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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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就在方明霜心生不解的時候, 黑蛇又將頭扭了過來，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正常樣子。
但是他剛才下意識地轉頭，讓方明霜多多少少有點在意。
印象裏, 她還沒見過他有這種表現。
宋知雪看他們兩人都沒說話, 朝著方明霜擠眉弄眼, 然後就屁顛屁顛跑遠了。
昏迷期間, 黑豆做的所有事，方明霜雖然都知道了，但也不好把宋知雪暴露出去。
黑豆既不想讓她知道, 那她便當作不知道。
方明霜想了想，才開口說：“聽師妹說, 這段時間一直是你寸步不離守在我旁邊, 辛苦你了。”
他做出那麽多尋常妖獸都做不到的事, 早就讓她心中起疑，她不清楚他為什麽要隱藏身份在她身邊，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信任更大於懷疑, 他也從沒做過傷害她的事。
想到這時，她腦海中忽然閃過歸元宗的師門幾人。
方明霜心中驀地一沈。
“這不算什麽。”闕隱看了她一眼，“你沒昏迷時，我也都在你身邊。”
從前不管她是修煉還是進秘境, 可不都是這樣麽, 更何況他還是她的“靈寵”，自然會一直跟著。
他本是半開玩笑半回嘴, 然而話一說出來, 雙方都楞住了，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這種沈默, 讓闕隱莫名地心慌了一下。
他緩過神，補充道：“畢竟，這是t作為靈寵該做的。”
確實，有哪個靈寵不會守在主人身邊？
方明霜神情中帶有一絲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覆雜，她點了點頭，話題一轉道：“我醒來後聽師妹說了，妖獸群作亂讓六宗推遲了在百煉山莊的議事。事關魔族，此事不能再拖了，我得讓暗懸閣將消息再遞給六宗，讓他們到百煉山莊會合，我們也要盡快趕過去。”
說到這，她頓了一頓，想起一事道：“你跟我來。”
闕隱依言照做，跟著方明霜進到屋裏。
就見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妖丹，放到他面前。
那妖丹上帶著紋路，散發著光輝，無論是從品相還是它所傳出的力量看，都不是凡品。
這是……
金羽雕的妖丹！
闕隱最開始虛弱的不行，就是想要這枚妖丹，只不過被方明霜搶先一步拿走，這麽久過去，他都要忘了這事，沒想到她竟還留著妖丹。
方明霜說：“我昏迷之後，你幫了我很多，想來想去以這枚妖丹作為謝禮最合適。這妖丹我暫時看不出品階，但它比我所見到的任何一個妖丹都要來得特別，想來應該也會在六階以上上。”
“你不是受的內傷還未全好嗎？把它收下吧。”
“……你可知它的價值？”闕隱道。
高階血脈妖丹的力量，比一般的高階妖獸妖丹更為厲害，服用之後，甚至可能會對本體都有提升。他如今已恢覆了六七成，剩下的反而是最難的，但服用這妖丹後，足以恢覆九成。
“它至少能換一兩件甲級上品法寶，絕品都說不準。”
方明霜：“這麽厲害？”
她語氣不變：“那你更應該收下。”
“修真界法寶那麽多，我若真需要，自己都能想辦法，但像這種妖丹那可是萬裏挑一，幾百年都未能一見。你要知道，自從一千年前妖界出入口被設下屏障有了關卡後，修真界的妖獸種族都少了一些，高階妖獸手段也更加厲害，極難被捕捉。錯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方明霜繼續說：“再者，我剖這枚妖丹的時候你也在旁邊，就證明了你和它之間有緣分。”
實話是，她現在回憶起來，都有深深地懷疑。
當初那個鳥類妖獸看起來像受傷後意外落到山裏，被炙血獸碰上後與其糾纏死去，但實際上，會不會是它和黑豆打鬥後才死去，而炙血獸只是在最後想撿個便宜，卻恰巧被她遇上了？
她那時以為黑蛇只是妖獸幼崽，被打鬥波及才受傷，現在發現了黑蛇並非那麽簡單，那他在現場就顯得很可疑了。
若是黑豆和那個妖獸打了一場，倒是更能解釋他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還會內傷經久未愈了。
方明霜心裏想了不少，面上絲毫沒有表現。
闕隱聽她這麽說，知道她決心已定，便沒再推脫，默默收下。
然而他卻因她的這番動作，心中又起了不少波瀾。
“……既如此，我先去服用妖丹。”
闕隱說完，蛇身一躍到窗口，正準備離開去外面空曠無人的地方時，就聽方明霜說了一句：“等等，這妖丹非同尋常還得謹慎小心，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得為你護法。”
“不放心”“為你護法”，短短幾句，處處戳中闕隱，讓他心底不由得一顫。
“不用！你剛醒還未痊愈……我最遲醜時回來。”
說罷，黑蛇的身影匆忙離去，倒像是落荒而逃般。
方明霜勸說的話都還沒出，就見他消失不見，有些不明所以。
黑豆有點奇怪啊。
她說錯什麽了麽，讓他察覺出不對？
方明霜細細想來，也沒覺得自己哪裏有露餡的地方，只得皺著眉，一邊思索，一邊走下樓，請暗懸閣的人給六宗送信，讓他們將商議之事提到近日，也給宗主白長威送了一份，請他幫忙說服六宗將目光從妖獸上轉移過來。
白長威自是應下。
而作亂的妖獸群，一夜之間，宛如退潮般地消失了。
當晚，群山之間。
山頂的雲霧似乎都成了一層遮掩的屏障，讓幾十丈之外的人都看不清裏面的動靜。
一頭幾乎要和夜幕融入到一起的黑龍驀地睜開眼，從他身上瞬間爆發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向方圓百裏散開，雲霧隨之退去，鳥獸為之驚飛，大地都仿佛被驚動，妖獸頓時朝著四周逃跑。
服用了金羽雕的妖丹，他的龍角、龍身都比之前多了幾分堅硬，化為本體後在空中都比之前飛得更顯流暢。外界看不太明顯，究竟有多少提升，只有闕隱自己清楚。
武魚四人護法結束，立馬從各自的方位趕到。
“幾時了？”
四人瞥見黑龍要化為人形，立即將頭低下，只能看得到他的腳尖。
“回三皇子，子時了。”
還好。
他該回去了。
眼看著闕隱的腳步從他們身旁走過，武魚急忙出聲：“三皇子，您打算何時回妖界？”
闕隱停下：“怎麽，妖界出事了？”
“您讓妖獸群做出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妖界的註意。除了妖族皇室的血脈，其他妖族都不可能讓這麽多妖獸服從命令，所以……妖界派人，讓妖獸帶了一句口信給您。”
武魚：“妖皇病重，請您速速回妖界。”
闕隱忍不住嗤笑一聲。
那人幾百年都不見得讓他上大殿見一回，現在又說這些？
“他病重，叫我回妖界做什麽？想讓我陪他一起死？”
四人將腦袋埋得更低。
闕隱冷著臉，沈默片刻後道：“過幾日便回去。”
不管有沒有妖皇這事，他都得回一趟妖界。
“這幾天你們下去準備好。”他掃了一圈，皺眉說，“靈丹靈植備好，衣物也都換上防禦法寶，免得進去之後落得一身狼狽。”
闕隱將他身上唯一能分出去的儲物袋，送到他們面前：“錢不夠就從裏面拿。”
儲物袋中，有大半都是當初在小石山秘境收集的玉石和靈植還有妖獸屍骸，以及方明霜昏迷期間，他近一月在外面攔截的許家等人身上取下來的儲物袋。
四人打開看到裏面零零散散但堆積起來不算小的數目，心中都有不少感觸。
這樣的儲物袋，竟是比以前在妖界宮殿時，直接給他們的法寶賞賜要來得更讓他們感動。
“是！”
·
闕隱緊趕慢趕，回到暗懸閣時，還是過了醜時。
一來是他為了隱蔽，都出了臨淵城，離得很遠，都去了萬魔淵附近；二是，暗懸閣所設的地方，又在臨淵城內最偏僻的位置，樓外還設了一層陣法，只有內部人才能分辨，這也就意味著，進入臨淵城去到暗懸閣也要不小的時間。
當他跨過陣法，來到暗懸閣地界內，逐漸靠近方明霜的那扇窗口時，卻意外地發現裏面竟亮著燭光。
闕隱慢慢收斂氣息，最後靜悄悄地停到窗邊。
黑蛇游進室內，見到了桌上點燃的燭火，以及，床簾落下，正背著身似乎已經睡著的方明霜。
他微怔後，跳上桌尾巴一掃，熄滅了蠟燭，又去將窗戶下支著的棍子打落，在落地發出聲響前迅速卷起放置，又在下一刻甩出蛇尾，穩穩地接住猛地降落的窗戶，不發出一點聲音地關上。
做完這一切後，闕隱才游到床邊，正蜷起身子打算閉目時，就感覺到頭頂有一個石子速度極快地飛過，而後擊中一處，發出清脆的聲音。
闕隱心中一緊，當即立起蛇身看去，便看到了屋內桌子的另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擺上了一個床榻，占據了屋子的另一半空間。
他反應過來後，擡頭看向方明霜。
她仍是背對著，一動不動，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過了一會兒，安靜的室內響起窸窣聲。
闕隱游到床榻上，感受著身下的溫暖，聽著方明霜平緩的呼吸，漸漸地閉上眼。
一夜安穩。
第二天一早，方明霜一行人便坐上飛舟，跟著暗懸閣一起往百煉山莊的位置趕去。
“師妹，等到了那，需要你幫忙一件事。”方明霜說道，“你先聽聽看，再做決定。”
宋知雪忙道：“師姐快說！我怎麽可能會不答應——”
方明霜：“百煉山莊議事，除了宗主、長老和暗懸閣，其餘人都不能在場，就算六宗都有弟子跟隨，也會在院外等候。我想請你幫忙，扮做‘李有財’，混在弟子中。”
宋知雪立馬閉上嘴。
方明霜也沒再出聲，靜靜地等她思考。
宋知雪做足了心理建設問：“為什麽啊？”
“因為t我要扮成暗懸閣的人去現場，我要親自聽他們如何商討才放行。”方明霜說，“但‘李有財’作為宗主的親傳弟子，不露面難免會讓人起疑，更何況我與許重羽和歸元宗有仇怨，他們定會緊追不放。”
“那我扮做師姐容易露餡吧，我修為和師姐差了一大截啊……”
“這個你放心。”
方明霜道：“我會請暗懸閣出面買一件法寶，跟其他法寶相比，那件法寶不是壓制修為，而是讓你看起來跟凡人一樣，所以他們一看就知道你用了法寶隱藏修為，不會過於深究你究竟是煉氣、築基還是金丹。”
“你若是答應，我也會請白宗主幫忙，在你身邊安排幾個修為較高的弟子保護你。”
方明霜想了想道：“我不是讓你一直扮成我，只在商議期間假扮就好，等他們一結束，我出來就與你換回來。”
闕隱在他們邊上聽了一會兒，沈聲道：“你們要想做得更真，假扮期間我也得在。”
方明霜便多說了一句：“不錯。師妹，到時候黑豆也會以黑蛇的形態跟著你，只要相隔得不遠，你們出了什麽事他也會通過靈寵契約告訴我。”
宋知雪左看看右看看，點頭道：“好。雙重保險，那我就放心了。就那麽一會兒，也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方明霜驚喜道：“你答應了？那好，我得用易容術……”
“不用不用。”宋知雪擺擺手，她稍稍運功，臉上的面容就從李有錢變成了李有財，面對一人一蛇驚訝的神情，她咧嘴一笑道：“嘿嘿，我之前自己去秘境歷練的時候，在裏面易容術被妖獸識破，失效了，出來之後我就想辦法買了個真正易容不會被發現的法寶，這可是銀仙魚的魚皮還有各種靈植做成的呢！花了我好多靈石！方海也到處幫我借錢，我還在他那欠了債。”
方明霜又是欣慰又是感慨：“這法寶不錯。”
宋知雪：“那是，最多能變成三個人，現在名額都用完了。除了李有財李有錢，我出門在外是以另一個形象的。”說著，她當即又變成了第三人。
“當當當！李發財！”
闕隱：“……”這什麽名字？
方明霜讚賞道：“不錯啊師妹，很有我派取名的風格。”
闕隱不僅微微一頓，隨後跟著點點頭，以示讚同。
飛舟行至雲層，途徑萬魔淵時，忽然就四下搖擺，讓人難以站穩。
暗懸閣的人道：“不要驚慌！萬魔淵有封印，這是正常現象，等路過此地就好了！”
方明霜見黑蛇有隨著蕩起的飛舟滑落的跡象，彎腰想將他抱起。
飛舟猛地一甩。
黑蛇的蛇身從她指尖擦過，隨後落到另一處。
闕隱卻是渾身一個激靈。
這觸感……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被碰到龍鱗的那一幕，緊接著，都覺得整個身子變得滾燙。
方明霜正要再伸手，就見黑蛇的蛇尾一動，從她手邊掠過，像是躲著她的模樣。
方明霜：……？
她看了看，說：“黑豆，不然你先回樓下房間？我和師妹還有事要聊。”
闕隱胡亂點頭，一聲不吭地離開。
這……更奇怪了。
她心道。
看著黑蛇的身影徹底消失，方明霜遲疑地拉住宋知雪，低聲道：“我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宋知雪：“發生了什麽？啊？師姐一醒來我就跟你都說了啊。”
“不是那些。”方明霜猶豫許久，吐出一句，“是，黑豆有發生什麽嗎？”
宋知雪整個呆住，回過神後，眼睛直發亮：“什麽！”
方明霜怕她聽不明白，壓低聲音道：“我昏迷期間，是否有做什麽不妥的事？”
自她蘇醒後，黑豆的表現總有那麽一點讓她覺得古怪。
以前歸元宗時她受傷昏迷也是弟子看守在洞府外，聽到動靜便去通報醫修和長老們，謝洲、徐沈宵和許重羽每次都是在她醒來時看望，而且那時候她從未徹底昏迷過，怎麽說都尚存一點意識在。
也沒有人那麽無時無刻地守著，還就在床頭邊。
上一次醉酒，她就發現她酒品不好，但是昏迷……她現在也不敢確定了。
宋知雪眼睛裏都帶著興奮，也跟著壓低聲音，顯得二人頗像是在談什麽見不得光的事一樣。
“不妥的事？！”她激動說，“師姐，你對黑豆做了什麽嗎！！”
然後又覺得語氣不對，忙補救道：“那、那我也不知道啊，畢竟就你們倆在房間，我除了藥浴和幫你換衣服，其他都沒踏足過誒！”
方明霜默然許久，看著宋知雪滿臉的求知欲，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又獨自沈思蹙眉。
怎麽聽師妹講話，感覺那麽奇怪？
師妹這重音落的地方未免也太……
令人多想了。
方明霜恍然，而後木著臉回到房間。
黑蛇以往都是直直地占據了床鋪中心，等她來了才讓開，或者就是在桌上，在椅子上，從來不會像現在緊緊地蜷縮在角落，背對著她。
方明霜看著看著，心底一沈。
她果然，做了什麽對不住人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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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明霜心生不解的時候, 黑蛇又將頭扭了過來，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正常樣子。
但是他剛才下意識地轉頭，讓方明霜多多少少有點在意。
印象裏, 她還沒見過他有這種表現。
宋知雪看他們兩人都沒說話, 朝著方明霜擠眉弄眼, 然後就屁顛屁顛跑遠了。
昏迷期間, 黑豆做的所有事，方明霜雖然都知道了，但也不好把宋知雪暴露出去。
黑豆既不想讓她知道, 那她便當作不知道。
方明霜想了想，才開口說：“聽師妹說, 這段時間一直是你寸步不離守在我旁邊, 辛苦你了。”
他做出那麽多尋常妖獸都做不到的事, 早就讓她心中起疑，她不清楚他為什麽要隱藏身份在她身邊，但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信任更大於懷疑, 他也從沒做過傷害她的事。
想到這時，她腦海中忽然閃過歸元宗的師門幾人。
方明霜心中驀地一沈。
“這不算什麽。”闕隱看了她一眼，“你沒昏迷時，我也都在你身邊。”
從前不管她是修煉還是進秘境, 可不都是這樣麽, 更何況他還是她的“靈寵”，自然會一直跟著。
他本是半開玩笑半回嘴, 然而話一說出來, 雙方都楞住了，陷入了詭異的沈默。
這種沈默, 讓闕隱莫名地心慌了一下。
他緩過神，補充道：“畢竟，這是t作為靈寵該做的。”
確實，有哪個靈寵不會守在主人身邊？
方明霜神情中帶有一絲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覆雜，她點了點頭，話題一轉道：“我醒來後聽師妹說了，妖獸群作亂讓六宗推遲了在百煉山莊的議事。事關魔族，此事不能再拖了，我得讓暗懸閣將消息再遞給六宗，讓他們到百煉山莊會合，我們也要盡快趕過去。”
說到這，她頓了一頓，想起一事道：“你跟我來。”
闕隱依言照做，跟著方明霜進到屋裏。
就見她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妖丹，放到他面前。
那妖丹上帶著紋路，散發著光輝，無論是從品相還是它所傳出的力量看，都不是凡品。
這是……
金羽雕的妖丹！
闕隱最開始虛弱的不行，就是想要這枚妖丹，只不過被方明霜搶先一步拿走，這麽久過去，他都要忘了這事，沒想到她竟還留著妖丹。
方明霜說：“我昏迷之後，你幫了我很多，想來想去以這枚妖丹作為謝禮最合適。這妖丹我暫時看不出品階，但它比我所見到的任何一個妖丹都要來得特別，想來應該也會在六階以上上。”
“你不是受的內傷還未全好嗎？把它收下吧。”
“……你可知它的價值？”闕隱道。
高階血脈妖丹的力量，比一般的高階妖獸妖丹更為厲害，服用之後，甚至可能會對本體都有提升。他如今已恢覆了六七成，剩下的反而是最難的，但服用這妖丹後，足以恢覆九成。
“它至少能換一兩件甲級上品法寶，絕品都說不準。”
方明霜：“這麽厲害？”
她語氣不變：“那你更應該收下。”
“修真界法寶那麽多，我若真需要，自己都能想辦法，但像這種妖丹那可是萬裏挑一，幾百年都未能一見。你要知道，自從一千年前妖界出入口被設下屏障有了關卡後，修真界的妖獸種族都少了一些，高階妖獸手段也更加厲害，極難被捕捉。錯過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方明霜繼續說：“再者，我剖這枚妖丹的時候你也在旁邊，就證明了你和它之間有緣分。”
實話是，她現在回憶起來，都有深深地懷疑。
當初那個鳥類妖獸看起來像受傷後意外落到山裏，被炙血獸碰上後與其糾纏死去，但實際上，會不會是它和黑豆打鬥後才死去，而炙血獸只是在最後想撿個便宜，卻恰巧被她遇上了？
她那時以為黑蛇只是妖獸幼崽，被打鬥波及才受傷，現在發現了黑蛇並非那麽簡單，那他在現場就顯得很可疑了。
若是黑豆和那個妖獸打了一場，倒是更能解釋他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還會內傷經久未愈了。
方明霜心裏想了不少，面上絲毫沒有表現。
闕隱聽她這麽說，知道她決心已定，便沒再推脫，默默收下。
然而他卻因她的這番動作，心中又起了不少波瀾。
“……既如此，我先去服用妖丹。”
闕隱說完，蛇身一躍到窗口，正準備離開去外面空曠無人的地方時，就聽方明霜說了一句：“等等，這妖丹非同尋常還得謹慎小心，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得為你護法。”
“不放心”“為你護法”，短短幾句，處處戳中闕隱，讓他心底不由得一顫。
“不用！你剛醒還未痊愈……我最遲醜時回來。”
說罷，黑蛇的身影匆忙離去，倒像是落荒而逃般。
方明霜勸說的話都還沒出，就見他消失不見，有些不明所以。
黑豆有點奇怪啊。
她說錯什麽了麽，讓他察覺出不對？
方明霜細細想來，也沒覺得自己哪裏有露餡的地方，只得皺著眉，一邊思索，一邊走下樓，請暗懸閣的人給六宗送信，讓他們將商議之事提到近日，也給宗主白長威送了一份，請他幫忙說服六宗將目光從妖獸上轉移過來。
白長威自是應下。
而作亂的妖獸群，一夜之間，宛如退潮般地消失了。
當晚，群山之間。
山頂的雲霧似乎都成了一層遮掩的屏障，讓幾十丈之外的人都看不清裏面的動靜。
一頭幾乎要和夜幕融入到一起的黑龍驀地睜開眼，從他身上瞬間爆發出一股無形的力量，向方圓百裏散開，雲霧隨之退去，鳥獸為之驚飛，大地都仿佛被驚動，妖獸頓時朝著四周逃跑。
服用了金羽雕的妖丹，他的龍角、龍身都比之前多了幾分堅硬，化為本體後在空中都比之前飛得更顯流暢。外界看不太明顯，究竟有多少提升，只有闕隱自己清楚。
武魚四人護法結束，立馬從各自的方位趕到。
“幾時了？”
四人瞥見黑龍要化為人形，立即將頭低下，只能看得到他的腳尖。
“回三皇子，子時了。”
還好。
他該回去了。
眼看著闕隱的腳步從他們身旁走過，武魚急忙出聲：“三皇子，您打算何時回妖界？”
闕隱停下：“怎麽，妖界出事了？”
“您讓妖獸群做出的動靜太大，引起了妖界的註意。除了妖族皇室的血脈，其他妖族都不可能讓這麽多妖獸服從命令，所以……妖界派人，讓妖獸帶了一句口信給您。”
武魚：“妖皇病重，請您速速回妖界。”
闕隱忍不住嗤笑一聲。
那人幾百年都不見得讓他上大殿見一回，現在又說這些？
“他病重，叫我回妖界做什麽？想讓我陪他一起死？”
四人將腦袋埋得更低。
闕隱冷著臉，沈默片刻後道：“過幾日便回去。”
不管有沒有妖皇這事，他都得回一趟妖界。
“這幾天你們下去準備好。”他掃了一圈，皺眉說，“靈丹靈植備好，衣物也都換上防禦法寶，免得進去之後落得一身狼狽。”
闕隱將他身上唯一能分出去的儲物袋，送到他們面前：“錢不夠就從裏面拿。”
儲物袋中，有大半都是當初在小石山秘境收集的玉石和靈植還有妖獸屍骸，以及方明霜昏迷期間，他近一月在外面攔截的許家等人身上取下來的儲物袋。
四人打開看到裏面零零散散但堆積起來不算小的數目，心中都有不少感觸。
這樣的儲物袋，竟是比以前在妖界宮殿時，直接給他們的法寶賞賜要來得更讓他們感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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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隱緊趕慢趕，回到暗懸閣時，還是過了醜時。
一來是他為了隱蔽，都出了臨淵城，離得很遠，都去了萬魔淵附近；二是，暗懸閣所設的地方，又在臨淵城內最偏僻的位置，樓外還設了一層陣法，只有內部人才能分辨，這也就意味著，進入臨淵城去到暗懸閣也要不小的時間。
當他跨過陣法，來到暗懸閣地界內，逐漸靠近方明霜的那扇窗口時，卻意外地發現裏面竟亮著燭光。
闕隱慢慢收斂氣息，最後靜悄悄地停到窗邊。
黑蛇游進室內，見到了桌上點燃的燭火，以及，床簾落下，正背著身似乎已經睡著的方明霜。
他微怔後，跳上桌尾巴一掃，熄滅了蠟燭，又去將窗戶下支著的棍子打落，在落地發出聲響前迅速卷起放置，又在下一刻甩出蛇尾，穩穩地接住猛地降落的窗戶，不發出一點聲音地關上。
做完這一切後，闕隱才游到床邊，正蜷起身子打算閉目時，就感覺到頭頂有一個石子速度極快地飛過，而後擊中一處，發出清脆的聲音。
闕隱心中一緊，當即立起蛇身看去，便看到了屋內桌子的另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擺上了一個床榻，占據了屋子的另一半空間。
他反應過來後，擡頭看向方明霜。
她仍是背對著，一動不動，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過了一會兒，安靜的室內響起窸窣聲。
闕隱游到床榻上，感受著身下的溫暖，聽著方明霜平緩的呼吸，漸漸地閉上眼。
一夜安穩。
第二天一早，方明霜一行人便坐上飛舟，跟著暗懸閣一起往百煉山莊的位置趕去。
“師妹，等到了那，需要你幫忙一件事。”方明霜說道，“你先聽聽看，再做決定。”
宋知雪忙道：“師姐快說！我怎麽可能會不答應——”
方明霜：“百煉山莊議事，除了宗主、長老和暗懸閣，其餘人都不能在場，就算六宗都有弟子跟隨，也會在院外等候。我想請你幫忙，扮做‘李有財’，混在弟子中。”
宋知雪立馬閉上嘴。
方明霜也沒再出聲，靜靜地等她思考。
宋知雪做足了心理建設問：“為什麽啊？”
“因為t我要扮成暗懸閣的人去現場，我要親自聽他們如何商討才放行。”方明霜說，“但‘李有財’作為宗主的親傳弟子，不露面難免會讓人起疑，更何況我與許重羽和歸元宗有仇怨，他們定會緊追不放。”
“那我扮做師姐容易露餡吧，我修為和師姐差了一大截啊……”
“這個你放心。”
方明霜道：“我會請暗懸閣出面買一件法寶，跟其他法寶相比，那件法寶不是壓制修為，而是讓你看起來跟凡人一樣，所以他們一看就知道你用了法寶隱藏修為，不會過於深究你究竟是煉氣、築基還是金丹。”
“你若是答應，我也會請白宗主幫忙，在你身邊安排幾個修為較高的弟子保護你。”
方明霜想了想道：“我不是讓你一直扮成我，只在商議期間假扮就好，等他們一結束，我出來就與你換回來。”
闕隱在他們邊上聽了一會兒，沈聲道：“你們要想做得更真，假扮期間我也得在。”
方明霜便多說了一句：“不錯。師妹，到時候黑豆也會以黑蛇的形態跟著你，只要相隔得不遠，你們出了什麽事他也會通過靈寵契約告訴我。”
宋知雪左看看右看看，點頭道：“好。雙重保險，那我就放心了。就那麽一會兒，也不會出什麽差錯的。”
方明霜驚喜道：“你答應了？那好，我得用易容術……”
“不用不用。”宋知雪擺擺手，她稍稍運功，臉上的面容就從李有錢變成了李有財，面對一人一蛇驚訝的神情，她咧嘴一笑道：“嘿嘿，我之前自己去秘境歷練的時候，在裏面易容術被妖獸識破，失效了，出來之後我就想辦法買了個真正易容不會被發現的法寶，這可是銀仙魚的魚皮還有各種靈植做成的呢！花了我好多靈石！方海也到處幫我借錢，我還在他那欠了債。”
方明霜又是欣慰又是感慨：“這法寶不錯。”
宋知雪：“那是，最多能變成三個人，現在名額都用完了。除了李有財李有錢，我出門在外是以另一個形象的。”說著，她當即又變成了第三人。
“當當當！李發財！”
闕隱：“……”這什麽名字？
方明霜讚賞道：“不錯啊師妹，很有我派取名的風格。”
闕隱不僅微微一頓，隨後跟著點點頭，以示讚同。
飛舟行至雲層，途徑萬魔淵時，忽然就四下搖擺，讓人難以站穩。
暗懸閣的人道：“不要驚慌！萬魔淵有封印，這是正常現象，等路過此地就好了！”
方明霜見黑蛇有隨著蕩起的飛舟滑落的跡象，彎腰想將他抱起。
飛舟猛地一甩。
黑蛇的蛇身從她指尖擦過，隨後落到另一處。
闕隱卻是渾身一個激靈。
這觸感……
他腦海中忽然閃過被碰到龍鱗的那一幕，緊接著，都覺得整個身子變得滾燙。
方明霜正要再伸手，就見黑蛇的蛇尾一動，從她手邊掠過，像是躲著她的模樣。
方明霜：……？
她看了看，說：“黑豆，不然你先回樓下房間？我和師妹還有事要聊。”
闕隱胡亂點頭，一聲不吭地離開。
這……更奇怪了。
她心道。
看著黑蛇的身影徹底消失，方明霜遲疑地拉住宋知雪，低聲道：“我昏迷期間，發生了什麽事嗎？”
宋知雪：“發生了什麽？啊？師姐一醒來我就跟你都說了啊。”
“不是那些。”方明霜猶豫許久，吐出一句，“是，黑豆有發生什麽嗎？”
宋知雪整個呆住，回過神後，眼睛直發亮：“什麽！”
方明霜怕她聽不明白，壓低聲音道：“我昏迷期間，是否有做什麽不妥的事？”
自她蘇醒後，黑豆的表現總有那麽一點讓她覺得古怪。
以前歸元宗時她受傷昏迷也是弟子看守在洞府外，聽到動靜便去通報醫修和長老們，謝洲、徐沈宵和許重羽每次都是在她醒來時看望，而且那時候她從未徹底昏迷過，怎麽說都尚存一點意識在。
也沒有人那麽無時無刻地守著，還就在床頭邊。
上一次醉酒，她就發現她酒品不好，但是昏迷……她現在也不敢確定了。
宋知雪眼睛裏都帶著興奮，也跟著壓低聲音，顯得二人頗像是在談什麽見不得光的事一樣。
“不妥的事？！”她激動說，“師姐，你對黑豆做了什麽嗎！！”
然後又覺得語氣不對，忙補救道：“那、那我也不知道啊，畢竟就你們倆在房間，我除了藥浴和幫你換衣服，其他都沒踏足過誒！”
方明霜默然許久，看著宋知雪滿臉的求知欲，擺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又獨自沈思蹙眉。
怎麽聽師妹講話，感覺那麽奇怪？
師妹這重音落的地方未免也太……
令人多想了。
方明霜恍然，而後木著臉回到房間。
黑蛇以往都是直直地占據了床鋪中心，等她來了才讓開，或者就是在桌上，在椅子上，從來不會像現在緊緊地蜷縮在角落，背對著她。
方明霜看著看著，心底一沈。
她果然，做了什麽對不住人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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