過來，想起目前是什麽狀況，趕忙再追了上去。
九重金雀長叫一聲，眾妖獸從遠處看去，就跟密密麻麻的蝗蟲過境似的，單只弱小，匯聚起來的殺傷力就令人驚駭了。
武魚四人趕緊回到方明霜他們後方，四人中分了兩隊，一隊支起防護罩，另一隊出手果決，防護罩雖穩，擊落的妖獸雖也成片倒下，卻也有落網之魚。
妖獸們在九重金雀的指揮下，盯著防護罩一處拼命使出攻擊，震得防護罩一顫。
他們的速度並不慢，甚至稱得上行如影，但這些妖獸死命追趕，竟真的追上了。
“除了那九重金雀要強點，這一大群妖獸怎還能追得上我們？”
武魚滿頭霧水：“說起來，這片山林留有九重金雀的血脈嗎？”
另外三人奇道：“這誰知道。”
方明霜站在黑龍的頭上，回身揮出一道法術擊中沖出的妖獸，低頭問道：“九重金雀是何妖獸？”
“妖獸……”
闕隱沈默了片刻才道：“印象中，我還未見過只是妖獸的九重金雀。”
什麽？
這一番話，乍一聽有些拗口，細想之後……
方明霜錯愕道：“妖族？”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響起重響，紅光肆意，只見九重金雀頭頂聚集的紅月射出一道赤紅的光束，耀眼又帶著驟然升高的熱度，猛烈地撞擊在武魚他們的防護罩上。
而周圍的眾多鳥獸尖叫一聲，全都一頭紮進紅月之中，頃刻間，光束變得無比巨大。
防護罩終於出現了裂縫。
“不好，這是他們拿命來獻祭的力量。”
武魚剛說完，防護罩就徹底破裂，四人感覺到一股滾燙的氣息撲至臉龐，卻在下一刻，忽然發現他們身旁的空隙間伸出了一雙陌生的手，纖細而不是力量地推出防護罩，擋在他們身前。
一低頭，便能看到對方身下充滿著壓迫感的黑龍。
三皇子竟然、竟然回過頭來保護他們？！
雖然以前危急時刻也有過，但他們的實力三皇子是知道的，九重金雀的紅月一擊還不至於讓他們就這麽死了。
更何況，他們四個本就是死侍，為護主而死既是他們的命也是他們的榮耀，可他仍是選擇回來，這這這……
黑龍擡眼，從他們四個身上掃過。
因為是豎瞳，又是那樣顯得疏離和壓迫的金色，讓他無論什麽時候何種心情，那雙眼睛看過去都感覺很陰冷，而此時卻讓四人莫名覺得心中流過些暖意。
“我數兩下！一、二，向右撤！”
方明霜的聲音讓四人驀地回神。
方明霜咬了咬牙，防護罩的力量在她手中凝聚得更甚，她雙手向左移動，身形卻向右轉。
精準的兩下過後，她的防護罩也碎了，卻也因為這兩下讓四人都有了撤退的空間。
只是武魚四人到底是沒有闕隱和她相處的時間長，雖聽了進去，卻沒能完全跟上，反應比闕隱慢了一步，等明白過來是哪種後撤，身上被光束擦過，都有一片焦黑，衣服都烤爛了。
但這也比他們預想得好得多。
“多謝……”呃，他們想了想道，“多謝仙子和殿下相救！”
方明霜稍喘了口氣，搖搖頭沒說什麽。
與此同時，黑雲再度聚集。
防護罩碎裂的那一刻，天雷擊中了九重金雀的翅膀，它身形不穩，直直墜落了下去。
黑雲漸漸散去。
幾人還未松一口氣，群鳥鳴叫，而他們後方，卻又沖出了一頭青色尾羽的……
“青尾飛鳥？”
“還有？！”
武魚四人一驚：“殿下，他們好像不顧及血脈壓制也要襲擊。”
闕隱眉頭微蹙。
一般來說，只要有血脈上的壓制，妖族妖獸都會臣服、投降，這是他們的本能。
除非，還有什麽別的東西……
方明霜兩指並攏，指尖匯聚靈力，在雙眼上一抹，眼睛裏好似亮著光，環視一圈道：“附近沒有其他人……奇怪，飛舟逃了那麽多人，這群妖獸竟是連一只都沒有趕去追他們。”
她忽地一頓道：“這些妖獸腳下都貼著一張速行符，難怪能追上我們。”
那些符紙緊緊地卷在鳥獸的腳上，不仔細點看，根本看不出有東西在。
方明霜：“他們突然出現在飛舟，又有符紙，目的明確，應當是受人指示……看著像，專門沖著我來的。”
青尾飛鳥沖上前，武魚四人再次擋下，正要出手，就聽闕隱沈聲道：“留活口。”
“是！”
幾人邊向前繼續飛行，邊回身阻擋攻擊。
黑龍飛在最前方，方明霜喚出伏魔弓，準備蓄力射出一箭。她現在雖只有元嬰，對付這麽多妖獸和高階妖獸，再加上先前使出防護罩極力抵抗，眼下的靈力恐怕會跟不上，但也不能坐以待斃。
方明霜想到這，見他們離其他人較遠，便俯身壓低聲音道：“我的靈力t，一天只能用半個時辰……”
她用的氣聲，氣息灑在黑龍耳邊，讓闕隱感覺像是被她撓了癢癢。
他心中奇怪。這一點，先前在小石山秘境他就知道了，何須再提？
“一旦超過這個時間，我就會入魔。”方明霜說，“因為我體內有道魔氣。”
闕隱怔住。
他既震撼又忍不住道：“你……這種事為何會同我講？”她就不怕他轉頭就將這駭人聽聞且離奇的事說出去嗎？到時候她恐怕性命都堪憂！
“怕什麽。”方明霜輕笑一聲，又有些不在意道，“之前入魔你都親眼所見了，此事我也沒必要再對你遮掩。”
這段時間，闕隱有這麽多機會都能將入魔的事散播出去。
可他都沒有。
“我們經歷了那麽多事，你足以讓人信任。”
方明霜：“我只是想說，速戰速決，這些妖獸簡直不要命，估計能糾纏許久，再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我沒猜錯，你那天雷之擊應當也不是隨時就能用的。”
明白了。
“你先不用出手，省著點力。”
黑龍當即回過身。
“武魚！”
四人對視一眼，在空中合力一擊，大片的妖獸落下，如此威力也讓許多妖獸心生退卻之意。
其中一人揮出藤條強行將青尾飛鳥束縛，黑龍猛地張開嘴，噴出一道龍焰，青尾飛鳥的羽翼瞬間化為灰燼。
眾妖獸一驚。
“說！”
武魚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以妖族語言道：“你和九重金雀為何會在修真地界？！”
兩個領頭的都如此慘狀，落敗，其他妖獸都亂作一團根本不知道該不該再攻擊。
“……”
青尾飛鳥勉強睜開眼，打量著他們，冷笑了一聲：“你們又為何在此處？”
到了這時，武魚他們才真的確認他和九重金雀絕對是妖族。
可，是妖族就更說不通了。
不知是受傷過重還是什麽，青尾飛鳥的身形竟緩緩縮小，直至變成一個耳為羽毛，青色瞳孔和眉毛的人。
他們驚道：“……半妖？！”
四人怕他掉了下去，將他束縛得更緊了些。
“你們不也是半妖。”青尾飛鳥嗤笑一聲。
黑龍游上前，聲音威壓十足：“你們是何時來到修真界，為何要襲擊飛舟。”
青尾飛鳥笑了下，感受著血脈的壓制，笑得悵然又諷刺，卻回答了：“何時……忘了。為何襲擊？”他看向方明霜道：“有修士要我們抓這女仙。”
武魚驚道：“你既是半妖，又為何聽從修士的命令！”
青尾飛鳥冷聲道：“你們不也是半妖，又為何聽這女仙的命令？看來，連妖中皇族的半妖，也淪落至此，成了修士的靈寵！可嘆，這麽多年過去，半妖仍是連畜生都不如……左右都要一死……”
他話音漸弱，眾人忽地就感覺到一絲不對，連忙松開他後退。
“砰！”
絢爛的火光中，青尾飛鳥也灰飛煙滅。
而剩下的妖獸見到這一幕被驚到，當即向四處逃走散開，不敢再多留。
武魚幾人查看了一圈回來：“殿下，青尾飛鳥自爆而亡，九重金雀也死了。”
闕隱不語。
方明霜有些沈默。
四人看三皇子只顧著等方明霜開口，紛紛震驚，接著把目光都集中在方明霜身上。
“……”視線紮人，方明霜回過神道，“先去附近找個地方，給你們療傷。”
“是！”
眾人便在前方找了一處山頭暫歇，四人剛落地，就見他們的三皇子當著方明霜的面就變回了人形。
“！！！”啊這！
武魚左看看他，右看看陷入沈思沒註意到此處的方明霜，上前小聲提醒道：“殿下，您、您這……不需要我們準備屏風嗎？”
闕隱聽聞反應過來，下意識撫上左眼，才記起臉上有道疤痕。
過往……他走在宮殿中，都能聽到旁人的議論和嘲笑。
只因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更是令妖皇嫌棄得都想不起來的半妖，所以，誰都敢唾棄他。
後來，縱使沒人會再當著他的面說，他也養成了一個習慣。
只是，自他暴露人形之後，方明霜從沒提起這道疤，既沒多問，也沒多看。
倒是讓他忘了這回事。
“這些妖丹和藥你們拿下去分了。”方明霜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個藥瓶遞給闕隱，“黑豆，你幫忙他們認認，對癥下藥。我要想些事情。”
“好。”
闕隱應下，卻註意到她因為心裏想著事，視線始終都沒往他臉上掃過。
不僅讓他有些懷疑起來，是不是，方明霜從來就沒有仔細看過他，才沒註意到他左眼上的疤？
闕隱帶著四人離遠了些，給她騰出安靜的空間，接著把妖丹給武魚，讓他們自行分好。
他掃了眼藥瓶，取出一瓶放下：“敷上此藥。”
“是。”四人忙應下，隱隱約約，又覺得這一幕格外的熟悉。
上次武魚受傷，三皇子也是這樣叫他們分妖丹。
難不成……是受了仙子的影響？
闕隱站在邊上，註視著方明霜，一段時間後收回視線，皺眉說道：“方才那兩個半妖你們可有見過？”
“未曾。”武魚道，“千年來，只有殿下來往修真界比較頻繁。”
早些時候是因為要找殿下的母親，後來，又來修真界找一個小女孩，但是人沒找到，再後來，殿下單純的不喜歡妖界，想來修真界透氣和歷練。
另一人也道：“不錯。而且據我所知，是半妖就更不會走出妖界了。九重金雀、青尾飛鳥，這兩個種族可以說並不算很低階，他們的半妖應該沒理由到修真界為修士做事才對……”
闕隱心底一沈。
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武魚：“殿下，我們是不是該回妖界看看了？妖皇病重，他催您也催得急，我們再怎麽樣也不能不回。”
說完，四人都屏息凝神，不太敢再吭聲。
“……你們下去準備。”闕隱道。
四人都聽明白了，這是要準備回去了：“是！”
妖皇病重，半妖出走。
總感覺，妖界怕是要大亂。
闕隱面色凝重，不禁擡頭看向遠處的方明霜。
他是該回去了。
他喃喃道，也好，順便回去把龍骨取了。
……
方明霜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過身，看到闕隱朝她步步走來。
“他們差不多了。”
闕隱道：“接下來出發去萬魔淵？”
“嗯。”
方明霜應了一聲，突然問：“你們妖族，能一眼看出來對方是否被契約靈寵嗎？”
“嗯？”闕隱道，“沒展示出契約紋路，不管是誰都看不出來。”
“那青尾飛鳥，剛才為何會無故提起靈寵？”方明霜覆述道，“連妖中皇族的半妖，也淪落至此，成了修士的靈寵。”
兩人靜默片刻，驀地對視：“他是靈寵？！”
方明霜猜測道：“那個九重金雀也是妖族吧？”
闕隱：“不錯。”
方明霜：“難道是他們被修士抓到的？”
闕隱：“有這個可能。這件事，我會繼續查，待妖界查到後再……”再托人傳信給你。
他懷疑此事和妖界有關系，但這後半句話，他又壓了下去，還未到走的那天，他便不想提前說。
他只想更珍惜眼下。
“查到後我便告訴你。”闕隱只道。
方明霜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都是妖族，應該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查有關妖族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做比較好。
否則，這天下這麽大，單憑九重金雀那兩個名字，毫無背後那修士的線索，在修真界查到猴年馬月都查不出。
說到這時，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闕隱的衣襟上，突然就想起一事。
方明霜頓了頓，轉而說道：“之前在飛舟上，我一時……疏忽，不小心磕到了你，還請見諒。”
被她這麽一點，闕隱忽地覺得，鎖骨那一處都有些發熱。
“沒事。”他道，“那點牙印，很快就消失了。”
有些時候，恢覆得太快也未必是好事。
闕隱心裏這麽想時，無意間瞥見方明霜的臉上似是有兩朵淡淡的紅暈。
他頓時楞住。
她這是……她竟然也會臉紅嗎？
方明霜有些尷尬，這件事確實是她做得不當，若非他們互相熟識，換作另一個人恐怕都要大叫非禮了。
她也是第一次如此孟浪，該怎麽辦？該鄭重行個禮道歉嗎？好像是該如此。
“此事就此揭過，不必再提了。”
方明霜聽到闕隱這麽說，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接著又聽他話音一轉，低沈的音調裏似是帶著點試t探的意味：“但我想問另一件事。”
他道：“你看到了我眼上的傷疤麽？”
方明霜擡起頭，道：“當然。”
這麽明顯，想不看到都難。
她在百煉山莊客棧中，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註意到了。
眼前這個人，在外袍的遮掩下，只顯得高挑，再加上他俊美的容貌和奇特的龍角、眼瞳，充滿著蠱惑力，一瞬間讓人將註意力只放在他臉上，很容易忽視他衣袖下藏著極具力量的身軀，而眼上這道疤，恰到好處的轉變了他原本的氣質，變得多了絲邪氣，也令人不敢小覷，難以靠近。
不得不說。
“很好看。”
方明霜自然道：“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見到便讓人驚艷。至少她是這麽覺得的。
闕隱瞳孔驀地一縮。
方明霜這會兒被風吹起的發絲，都好似勾在了他心上。
“殿下！”
武魚四人收拾好東西走過來道：“我們都弄好了，可以繼續趕路。”
這一刻，風都好像被他們打斷了。
四人走近時，都有些僵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三皇子看向他們的目光，頗為駭人，好像眼神都能殺死人似的。
他們自問，連殘留的血跡都收拾得很幹凈啊！
“還要麻煩你們掩蓋下行蹤。”方明霜道，“說來，那些飛走的妖獸今日都見過你們，最近這些日你們要多加小心，我擔心幕後之人會再找上門來。”
等萬魔淵事一過，她還得加緊修煉，不行，再冒險晉階修為，白恕師父當初傳給她的功力足以晉階到化神後期，雷劫雖危險，可力量不夠才是更危險……
方明霜心中一定：“去萬魔淵剩下的路，還是我禦使飛葉，黑豆你變回黑蛇吧。”
闕隱沈沈應道：“嗯。”
四人：“……”
大概，只有這位仙子想著事才什麽都沒感覺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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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霜在發現飛舟周圍被妖獸包圍的那一刻起, 就沒打算要與這群妖獸交手，一旦被他們包圍拖住，誰都來咬上一口, 後果不堪設想。
有黑龍在, 速度遠比之前快上許多, 她立馬說道：“黑豆, 你本體不便被人發現，前面右拐繞山行，躲避人群, 甩開妖獸後再變回來！”
“好。”黑龍發出的聲音，似乎比闕隱本人的聲音更顯得低沈渾厚, 聽起來頗有氣勢, 幾乎讓近距離的人聽得腦袋都要一嗡。
黑龍身形一轉, 當即變換了方向。
後方的眾妖獸見狀，九尾巨鳥猛扇翅膀，刮出狂風，一眾鳥妖順勢而飛, 成群結隊，很快借力追趕上了方明霜他們的尾巴。
九尾巨鳥緊隨而上，竟在高空中，頭頂緩緩聚集了一輪紅月。
耀眼的光芒從空中亮起, 方明霜回頭看到這一幕, 一邊出手掐訣豎起防禦法術，一邊心裏微微詫異。
“頭頂紅月？這什麽法術？好像從未見過這種妖獸……”
九尾鳥, 紅月……
九重金雀！怎麽會在這？
黑龍眼神突然變得淩厲, 猛地扭頭發出一聲龍嘯。
四周卷起了颶風，頭頂上的天空也漸漸被黑雲籠罩, 時不時響起雷鳴聲，仿佛上天都在預兆著什麽。
成千上萬的妖獸，都在這一聲長嘯中聽到了濃濃的壓迫感，來自血脈上的壓制，讓他們都僵在原地片刻，連九重金雀那法術匯聚的紅月都有消散的跡象。
但他們雖是覺得渾身難受，難以動彈，卻記著命令，楞了一會兒後便全力掙紮，鼓足了氣繼續朝著方明霜襲去。
就在這時，空中響起清脆的鳥鳴聲，一只小雀在緊張的氛圍中，從眾妖獸頭頂飛過，向著黑龍趕去。
那些仍是不顧威壓，固執的襲擊的妖獸，在即將靠近黑龍的那一刻，忽然被小雀擋在面前，緊接著，閃出四道帶著兜帽的身影，同時揮出一道妖力，“轟”的一聲將那群鳥獸掀開。
“屬下護駕來遲！還請……”
一道雷擊轟然落下，將後方不要命沖上來的妖獸打落。
四人話被打斷：“……”
好，知道了，這是嫌他們廢話太多了。
方明霜：“不要戀戰，先撤！”
九重金雀看到四人的裝扮，一楞，沒過多久，四人兜帽被力道沖擊滑落後，露出明顯的半妖樣貌，更讓他面露震驚。
天降雷擊，又讓他心慌、膽怯，卻也將他驚醒過來，想起目前是什麽狀況，趕忙再追了上去。
九重金雀長叫一聲，眾妖獸從遠處看去，就跟密密麻麻的蝗蟲過境似的，單只弱小，匯聚起來的殺傷力就令人驚駭了。
武魚四人趕緊回到方明霜他們後方，四人中分了兩隊，一隊支起防護罩，另一隊出手果決，防護罩雖穩，擊落的妖獸雖也成片倒下，卻也有落網之魚。
妖獸們在九重金雀的指揮下，盯著防護罩一處拼命使出攻擊，震得防護罩一顫。
他們的速度並不慢，甚至稱得上行如影，但這些妖獸死命追趕，竟真的追上了。
“除了那九重金雀要強點，這一大群妖獸怎還能追得上我們？”
武魚滿頭霧水：“說起來，這片山林留有九重金雀的血脈嗎？”
另外三人奇道：“這誰知道。”
方明霜站在黑龍的頭上，回身揮出一道法術擊中沖出的妖獸，低頭問道：“九重金雀是何妖獸？”
“妖獸……”
闕隱沈默了片刻才道：“印象中，我還未見過只是妖獸的九重金雀。”
什麽？
這一番話，乍一聽有些拗口，細想之後……
方明霜錯愕道：“妖族？”
話音剛落，身後忽然響起重響，紅光肆意，只見九重金雀頭頂聚集的紅月射出一道赤紅的光束，耀眼又帶著驟然升高的熱度，猛烈地撞擊在武魚他們的防護罩上。
而周圍的眾多鳥獸尖叫一聲，全都一頭紮進紅月之中，頃刻間，光束變得無比巨大。
防護罩終於出現了裂縫。
“不好，這是他們拿命來獻祭的力量。”
武魚剛說完，防護罩就徹底破裂，四人感覺到一股滾燙的氣息撲至臉龐，卻在下一刻，忽然發現他們身旁的空隙間伸出了一雙陌生的手，纖細而不是力量地推出防護罩，擋在他們身前。
一低頭，便能看到對方身下充滿著壓迫感的黑龍。
三皇子竟然、竟然回過頭來保護他們？！
雖然以前危急時刻也有過，但他們的實力三皇子是知道的，九重金雀的紅月一擊還不至於讓他們就這麽死了。
更何況，他們四個本就是死侍，為護主而死既是他們的命也是他們的榮耀，可他仍是選擇回來，這這這……
黑龍擡眼，從他們四個身上掃過。
因為是豎瞳，又是那樣顯得疏離和壓迫的金色，讓他無論什麽時候何種心情，那雙眼睛看過去都感覺很陰冷，而此時卻讓四人莫名覺得心中流過些暖意。
“我數兩下！一、二，向右撤！”
方明霜的聲音讓四人驀地回神。
方明霜咬了咬牙，防護罩的力量在她手中凝聚得更甚，她雙手向左移動，身形卻向右轉。
精準的兩下過後，她的防護罩也碎了，卻也因為這兩下讓四人都有了撤退的空間。
只是武魚四人到底是沒有闕隱和她相處的時間長，雖聽了進去，卻沒能完全跟上，反應比闕隱慢了一步，等明白過來是哪種後撤，身上被光束擦過，都有一片焦黑，衣服都烤爛了。
但這也比他們預想得好得多。
“多謝……”呃，他們想了想道，“多謝仙子和殿下相救！”
方明霜稍喘了口氣，搖搖頭沒說什麽。
與此同時，黑雲再度聚集。
防護罩碎裂的那一刻，天雷擊中了九重金雀的翅膀，它身形不穩，直直墜落了下去。
黑雲漸漸散去。
幾人還未松一口氣，群鳥鳴叫，而他們後方，卻又沖出了一頭青色尾羽的……
“青尾飛鳥？”
“還有？！”
武魚四人一驚：“殿下，他們好像不顧及血脈壓制也要襲擊。”
闕隱眉頭微蹙。
一般來說，只要有血脈上的壓制，妖族妖獸都會臣服、投降，這是他們的本能。
除非，還有什麽別的東西……
方明霜兩指並攏，指尖匯聚靈力，在雙眼上一抹，眼睛裏好似亮著光，環視一圈道：“附近沒有其他人……奇怪，飛舟逃了那麽多人，這群妖獸竟是連一只都沒有趕去追他們。”
她忽地一頓道：“這些妖獸腳下都貼著一張速行符，難怪能追上我們。”
那些符紙緊緊地卷在鳥獸的腳上，不仔細點看，根本看不出有東西在。
方明霜：“他們突然出現在飛舟，又有符紙，目的明確，應當是受人指示……看著像，專門沖著我來的。”
青尾飛鳥沖上前，武魚四人再次擋下，正要出手，就聽闕隱沈聲道：“留活口。”
“是！”
幾人邊向前繼續飛行，邊回身阻擋攻擊。
黑龍飛在最前方，方明霜喚出伏魔弓，準備蓄力射出一箭。她現在雖只有元嬰，對付這麽多妖獸和高階妖獸，再加上先前使出防護罩極力抵抗，眼下的靈力恐怕會跟不上，但也不能坐以待斃。
方明霜想到這，見他們離其他人較遠，便俯身壓低聲音道：“我的靈力t，一天只能用半個時辰……”
她用的氣聲，氣息灑在黑龍耳邊，讓闕隱感覺像是被她撓了癢癢。
他心中奇怪。這一點，先前在小石山秘境他就知道了，何須再提？
“一旦超過這個時間，我就會入魔。”方明霜說，“因為我體內有道魔氣。”
闕隱怔住。
他既震撼又忍不住道：“你……這種事為何會同我講？”她就不怕他轉頭就將這駭人聽聞且離奇的事說出去嗎？到時候她恐怕性命都堪憂！
“怕什麽。”方明霜輕笑一聲，又有些不在意道，“之前入魔你都親眼所見了，此事我也沒必要再對你遮掩。”
這段時間，闕隱有這麽多機會都能將入魔的事散播出去。
可他都沒有。
“我們經歷了那麽多事，你足以讓人信任。”
方明霜：“我只是想說，速戰速決，這些妖獸簡直不要命，估計能糾纏許久，再這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若我沒猜錯，你那天雷之擊應當也不是隨時就能用的。”
明白了。
“你先不用出手，省著點力。”
黑龍當即回過身。
“武魚！”
四人對視一眼，在空中合力一擊，大片的妖獸落下，如此威力也讓許多妖獸心生退卻之意。
其中一人揮出藤條強行將青尾飛鳥束縛，黑龍猛地張開嘴，噴出一道龍焰，青尾飛鳥的羽翼瞬間化為灰燼。
眾妖獸一驚。
“說！”
武魚的聲音在山谷中回蕩，以妖族語言道：“你和九重金雀為何會在修真地界？！”
兩個領頭的都如此慘狀，落敗，其他妖獸都亂作一團根本不知道該不該再攻擊。
“……”
青尾飛鳥勉強睜開眼，打量著他們，冷笑了一聲：“你們又為何在此處？”
到了這時，武魚他們才真的確認他和九重金雀絕對是妖族。
可，是妖族就更說不通了。
不知是受傷過重還是什麽，青尾飛鳥的身形竟緩緩縮小，直至變成一個耳為羽毛，青色瞳孔和眉毛的人。
他們驚道：“……半妖？！”
四人怕他掉了下去，將他束縛得更緊了些。
“你們不也是半妖。”青尾飛鳥嗤笑一聲。
黑龍游上前，聲音威壓十足：“你們是何時來到修真界，為何要襲擊飛舟。”
青尾飛鳥笑了下，感受著血脈的壓制，笑得悵然又諷刺，卻回答了：“何時……忘了。為何襲擊？”他看向方明霜道：“有修士要我們抓這女仙。”
武魚驚道：“你既是半妖，又為何聽從修士的命令！”
青尾飛鳥冷聲道：“你們不也是半妖，又為何聽這女仙的命令？看來，連妖中皇族的半妖，也淪落至此，成了修士的靈寵！可嘆，這麽多年過去，半妖仍是連畜生都不如……左右都要一死……”
他話音漸弱，眾人忽地就感覺到一絲不對，連忙松開他後退。
“砰！”
絢爛的火光中，青尾飛鳥也灰飛煙滅。
而剩下的妖獸見到這一幕被驚到，當即向四處逃走散開，不敢再多留。
武魚幾人查看了一圈回來：“殿下，青尾飛鳥自爆而亡，九重金雀也死了。”
闕隱不語。
方明霜有些沈默。
四人看三皇子只顧著等方明霜開口，紛紛震驚，接著把目光都集中在方明霜身上。
“……”視線紮人，方明霜回過神道，“先去附近找個地方，給你們療傷。”
“是！”
眾人便在前方找了一處山頭暫歇，四人剛落地，就見他們的三皇子當著方明霜的面就變回了人形。
“！！！”啊這！
武魚左看看他，右看看陷入沈思沒註意到此處的方明霜，上前小聲提醒道：“殿下，您、您這……不需要我們準備屏風嗎？”
闕隱聽聞反應過來，下意識撫上左眼，才記起臉上有道疤痕。
過往……他走在宮殿中，都能聽到旁人的議論和嘲笑。
只因他是個不受寵的皇子，更是令妖皇嫌棄得都想不起來的半妖，所以，誰都敢唾棄他。
後來，縱使沒人會再當著他的面說，他也養成了一個習慣。
只是，自他暴露人形之後，方明霜從沒提起這道疤，既沒多問，也沒多看。
倒是讓他忘了這回事。
“這些妖丹和藥你們拿下去分了。”方明霜從儲物袋中取出幾個藥瓶遞給闕隱，“黑豆，你幫忙他們認認，對癥下藥。我要想些事情。”
“好。”
闕隱應下，卻註意到她因為心裏想著事，視線始終都沒往他臉上掃過。
不僅讓他有些懷疑起來，是不是，方明霜從來就沒有仔細看過他，才沒註意到他左眼上的疤？
闕隱帶著四人離遠了些，給她騰出安靜的空間，接著把妖丹給武魚，讓他們自行分好。
他掃了眼藥瓶，取出一瓶放下：“敷上此藥。”
“是。”四人忙應下，隱隱約約，又覺得這一幕格外的熟悉。
上次武魚受傷，三皇子也是這樣叫他們分妖丹。
難不成……是受了仙子的影響？
闕隱站在邊上，註視著方明霜，一段時間後收回視線，皺眉說道：“方才那兩個半妖你們可有見過？”
“未曾。”武魚道，“千年來，只有殿下來往修真界比較頻繁。”
早些時候是因為要找殿下的母親，後來，又來修真界找一個小女孩，但是人沒找到，再後來，殿下單純的不喜歡妖界，想來修真界透氣和歷練。
另一人也道：“不錯。而且據我所知，是半妖就更不會走出妖界了。九重金雀、青尾飛鳥，這兩個種族可以說並不算很低階，他們的半妖應該沒理由到修真界為修士做事才對……”
闕隱心底一沈。
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武魚：“殿下，我們是不是該回妖界看看了？妖皇病重，他催您也催得急，我們再怎麽樣也不能不回。”
說完，四人都屏息凝神，不太敢再吭聲。
“……你們下去準備。”闕隱道。
四人都聽明白了，這是要準備回去了：“是！”
妖皇病重，半妖出走。
總感覺，妖界怕是要大亂。
闕隱面色凝重，不禁擡頭看向遠處的方明霜。
他是該回去了。
他喃喃道，也好，順便回去把龍骨取了。
……
方明霜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轉過身，看到闕隱朝她步步走來。
“他們差不多了。”
闕隱道：“接下來出發去萬魔淵？”
“嗯。”
方明霜應了一聲，突然問：“你們妖族，能一眼看出來對方是否被契約靈寵嗎？”
“嗯？”闕隱道，“沒展示出契約紋路，不管是誰都看不出來。”
“那青尾飛鳥，剛才為何會無故提起靈寵？”方明霜覆述道，“連妖中皇族的半妖，也淪落至此，成了修士的靈寵。”
兩人靜默片刻，驀地對視：“他是靈寵？！”
方明霜猜測道：“那個九重金雀也是妖族吧？”
闕隱：“不錯。”
方明霜：“難道是他們被修士抓到的？”
闕隱：“有這個可能。這件事，我會繼續查，待妖界查到後再……”再托人傳信給你。
他懷疑此事和妖界有關系，但這後半句話，他又壓了下去，還未到走的那天，他便不想提前說。
他只想更珍惜眼下。
“查到後我便告訴你。”闕隱只道。
方明霜點頭表示理解。
他們都是妖族，應該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查有關妖族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做比較好。
否則，這天下這麽大，單憑九重金雀那兩個名字，毫無背後那修士的線索，在修真界查到猴年馬月都查不出。
說到這時，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闕隱的衣襟上，突然就想起一事。
方明霜頓了頓，轉而說道：“之前在飛舟上，我一時……疏忽，不小心磕到了你，還請見諒。”
被她這麽一點，闕隱忽地覺得，鎖骨那一處都有些發熱。
“沒事。”他道，“那點牙印，很快就消失了。”
有些時候，恢覆得太快也未必是好事。
闕隱心裏這麽想時，無意間瞥見方明霜的臉上似是有兩朵淡淡的紅暈。
他頓時楞住。
她這是……她竟然也會臉紅嗎？
方明霜有些尷尬，這件事確實是她做得不當，若非他們互相熟識，換作另一個人恐怕都要大叫非禮了。
她也是第一次如此孟浪，該怎麽辦？該鄭重行個禮道歉嗎？好像是該如此。
“此事就此揭過，不必再提了。”
方明霜聽到闕隱這麽說，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接著又聽他話音一轉，低沈的音調裏似是帶著點試t探的意味：“但我想問另一件事。”
他道：“你看到了我眼上的傷疤麽？”
方明霜擡起頭，道：“當然。”
這麽明顯，想不看到都難。
她在百煉山莊客棧中，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註意到了。
眼前這個人，在外袍的遮掩下，只顯得高挑，再加上他俊美的容貌和奇特的龍角、眼瞳，充滿著蠱惑力，一瞬間讓人將註意力只放在他臉上，很容易忽視他衣袖下藏著極具力量的身軀，而眼上這道疤，恰到好處的轉變了他原本的氣質，變得多了絲邪氣，也令人不敢小覷，難以靠近。
不得不說。
“很好看。”
方明霜自然道：“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魅力。”
見到便讓人驚艷。至少她是這麽覺得的。
闕隱瞳孔驀地一縮。
方明霜這會兒被風吹起的發絲，都好似勾在了他心上。
“殿下！”
武魚四人收拾好東西走過來道：“我們都弄好了，可以繼續趕路。”
這一刻，風都好像被他們打斷了。
四人走近時，都有些僵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三皇子看向他們的目光，頗為駭人，好像眼神都能殺死人似的。
他們自問，連殘留的血跡都收拾得很幹凈啊！
“還要麻煩你們掩蓋下行蹤。”方明霜道，“說來，那些飛走的妖獸今日都見過你們，最近這些日你們要多加小心，我擔心幕後之人會再找上門來。”
等萬魔淵事一過，她還得加緊修煉，不行，再冒險晉階修為，白恕師父當初傳給她的功力足以晉階到化神後期，雷劫雖危險，可力量不夠才是更危險……
方明霜心中一定：“去萬魔淵剩下的路，還是我禦使飛葉，黑豆你變回黑蛇吧。”
闕隱沈沈應道：“嗯。”
四人：“……”
大概，只有這位仙子想著事才什麽都沒感覺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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