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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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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滴

夜半, 紫霧林的夜纏著濃郁的毒瘴,覃桉垂眸看向繁雜的術陣,仔細描摹,隨之撥開重重的藍楹花樹來到高聳的懸崖邊界。

風卷起她白色的裙擺, 透過月色覃桉看向自己的右臂, 黑色的血管在玉白的手臂上顯得格外突兀, 一路延長從右掌延下埋進左心。

僅僅一夜, 這黑線的蔓延竟然已經蔓延至左心。在金鈴鎖住靈脈時,這條黑線才突兀的顯現, 由於對自己沒什麽影響,覃桉先前倒是沒有在意。

但現在靈炁外洩,這條黑線倒是如枝杈般生長。

她站在此處,能明顯的感覺到四周陰氣肆意,微風陣陣, 她站在這頭, 對面昏暗起伏的山巒隱約能見幾只聳動的黑色頭顱,在愉悅的向她招手。

覃桉瞇起眼睛, 似乎能聽見他們的耳語,如同蚊蟲般傳入耳中發出讓人聽不懂的聲音。

覃桉不知這黑線意味著什麽, 但如她所感的是,紫霧林的陰氣在這一夜後莫名變得很重, 也許不止是紫霧林,還有萬山。

空氣中一絲絲游離的靈炁與毒瘴纏繞, 覃桉勉強能聚集出一滴凝在指尖, 還是混雜著紫霧, 一觸碰,覃桉心裏就炸開了鍋。

她的腦中閃過萬岐的面容, 初遇時他被自己從棺中救出,再遇時他面帶儺面,那雨夜淅淅瀝瀝的打在心間,他說他喜歡她。

她垂下眼睫,混亂的力量她剝不開纏繞的紫霧,只能憑借那滴被被汙染的靈炁,喚來機關鳶鳥。

各家的機關鳥都受本家驅使,天機閣已毀,就是不知是否會受影響。

她等了很久,直到天快泛起微白,四周毒蛇纏繞在腳底嘶嘶作響,它們不敢觸碰覃桉但她散發出的氣味足以引誘群蛇對她虎視眈眈。

鳶鳥劃破天際,覃桉迅速將字條塞入送給白無雙。其中另一個送給還在靜休的千罌粟。

萬山與湘山邊界的山洞內,女子血漬斑斑,渾身赤裸,除卻一雙白皙的手金色鳶印爬滿全身,腹部仍然殘留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鳶印占滿傷口,讓其無法愈合,不停的流出鮮血。

千罌粟如往常拿血布換洗,在鳶鳥飛入時,不忍眉心微皺。

放她一命,覃桉這是來討債了。

當時在邊界時,覃桉最先趕到與千罌粟打了幾個來回。

在覃桉看來,千罌粟對柳澤清的感情並不如她所說的那般深厚,若是真的想替柳澤清覆仇,早在湘山時,千罌粟不應當會那般怕他。

再之,她若真愛他,會舍得讓柳澤清變成這幅摸樣?不人不鬼,淪為藥人甚至比陰鬼還惡心上三分。

據千罌粟所言,湘山聚集的柳門修士越來越多,來往白家的就不少。

千罌粟為避免爭執再加自己不敵,便離開湘山,去往萬山欲尋萬岐,用舊時的情分找份工順便提前幫她看看。

但之後,她意外牽扯進一起案件與暗門有了瓜葛。

這有瓜葛便很難分離,其中柳澤清就在內。

千罌粟敵不過便加入其中,好在有柳澤清照拂,倒沒受什麽傷。

但是加入暗門時長越久,便發現他們在四處尋蠱。

聖蠱只是其中一味藥,他們不停地擄掠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貧苦百姓,由於貧苦自然難以惹人發現。

這些人經過各種酷刑被不停的試藥,最為明顯的便是吃下藥物就會呈現紅色的蝶印,但撐不過幾日便無法忍受折磨死去。

千罌粟從中使了些手段,也放過一些人,後來直到她碰見萬岐的父親柳成淵。

他似乎一直在尋找什麽,煉制不少藥,但在撞見那一幕時,千罌粟便徹底失去意識。

再次恢覆意識時,是在繁蕪東山的藍楹花樹下。

覃桉在聽到這些時,自然是不全信的,但千罌粟所說還是假中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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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便做了場戲,演給柳成淵看,不過那洞穿的一擊下,千罌粟在海中昏昏沈沈,被白無雙撈了回去,囚禁在洞穴中沈睡。

千罌粟這才醒來沒幾日就收到覃桉的一紙的邀約,禁術桎梏,千罌粟瞇起眼睛。

這個東西她有些熟悉,在她離開楚河時,柳澤清曾對她下過這種咒,自那次起,千罌粟便對柳澤清心如死灰,除了懼意再不敢有其他的情緒。

修士對妖本就是天敵,更何況是一只修為上限低下的半妖。

看來,照覃桉這個說法,她又得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還得為她去地下城去藥。

*

覃桉揮散鳶鳥,只要鳶鳥能送達,到了日子,白無雙會來尋她。

天幾乎亮透了,她站在那像是於紫霧纏繞的一抹白色。

赤紅的枷鎖收緊繞腳踝,腳踝忽的一疼,覃桉跌在地上,忍不住雙手捧住腳踝,四周毒蛇見人衰落蜂擁而上,纏住她的墨發想去貼近覃桉的脖頸。

覃桉趁著身子,咬緊牙關,就見迷蒙的紫霧中一席白色的人影出現,他只披了件赤色的外衣,甚至來不及束發,黑發散亂的垂在腰間,每走一步,攀繞在地面的蛇群退散。

他的身軀滲著幾道血痕,順著衣角滑落,落在腳邊,鮮血滴下,蛇群嘶嘶作響繞在他腳邊將其盡數舔了去。

“過來。”

覃桉朝後退了幾步,下一秒雙腿不受控制的往萬岐那拖去,覃桉不得不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禁術桎梏的言誓只有一種,被下誓人在契約成後若違反,便會受到處決。

先前覃桉在做了那個夢後便對萬岐有了極大的信任。如今看來,一個把柄都不能落入他人手中,萬岐也不行,連萬岐也不能信任,他也不能依靠,誰都不行。

她走到萬岐跟前,目光所見之處,白衣染血,這是她廢了一晚上才凝出的靈炁纏繞的束魂鎖,由於靈炁失控,只要再晚上幾刻鐘,束魂鎖就會自動消散,但沒想到的是,萬岐竟被束著還來尋到她。

“伸手。”

覃桉不受控制的緩緩伸出手,擡眼看到他眼底泛了些青烏。萬岐給她披上外衣,牽住覃桉的手往回走。

他仍在滴血,滲透衣角落下。明明可以停下歇一會,但萬岐非要牽著她,像是在賭氣。

失去外衣,覃桉能清晰的看見萬岐的裏衣被血漬浸透,他一言未發,身上帶著與紫霧林一般的氣味,散出那點毒素。

覃桉僵硬的邁出步子跟隨著他,直到萬岐的步子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每邁出一步都是那般艱難,他終於在邁出下一步時,忍不住用胳膊撐住樹幹,身軀緩緩滑落半撐著倒在地上。

他摔倒的瞬間,束魂鎖倏然消失,萬岐嘴角噙出一絲笑容,任由自己滑落在地。

覃桉站在那,沒有去攙扶,靜靜的等待著萬岐自己站起來牽她。

她等了一會,就見萬岐本是半撐的身體忽然洩力倒了下去。

覃桉沒動,仍舊垂眸看他,就見血染紅一片。她嘗試著拿話刺他,試探著,想看他是否在佯裝痛意。

覃桉攥緊拳,聲音平淡如水:“我要同你退親。”

他仍舊沒動,高大的身軀岣嶁著側躺在草地上,墨發散亂黏膩著血漬,染紅裏衣,白皙的面容埋在暗處讓人看不真切。

覃桉的手在打顫,她又重覆一遍,“我要同你退親。”

萬岐仍舊未動,覃桉咬著唇,看著血漬中的萬岐眼眶忍不住泛紅。

她顫著手,指尖觸碰到萬岐的側腰,指腹與裏衣相貼的剎那,她的手被一把攥住,跌坐在血泊中。

光透過陰沈的雲霧透下,萬岐清雋的面容被血漬襯的越發慘白,一滴淚在眼睫處凝聚成澄澈的珠,順著高挺的鼻梁滑落,狠狠的打在血漬裏。

在觸碰到覃桉錯愕的目光時,萬岐別過頭,墨發遮住了泛紅的耳尖。

他攥緊她的手腕,似是在挽回顏面。

萬岐冷笑道:“退親,你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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