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英國梨與小蒼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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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英國梨與小蒼蘭
十二月的奧川氣候依舊宜人。
下午三點。
鬧鐘響了三分鐘穆瑤才完全清醒, 團隊的慶功宴開到天泛魚肚白，喝了點酒後頭腦昏沈，穆瑤回家之後簡單洗漱一下就睡了。
昨晚被她隨手一扔的禮服現在還搭在床腳, 長長的裙擺拖在了木地板上。
距離電影節頒獎典禮已經過去十多個小時了, 她捂著因為驚醒而加速跳動的心臟，望著有些陳舊的壁紙發了一會兒呆, 才確定這幾天的事情不是大夢一場。
她摸了摸依舊有些潮濕的眼尾，無論是獲獎名單公布時，還是在慶功宴上，她一滴眼淚都沒流, 但眼淚終究還是在夢裏淌了。
《黑樹莓》獲得了最佳影片獎, 所有人都在說她是一匹黑馬, 都在對她說恭喜。
她之前不是沒有幻想過這一刻, 本以為自己會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會因為狠狠打了那些質疑她的人的臉而感到爽快, 但其實走到今天，她已經不想去思考是否需要向旁人證明自己了。
只為自己精心雕琢的故事能被更多人看到而欣慰，為一棵在旁人眼中原本病怏怏的小樹苗終究也茁壯成長了而感到心中酸澀。
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不斷在亮起，穆瑤趴在床上，伸手將手機拿到眼前。
她在推送的頭條新聞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點進微博, 她獲獎的熱搜依舊在高位, 一夜之間，她微博粉絲暴漲了幾十萬。
她隨便翻了翻, 廣場上對於目前還在拍攝中的《春華引》以及她的態度一片向好。
【在電影節看了首映，真的很震撼, 對穆導的電視劇也期待起來了。】
【人家可以靠實力靠作品說話，之前亂吠的人現在終於可以閉嘴了吧。】
【她這個紅毯圖……已經可以秒殺很多女明星了, 請讓我下輩子長這樣。】
【有顏有才，年紀輕輕就獲得了這樣重要的獎項，這就是別人的人生。】
……
手機上端不斷有新的消息通知跳出來，她退出了微博，點進了微信。
由於是置頂聯系人，原野的未讀消息在第一個，他發了一張穆瑤團隊在頒獎臺上的合影，他什麽都沒說，但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穆瑤微楞，當時人多混亂，她不知道他也在，也沒看到他的位置在哪裏。
他們是乘同一架飛機來的，但到達奧川後便分道揚鑣，這幾天都很忙，奔波往返於各種活動。
手機屏幕一晃，原野的微信電話打來。
穆瑤清了清嗓子，接了起來：“餵？”
原野的聲音聽上去懶洋洋的：“剛起床？”
穆瑤剛想問他怎麽知道，他輕笑了聲：“聽聲音。”
她趴在床上，食指順著枕頭的邊緣劃來劃去，“哦”了一聲，尾音有些微不可查地上揚。
“昨晚和大家聚了一下。”
“瑤瑤，奧川是你的地盤，你不盡地主之誼帶我逛逛嗎？”
聽筒中傳出來的聲音微啞，失真，穆瑤覺得似乎有股細細的電流傳導到她的耳廓，帶起一陣酥麻。
忙完了電影節，他們也閑下來了。
兩人的機票是一起訂的，她打算在奧川多逗留幾天，是為了去療養院看望周姨的朋友、拜訪舊友和老師。
至於原野這幾天想要看什麽，他之前沒說，她便也沒有問。
穆瑤將手機換了一個手，躺在枕頭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有些發楞。
飛行的十多個小時裏，原野大部分時間都在處理工作。
而她則是看書觀影睡覺，以及，胡思亂想。
上一次從京西飛奧川，她孤身一人，將所有感情和羈絆都強制性清空，一個人走向了不可預知的未來。
而這一次，她的身邊多了原野。
這座城市裏，有她的過往，藏著她的秘密，但也是她和原野之間要把話說開跨不過去的一道坎。
腐肉不除，難以生肌。
她總說順其自然，那什麽時候又是開誠布公的最好的時候呢？
現在孩子不在身邊，這幾天也沒有工作上的牽扯，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雙方都冷靜下來，現在是不是應該把話說開呢？
穆瑤在床上翻滾了一下。
可是她又要如何開口？
——
我當初和你結婚只是和穆瀅交換條件，是為了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阿姨治病，現在你知道了，還能接受嗎？
光是想想，穆瑤就覺得心中好似滾油煎。
同時，她又在心裏唾棄自己，當初敢做，現在卻不敢說。
“瑤瑤？”
原野在電話那頭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穆瑤回過神來，她來不及再細想，語氣含糊：“過了明天再說吧，我明天有其他事情要辦。”
她明天要去療養院，之前她在奧川的時候，她每周都會去療養院看望周姨，同時也會和那裏的病人聊天，他們的所見所聞也為她提供了不少創作的靈感。
《黑樹莓》就是以其中一位的人生經歷為基礎改編的。
一個普通女性平淡卻又傳奇的一生。
療養院裏有周姨的好朋友們，他們同時也是她所掛心的人，那些老人大多子女都不在身邊，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她也想去陪陪他們。
有新通話進來了，穆瑤沒有同原野說太多，接起了那個奧川本地的號碼。
“瑤，起床了沒？”電話那頭的女聲輕快明艷，“我看到了Bella的ins，你們昨天聚到好晚，好怕你還沒起來。”
穆瑤今天晚上還有活動。
有一個奢牌今晚在奧川有珠寶晚宴，有很多社會名流都會出席，總監Chloe是穆瑤的朋友，她丈夫持股的影視公司也是《黑樹莓》的出品方之一。
其中種種緣由，穆瑤也拿到了邀請函。
穆瑤輕笑：“你今天這麽忙，還要擔心我會睡過頭。”
“呀。”Chloe嬌笑道，“你今天可是我的座上賓，要不要走個紅毯？”
和朋友打著趣，穆瑤的心情也輕松了一些：“你饒了我吧，好不容易過完了電影節，請給我們i人一條活路。”
“遵從你的意願啦。”Chloe也不勉強她，“我讓司機出發接你。”
穆瑤和她聊了兩句，很快關掉手機，她將窗簾拉開，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房間，細小的灰塵在光柱中飛舞。
從她的窗戶向下看，可以看見樓下的小花園，將近半年沒有回來，雜草瘋長。
不比國內一二線城市寸土寸金，奧川地廣人稀。
她當年研究生畢業後，用賺到的第一桶金買回了這個當年因為母親重病而賣掉的兩層樓小房子。
穆瑤簡單洗漱完，踩著嘎吱作響的木質樓梯下了樓，幾個行李箱還放在門口。
她前幾天為了方便趕行程都和團隊住在酒店，今晨才回家，將主臥的床一鋪就睡下了。
點的外賣已經到了，穆瑤將大門一拉，很明媚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一盒水果拼盤墊一下肚子，一杯冰美式用來消腫。
Chole貼心，待她換好衣服化完妝，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穆瑤到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其實下午還有主辦方安排的走秀，她沒趕上，只趕上了afterparty。
這次的奧川電影節也算是讓她一戰成名，她走進會場之後，很多人都來找她社交，穆瑤覺得自己的嘴皮子都沒停下來。
一位對電影投資感興趣法國的名媛和穆瑤溝通選片的事情，聊著聊著女士突然話鋒一轉，“那個男人好像是你們中國影星吧，我之前在網上看到說他有老婆孩子了？”
穆瑤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原野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的身材在一眾白人男士中依舊出眾，手裏拿著一杯香檳，在和電影協會的主席聊天。
“是啊。”穆瑤淡笑道，“結婚了。”
反正他想在大家面前保留已婚的身份，想必也不會介意她這樣說。
名媛聳了聳肩，道：“那可惜了。”
小插曲過後，二人的話題又回到了專業領域。
“穆瑤，我來給你介紹一個人。”Chloe的外國老公和原野一同朝著穆瑤走來，“這位是原野，我們的影帝，你們都在同一個圈子裏，以後說不定有機會合作啦。”
周圍有人提醒他：“人家現在就在合作拍劇了。”
穆瑤不在意地笑笑，他連中文都看不明白，一直從事的也是時尚和國際電影投資方面的工作，不知道也正常。
倒是原野，越過有些尷尬的引薦人，真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拉起了穆瑤的手，依照著當地的禮儀，行了一個非常紳士的吻手禮：“穆瑤好久不見，一起喝一杯？”
海風陣陣，穆瑤靠著欄桿，她的頭發有些長了，吹起的發尾劃過原野的脖頸。
剛才忙的時候還好，一旦閑下來，她就又開始思考下午的那個問題，尤其是面對原野，她心裏有些發虛，想說的話就像是一團棉花一樣，哽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見她的眼神有些放空，原野問道：“在想什麽？”
穆瑤巧笑倩兮：“我剛才好像擋你桃花了。”
聽他這樣講，原野眉骨輕擡：“我的榮幸。”
還不等穆瑤回答他，他接著問道：“你現在還住在酒店？”
“沒有。”穆瑤頓了頓，多說了幾句，“我今天早上回家住了，我之前把小時候住過的房子買了回來，在城市的南邊。”
“不邀請我去你的領地看看嗎？”
原野微微彎腰，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穆瑤擡起手，印著口紅印的玻璃杯抵著他的下巴，她開玩笑道：“原老師想蹭吃還是蹭住？我可不招待吃白食的人。”
“我不吃白食，我可以當你的司機。”原野從她的手中拿過酒杯，就著她留下的有些暧昧的唇印抿了一口酒。
“我這幾天都沒有安排工作，你明天要去哪裏？我送你去。”
穆瑤的心跳停了一拍，她明白，如果要說開，這絕對是絕佳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表情一定都僵在了臉上，但原野卻很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
穆瑤暗自嘆了口氣，從手包裏拿出手機，發了一串地址給原野。
“發你手機上了，明天下午三點來接我。”穆瑤晃了晃手機，屏幕是他們之間的聊天界面。“先幹活，其他事情之後再說。”
如果在原野直面當年的真相後，他們之間還有以後的話。
在剛才短短的半分鐘內，她終於下定決心不要再逃避了，他們之前一直這樣隔著一層紗，對她而言才是煎熬。
這一天總歸是要到來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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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不是沒有幻想過這一刻, 本以為自己會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會因為狠狠打了那些質疑她的人的臉而感到爽快, 但其實走到今天，她已經不想去思考是否需要向旁人證明自己了。
只為自己精心雕琢的故事能被更多人看到而欣慰，為一棵在旁人眼中原本病怏怏的小樹苗終究也茁壯成長了而感到心中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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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便翻了翻, 廣場上對於目前還在拍攝中的《春華引》以及她的態度一片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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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顏有才，年紀輕輕就獲得了這樣重要的獎項，這就是別人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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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瑤微楞，當時人多混亂，她不知道他也在，也沒看到他的位置在哪裏。
他們是乘同一架飛機來的，但到達奧川後便分道揚鑣，這幾天都很忙，奔波往返於各種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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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瑤清了清嗓子，接了起來：“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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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瑤剛想問他怎麽知道，他輕笑了聲：“聽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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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孩子不在身邊，這幾天也沒有工作上的牽扯，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雙方都冷靜下來，現在是不是應該把話說開呢？
穆瑤在床上翻滾了一下。
可是她又要如何開口？
——
我當初和你結婚只是和穆瀅交換條件，是為了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阿姨治病，現在你知道了，還能接受嗎？
光是想想，穆瑤就覺得心中好似滾油煎。
同時，她又在心裏唾棄自己，當初敢做，現在卻不敢說。
“瑤瑤？”
原野在電話那頭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穆瑤回過神來，她來不及再細想，語氣含糊：“過了明天再說吧，我明天有其他事情要辦。”
她明天要去療養院，之前她在奧川的時候，她每周都會去療養院看望周姨，同時也會和那裏的病人聊天，他們的所見所聞也為她提供了不少創作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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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女性平淡卻又傳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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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瑤輕笑：“你今天這麽忙，還要擔心我會睡過頭。”
“呀。”Chloe嬌笑道，“你今天可是我的座上賓，要不要走個紅毯？”
和朋友打著趣，穆瑤的心情也輕松了一些：“你饒了我吧，好不容易過完了電影節，請給我們i人一條活路。”
“遵從你的意願啦。”Chloe也不勉強她，“我讓司機出發接你。”
穆瑤和她聊了兩句，很快關掉手機，她將窗簾拉開，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房間，細小的灰塵在光柱中飛舞。
從她的窗戶向下看，可以看見樓下的小花園，將近半年沒有回來，雜草瘋長。
不比國內一二線城市寸土寸金，奧川地廣人稀。
她當年研究生畢業後，用賺到的第一桶金買回了這個當年因為母親重病而賣掉的兩層樓小房子。
穆瑤簡單洗漱完，踩著嘎吱作響的木質樓梯下了樓，幾個行李箱還放在門口。
她前幾天為了方便趕行程都和團隊住在酒店，今晨才回家，將主臥的床一鋪就睡下了。
點的外賣已經到了，穆瑤將大門一拉，很明媚的陽光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
一盒水果拼盤墊一下肚子，一杯冰美式用來消腫。
Chole貼心，待她換好衣服化完妝，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穆瑤到的時候已經不早了，其實下午還有主辦方安排的走秀，她沒趕上，只趕上了afterparty。
這次的奧川電影節也算是讓她一戰成名，她走進會場之後，很多人都來找她社交，穆瑤覺得自己的嘴皮子都沒停下來。
一位對電影投資感興趣法國的名媛和穆瑤溝通選片的事情，聊著聊著女士突然話鋒一轉，“那個男人好像是你們中國影星吧，我之前在網上看到說他有老婆孩子了？”
穆瑤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原野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
他的身材在一眾白人男士中依舊出眾，手裏拿著一杯香檳，在和電影協會的主席聊天。
“是啊。”穆瑤淡笑道，“結婚了。”
反正他想在大家面前保留已婚的身份，想必也不會介意她這樣說。
名媛聳了聳肩，道：“那可惜了。”
小插曲過後，二人的話題又回到了專業領域。
“穆瑤，我來給你介紹一個人。”Chloe的外國老公和原野一同朝著穆瑤走來，“這位是原野，我們的影帝，你們都在同一個圈子裏，以後說不定有機會合作啦。”
周圍有人提醒他：“人家現在就在合作拍劇了。”
穆瑤不在意地笑笑，他連中文都看不明白，一直從事的也是時尚和國際電影投資方面的工作，不知道也正常。
倒是原野，越過有些尷尬的引薦人，真像是第一次見面一樣，拉起了穆瑤的手，依照著當地的禮儀，行了一個非常紳士的吻手禮：“穆瑤好久不見，一起喝一杯？”
海風陣陣，穆瑤靠著欄桿，她的頭發有些長了，吹起的發尾劃過原野的脖頸。
剛才忙的時候還好，一旦閑下來，她就又開始思考下午的那個問題，尤其是面對原野，她心裏有些發虛，想說的話就像是一團棉花一樣，哽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見她的眼神有些放空，原野問道：“在想什麽？”
穆瑤巧笑倩兮：“我剛才好像擋你桃花了。”
聽他這樣講，原野眉骨輕擡：“我的榮幸。”
還不等穆瑤回答他，他接著問道：“你現在還住在酒店？”
“沒有。”穆瑤頓了頓，多說了幾句，“我今天早上回家住了，我之前把小時候住過的房子買了回來，在城市的南邊。”
“不邀請我去你的領地看看嗎？”
原野微微彎腰，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穆瑤擡起手，印著口紅印的玻璃杯抵著他的下巴，她開玩笑道：“原老師想蹭吃還是蹭住？我可不招待吃白食的人。”
“我不吃白食，我可以當你的司機。”原野從她的手中拿過酒杯，就著她留下的有些暧昧的唇印抿了一口酒。
“我這幾天都沒有安排工作，你明天要去哪裏？我送你去。”
穆瑤的心跳停了一拍，她明白，如果要說開，這絕對是絕佳的機會。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表情一定都僵在了臉上，但原野卻很耐心地等著她的回答。
穆瑤暗自嘆了口氣，從手包裏拿出手機，發了一串地址給原野。
“發你手機上了，明天下午三點來接我。”穆瑤晃了晃手機，屏幕是他們之間的聊天界面。“先幹活，其他事情之後再說。”
如果在原野直面當年的真相後，他們之間還有以後的話。
在剛才短短的半分鐘內，她終於下定決心不要再逃避了，他們之前一直這樣隔著一層紗，對她而言才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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