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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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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94

可真是這樣嗎?

蕭杞苦笑。

恰恰就是他明白真就是這樣, 才會苦笑。

換做其他人來處置這件事,就應該是將他幽禁在某個地方,不讓他知道外面的事, 什麽也不教他,就讓他懵懂不知只知吃喝玩樂, 再用一些似是而非的道理蒙蔽他的視聽,把他教得不著五六。

養廢了就養廢了, 只有被養廢的他才最沒有威脅。

偏偏, 不管是阿姐也好,長運也好,包括虞夫人劉儉他們,對他都是不遮不掩,絲毫不避諱讓他知曉外面的情況。

就仿佛他的身份對他們來說, 並不是那麽重要, 就好像有沒有他這個昊國皇族僅剩的獨苗都可以,因為這並不不影響什麽。

這一切都讓他在得知上京城破, 父皇及一眾兄弟都被擄走,外面只剩了他一人後, 而生出那一絲竊喜, 很快轉為了自慚形穢。

當皇帝真有那麽好嗎?

曾經他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父皇,也無力抗爭這般局面, 最終為了保全百姓,主動開城門歸降。

外面亂成那樣,北戎虎視在側,偏偏昊國各地殘存還在各自為政, 各有各的心思。

如果換做是他,他真能應付這一切?

他是否能做得像阿姐那麽好, 像楊變那樣力挽狂瀾,與北戎軍鬥智鬥勇?應付得了那些宛如餓狼似的舊朝官員?

蕭杞一次次問自己,得到的結果都是不能。

他做不到像阿姐那樣好,每次阿姐做什麽事,當時似乎不覺得,可事後去看,都讓他不得不感嘆其中的心思,那種走一步看十步的布局。

他做不到這一切。

他已經十五了,但每每在阿姐面前,都覺得自己還像個幼童。

不是年齡,而是心智,他怎麽也沒辦法像阿姐那樣聰明,他試過很多次,他做不到,他承認。

這樣的一個他,真適合坐上那個位置?

好像是不適合的。

所以阿姐才會毫不避諱讓他知道外面的一切,讓他知道時局的嚴重,讓他了解自身之短,讓他明悟開悟,讓他做出正確的選擇。

可是——

阿姐你明明可以直接說的,為何要用這種隱晦的手段?

不,這手段並不隱晦,它甚至不能說是一種手段,這是一種陽謀。

什麽是陽謀?

就是你明知道結果,依舊會順著這個結果走下去。

它甚至不能說是一種謀,而是本就該如此。

蕭杞突然就有一種頹喪感,見不遠處有個大石頭,便走過去坐了下來。

他怔怔地看著腳邊的一株小草,踢了踢,突然道:“長運,你說我有一天,會不會也像阿姐那樣聰明?”

長運猶豫地看了他一眼。

蕭杞苦笑,果然不能嗎?

長運猶豫道:“皇子,你讀過那麽多書,應該知道指有長短,人有美醜,有些事情吧它就是天生的。當然,這不代表說皇子就不聰明,皇子與其他人比,自然是聰明的,至少比我聰明多了,可若是跟公主比,那自是比不過的。”

他聰明嗎?

蕭杞默默想。

他若是聰明也不會明知長運是阿姐的人,還覺得他說得這一番話很有道理了。

所以他這哪是聰明的?只能說——不聰明也有不聰明的好吧。

他站了起來,道:“走吧,快回去了。我記得那副觀鶴圖的色還沒有填完,今天一定要把它填完,不能再扔著不管了。”

.

“你說的可是真?”曹永年詫異道。

“那還能有假?”

武鄉侯撣了撣衣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艾楚南那老小子,以前和程磐可是同年,他的隨從碰見程磐的隨從了,一問之下才知道淮南西路那邊已經決定歸附了,這趟來就是談具體事宜。”

“據說,那邊以前是怎樣以後還是怎樣,還是照舊不變,但以後所有的稅收以及下層官員任免升調,要聽這邊的指揮。但不管怎樣,程磐那幾個可是賺大了,你再瞧瞧畢松溫遠李勢他們……”

李勢那幾個淮南東路的官員也就罷,雖是受了些驚嚇,到底沒怎麽樣。京東兩路的幾位高官可就慘了,被人像攆雞一樣四處攆。

尤其那畢松,自以為自己是個將才,楊變能跟北戎打得有來有回,他也能。

誰知道結果怎樣?

之前天不冷,水面沒結冰時,確實讓他得意了兩回,北戎攻了好幾次城都沒攻破。那陣子張狂的呦,他們遠在淮南都有所耳聞。

誰知等後來水面結冰,北戎差點沒給他來個甕中捉鱉,當時跑得那叫一個狼狽!

名聲也壞透了,因為都知道他之所以能逃掉,是因為他是棄了城跑的。

要知道棄城而逃,在以前就是死罪,若是武將絕對死定了,文官就算不會死,名聲也會毀於一旦。

因為你一開始開城門投降,和打到一半棄城跑,是兩碼事。

難啃的城池一直啃不下來,一旦被敵軍破城,對方在怒火之下,屠城的可能性極大。

這不管對武將,還是文官來說,都是大忌!

所以可想而知,畢松如今有多不遭人待見。

武鄉侯正幸災樂禍,這時有人來了。

正是他口中所說的李勢幾人。

幾人臉色都不好,連互相施禮的過場都沒走,就開始了一通抱怨。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安撫使司那提前就定了規矩,非原住民不得置換新城房屋,新城房屋不在市面售賣,要麽你是原住民,要麽去考那個什麽公差。這明擺著就是限制我等,逼著我們向她低頭。”

“之前羅長青在淮南時就說了,以後大致是固守以漢水長江淮水這條防線,如果真是這樣,河這邊的樊城就是個棄子,是以後的橋頭堡,即使不丟,也會年年戰火不停歇。如今我等被困在這裏動彈不得,如果這麽繼續這樣下去,你我指不定哪天都成了北戎刀下亡魂。”

方才武鄉侯所說的艾楚南也在其中,他的心情肉眼可見的糟糕,因此平時還註重個禮儀和含蓄,如今什麽都顧不得了。

“曹同知,當初我們可都是以你為馬首是瞻,你說不動,我們才沒理會那羅長青。如今同為淮南路,一個一切照舊,我們卻先是逃亡再是遷徙,如今淪落到這般破地方。這可一切都是因為聽了曹同知你的,你可得給我們個交代!”

來了來了,果然來了。

坐在一旁的武鄉侯,看似面容如常,實則心裏在幸災樂禍。

讓你個老小子裝深沈,裝穩重,刀子是沒割在你身上,你不知疼,就讓大家暫時忍耐,再看看局勢。

我看今天你這一套還能用!

“諸位既知道這是明晃晃的區別對待,就該明白對方為何這麽做,難道真要讓對方得逞?”

幾人當然明白曹永年話中意思。

說白了,故意的區別對待,就是做給人看的。

不光給他們看,也是給後來人看。

你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道理都懂,可問題是他們還要忍到什麽時候,看局勢還要看到何時?

艾楚南坐不住了。

今天他話說得最多,明擺著把人得罪了,若是今天這事不說個所以然,等於他白得罪人了。

“既然曹同知如此智珠在握,那恕艾某不能奉陪了,我這便去找我那同年程磐,哪怕舍掉面子,總能落個安穩。我可不想等戰火燒到這裏,一家子全陪在這破地方。”

說完,他拂袖就要走,卻被其他人拉住了。

“老艾,你何必意氣用事!”

“就是就是!”

武鄉侯也假惺惺出來勸人,又對曹永年道:“廣平侯那到底怎麽說?難道就一直沒個說法?”

聞言,所有人都看了過來,包括本來要走的艾楚南。

曹永年之所以一直拖著沒動,對外的借口是還想聯合廣平侯。

在他想來,他們到底走的不是正路子,最好有個跟皇家有關系的長輩出面,才更穩妥。

可一去這些天過去,一直沒有音訊。

問曹永年,曹永年永遠是事情還沒商定。

這一次,算是逼到臉前了。

果然,曹永年臉色並不好看。

“廣平侯那一直避著不見。”

“避而不見?難道說,廣平侯也被收買了?”

眾人都很詫異。

“這怎麽可能?廣平侯會坐視一個外甥女倒反天罡,亂了蕭氏的江山?”

“他不可能會這麽做!”

曹永年黑著臉道:“難道我還騙你們不成,你們以為我最近不頭疼?恰恰就是廣平侯的異常反應,我才覺得事情不對,怕擅自出手不夠穩妥,你們真當我不著急?”

“那怎麽辦?”

幾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什麽。

堂中靜得落針可聞。

曹永年突然對艾楚南道:“你不說程磐等人都來了襄城?索性都在這,那就擇日不如撞日,把人都召集起來,總要讓他們給個說法。”

.

此時元貞正在和程磐幾人議事。

程磐幾人來到襄城後,見果然如傳說中那樣,這裏當家的其實是魏國公主,並非在外面的打仗的楊變。

來之前就做了心理預期,來之後自然沒什麽可多說的。

他們這趟來,一來是走個過場,二來也是想探探情況。

果然來之後所見所聞,無不在告訴他們一件事情,幾人雖心中有些感嘆,到底形勢不由人。

淮南西路雖暫時沒起戰火,但前來當說客的宋浦態度十分強硬,並挑明了一句在邊界陳了兵。

一旦談不妥,那就是要動用強硬手段了。

所以與其說他們是被說服的,不如說是礙於局勢被迫低頭的。到底結果也算是好,眼前這位也沒有翻臉就不認人。

因此,在這邊和諧的氣氛下,突然來稟事的差役就顯得有有些不合時宜了。

“這——”

程磐幾人也沒想到這差役竟如此不懂規矩,這般事就大刺刺地說出來了?不該是背地裏偷偷說?

元貞站了起來,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如此,幾位也去看看?”

程磐幾人面面相覷,難得有些拘謹道:“那不如就去看看?”

.

此時安撫使司的前庭,站滿了人。

大多都是熟面孔,為首的竟是兩名女子。

一個正是錢婉儀,一個則是淑惠。

一見元貞從裏頭走出來,淑惠二話不說上前一步道:“好啊,你還敢出來!蕭元貞你倒行逆施,表面上打著七弟的旗子號令眾人,私底下卻暗害了我七弟,還囚禁其母,如今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你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元貞詫異道:“你這是在唱大戲?”

她預想了場面,但萬萬沒想到竟是如此令人忍俊不住的場面。不禁看了淑惠一眼,發現她的的變化很大,給人的感覺很憔悴,像像憑空老了十多歲。

“唱什麽大戲?你還在顧左而言他!”

淑惠感覺到元貞那別有意味的一眼,心中更是惱怒。

瞧瞧此人,再瞧瞧她自己,淑惠只感覺一陣憤怒上了心頭,忍不住推了旁邊的錢婉儀一把。

錢婉儀沒有防備,直接摔了出去。

索性也不起來了,就伏在地上痛哭出聲。

一聲聲一句句都是在痛斥元貞是多麽陰險惡毒,不光把她兒子關了起來,還把她也囚在了穎昌,若非有人經過時發現被囚的她,她定是命不久矣。

這一聲聲痛斥,讓聞者傷心聽著流淚,都不禁感嘆實在是太慘了。

這時,曹永年走了出來。

“魏國公主,我等還尊稱你一聲公主,是念及你曾經是聖上最寵愛的女兒。可天為乾,地為坤,這世間萬物都是有其倫常的,我等皆知你以前便性格異於常人,總愛做些女子不該做的事情。可今非昔比,昊國如今正值危急時刻,實在經不起你胡來,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望公主你能交出七皇子,擁護其上位才是正途。”

“曹同知說得好!”

“快讓七皇子出來!”

“你一個公主,一個女子,把正兒八經的皇位繼承人關起來,到底是想做什麽?難道還想倒行逆施不成?”

人群裏,一聲聲一句句皆是譴責聲。

程磐等人面面相覷,之前還覺得此女氣度不一般,這轉眼就被打臉了?

一時間,不禁有人心生後悔,又怕等到時候回歸正軌,他們這些率先投誠的人會被清算,心情可謂覆雜之際。

“你們還有臉說倒行逆施!怕是你們就在倒行逆施吧。”

謝成宜突然從一旁走了出來,道:“曹同知若我沒記錯,當初你可是主和派一員,怎麽?陳相公都陪著聖上共赴北戎了,你怎麽還在這!”

這就是曹永年為何總是束手束腳的原因,這是他一生都抹不去的一個汙點。

所以他一直想身居幕後,避免與人直面起沖突。

因為文官之間起沖突可從來都是哪裏有短揭哪裏,罵起人更是什麽誅心罵什麽,若真被人揭了此短罵起來,他一張老臉往哪兒放。

“當日,曹某本欲赴死,誰知舊疾突然發作……”

謝成宜直接打斷他道:“行了,別來這一套了。別人不清楚,我可太清楚你們這群主和派的厚顏無恥了。你們把好好的上京禍害沒了,聖上為了給你們背鍋,以帝王之尊屈膝向北戎歸降,只求北戎人勿要傷城中百姓。這是眼見朝廷被你們禍害沒了,如今又來禍害這裏?”

若是旁人罵,總要顧忌三分。

可謝成宜是誰?

當初權中青走了後,他是主戰派的標桿人物。

這人群裏,有多少當初是主和一派的?

旁人罵不得,謝成宜能罵,還罵得眾人皆是紛紛低下了頭。

這時,武鄉侯走了出來。

“行了,上京城破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難道我等就不想朝廷好?難道朝廷不好了,我等就有什麽好處?我可是有女兒在宮裏的,我那可憐的女兒和可憐的外孫女,一旦想起此事我也心疼不止。”

他一副悲切模樣。

“但一碼歸一碼,如今昊國正處於百年未有之大變故中,國不可一日無君,哪怕為了江山社稷,大家也該摒棄前嫌,盡快扶持七皇子登基即位才是。而後整合所有力量,也免得被北戎鯨吞蠶食,誤了我大昊百年基業。”

“正該如此!”

“武鄉侯說得對!”

“國不可一日無君,實在不宜再為了些事情彼此內鬥,合該聯合起來,才能以抗北戎。”

值此之際,錢婉儀又大呼一聲‘我兒’,並沖元貞喊道:“你快說,你是不是害了我兒?”

淑惠也道:“蕭元貞,你若是害了我七皇弟,我定不饒你!”

元貞懶得理會二人,轉過頭對不遠處的廊下招了招手。

“他們都要找你,你來吧。”

.

廊下走出來的人,正是蕭杞。

一見到蕭杞,錢婉儀就撲了上去,緊緊地抱住了他。

“我兒啊,娘可想死你了,你是不知你這阿姐竟把我關在穎昌,我想見你,他們也不讓。”

曹永年等人也紛紛湧了上來。

有人甚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抱著蕭杞的腿痛哭道:“七皇子,你受苦了,老臣來晚了!”

蕭杞看著眼前這一張張臉,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失了聰,他看得見這些人嘴在不停地張張合合,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耳中有刺耳的蜂鳴在響。直到他好不容易掙開錢婉儀的懷抱,又推開所有人跑了出來。

“停!你們一個個的說!”

說著,他又對錢婉儀道:“小娘,我已經大了,你不要再對我摟摟抱抱,而且還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

頓了頓,他又說:“你說阿姐關你,其實我知道你在穎昌,阿姐也沒有關你,不然這些人憑什麽能找到你?”

這話直接讓錢婉儀楞住了。

她不敢置信道:“你說你知道我在穎昌,那你為何不來見我?”

蕭杞看了她一眼,道:“因為我要讀書,因為阿姐說,我現在不適合見你,她想讓你靜靜心,等哪天你的心真靜下來了,再見也不遲。”

“你別張口閉口的阿姐,她給你吃迷魂藥了,你連娘都不要了?”錢婉儀尖叫道,因為驚恐,也就顯得她聲音格外尖銳。

與之相反,蕭杞倒甚為平和。

“阿姐沒有給我吃迷魂藥,我也沒有不要小娘,我只是覺得阿姐說得很有道理,瞧瞧你如今的表現,不恰恰應了她的說法。”

“你——”

“七皇子……”

“還有你們,”蕭杞轉頭面向眾人,“你們打得什麽主意我都知曉,但現在昊國沒了,皇族之人盡數被北戎擄掠,只剩了我一人在外,還算什麽皇家血脈?”

“我人小,也不夠聰明,我對付不了你們這些人,也不想未來被你們左右著慫恿著,再當第二個亡國的皇帝。”

“這世上從來是能者居之,當初父皇送我來襄州時,也沒說讓我當什麽皇帝,只讓我聽阿姐的話。”

“阿姐不是設了招賢納才考,你們若想當官,直接去考就是,實在不用抱著我的腿,又叫皇子又自詡老臣。你們這些人,若真把皇帝當皇帝,皇子當皇子,昊國大概也不會淪落到今時今日這種地步。”

蕭杞這一番話,實在震驚了眾人。

除了元貞,和不遠處站著的長運,包括謝成宜都沒想到他會是這一番說詞。

“是不是蕭元貞她蠱惑了你?”

錢婉儀的尖叫聲打破了寂靜。

她實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這些日子以來,她心心念念的就是見到兒子,然後當上太後。

可惜蕭元貞這人太毒,竟不讓她出城。

好不容易有人來帶走她,她已經開始做夢待事成之後,自己是會是怎樣了,卻萬萬沒想到背刺她的人不是蕭元貞,而是她的親兒子。

錢婉儀的質疑,何嘗不是眾人的質疑。

“七皇子,定是她蠱惑了你!”

“此女居心叵測,她不懷好意啊!你不要聽她的!”

蕭杞搖了搖頭,道:“阿姐並沒有蠱惑我,相反你們沒來之前,我就知道你們要來了。甚至你們來後,做了什麽,我也知道。”

他甚至有些唏噓感嘆,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眾人。

“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不夠聰明,長運卻說我比許多人都聰明。如今看到你們,好像我真的還算有些聰明?”

他轉頭又看向錢婉儀:“小娘,你說阿姐若想關你,為何這些人能在穎昌帶走你,難道穎昌就沒有阿姐的人?”

兒子的口氣讓錢婉儀莫名懼怕,不禁道:“我跑的時候,他們根本沒發現。再說了,人還有疏忽的時候。”

蕭杞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好吧,這就算巧合。”

“那你們呢?”

他又轉頭看向曹永年等人:“你們覺得這城堅固嗎?如此銅墻鐵壁的地方,駐兵並不少,為何你等鬧事之人就能從樊城過河來到襄城?還能進了城門,並如入無人之境地來到這裏?守門的人呢?巡檢司的人呢?”

要知道,這裏可是安撫使司,可以說是全城守衛最為森嚴的地方也不為過,竟就讓他們這般闖進來了!

他們就不覺得奇怪嗎?心中就沒有過疑惑嗎?

“哈哈哈哈……”

不知是誰笑出了聲。

眾人瞧去,才發現不遠處楊變正站在那,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楊變上下打量了蕭杞一番,道:“你小子在你姐不辭辛苦地教導下,總算學聰明點了。”

方才蕭杞那股視所有人為無物的氣場,突然就沒了。

但他還在勉力堅持,僵著臉又說一句:“瞧瞧,明明戲臺子都是別人搭好的,就等著看戲,偏偏就有人主動送上門來演戲,你們要當傻子可以,但千萬別來找我,我要去讀書了。”

說完,人就匆匆跑了。

是的,跑了。

如此不莊重的行舉!

楊變卻還在笑。

笑完,他一挑濃眉,下巴往門處揚了揚。

“怎麽?還不想走?還等著老子送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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