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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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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難

靈州地處邊境之地, 自古崇尚武風。

將門的孩子,十二三歲都已經開始學習騎射。李璧月歲數雖小,向來要強, 不肯落後於人。不過她身量不足, 又是女子, 手臂也沒有完全長成,拉起大弓頗為吃力。

她找雲翊抱怨過幾次,雲翊便找武寧侯要了軍中制式弓箭的圖紙,自己按比例縮小, 打算親手給她做一張趁手的長弓。

那些日子, 雲翊每天放學之後,都纏著靈州軍中那些制作弓箭的匠師們,學習各種工藝和技巧。李璧月時常找不到人,就在那時, 她的義母小白夫人提出要帶她到長安省親。

雲翊便說, 讓她先去長安,等她從長安回來,這弓箭就完成了。

當然,她沒有等到這把弓箭完工。等小白夫人在半路聽到王府出事的消息再帶她回來,整個武寧侯府已經在火海中化為灰燼,雲翊也不知所蹤,她以為這張弓並沒有完成。

沒想到,她還能再見到這張弓。

“一開始,雲翊用牛皮糅成的細線作為弓弦, 後來他又不知聽誰說起, 用鹿筋制成的弓弦韌性更好,彈性更強, 箭也能射得更遠,便整天琢磨這些事,連功課都耽擱下了。你知道的,程先生對他寄予厚望,很惱火他成天將心思放在這些事上面,便將這張弓沒收了……”

閔師娘的聲音將她回憶中拉了回來,“再後來,武寧侯府發生血案,雲翊……雲翊也沒了,自然不會再過問這張弓的事。後來,秋山書院關門了,我和程先生離開了靈州,輾轉過很多地方,一直將這張弓帶著。先生說,這弓原是雲翊為你做的,希望有一天將這弓給你,留個念想。”

“這些年,先生每個月都要將弓拿下來一次,上油保養。上個月,他搬著凳子去取弓時,不小心摔了下來骨折了。如今,月兒能找到這裏來,這張弓也該物歸原主……”

閔白素說著就要去搬凳子,李璧月連忙道:“師娘別忙,我自己取便是。”

她踮起腳尖一夠,就將那張弓握在手裏。弓是以紫杉木制成,質地柔韌而輕盈,輕輕一拉,弓弦韌力十足。她再非當日的黃毛小兒,一眼就能看出制作者在上面花費不小心思。她輕撫著弓身溫潤的紋理,心中百感交集。

十年之後,雲翊已經不記得她了,她還能收到他遲到的禮物t,這種感覺著實微妙。

她想,她應該快點解決傀儡宗的事情,早些去找他。

她坐下幫師娘擇菜,一邊問道:“師娘,聽說程先生這些年在太原王氏做西席,是嗎?”

閔白素道:“是哩,但是太原王氏規矩多,不如從前在靈州自在。不過王家的束脩給得大方,聊以謀生。王家的公子小姐也不是做學問的人,比不得雲翊,先生常常念叨如果他還在,也許都考上狀元了……”

李璧月想起如今玉無瑑那逍遙隨性、與從前判若兩人的性子,臉上浮起她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微笑。程先生還在惦記考狀元的事,可惜玉無瑑卻被玄真觀拐了去。人還是那個人,命運已大相徑庭了。

她問道:“王家的長公子昨日是否來看過先生,還吃了一碗面?”

閔白素道:“是啊。王家幾位公子小姐,就屬大公子孝順。逢年過節都會買禮物上門,昨日他是專門上來探病,我便留他陪先生吃了一碗面。雖說咱們家沒有什麽山珍海味,但這也是師娘的一番心意。”

李璧月看著閔白素的神色,約莫她還不知道王瓊英死了的事。王瓊英中毒之事諒也和她扯不上任何關系,也就沒有提自己查案的事。

她留在程家,幫師娘做完了這一頓午飯,吃過飯之後,告辭離開。

閔白素送她到巷門口,而程儒清拄著拐杖,站在院門口遙遙望著她。一直到馬車之前,閔白素都欲言又止,李璧月猜出她的心思,應是程儒清想讓她問問是否有雲翊的消息,卻唯恐傷心,沒有出口。

她最終不忍程先生和師娘如此傷懷,寬慰道:“師娘,您回去之後,囑咐師父好好養身體。若有雲翊的消息,我必會帶他來拜見你們二老。”

她想,就當給年事已高的先生和師娘留個念想。而且,她既然找到了他,早晚也會有這麽一天的。

***

唐緋櫻已在馬車上等了偌久,甚是無聊。見李璧月上車,連忙問道:“怎樣?”

李璧月搖頭:“閔師娘絕對不可能在食物中下毒。去酹月樓吧……”

唐緋櫻道:“酹月樓就更不可能了,昨日點的那些酒菜,我每一樣都嘗過了,如果有毒,我肯定比王瓊英先死。”

李璧月挑眉:“可閔師娘做的面條,程先生和師娘都吃了;王家的魚膾,王道之也吃了;目前看來,還是你下毒的嫌疑最大……”

唐緋櫻告饒道:“姐姐,真的不是我——”

李璧月:“我相信不是你,所以這個案件必定有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

兩人很快到了酹月樓,李璧月讓唐緋櫻按照回憶將昨日所點的菜式重新點了一遍。當然主要是唐緋櫻吃,李璧月每樣略嘗了幾口,確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她看著唐緋櫻大快朵頤的樣子,不知為何忽然想到王瓊英房間內那些春宮圖,開口問道:“緋櫻,你和那王家公子在分手之前進展到哪一步?你們是否已經……”

她說到這裏欲言又止,雖說唐緋櫻叫她一聲姐姐,但這畢竟屬於隱私之事。

唐緋櫻臉上浮現壞笑:“姐姐竟然對這種事情感興趣,該做的事情自然都做過。”

李璧月又問道:“你們試過幾種姿勢?”

這種炸裂的問題從李璧月嘴裏問出,直將唐緋櫻驚掉下巴,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姐姐問這種事,莫非是有相好的情郎?怎麽,你們房事不諧,要不要教你一點經驗?”

李璧月面無表情,聲音冷硬:“不要將話題扯到我身上。你現在是個嫌犯,我是主審官。我覺得此事說不定與王瓊英之死有關,你最好……”

她還沒說完,唐緋櫻就舉起手:“好了,好了,我老實交代。就試了一次,可惜美人中看不中用。所以我就甩了他,自然也沒有其他姿勢。”

李璧月又道:“那他是否常去青樓楚館之類的地方?或者還有其他的情人?”

唐緋櫻道:“我跟蹤過他一段時間,他從來不去這等地方。在男女之事上,也算得上潔身自好。不然,我又怎麽會看上他……”

李璧月陷入沈思。王瓊英和王桓英都是十七八歲的年齡,按照唐緋櫻的說法,這個王家長公子的感情經歷也比較簡單,他是怎麽畫出那麽多的春宮圖,難道僅僅是憑自己的想象嗎?

她又問道:“那你可知他平常最常去那些地方,或者和什麽人交好?”

唐緋櫻:“他出門不多,一般就是去茶館看傀儡戲,沒見與誰特別交好。不過,他對母親孝順,對妹妹也好。柳夫人篤信道教,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去城中玉皇觀燒香,他一整天在母親跟前侍奉。”

李璧月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王瓊英死亡,最為傷心的應該是他的母親柳夫人。但李璧月今日在王家,只看到王道之和王桓英父子,並沒有看到王家主母柳夫人。

她道:“先回驛館吧,我明天想辦法見見這位柳夫人。”她想起唐緋櫻風流佻達、不肯吃虧的性子,到底有些不放心,叮囑道:“在我找出真兇之前,你就先在驛館住著,不要惹是生非。”

唐緋櫻嬌笑道:“姐姐放心,我一切都聽姐姐的安排。”

知一觀內,裴小柯百無聊賴地坐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地扔桃核餵給玉無瑑養的那只松鼠小白。

門外響起一道聲音:“小仙君,玉觀主在嗎?”裴小柯回頭,見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那婆婆杵著拐杖,佝僂著腰肢,手裏捧著幾個蜜瓜。

裴小柯連忙將她扶進來,道:“肖婆婆,你快坐會。師父他在忙呢。”

老婆婆將蜜瓜放在袖子上擦了擦,顫顫巍巍地遞了過來,道:“小仙君,你給玉觀主說,這幾個蜜瓜是地裏新長出來的。婆婆這一輩子就只有這個兒子,要是沒了,我可怎麽活下去啊,婆婆求他一定要救救我兒……”

裴小柯生怕她跌倒,將蜜瓜接過,擺在桌上,安慰道:“你放心,師父這幾天在準備下礦的東西。他說了,等準備好了,就去那礦洞裏看看,幫你將兒子找回來。”

那肖婆婆用袖子擦眼角的淚痕,看了觀裏供奉的三清塑像,蹣跚著走到神像面前,道:“小仙君,勞駕你幫婆婆點香。”

裴小柯取了三支供神香,點燃了遞到肖婆婆手裏。老婦人在蒲團上跪了下去——她本來駝背,重心在前,下跪的姿勢讓她差點栽倒,幸虧裴小柯扶得及時,才順利跪下。

肖婆婆對著神像作揖,念念有辭道:“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請你保佑我兒阿健平安回來……”

裴小柯本來想反駁說這裏是道觀,不是佛寺,眼前的雕像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位尊神,不是什麽觀音菩薩,可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對於肖婆婆而言,這廟裏供的到底是那家神仙並不重要,她只是虔誠地希望她的兒子能回家罷了。

……

肖婆婆離開之後,天色已近黃昏,裴小柯估摸著今日不會再有香客上門,他關了道觀的大門,拿著蜜瓜來到師徒兩人居住的後殿,撥動墻上的機關,眼前便現出一間地下密室。

裴小柯進入密室,裏面空間頗大,可眼下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地板上雜亂無章地擺滿了各種金屬、斷木、畫好的圖稿和一些木制的傀儡零件,說不出的詭異。

很快他便找到了玉無瑑——懶散不靠譜的青年道士嘴裏咬著一只筆,躺在亂七八糟的木頭中間,竟然睡著了。

裴小柯腹誹:肖婆婆還等著玉無瑑去救他兒子呢,結果這廝借口要準備下礦洞的工具,原來竟是在密室裏偷懶睡覺。他真為肖婆婆送來的三個蜜瓜感到不值。

“師父——”

玉無瑑沒有應聲,顯然睡得極沈。

裴小柯無奈,將蜜瓜放在地上,小心避過地上的榫卯和木塊,打算過去將人叫醒。就在這時,躺在木頭中間的玉無瑑突然淩空而起,雙手成爪,向裴小柯咽喉抓來。

裴小柯心中一驚,好在他在藥王谷時被李璧月教了一整套的浩然劍法,這兩個月來也時常練習,反應也是極快。超起手中的木劍一劍刺向玉無瑑前臂,口中驚叫道:“師父——”

玉無瑑置若罔聞,劍氣劃破衣服,玉無瑑仿若絲毫不知疼痛,右手以一個詭異地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一t掌拍向裴小柯後心。裴小柯腳下騰挪,手上劍式則按照浩然劍訣一招一招往後運使。

很快,兩人就在狹窄逼仄的密室中過了十幾招。

裴小柯愈來與心驚,一開始玉無瑑的招式和動作明顯非常滯澀,但是十幾招之後,便圓通貫通,招式毫無定式,他應付起來也越來越吃力。

——怎麽回事,師父明明不會武功?

猶疑之間,淩厲掌風又到眼前,裴小柯來不及反應,木劍掄開一道圓弧,直接使出浩然劍訣的最後一招“日月經天”,對方料不到他突然變招,不及躲閃,木劍直接拍上腦門,直挺挺躺在地上,不動了。

他上前一看,玉無瑑已然沒有鼻息。

裴小柯嚇了一跳,聲音已然帶了哭腔,拼命晃動玉無瑑的身體:“嗚嗚……師父,你別死啊,你快起來……”

這時,他聽到一道低笑聲,玉無瑑的嗓音慢條斯理從他身後傳來:“乖徒兒,沒想到你竟然還會流眼淚。這個徒弟總算沒有白養,為師我真的太感動了……”

裴小柯回頭一看,只見那青年道士正站在他的身後,臉上笑瞇瞇的,正啃著他剛才拿下來的蜜瓜。

裴小柯看了看他的無良騙子師父,又看了看剛才被他一劍拍倒在地的“玉無瑑”,撓頭道:“怎麽有兩個師父?這是怎麽回事?”

玉無瑑道:“這就是我這段時間的成果了,我用這間密室的材料做了一具和我一模一樣的傀儡。如果連徒兒你也能瞞過的話,出去騙個人應該沒什麽問題……”

玉無瑑勾了勾手指,地上的“玉無瑑”重新站了起來,兩人相對站立。

從外形來看,一人一傀幾乎一模一樣,衣著、身材、臉型、五官,甚至連那如鴉羽一般青黑綿長的睫毛都一無二致。

裴小柯如夢初醒:“師父,剛才是你操控這具傀儡與我打鬥?”

玉無瑑道:“這幾天研究邪道妄機留下的那本《禦魂》之書,對操控傀儡之術頗有心得。”玉無瑑嘆道:“邪道妄機果然是道門不世天才,傀儡的身體構造比人體堅固許多,而且完全不懼傷痛損毀。利用傀儡術,可以許多做到人體做不到的事。”

譬如,他從來沒有學過武功,卻也可以操控傀儡戰鬥,而且隨著熟練掌握技巧之後,戰鬥力也會提高。雖然遇到像李璧月的那樣的高手,毫無還手之力,但比一般人還是強多了。

裴小柯:“師父你修習了傀儡術?你之前不是說過傀儡術是道門禁術嗎,已被玄真觀禁絕嗎?”

玉無瑑:“我又不是玄真觀弟子,再說了,玄真觀已經被滅,早就沒人管這些。而且,我這麽做也是事急從權。我已經許諾三天後和居安村派出的搜救小隊再去探尋咱們看過的那個礦洞。那個礦洞深不見底,單憑我的本事肯定是無法探底,查清那三十多名失蹤礦工的下落,如果用這具傀儡的身體就方便多了。”

“原來是為了這個。”裴小柯想起之前見過的那個黑漆漆的礦洞,猶疑問道:“我一直不明白,礦上的居民失蹤,村民們為什麽不上報太原官府,而是到道觀來求我們幫忙?還有,師父你為什麽同意和他們下礦,這件事情說起來和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玉無瑑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說起來就覆雜了,總之,這件事情如果上報給官府會很麻煩……”

師徒兩人是在一個月前到了太原,玉無瑑知道此地是傀儡宗的地盤,不好招搖行事,也就沒有像從前一樣,在城中賣卦為生。恰逢聽人說起,這城外小孤山有一座廢棄的知一觀,就暫且在這舊觀存身。

這小孤山本來風光不錯,自他來了之後,道觀又重新有了香火,也時常有城中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前來進香算卦。其中最積極的便是太原王氏的大小姐王慧瑛,王小姐出手大方,每次來都有大把的賞銀,師徒二人的日子過得也算不錯,甚至還小小攢了一筆錢。

但在知一觀住了幾天,便有附近居安村的村民找來,說村裏有三十人在礦洞失蹤,求著玉無瑑和他們一起進礦洞救人。

玉無瑑本也奇怪,問了之後,才知此事原委。

這小孤山山頂原有一處礦洞,在兩百年前曾是一座巨大的金礦。據說當年李淵、李世民父子在太原起兵,便仰賴這座金礦出產的黃金招兵買馬,附近的居安村便是那時開采黃金的礦工所居住的村落。這座金礦開采了兩百年,在二十年前時,便已開采殆盡。村裏的人也越來越少,到如今不過兩三百之數,依靠散落在山間的薄田過活。

後來,小孤山來了一位名為龍鵠道人的道士,在這山中修建了這座小小的知一觀。村裏人遇到事情,有事相問,龍鵠道人就為大家指點迷津,慢慢的龍鵠道人就和村裏的人熟悉起來。這位龍鵠道人自稱擅長風水堪輿之術,平日沒事就在這山中閑逛,觀測山川走勢、水文流向。

有一天,龍鵠道人找到村長,說他算出這小孤山的金礦並沒有開采完,另有一條金礦的餘脈被掩藏在礦洞的深處。

見村長半信半疑,他又向村長提了一個誘人的條件,將此事瞞著官府,由他帶隊,由居安村出人,一同尋找金礦。至於最後所挖到的金子,他只取一成,餘下的都歸居安村所有。

要知道二十年前,居安村的礦工幫朝廷開采金礦,從上頭手裏漏出的一點點金子,就足夠村裏人過著富足的生活。如果礦上挖出的金子一點兒也不需要上繳朝廷,全部歸自己所有,這樣的財富足夠讓所有人為之瘋狂。雖然明知這是殺頭的大罪,村長還是忍不住答應了。

於是村長將全村的青壯勞力都集中起來,帶上父輩留下的采礦工具,跟著龍鵠道人下了礦。

可就在十幾天前,二龍山發生了地震,原本的礦道坍塌,居安村的村民趕來救援,卻再也無法找到先前的礦道,進入礦道的三十多名礦工連同龍鵠道人沒有一個人出來。那村長見出了這樣大的事,連夜帶著家人跑路,不知所蹤,只留下失去頂梁柱的婦孺們在家中以淚洗面。

居安村的村民在走投無路之際,發現龍鵠道人所修建的知一觀竟然來了一個新的道士。他們心想,礦工們是跟著道士進的礦洞,如今又來一個道士,說不定也通曉風水,可以找到路,幫他們將親人救回來。

玉無瑑耐不住懇求,帶著裴小柯去過礦洞口一次,那礦洞深邃無比,絕非他這種不會武功的人能隨意進出,只好說他並不擅長此道,下去救人也可以,只是需要準備一些東西,將這件事拖了過去。

此時,見裴小柯問起,玉無瑑解釋道:“自古以來,金礦都屬於朝廷所有。礦上所采之金,一絲一厘也需上繳國庫。居安村的村民私自開采金礦,按大唐律算起來,可是堪比謀反的大罪。若是上報官府,且不說太原府會不會派人搜救失蹤的礦工,居安村剩下的這些老幼婦孺,有一個算一個,男子不是流放就是充軍,女子多半會沒入教坊……”

玉無瑑嘆息一聲,望著對面新做成的傀儡:“其實我也沒辦法幫他們,只能用這個傀儡下去探探再說……”

裴小柯聽了,悶悶地道:“那這些被埋在礦下的人豈不是太可憐了,唉,要是李府主在太原就好了。以李府主的為人,一定會先想辦法救人再說……”

他提議道:“師父,要不我們寫信將此事告知承劍府。李府主若是知道這件事情,說不定會……”

玉無瑑打斷他道:“你想什麽呢?承劍府日理萬機,哪有空管這些小事——”

裴小柯:“幾十條人命,怎麽就是小事了。李府主離開之前不是說了嗎?讓你有事寫信給她,這兩個月你信寫了不少,每次寫完就自己燒掉……”

玉無瑑覺得這徒弟實在聒噪:“我說了我自己想辦法,我先出去透個氣。”

裴小柯翻了個白眼:“明明就是自己避著李府主,還不讓人說……”

玉無瑑少年修行,一向很少做夢,可不知怎麽回事,這晚竟做了一個極為詭異的夢。

在夢中,一個人在漆黑的曠野之中奔跑。他一直向前跑,一步也不敢停歇,就好像在躲避著什麽。

忽然,前方出現了一股極亮的光,他在光中看到了李璧月。那光灼t得他目痛,可是他仍像撲火的飛蛾一般向光的盡頭奔去。好像抓住了那個人,就可以得到救贖。

他全力向她奔赴,但光的盡頭,什麽也沒有。

“玉無瑑……”他聽到有人在叫他。他猛地回頭,見到承劍府主出現在他身後,她伸手撫上他的眼睫:“你躲我幹什麽,還好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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