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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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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劍

葉滿的血在被扔在空中時滴向了水潭, 水中的乳白的蟲子翻湧,讓覃桉忍不住想嘔吐。

她拔下桃木,斬斷了法鏈徑直跳了下去。

在躍向水潭的剎那,桃木徑直卡住了那巨蟲的口腔, 黏黏糊糊的水絲粘在桃木上, 覃桉一把離火直接燃燒在巨蟲身上。

“別燒它!”

葉滿回過頭, 就見自己撞碎的石板後方露出更大的天地。

一罐罐巨大的藥缸鋪滿在地, 男人女人被鐵鏈束縛雙臂,半個身子浸t泡在內, 活的,死的皆有,無一不變的是散發著惡臭。

其中一個女人揚起慘白的臉,發絲淩亂,聲音嘶啞。

“別燒它, 我們還靠它活著。”

覃桉拔出桃木, 嫌棄的躍到岸邊,巨蟲潛入深不見底的水潭, 尾間帶出黏膩的絲綢,扭動的白色蛆蟲被甩在岸邊。

好惡心。

覃桉用帕子擦著劍, 身上難免沾染那些氣味,她壓著反嘔的欲望, 看向被鐵鏈栓掉的眾人。

那個女人意識還算清醒,看裝扮這裏的人多半是窮苦村民, 許是被擄過來做蠱蟲的容器制作藥人。

覃桉招呼眾人下來, 讓他們將水缸中的人救出。

那女人顫顫巍巍被覃桉扶出藥缸, 她前腳剛踏出,忽的脖頸就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扭曲, 她的胳膊突然潰爛,纖細的肉蟲甩著身軀似觸角纏繞在覃桉的手上。

剛觸碰到她的手,纖細的肉蟲猛地後縮,斷裂在地。

覃桉抿著唇,努力不讓自己吐出來。

她扶著那女人胳膊,待她兩只腳都踏出時,瞬間了便化成了一攤帶著血水的肉皮,頭顱哐啷砸在地面上,細長的蟲從那頭顱的眼眶鉆出,扭動著身軀。

覃桉胃部猛的一縮,直接跑到一處陰涼地,扶墻幹嘔。

她的汗毛豎立,頭皮發麻。

那一幕竟是比她見過的兇屍還要惡心。

她嘔了幾下,眼眶因為胃部的湧動而翻出淚花,打紅了眼尾。

她抽出一條絲巾掩住口鼻,身體這才好受一些。

覃桉站在陰處,回想到那肉蟲退縮的模樣,不住擡起手腕,看向那條銀色的蝴蝶手鏈。

她摩挲著那冰涼的手鏈,湊近聞還有那淡淡的紫霧氣味,很難想象,若是萬岐跟這種東西活在一處,那是怎樣的難熬。

她順著手鏈摸了一圈,忽的發覺手鏈空曠,摸了半晌也沒摸到那銀蝶,覃桉擡起手腕對著光看了又看。

那本是掛著銀蝶的地方,此時斷了一半,只有留下一個細微的頭,勉強能看出那曾經有個掛墜。

什麽時候斷的。

覃桉摸著那塊斷掉的地方,忍不住眉頭蹙起。

畢竟是萬岐送的手鏈,她還是挺珍惜的,一直帶在手腕上,不曾摘下,現在竟然斷了一塊。

覃桉思索著能不能將手鏈覆原,但又不確定這是否是萬岐制作的,若是讓別人再重新鑄造,又感覺失了原本的味道。

“覃小姐。”

遠處傳來眾人的叫喚,覃桉擡頭,一眼望去,就見那無數的藥缸被光照的透亮。

方才被鎖在藥缸處的人無一生還,全都化成血水與肉皮,扭動的蟲子在地上蔓延。

葉滿揪了幾個放入容器中,朝站在暗處的覃桉看去。

覃桉對上他的目光,說道:“我無礙,你們按原計劃處理。”

此話一出,水潭忽的湧起,那條巨大的乳白蟲子從水中鉆出,猛地撲向岸邊。

它的身形似蛹,白色環裝,一節一節的,足足有兩個水潭那麽長,蛹下生足,無數的觸角黏膩著銀絲,眾人爬去。

它的嘴不斷吸食著地上纖細的肉蟲。

其中一人一劍插進它的身軀,再拔出時,血漿迸發,沾染到他的面部瞬間潰爛溶解。

“別拔劍,跑。”

覃桉招呼眾人離去,一道劍氣襲來,瞬間將它的身軀斬成一半。

肉蟲從中間斷開,血水迸濺,眾人的雙足被血水灼燒,瞬間倒在血泊中。

覃桉上前一步,顧不得靈炁是否會洩露,陣法大開,所及之處變得虛無。

還未展開,便猛地被打斷。

覃桉被反噬吐出一口鮮血,法鏈栓起眾人,想將人拽出,葉滿倒在藥水中顫著伸出一只手,燒了半邊身子。

“走。”

江澈從頂上一躍而下,禦劍而起,拽著覃桉連帶僅剩的人離去。

劍在空中無法承載重量,再加之靈力不敵,只是略過那片藥水,便徑直掉到在了更深處。

覃桉撐起身子,擡頭看向空蕩的藥缸,一名身著紅衣的男子半個身軀都歪倒在藥缸中,忽的擡起頭。

對上他的臉時,覃桉與江澈面面相覷。

二人都記得,長庚在乾溪鎮已經死去,現在卻完好無整的出現在眾人跟前。

後方的劍意忽閃,覃桉將眾人往後拖去,在地上劃出一道結界。

柳澤清提著劍從後方走來,一步步的向眾人踏去。

他的腿被細長的白蟲啃食,藥人的身軀還未完善,此時還有蟲子從腕中鉆出。

一道狠急的笛音長嘯,長庚和柳澤清朝眾人殺去,此時的藥人已不是插顱針那麽簡單。

覃桉同江澈拔劍而去,符紙離火炸開,火舌舔舐著,長庚的左臂被燃燒,忽的清醒。

“你...”

剛說出一個字,他的頭顱就被柳澤清斬斷。

火勢蔓延,笛音愈來愈裂,煙霧中,覃桉看不真切,一道壓人的劍意襲來,與江澈的劍意相撞。

此時幾十道劍刃飛來,覃桉仰首躲去,手懸在空中來不及規避,右掌被猛削去半截,啪嗒一下落在地上。一時血花迸濺,覃桉忍不住悶哼。

疼。

她的手忍不住打顫,縮在了袖中。

江澈劍氣掃過煙霧,一劍將柳澤清對半砍斷。

煙霧散去,就見被斬成一半的柳澤清,扭動手腳,憑借細長的蟲子飛速在地上的爬行。

江澈欲再次攔腰斬過,卻被暗中一道碾壓的氣勢徑直擊飛。

這劍氣竟在大成境上下浮動。一個藥人怎麽會有如此強勁的力道。

火勢還在蔓延,江澈給謝樓傳送消息,一時間眾人湧下,將僅剩的人帶了出去。

大火燒了半邊天,覃桉的右掌止不住的滴血。

“可有傷著?”江澈問她。

覃桉搖頭,示意將傷員先帶回去。

火欲燒欲烈,那只被斬斷的肉蟲,吐出蟲卵,化為一簇簇紅色的蝴蝶,帶著那半截手掌,像是有意識般湧向暗道,帶給千罌粟。

她捏著那半截手掌,扯去一根小指直接塞進嘴中,咀嚼著。

*

山腳下,醫館。

萬禾清早已在棧中等候,在見到被擡進來的人時罕見的嚇了一跳。

她看向覃桉視線落在她半邊血漬的衣物。二人對視,視線穿透她的右掌,覃桉沒出聲獨自去了一旁,止血。

一時間醫館忙碌,藥味蔓延刺激了覃桉的神經。

她獨自褪去外衣,看向自己血淋淋的右手。

白皙的手背只剩半截,劍意橫切,空蕩蕩的手掌只剩下一根拇指,偏偏還給她留下一半截手掌加那一根手指。

沒事,還有半截手掌,除了醜些,倒沒傷及要害。

左手也能用。

她這麽想著。

“萬醫師,這邊無法止血,傷口潰爛。”

覃桉拉開攔著的布簾,向那床邊看去。

葉滿躺在醫床上,衣物破敗,連同那張白凈的臉,身軀也爛了半邊。

因為那東西的侵蝕,蟲卵遺留還遺留在體內。

萬禾清正拿鑷子一個個的將其挑出,剔肉。

她的動作很是小心,但葉滿的嘴角還是疼的一抽一抽的。

他睜開眼,在發覺覃桉在註視著他時,又不好意思的將頭扭了過去。

江澈眾人安置好後,又拖著身子帶謝樓去那石樓處理後續,撲火,火勢不能一直燒,不然整座山都會遭殃。

晚間,覃桉又隨江澈,謝樓入了那山窩,由於沒有屍骨,也無法趕屍回鄉,只能將骨灰散去,為他們超度。

在覃桉回來時。

醫館還在忙碌,不知為何萬禾清先前研制的藥物無法為他們止血。

葉滿躺在醫床上,鼻尖滲著汗,額間青筋不停地抽搐,盡管如此,他還是啞著嗓子同她說了幾句話。

“覃小姐,就說你不該來這。”

覃桉垂下眼睫靜靜的望著他,嗯了一聲,左手端起止血盆,轉身走了。

她拉開隔間,抽出小刀劃開自己的胳膊,將血滴入盆中,溶於著靈炁。

覃桉將盆端出,將布沾濕,給他擦了擦無法止血的地方。

她一聲不吭,認真的擦拭。腦中卻在想萬岐那晚所說的。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覃桉,你原先不是這樣的。只要涉及自己,你總會再三思索。”

她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個大義之人,相反,她認為自己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可當真面臨這種時候,她竟然覺得,只是一點血,給了便給了吧。

她蹙著眉,將水滲進他潰爛的肉中,如她所想,漸漸地止住那流淌的濃血。

隨著她的擦拭,葉滿也感到身體輕微的變化,他攥緊了床沿,雙眸註視著她垂下的眼睫。

覃桉的動作很輕,整個人在這時顯得格外平靜,淡淡的,不言不語。

他凝視著她,啞聲道:“少夫人,我不會說出去的。”

覃桉沒回答t,也沒笑,面色沒有一絲波折,仍是幫他擦拭著。

她擦完葉滿,隨之又端著盆融進了忙碌的人群中,她將每個潰爛的人都擦了一遍。

由於其他醫師也在幫他們上藥,因此覃桉的行為倒是沒有引起太大的關註。

眾人只覺得這個準少夫人心善,不嫌棄這些爛肉,還幫他們擦拭。

只有葉滿和萬禾清知道,這不僅僅是擦拭,還含了別的東西。

忙活了一夜,初晨微亮,覃桉靠在椅子上短暫的歇息,微風吹拂額間發絲,抹去唇間的蒼白。

清晨的霧氣泛起,微潮略有冷涼意。

江澈從外帶來早點,踏門而來,在見到睡著的覃桉時,便去尋正在忙碌的萬禾清,給她要了層薄被。

這時的覃桉沒有藏匿自己的右手,整個手都暴露在空氣中,那纏著繃帶的右掌缺失四指,只有一孤零零的一截拇指。

江澈的呼吸隨之凝滯,視線想脫離不看,對纖細的手卻像是粘住一般。

她的手宛如一塊肉,帶著厚度被平整的切開,若不是被繃帶纏繞,此時應會露出連肉的骨。

他的思緒翻湧,腦中冒出一個念頭,她若去楚河便無法習劍術,而且入門還有考核,右掌斷裂,不知柳門是否能收。

他先前在覃家便知覃桉入圍了前三甲,待此事完成後會順利去柳門深造。

她的那場比試,江澈也看了,很有天賦,在擇選時,他記得覃桉應該是有兩門,符陣和劍術。

他顫著手,緩緩的將薄被蓋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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