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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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正午十二點, 日光直射，即便站在陰影中也能感受到迎面襲擊的熱意，後腦勺冒著汗, 昏昏沈沈。
小工廠裏機器運轉聲不停, 香味雜亂，聞著就令人覺得頭暈, 比起裏面, 在外面曬太陽還舒適些。
終端響了一下, 顯示賬戶入賬一千萬星幣, 引起極度舒適。
加登打開工廠門, 揮手讓她進來說話, 剛燙染完的頭發格外漆黑，像塗了一層鞋油在頭上。不過幾天時間，他的精氣神成爆炸性上升，這般神采奕奕才有點企業家意氣風發的模樣。
“虎父無犬子啊, 小塔, 我就知道你行的，真的能找到含有O性素的星獸。”加登用力地拍她的肩膀，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其實之前, 跟你姐姐比, 叔叔更看好你, 什麽信息素等級什麽精神力, 這都沒辦法代表人的實力, 知道嗎？”
這些話, 加登這幾日說得很多。
很容易從這不走心的恭維話推斷出，之前所有人都認為原主的姐姐喬思林更好。
喬思林, 塔西不認識她，不予置評。
時間倒回半個月前。
塔西前往野獸星，從她的血液中聞到純粹的Alph息素。在那附近苦找十幾天無果後，她選擇最近的一條路——放自己的血。
加登給她的空間鈕裏有毀壞基因的藥劑，簡單處理加上後期制作香水必需的攪拌離心和提取，血液中能代表她的物質全都被破壞，不必擔心有生物學家克隆出一農場的她。
以塔西高於常人的嗅覺可判斷出，她血液中信息素的含量遠高於那只博內西獸。
加登的儀器檢測後證實了這點，前者是後者的十倍以上，兌三倍的水也可以輕松摸到A級的門檻。他不只要做香水，還要按效果分級，使得利益最大化。
塔西帶回來的七百毫升血液可以創造出的價值遠大於她的想象，五五分成，總共三批，光產量最小的第一批就得到了一千萬星幣。
按這個速度，一年一億已經不成問題。
站在炙熱的陽光下，看著似乎近在咫尺的成功，塔西心底泛著不安，一切都太順利了。
從小到大，她都明白“生活不會對我太好”，深刻的印象背後是慘痛的人生經歷。
“小塔啊，你記得那種星獸長什麽樣嗎？”加登笑瞇瞇試探道，打斷她的思考。
長我這樣。
塔西隨口編了一個，“變異的雙頭猿人，長著三頭六臂，可惜個頭不大，我擔心取太多血就死了。”
加登點頭，偽裝出的慈祥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這樣啊，沒事，叔叔就問問，要不之後客戶聞起來咱答不上。”
“我調的那款香水給我，應該做好了吧。”
“給。”加登從樣品櫃裏拿出一個透明小瓶子。
櫃中除了它，所有瓶子都有貼著樣品的標簽。
“我身體還不太舒服，先走了。”
加登殷勤地和她告別。
視線中，年輕的Alpha步子邁得有些漂浮，後背的汗水浸潤襯衫，隱約透出層層疊疊的白色繃帶。
塔西回到酒店。
沒錯，她的生活條件已經改善到可以住酒店。
一進房間馬上脫掉衣服進衛生間擦拭身體，沾著鹹濕汗水的繃帶仿佛在給正在結痂的傷口敷面膜，有點疼。
擦幹後請酒店配備的機器管家幫忙塗藥，她裸著上身趴在床上晾後背。
失血過多可能牽引舊傷發作了，走了幾步路擦了會身子，她的頭就又暈又痛，靜止不動卻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旋轉。
拿出玻璃小瓶子，瓶中淺綠色的液體跟著她的動作上下左右晃動，顏色清新漂亮。
打開瓶蓋，帶著涼意的雨季茉莉，與Alph息素交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昨日加登問她想不想試試自己做香水，塔西鬼使神差的調配出這款香水。
閉上眼睛，這股香味牽引著她的記憶往從前游走，明明眼前影像已經模糊，但她卻能記起那時的情緒，心跳動的頻率不斷上升。
可惜味道還是不太一樣，一切都仿佛隔著層毛玻璃，沒辦法直接觸碰。
能帶來好的回憶，那這就是好的氣味。
她打開終端，幾個小時了，卡利斯還是沒有回覆她。
有點失落，把玻璃瓶放在床頭，塔西把頭埋進枕頭裏陷入睡眠。
熟睡中，她迷迷糊糊聽見門鈴響了，馬上t驚醒翻身坐起，動作過大後背的傷口被牽扯，又開始滲血。
輕快的門鈴音樂結束，第二次緊隨其後，還未等她摸到衣服，門就被打開，走進幾個身著黑色制服的人
有點像保安，塔西想。
跟在後面的是個穿著正裝的男人，應該是個Beta，身量不高，臉上戴著中規中矩的黑框眼鏡，老實能幹的社畜之氣藏都藏不住。
來者不善，不過，塔西心裏莫名有種安定感。
果然，該來的還是回來的。
比起面前這群非法闖入的不速之客，她的情緒反而更加平和，“你們有事嗎？”
說吧，想搶原材料，還是殺人滅口。
“塔西·溫斯特小姐，你制作的信息素香水侵犯了我方名譽，你有什麽想解釋嗎？”
塔西：“啊？”
梅洛恩沈默地靠在走廊的墻邊，偏頭看著屋內。
床上裸露著上半身的Alpha看著平靜又坦蕩，似乎完全不在意即將發生的事。半個月沒見，她好像瘦了點，臉也變白了，但身材還是很不錯，肌肉線條明顯又不顯得膨脹油膩。
一切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著溫柔懂禮尊重他人的Alpha，私下卻用仿造他人信息素制成床上用的情趣香水，實在令人不恥。
真相都藏在細節裏，細節都藏在生活和處事裏。
這次是他看走眼了。
認清他人的本質本該體會到大快人心的暢快，就像懸疑片高潮偵探將一切真相坦白，但梅洛恩卻覺得很難過，從心底泛出來的，很酸很不舒服。
明明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他真是瘋了。
秘書加西亞把話又重覆了一遍，Alpha還是一頭霧水。
梅洛恩從陰影裏走出來，“你研發的香水和我的信息素很像，對我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我想你該好好賠償我損失的名譽。”
塔西聞到後背淡淡的血氣，枕頭下的背心穿嘛，會弄臟且不好洗，不穿嘛，這麽多人對著又有點尷尬。
糾結幾秒後果斷決定不穿，之前在更衣室睡覺的時候，Alpha們不論男女都當著她的面換衣服。對Alpha來說，袒胸露乳不會受到世人的指責，胸肌大一些，腹肌多一些還會被不停地吹捧。
塔西心安理得地繼續裸著上身，直到走廊走來一個纖瘦漂亮的男人，他金色的卷發長至窄腰旁，眼眸深邃碧藍如海水般清透，從寶石袖扣到紅底皮鞋無不精致貴氣。站在酒店中，襯得旁邊老舊的衣櫃都顯得高貴覆古宛如藝術品。
她選擇低下頭，套上背心。
男人說自己的香水和他信息素相似。
塔西費解：“可那是Alph息素啊，你不是Omega嗎？”
實在是不搭邊啊。
梅洛恩堅持道：“但味道很像。”
他一聞就聞出來了。
塔西仰頭又問：“是不是你有點敏感了，你是誰，我們見過嗎？”
這麽漂亮的，應該不會沒印象，大概是沒見過。
第一次見面時，梅洛恩只是修改了發色和臉，這些天的相處，對她的記憶力心知肚明，換了頭發和發色和換了個人沒差。
況且，他已經決定和她劃清界限，“我不知道。”
塔西：“如果沒見過，假設兩者真的有點像，那也只是巧合而已。”
梅洛恩：“但我的損失已經存在了，並且是因你而出現的。”
塔西：“很多人聞過你的信息素嗎？”
漂亮男人的微笑帶著冷意，“以後總會有人聞到的，以對方的身份，肯定能接觸到你制作的情趣香水，到那時候，我要怎麽解釋我與你沒關系呢？”
“只是巧合罷了，世界上信息素相似的人很多的。”塔西打開星網，“你看，科學家說每三百個人裏有兩個人信息素相似，如果你未來的愛人因為這點對你有意見，那純粹是她自己的問題。”
她認真地建議道：“你還是換一個吧。”
男人沈默了一會，“你覺得有多少人願意向研究人員展示自己的信息素。”
塔西：“……額，可以口述？”
梅洛恩：“那這個研究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
塔西“嘖”了一聲，向後靠著床頭，壓到傷口又彈起來，“算了，那你的信息素是什麽樣的，我怎麽知道是真的像還是假的像。”
男人沒有回答，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拒絕再次在塔西面前展示信息素。
他已經不喜歡她了，真的。
好脾氣如塔西對此也有些不滿，為什麽她剛才不說香水香調全都是加登制作的，她根本沒插手這方面，如今這話說了也沒用。
很明顯，這群人是為了信息素原材料而來的，所謂相似的信息素只是莫須有的罪責。
月光照進房間，男人的發絲被月色浸潤。
在其他人眼中，美人周身帶著清澈，仿佛即將登仙。在塔西眼裏就是一頭笑面虎在曬月亮，更確切的說是鱗片浸著寒意的長蛇，盤在石頭上伺機而動。
梅洛恩低頭看她，“把星□□給我，這件事翻篇，我還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塔西輕笑，“一億星幣？”
梅洛恩點頭：“可以。”
塔西的手藏在被子下面，偷偷拿出洛維拉給她的小型炸彈，“找不到了，我放走了。”
“長什麽樣？”
之前扯的謊拉出來重覆利用，“變異的雙頭猿人，三頭六臂，長得很醜。”
老板和Alpha對話全程，加西亞秘書一直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眼神平靜無閃躲看起來在說真話，便趕緊把這關鍵點記在本子上。
註視塔西的眼睛，梅洛恩潛意識覺得這話有水分，不值得相信，“星獸給我，條件可以再說。”
塔西又笑了，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找不到了，怎麽辦，要不你殺了我吧。”
然後同歸於盡，這個世界她真是活得有些疲倦了。
整個寰宇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答案就在謎面裏。
“她……”
秘書回頭看了眼老板，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被撥開外殼而露出瘋狂的底色。
梅洛恩輕敲窗臺，沈思一會後開口，“O性素制品產生的利益分你一成，只要你再找到一只，不出五年就可以躋身富豪千強榜。”
資本家就是不一樣，加登還給她五成呢。
對方似乎看出她內心所想，“你的合作夥伴那裏原材料已經用盡，看來需要你定期供應原材料，和我合作的話，你只需要帶回來一只星獸就一勞永逸，你仔細想想吧。”
塔西：“兩成。”
男人沈默許久後才松口答應。
塔西繼續提要求:“要等我恢覆身體後才能進野獸星。”
她又受傷了？
目光在她身上輕掃，梅洛恩扭頭看著窗外，克制住眼神裏的關切。
最多兩個月……
“最多半年時間。”
塔西點頭：“可以，什麽時候簽合同。”
“到中央星的時候。”漂亮男人轉身準備出門，頭發掃過她的被子，四舍五入掃過她的腳尖。
塔西不自在地蜷起腳趾，潛意識覺得玷汙他漂亮的頭發，“我要和你去中央星？”
“嗯，你得跟我一起走。”
於是，半夜一點，塔西被迫收拾行李跟著陌生男人上了他的飛船。
他自己有一輛飛船，容積不大但看著不便宜。
“你是誰？”塔西仰頭看著飛船，沒忍住問道。
“梅洛恩·卡利斯特。”
塔西歪了歪腦袋，不認識，但她有個朋友叫卡利斯。
對了，卡利斯為什麽還不回她消息，在野獸星無聊時，她可一直想著他呢。
“保安”帶她到房間休息，說是休息，實則軟禁，房門“哐”的一聲關上。
房間比她從野獸星回來住的雙人間還大，幹凈整潔，把床單換成自己的之後，又去擦了遍身子塗藥，接著上床休息。
突然背上陌生人名譽的重擔，被迫給人打工，她有些不開心。
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刷著卡利斯的聊天界面，仿佛多刷新兩次對方就會上線回覆她一樣。
指尖停留在兩張圖片上。
照片裏的是一個年輕Omega，金發碧眼，長發及腰，長得很漂亮。
卡利斯說，這是他拍的皇子的照片。
剛才那個可惡的資本家是不是長這樣？
塔西想不起來，跳到星網搜索“梅洛恩·卡利斯特”。
跳出來的人物百科介紹這位就是帝國皇子。
怪不得這麽霸道這麽有錢，塔西想。
***
“殿下，已經讓蘭利律師擬定合同了，對了，陛下剛剛發消息，問您為什麽沒去皇宮聚會，並譴責您不守信用……”
秘書絮絮叨叨地跟在身後，t梅洛恩擡手，示意他止步，“這些事情我自己處理，你趕緊去休息吧。”
終於擺脫掉吵鬧的小尾巴，梅洛恩回到房間裏，直接進入浴室裏洗澡。
水流從上方落下，順著光潔的脊背向下流動，勾勒出誘人的曲線。金發被打濕，貼在肩背，再往下是挺翹的臀部，此時的皇子看上去像剛冒出海面的美人魚。
今晚，真的很差勁。
回顧晚上的對話……
終端亮了，特別關註的好友給他發消息。
是塔西，他忘了把她移出特別關註了、。
以後，還是不要聯系了。
[你的特別好友[塔塔]撤回了一條消息]
？
梅洛恩的終端完全防水，可以邊洗澡邊使用，他直接拿在手裏翻記錄。
[皇子——照片]
[皇帝——照片]
[好看嗎？[偷看]]
[***]
[重新上班了？]
[塔塔：我最近比較忙，所以回的比較慢。]
中間少了什麽來著？
梅洛恩想起來了，好像是——
[塔塔：還不錯？]
他把兩人不再聯系的堅持扔到腦後，拉出鍵盤打字，[怎麽突然撤回消息？]
[塔塔：沒事，我有了新的體會。]
[塔塔：我覺得，皇子不太好。]
梅洛恩為自己的文字精心挑選了表情，[為什麽？[微笑][微笑][微笑]]
卡利斯終於給她回了消息，看來是之前沒看到才沒有回覆，塔西激動得想坐起身，突然想到後背的傷口，改為用力地捏了捏枕頭。
[他，有點太自信了，覺得整個藍星都在圍著他轉。]
撤回。
[他，有點太自信了，覺得整個寰宇都在圍著他轉。]
張口閉口就是信息素一樣，明明兩人都沒見過面，更別說聞到他的信息素。再說了，長得漂亮又不代表信息素好聞，真覺得自己這麽有魅力，所有人都會為他或者他的信息素著迷？
打下這幾個字，塔西覺得悶悶的心情好了些，不知道是因為吐槽皇子，還是終於可以和卡利斯聊天。
[收回我之前的話。]
[皇子，很一般。]
與Alpha欣悅的情緒相反，梅洛恩握著終端的手發抖，從臉上滑下來的不知是從花灑出來的水流還是從眼眶冒出的淚水。
在外大方得體，其實私底下他一直容易掉眼淚，是容易淚失禁的體質，先天身體缺陷多病，幼年身體難受時總是忍不住縮在被子裏哭，被母親批評了也會紅著眼睛躲進洗手間裏流眼淚。
這道題似乎無解。
他已經決定結束自己的情愫，所以之前為了吸引Alpha的那些出格行為必然不可為人知。
所以，在塔西單方面視角裏，皇子確實不是什麽好人。
非法闖入。
無理取鬧。
為了自己的利益脅迫他人。
好像確實很一般。
梅洛恩加大花灑水流，視線徹底模糊，他強迫自己回想Alpha做的混賬事來中和環繞心臟的酸痛感。
塔西等了一個小時，還是沒等到卡利斯的回覆，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明明兩人之前聊得很不錯，為什麽突然疏遠了呢？
自己明明把他記在本子上，每天都有仔細覆盤，避免忘記他。
難道是因為自己說皇子壞話嗎？
她希望是後者，所以去找莎當妮聊天。
[假如我和你說皇子的壞話，你會討厭我嗎？]
看了眼終端，酒吧處在白天，她應該還在睡覺。
沒有人陪她說話，塔西邊翻開克拉倫斯的野獸星筆記，趴在枕頭上覆習，爭取下次前往野獸星不要出現邊打架邊翻筆記這種慌亂操作。
不知不覺睡著，房間隔音非常好，自然睡醒只覺得神清氣爽，就是肚子餓了點，在空間鈕了找了半天沒看到營養液，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買營養液了。
好餓。
她沒有加星船上任何一人的聯系方式。
在門邊的墻壁摸索半天也沒找到呼叫鈴之類的東西，拍門也沒人理會。
饑餓導致心急，她幹脆擰動門把手。
門開了。
非常順滑，毫無阻力。
原來自己沒被關起來啊。
走廊遇到一隊“保安”，和對方頭頭問路，對方如臨大敵，親自把她護送到餐廳。走前還認真糾正道自己是皇子護衛，不是保安。
塔西看他轉身站在餐廳門口站崗，覺得奇怪，回頭發現餐廳正中的圓桌邊坐著一個金發美人，站在原地思考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這是皇子。
秘書站在他身後，他正慢條斯理地吃著沙拉，用餐動作優雅，似乎完全沒聽到幾米之外的動靜，一點餘光都沒有給她。
塔西理直氣壯地走到他旁邊，“我也餓了。”
她未來還得給皇子打工，總不能餓死她吧。
皇子依舊低著頭，“廚師在玻璃後。”
塔西走到空蕩蕩的玻璃邊，廚師突然從旁邊跳出來，“想吃些什麽？”
“有營養液嗎？”
“有的，想要什麽樣的營養液，運動型，益智型，恢覆型……”
一長串陌生的詞匯拋過來，塔西左耳進右耳出聽完，“給我最普通……”
“給她特等的。”
背後突然有人出聲，聲音清潤，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後背被目光烤得發燙，梅洛恩氣得咬了下自己的舌頭，面上卻不顯，以同樣的音調聲量繼續道：“趕緊養好身體。”
秘書，廚師，塔西：原來是這樣，懂了。
營養液的價錢皇子會在未來找回來，塔西無所顧慮地揣了一箱進空間鈕，經過皇子身邊，猶豫片刻後站定，“皇子殿下，可以給我找個格鬥老師嗎？”
“可以，到中央星後開始？”
她估算背後傷口的恢覆時間，“再一周吧。”
“可以。”
“那謝謝你了。”
塔西出門離開餐廳，心裏納悶皇子為什麽全程不擡頭，然後在飛船裏迷路，遇到正在巡邏的護衛。
“我們正在值班，但過會會經過客房。”
塔西便跟在他們身後一起沿著走廊巡邏。
走廊每處都鋪著漂亮的地毯，邊角處理得很平整，一眼望去極度舒適。
塔西的潔癖又犯了，“你們每天在這踩來踩去多久洗一次地毯。”
“不知道，我們有床可以睡。”
沒人會在地毯上睡覺！
“好吧。”她又問右前方的護衛，對方每次轉彎時都會假裝不經意看她一眼，“我是不是長得很像危險人物，你老是看我。”
“沒……沒有，我沒有回頭看。”
還說沒有，耳朵都紅了，一看就是說謊心虛了，塔西看著他的背影懶得戳破。
正準備回房間，站在走廊盡頭的梅洛恩看著這一幕握緊了拳頭，轉身進了房間，門縫裏貼著薄薄的毛毯，關門力氣再大也沒有聲響。
塔西註意到那處的動靜，沒有在意。
***
半天後，飛船抵達中央星。
港口比瑟蘭斯小一些，但更漂亮，處處都是透亮的落地玻璃窗，墻角的花朵生長得燦爛有型，必然離不開花匠的精心裁剪，比起港口更像花園。
她跟著皇子上了一輛可容納十餘人的懸浮車，內飾豪華，扶手上鑲嵌著寶石，皮革柔軟舒適，一切都彰顯著這是皇子的私人座駕。
之前在瑟蘭斯，她覺得老板已經是個有錢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與皇子相比倒顯得過分樸實無華。
皇子坐在倒二排座椅中間，前後左右各坐著一個護衛，秘書坐在最後排，塔西一個人坐在車門邊邊旁，透著幹凈的窗子看下方的風景，樂得自在。
不止港口，整個中央星都像花園，少有高科技未來感的建築，大多都是漂亮的別墅，綠化面積很廣，到處都是盛放的鮮花。
以她的精神力等級很容易察覺到旁人的目光，突然回頭看著自己後方的護衛，“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我不是熱愛暴力的人。”
別再用看賊的眼神盯著她了。
護衛的耳朵躥紅，“不……不是……我。”
這視線，這臉紅，這斷斷續續，好熟悉。
“我們是不是見過？”
後方，皇子坐在護衛中，垂眸看著手裏的寶石手串，揉捏著圓圓的珠子，似乎在發呆，對前方的對話視若罔聞。
懸浮車在一處別墅前停下，秘書提醒道：“殿下，已經到了。”
皇子站起身，朝自動打開的車門走去。
塔西擔心自己擋到他，側身給他讓位置，見他下車，重新坐好，等著懸浮車再次啟動，但皇子下車後一直站在車旁不動。
秘書詢問有什麽需要註意的。
他突然道：“你和我一起走。”
加西亞點頭站起身，“好。”
塔西再次側身給別人讓位置。
“不是你。”
四個護衛面面相覷，不知道要下去哪個t。
“塔西小姐，你下車和我走。”
“我？”塔西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
很明顯，車上有六個Alpha，但有且只有一個叫塔西的女人。
她迷茫地走下車，跟著皇子朝別墅大門走。
車裏，秘書沈默地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剛剛臉紅的護衛如今面色煞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有種預感自己要完蛋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面的情況，輕嘆一口氣。
他跟了皇帝三十年又跟了皇子十幾年，懂得了一個人生哲理——
別跟皇家人搶東西。
“殿下，您回來了，行程愉快嗎。”笑瞇瞇的棕發阿姨站在門口迎接皇子，看到慢吞吞走在後面的Alpha，“這位是？”
梅洛恩心裏很亂，越過她走進屋子，“格蕾絲阿姨，給她安排一個房間，我換件衣服就進宮。”
塔西尷尬地和棕發阿姨大眼對小眼，“怎麽稱呼你比較好？”
“跟殿下一樣稱呼我就好了。”格蕾絲給她找了一雙沒拆封過的拖鞋，“我帶你去看看房間。”
格蕾絲很親切，像路過雜貨鋪會偷偷塞給你一根棒棒糖的熱情阿姨。
有人說，看一個人對你的態度要看他身邊人對你的態度如何。
看著格蕾絲，塔西有點琢磨不透皇子的心思，本以為把她帶回家住是為了更好的監視她，現在看好像又不是。
“小塔，晚上想吃什麽？”收拾房間時，格蕾絲敲敲她的門，“殿下今晚應該在宮裏吃晚餐不會回來，你想吃點什麽？”
“不用了，我喝營養液就好了。”
勸說幾輪，見塔西堅持，格蕾絲沒強人所難，叮囑她有事不用客氣後下樓了。
打掃完房間，換上自己自帶的床上四件套。
塔西對著鏡子看了眼背後的傷口，醜陋黑硬的痂皮開始掉落，露出的新肉又粉又白，再過兩天應該就痊愈了，可以去練練格鬥。這半年的時間一定要好好提高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不要把錢還完後人死了，這能把她氣成僵屍死而覆生。
還得去上野外求生的課，不知道中央星有沒有。
學費嘛，全讓皇子出，塔西想。
她已經在網上跟酒吧和護衛隊辭職，只說自己找到了新工作。
莎當妮處理她的辭職信之餘，回覆她的問題：[看你說什麽類型吧，要是你說皇子長得一般我會覺得你沒品，其他的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現在的情況就是她不會分析。
她換了個說法，說自己有個朋友，朋友的朋友以前經常和這個朋友一起玩，即使分開之後也經常聊天，但最近朋友的朋友突然不和這個朋友聊天，仿佛人間失蹤了一般，這是為什麽呢？
[淺金色葡萄酒：哪個朋友不和你聊天[斜眼笑]]
[……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
[淺金色葡萄酒：可能朋友的朋友已經和你的朋友玩膩了，姐跟你說過了，有錢人的游戲就是冷淡又殘酷，你可以看看邁克。]
[你說過這話嗎，邁克又是誰？]
[淺金色葡萄酒：至少和你說三遍了！！！邁克嘛，之前一個有錢的金主姐姐答應帶他走，這傻子當時還在酒吧裏和老板吹牛來著，後來就沒有消息了。當時我就和他說與其討好這個金主，不如多拍老板的馬屁，起碼老了還能在酒吧有一份保潔的工作……]
確實，還是掙錢最重要，她的三億還沒還完呢。
她和卡利斯的關系紐帶純靠著網上聊天維持，如今，這條紐帶只剩下幾根細絲還在苦苦堅持。
看著卡利斯空空蕩蕩的聊天界面，塔西刪掉聊天框裏斟酌了半天的一長串文字，退出界面認真地開始背誦卡拉倫斯的筆記。
隨著對這份資料的深入理解，她記在自己筆記本裏的東西越來越多，卡利斯存在的頁數也在被越來越向後壓，她也說不出哪天自己的腦子裏就再也沒出現這個人的身影，一切都只剩下最特別的平面符號，消失在記憶的長河之中。
忘性大的人不可能自認薄情，就如塔西，過去的悸動如同無法追溯的風，過了就沒了，如果未來沒有出現某個契機喚醒這個符號，她可能再也想不起自己曾經對一個未見真面的陌生人心跳加快過。
***
一周一次的皇家晚宴應到三人，實到三人。
上一位皇帝風流多情子嗣頗多，可惜八十多年前不知為何突然一個接一個因病去世，包括皇帝自己。
如今在位的帝王百歲出頭，膝下只有一個皇子，大臣們並無異議，畢竟之前那些人怎麽的真正死亡原因還是很好猜的。
晚宴即將開始，皇夫站在露臺餐廳門口等孩子。
“爸爸。”
見梅洛恩走上臺階，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今天降溫了，只穿這些冷不冷，我讓他們來開暖氣。”
孩子天生體弱，為人父母不可能不擔心。
“不會，這樣就行。”梅洛恩順手把放在口袋裏的手串套在皇夫手腕上，“新做的，好看嗎。”
燈光暖光朦朧，寶藍色的寶石手串在瑩白的手腕上溫柔又漂亮。
“好看，我現在就去和陛下炫耀。”皇夫拉著他的手到露臺的圓桌入座。
“母親。”梅洛恩和皇帝點點頭。
皇帝淺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在燈光下波光粼粼如湖水，見到來人，懶懶地掀開眼皮，“皇子好大的架子，臨時爽約，讓吾吃了一天剩飯。”
皇夫落座，笑著看兒子給皇帝邊倒酒邊說好話順毛。
皇帝講究奢侈的作風比梅洛恩還勝了幾倍，怎麽可能吃剩菜，看孩子乖巧地幫忙倒酒布菜，心情好了也不再提這茬。
梅洛恩以為這事過了，沒想到晚宴結束前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你接了一個Alpha回家？”皇帝不經意道，輕輕晃動酒杯，“不來和關心你二十多年的母父吃飯，就為了去小星找她？”
梅洛恩硬著頭皮解釋：“只是出了點意外。”
皇帝眼神隨意但銳利，他被看得手心發涼。要是被她查到塔西用自己信息素做香水，吃完飯回去就只能收屍了。
“她在野獸星找到O性素的星獸，但是不小心放跑了，我和她交易讓她重新找一只給我。”
“你在為她找教練？”
“身手好點在野獸星行動更加方便。”
“何必這麽麻煩，吾讓人幫你找。”
“她記憶力不好，忘記星獸長什麽樣了，其他人找不到的。”
“打兩管吐真劑，馬上就想起來了。”
“不行，打兩管人就傻了。”
“……”
聽著兩人的對話，寡言的皇夫擡起頭觀察兒子的表情，他能看出來，皇帝必然也發現了什麽。
“算了，你的事吾懶得管。”
以二十八年的母子經驗來看，梅洛恩不信，好在他已經習慣“只要明面不插手就當不存在”的相處法則。
飯後，梅洛恩和皇夫散步回宮殿。
皇夫一向善解人意，看他心緒雜亂，轉移話題道：“今晚呆在這，還是要回去住？”
“回去吧。”
回到別墅，剛開門就聞到熱烘烘的奶香味，格蕾絲端出烤箱裏的面包擺在鋪著蕾絲桌布的餐桌上。
梅洛恩嘴上這樣說，還是在餐桌邊坐下，“不用了，我不餓。”
“我需要去叫塔西小姐嗎？”
“不用了。”
格蕾絲的面包面團都是自己手揉的，那個潔癖肯定吃不來這個。
“不幹凈，誰知道廚師做飯前有沒有洗手。”
他突然想起塔西對拍賣行餐廳面包的點評，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
“她住哪一間？”
“您隔壁那一件。”
梅洛恩怔了下，“那間房不是比較小？”
“那間光照好，浴室比別的大。我沒介紹，她可能不知道住在您隔壁。”
“你有空多註意她。”
格蕾絲把面包切成小片，正在塗巧克力醬，聞言一楞，“需要告訴陛下嗎？”
她還以為兩人是朋友呢。
梅洛恩道：“不用，這是我自己的事。”
突然，他眉頭皺了皺，摸了摸頸後的腺體，有些發脹。
那管中級抑制劑的影響還沒結束，得預約一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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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二點, 日光直射，即便站在陰影中也能感受到迎面襲擊的熱意，後腦勺冒著汗, 昏昏沈沈。
小工廠裏機器運轉聲不停, 香味雜亂，聞著就令人覺得頭暈, 比起裏面, 在外面曬太陽還舒適些。
終端響了一下, 顯示賬戶入賬一千萬星幣, 引起極度舒適。
加登打開工廠門, 揮手讓她進來說話, 剛燙染完的頭發格外漆黑，像塗了一層鞋油在頭上。不過幾天時間，他的精氣神成爆炸性上升，這般神采奕奕才有點企業家意氣風發的模樣。
“虎父無犬子啊, 小塔, 我就知道你行的，真的能找到含有O性素的星獸。”加登用力地拍她的肩膀，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其實之前, 跟你姐姐比, 叔叔更看好你, 什麽信息素等級什麽精神力, 這都沒辦法代表人的實力, 知道嗎？”
這些話, 加登這幾日說得很多。
很容易從這不走心的恭維話推斷出，之前所有人都認為原主的姐姐喬思林更好。
喬思林, 塔西不認識她，不予置評。
時間倒回半個月前。
塔西前往野獸星，從她的血液中聞到純粹的Alph息素。在那附近苦找十幾天無果後，她選擇最近的一條路——放自己的血。
加登給她的空間鈕裏有毀壞基因的藥劑，簡單處理加上後期制作香水必需的攪拌離心和提取，血液中能代表她的物質全都被破壞，不必擔心有生物學家克隆出一農場的她。
以塔西高於常人的嗅覺可判斷出，她血液中信息素的含量遠高於那只博內西獸。
加登的儀器檢測後證實了這點，前者是後者的十倍以上，兌三倍的水也可以輕松摸到A級的門檻。他不只要做香水，還要按效果分級，使得利益最大化。
塔西帶回來的七百毫升血液可以創造出的價值遠大於她的想象，五五分成，總共三批，光產量最小的第一批就得到了一千萬星幣。
按這個速度，一年一億已經不成問題。
站在炙熱的陽光下，看著似乎近在咫尺的成功，塔西心底泛著不安，一切都太順利了。
從小到大，她都明白“生活不會對我太好”，深刻的印象背後是慘痛的人生經歷。
“小塔啊，你記得那種星獸長什麽樣嗎？”加登笑瞇瞇試探道，打斷她的思考。
長我這樣。
塔西隨口編了一個，“變異的雙頭猿人，長著三頭六臂，可惜個頭不大，我擔心取太多血就死了。”
加登點頭，偽裝出的慈祥眼神中閃過一絲精光，“這樣啊，沒事，叔叔就問問，要不之後客戶聞起來咱答不上。”
“我調的那款香水給我，應該做好了吧。”
“給。”加登從樣品櫃裏拿出一個透明小瓶子。
櫃中除了它，所有瓶子都有貼著樣品的標簽。
“我身體還不太舒服，先走了。”
加登殷勤地和她告別。
視線中，年輕的Alpha步子邁得有些漂浮，後背的汗水浸潤襯衫，隱約透出層層疊疊的白色繃帶。
塔西回到酒店。
沒錯，她的生活條件已經改善到可以住酒店。
一進房間馬上脫掉衣服進衛生間擦拭身體，沾著鹹濕汗水的繃帶仿佛在給正在結痂的傷口敷面膜，有點疼。
擦幹後請酒店配備的機器管家幫忙塗藥，她裸著上身趴在床上晾後背。
失血過多可能牽引舊傷發作了，走了幾步路擦了會身子，她的頭就又暈又痛，靜止不動卻覺得整個房間都在旋轉。
拿出玻璃小瓶子，瓶中淺綠色的液體跟著她的動作上下左右晃動，顏色清新漂亮。
打開瓶蓋，帶著涼意的雨季茉莉，與Alph息素交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昨日加登問她想不想試試自己做香水，塔西鬼使神差的調配出這款香水。
閉上眼睛，這股香味牽引著她的記憶往從前游走，明明眼前影像已經模糊，但她卻能記起那時的情緒，心跳動的頻率不斷上升。
可惜味道還是不太一樣，一切都仿佛隔著層毛玻璃，沒辦法直接觸碰。
能帶來好的回憶，那這就是好的氣味。
她打開終端，幾個小時了，卡利斯還是沒有回覆她。
有點失落，把玻璃瓶放在床頭，塔西把頭埋進枕頭裏陷入睡眠。
熟睡中，她迷迷糊糊聽見門鈴響了，馬上t驚醒翻身坐起，動作過大後背的傷口被牽扯，又開始滲血。
輕快的門鈴音樂結束，第二次緊隨其後，還未等她摸到衣服，門就被打開，走進幾個身著黑色制服的人
有點像保安，塔西想。
跟在後面的是個穿著正裝的男人，應該是個Beta，身量不高，臉上戴著中規中矩的黑框眼鏡，老實能幹的社畜之氣藏都藏不住。
來者不善，不過，塔西心裏莫名有種安定感。
果然，該來的還是回來的。
比起面前這群非法闖入的不速之客，她的情緒反而更加平和，“你們有事嗎？”
說吧，想搶原材料，還是殺人滅口。
“塔西·溫斯特小姐，你制作的信息素香水侵犯了我方名譽，你有什麽想解釋嗎？”
塔西：“啊？”
梅洛恩沈默地靠在走廊的墻邊，偏頭看著屋內。
床上裸露著上半身的Alpha看著平靜又坦蕩，似乎完全不在意即將發生的事。半個月沒見，她好像瘦了點，臉也變白了，但身材還是很不錯，肌肉線條明顯又不顯得膨脹油膩。
一切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著溫柔懂禮尊重他人的Alpha，私下卻用仿造他人信息素制成床上用的情趣香水，實在令人不恥。
真相都藏在細節裏，細節都藏在生活和處事裏。
這次是他看走眼了。
認清他人的本質本該體會到大快人心的暢快，就像懸疑片高潮偵探將一切真相坦白，但梅洛恩卻覺得很難過，從心底泛出來的，很酸很不舒服。
明明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他真是瘋了。
秘書加西亞把話又重覆了一遍，Alpha還是一頭霧水。
梅洛恩從陰影裏走出來，“你研發的香水和我的信息素很像，對我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我想你該好好賠償我損失的名譽。”
塔西聞到後背淡淡的血氣，枕頭下的背心穿嘛，會弄臟且不好洗，不穿嘛，這麽多人對著又有點尷尬。
糾結幾秒後果斷決定不穿，之前在更衣室睡覺的時候，Alpha們不論男女都當著她的面換衣服。對Alpha來說，袒胸露乳不會受到世人的指責，胸肌大一些，腹肌多一些還會被不停地吹捧。
塔西心安理得地繼續裸著上身，直到走廊走來一個纖瘦漂亮的男人，他金色的卷發長至窄腰旁，眼眸深邃碧藍如海水般清透，從寶石袖扣到紅底皮鞋無不精致貴氣。站在酒店中，襯得旁邊老舊的衣櫃都顯得高貴覆古宛如藝術品。
她選擇低下頭，套上背心。
男人說自己的香水和他信息素相似。
塔西費解：“可那是Alph息素啊，你不是Omega嗎？”
實在是不搭邊啊。
梅洛恩堅持道：“但味道很像。”
他一聞就聞出來了。
塔西仰頭又問：“是不是你有點敏感了，你是誰，我們見過嗎？”
這麽漂亮的，應該不會沒印象，大概是沒見過。
第一次見面時，梅洛恩只是修改了發色和臉，這些天的相處，對她的記憶力心知肚明，換了頭發和發色和換了個人沒差。
況且，他已經決定和她劃清界限，“我不知道。”
塔西：“如果沒見過，假設兩者真的有點像，那也只是巧合而已。”
梅洛恩：“但我的損失已經存在了，並且是因你而出現的。”
塔西：“很多人聞過你的信息素嗎？”
漂亮男人的微笑帶著冷意，“以後總會有人聞到的，以對方的身份，肯定能接觸到你制作的情趣香水，到那時候，我要怎麽解釋我與你沒關系呢？”
“只是巧合罷了，世界上信息素相似的人很多的。”塔西打開星網，“你看，科學家說每三百個人裏有兩個人信息素相似，如果你未來的愛人因為這點對你有意見，那純粹是她自己的問題。”
她認真地建議道：“你還是換一個吧。”
男人沈默了一會，“你覺得有多少人願意向研究人員展示自己的信息素。”
塔西：“……額，可以口述？”
梅洛恩：“那這個研究的真實性到底有多少？”
塔西“嘖”了一聲，向後靠著床頭，壓到傷口又彈起來，“算了，那你的信息素是什麽樣的，我怎麽知道是真的像還是假的像。”
男人沒有回答，他拒絕回答這個問題，拒絕再次在塔西面前展示信息素。
他已經不喜歡她了，真的。
好脾氣如塔西對此也有些不滿，為什麽她剛才不說香水香調全都是加登制作的，她根本沒插手這方面，如今這話說了也沒用。
很明顯，這群人是為了信息素原材料而來的，所謂相似的信息素只是莫須有的罪責。
月光照進房間，男人的發絲被月色浸潤。
在其他人眼中，美人周身帶著清澈，仿佛即將登仙。在塔西眼裏就是一頭笑面虎在曬月亮，更確切的說是鱗片浸著寒意的長蛇，盤在石頭上伺機而動。
梅洛恩低頭看她，“把星□□給我，這件事翻篇，我還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塔西輕笑，“一億星幣？”
梅洛恩點頭：“可以。”
塔西的手藏在被子下面，偷偷拿出洛維拉給她的小型炸彈，“找不到了，我放走了。”
“長什麽樣？”
之前扯的謊拉出來重覆利用，“變異的雙頭猿人，三頭六臂，長得很醜。”
老板和Alpha對話全程，加西亞秘書一直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眼神平靜無閃躲看起來在說真話，便趕緊把這關鍵點記在本子上。
註視塔西的眼睛，梅洛恩潛意識覺得這話有水分，不值得相信，“星獸給我，條件可以再說。”
塔西又笑了，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找不到了，怎麽辦，要不你殺了我吧。”
然後同歸於盡，這個世界她真是活得有些疲倦了。
整個寰宇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答案就在謎面裏。
“她……”
秘書回頭看了眼老板，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被撥開外殼而露出瘋狂的底色。
梅洛恩輕敲窗臺，沈思一會後開口，“O性素制品產生的利益分你一成，只要你再找到一只，不出五年就可以躋身富豪千強榜。”
資本家就是不一樣，加登還給她五成呢。
對方似乎看出她內心所想，“你的合作夥伴那裏原材料已經用盡，看來需要你定期供應原材料，和我合作的話，你只需要帶回來一只星獸就一勞永逸，你仔細想想吧。”
塔西：“兩成。”
男人沈默許久後才松口答應。
塔西繼續提要求:“要等我恢覆身體後才能進野獸星。”
她又受傷了？
目光在她身上輕掃，梅洛恩扭頭看著窗外，克制住眼神裏的關切。
最多兩個月……
“最多半年時間。”
塔西點頭：“可以，什麽時候簽合同。”
“到中央星的時候。”漂亮男人轉身準備出門，頭發掃過她的被子，四舍五入掃過她的腳尖。
塔西不自在地蜷起腳趾，潛意識覺得玷汙他漂亮的頭發，“我要和你去中央星？”
“嗯，你得跟我一起走。”
於是，半夜一點，塔西被迫收拾行李跟著陌生男人上了他的飛船。
他自己有一輛飛船，容積不大但看著不便宜。
“你是誰？”塔西仰頭看著飛船，沒忍住問道。
“梅洛恩·卡利斯特。”
塔西歪了歪腦袋，不認識，但她有個朋友叫卡利斯。
對了，卡利斯為什麽還不回她消息，在野獸星無聊時，她可一直想著他呢。
“保安”帶她到房間休息，說是休息，實則軟禁，房門“哐”的一聲關上。
房間比她從野獸星回來住的雙人間還大，幹凈整潔，把床單換成自己的之後，又去擦了遍身子塗藥，接著上床休息。
突然背上陌生人名譽的重擔，被迫給人打工，她有些不開心。
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刷著卡利斯的聊天界面，仿佛多刷新兩次對方就會上線回覆她一樣。
指尖停留在兩張圖片上。
照片裏的是一個年輕Omega，金發碧眼，長發及腰，長得很漂亮。
卡利斯說，這是他拍的皇子的照片。
剛才那個可惡的資本家是不是長這樣？
塔西想不起來，跳到星網搜索“梅洛恩·卡利斯特”。
跳出來的人物百科介紹這位就是帝國皇子。
怪不得這麽霸道這麽有錢，塔西想。
***
“殿下，已經讓蘭利律師擬定合同了，對了，陛下剛剛發消息，問您為什麽沒去皇宮聚會，並譴責您不守信用……”
秘書絮絮叨叨地跟在身後，t梅洛恩擡手，示意他止步，“這些事情我自己處理，你趕緊去休息吧。”
終於擺脫掉吵鬧的小尾巴，梅洛恩回到房間裏，直接進入浴室裏洗澡。
水流從上方落下，順著光潔的脊背向下流動，勾勒出誘人的曲線。金發被打濕，貼在肩背，再往下是挺翹的臀部，此時的皇子看上去像剛冒出海面的美人魚。
今晚，真的很差勁。
回顧晚上的對話……
終端亮了，特別關註的好友給他發消息。
是塔西，他忘了把她移出特別關註了、。
以後，還是不要聯系了。
[你的特別好友[塔塔]撤回了一條消息]
？
梅洛恩的終端完全防水，可以邊洗澡邊使用，他直接拿在手裏翻記錄。
[皇子——照片]
[皇帝——照片]
[好看嗎？[偷看]]
[***]
[重新上班了？]
[塔塔：我最近比較忙，所以回的比較慢。]
中間少了什麽來著？
梅洛恩想起來了，好像是——
[塔塔：還不錯？]
他把兩人不再聯系的堅持扔到腦後，拉出鍵盤打字，[怎麽突然撤回消息？]
[塔塔：沒事，我有了新的體會。]
[塔塔：我覺得，皇子不太好。]
梅洛恩為自己的文字精心挑選了表情，[為什麽？[微笑][微笑][微笑]]
卡利斯終於給她回了消息，看來是之前沒看到才沒有回覆，塔西激動得想坐起身，突然想到後背的傷口，改為用力地捏了捏枕頭。
[他，有點太自信了，覺得整個藍星都在圍著他轉。]
撤回。
[他，有點太自信了，覺得整個寰宇都在圍著他轉。]
張口閉口就是信息素一樣，明明兩人都沒見過面，更別說聞到他的信息素。再說了，長得漂亮又不代表信息素好聞，真覺得自己這麽有魅力，所有人都會為他或者他的信息素著迷？
打下這幾個字，塔西覺得悶悶的心情好了些，不知道是因為吐槽皇子，還是終於可以和卡利斯聊天。
[收回我之前的話。]
[皇子，很一般。]
與Alpha欣悅的情緒相反，梅洛恩握著終端的手發抖，從臉上滑下來的不知是從花灑出來的水流還是從眼眶冒出的淚水。
在外大方得體，其實私底下他一直容易掉眼淚，是容易淚失禁的體質，先天身體缺陷多病，幼年身體難受時總是忍不住縮在被子裏哭，被母親批評了也會紅著眼睛躲進洗手間裏流眼淚。
這道題似乎無解。
他已經決定結束自己的情愫，所以之前為了吸引Alpha的那些出格行為必然不可為人知。
所以，在塔西單方面視角裏，皇子確實不是什麽好人。
非法闖入。
無理取鬧。
為了自己的利益脅迫他人。
好像確實很一般。
梅洛恩加大花灑水流，視線徹底模糊，他強迫自己回想Alpha做的混賬事來中和環繞心臟的酸痛感。
塔西等了一個小時，還是沒等到卡利斯的回覆，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明明兩人之前聊得很不錯，為什麽突然疏遠了呢？
自己明明把他記在本子上，每天都有仔細覆盤，避免忘記他。
難道是因為自己說皇子壞話嗎？
她希望是後者，所以去找莎當妮聊天。
[假如我和你說皇子的壞話，你會討厭我嗎？]
看了眼終端，酒吧處在白天，她應該還在睡覺。
沒有人陪她說話，塔西邊翻開克拉倫斯的野獸星筆記，趴在枕頭上覆習，爭取下次前往野獸星不要出現邊打架邊翻筆記這種慌亂操作。
不知不覺睡著，房間隔音非常好，自然睡醒只覺得神清氣爽，就是肚子餓了點，在空間鈕了找了半天沒看到營養液，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買營養液了。
好餓。
她沒有加星船上任何一人的聯系方式。
在門邊的墻壁摸索半天也沒找到呼叫鈴之類的東西，拍門也沒人理會。
饑餓導致心急，她幹脆擰動門把手。
門開了。
非常順滑，毫無阻力。
原來自己沒被關起來啊。
走廊遇到一隊“保安”，和對方頭頭問路，對方如臨大敵，親自把她護送到餐廳。走前還認真糾正道自己是皇子護衛，不是保安。
塔西看他轉身站在餐廳門口站崗，覺得奇怪，回頭發現餐廳正中的圓桌邊坐著一個金發美人，站在原地思考幾秒後才反應過來這是皇子。
秘書站在他身後，他正慢條斯理地吃著沙拉，用餐動作優雅，似乎完全沒聽到幾米之外的動靜，一點餘光都沒有給她。
塔西理直氣壯地走到他旁邊，“我也餓了。”
她未來還得給皇子打工，總不能餓死她吧。
皇子依舊低著頭，“廚師在玻璃後。”
塔西走到空蕩蕩的玻璃邊，廚師突然從旁邊跳出來，“想吃些什麽？”
“有營養液嗎？”
“有的，想要什麽樣的營養液，運動型，益智型，恢覆型……”
一長串陌生的詞匯拋過來，塔西左耳進右耳出聽完，“給我最普通……”
“給她特等的。”
背後突然有人出聲，聲音清潤，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
後背被目光烤得發燙，梅洛恩氣得咬了下自己的舌頭，面上卻不顯，以同樣的音調聲量繼續道：“趕緊養好身體。”
秘書，廚師，塔西：原來是這樣，懂了。
營養液的價錢皇子會在未來找回來，塔西無所顧慮地揣了一箱進空間鈕，經過皇子身邊，猶豫片刻後站定，“皇子殿下，可以給我找個格鬥老師嗎？”
“可以，到中央星後開始？”
她估算背後傷口的恢覆時間，“再一周吧。”
“可以。”
“那謝謝你了。”
塔西出門離開餐廳，心裏納悶皇子為什麽全程不擡頭，然後在飛船裏迷路，遇到正在巡邏的護衛。
“我們正在值班，但過會會經過客房。”
塔西便跟在他們身後一起沿著走廊巡邏。
走廊每處都鋪著漂亮的地毯，邊角處理得很平整，一眼望去極度舒適。
塔西的潔癖又犯了，“你們每天在這踩來踩去多久洗一次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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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會在地毯上睡覺！
“好吧。”她又問右前方的護衛，對方每次轉彎時都會假裝不經意看她一眼，“我是不是長得很像危險人物，你老是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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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說沒有，耳朵都紅了，一看就是說謊心虛了，塔西看著他的背影懶得戳破。
正準備回房間，站在走廊盡頭的梅洛恩看著這一幕握緊了拳頭，轉身進了房間，門縫裏貼著薄薄的毛毯，關門力氣再大也沒有聲響。
塔西註意到那處的動靜，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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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後，飛船抵達中央星。
港口比瑟蘭斯小一些，但更漂亮，處處都是透亮的落地玻璃窗，墻角的花朵生長得燦爛有型，必然離不開花匠的精心裁剪，比起港口更像花園。
她跟著皇子上了一輛可容納十餘人的懸浮車，內飾豪華，扶手上鑲嵌著寶石，皮革柔軟舒適，一切都彰顯著這是皇子的私人座駕。
之前在瑟蘭斯，她覺得老板已經是個有錢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與皇子相比倒顯得過分樸實無華。
皇子坐在倒二排座椅中間，前後左右各坐著一個護衛，秘書坐在最後排，塔西一個人坐在車門邊邊旁，透著幹凈的窗子看下方的風景，樂得自在。
不止港口，整個中央星都像花園，少有高科技未來感的建築，大多都是漂亮的別墅，綠化面積很廣，到處都是盛放的鮮花。
以她的精神力等級很容易察覺到旁人的目光，突然回頭看著自己後方的護衛，“你不用這麽緊張我，我不是熱愛暴力的人。”
別再用看賊的眼神盯著她了。
護衛的耳朵躥紅，“不……不是……我。”
這視線，這臉紅，這斷斷續續，好熟悉。
“我們是不是見過？”
後方，皇子坐在護衛中，垂眸看著手裏的寶石手串，揉捏著圓圓的珠子，似乎在發呆，對前方的對話視若罔聞。
懸浮車在一處別墅前停下，秘書提醒道：“殿下，已經到了。”
皇子站起身，朝自動打開的車門走去。
塔西擔心自己擋到他，側身給他讓位置，見他下車，重新坐好，等著懸浮車再次啟動，但皇子下車後一直站在車旁不動。
秘書詢問有什麽需要註意的。
他突然道：“你和我一起走。”
加西亞點頭站起身，“好。”
塔西再次側身給別人讓位置。
“不是你。”
四個護衛面面相覷，不知道要下去哪個t。
“塔西小姐，你下車和我走。”
“我？”塔西不確定地指了指自己。
很明顯，車上有六個Alpha，但有且只有一個叫塔西的女人。
她迷茫地走下車，跟著皇子朝別墅大門走。
車裏，秘書沈默地坐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剛剛臉紅的護衛如今面色煞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有種預感自己要完蛋了。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面的情況，輕嘆一口氣。
他跟了皇帝三十年又跟了皇子十幾年，懂得了一個人生哲理——
別跟皇家人搶東西。
“殿下，您回來了，行程愉快嗎。”笑瞇瞇的棕發阿姨站在門口迎接皇子，看到慢吞吞走在後面的Alpha，“這位是？”
梅洛恩心裏很亂，越過她走進屋子，“格蕾絲阿姨，給她安排一個房間，我換件衣服就進宮。”
塔西尷尬地和棕發阿姨大眼對小眼，“怎麽稱呼你比較好？”
“跟殿下一樣稱呼我就好了。”格蕾絲給她找了一雙沒拆封過的拖鞋，“我帶你去看看房間。”
格蕾絲很親切，像路過雜貨鋪會偷偷塞給你一根棒棒糖的熱情阿姨。
有人說，看一個人對你的態度要看他身邊人對你的態度如何。
看著格蕾絲，塔西有點琢磨不透皇子的心思，本以為把她帶回家住是為了更好的監視她，現在看好像又不是。
“小塔，晚上想吃什麽？”收拾房間時，格蕾絲敲敲她的門，“殿下今晚應該在宮裏吃晚餐不會回來，你想吃點什麽？”
“不用了，我喝營養液就好了。”
勸說幾輪，見塔西堅持，格蕾絲沒強人所難，叮囑她有事不用客氣後下樓了。
打掃完房間，換上自己自帶的床上四件套。
塔西對著鏡子看了眼背後的傷口，醜陋黑硬的痂皮開始掉落，露出的新肉又粉又白，再過兩天應該就痊愈了，可以去練練格鬥。這半年的時間一定要好好提高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不要把錢還完後人死了，這能把她氣成僵屍死而覆生。
還得去上野外求生的課，不知道中央星有沒有。
學費嘛，全讓皇子出，塔西想。
她已經在網上跟酒吧和護衛隊辭職，只說自己找到了新工作。
莎當妮處理她的辭職信之餘，回覆她的問題：[看你說什麽類型吧，要是你說皇子長得一般我會覺得你沒品，其他的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現在的情況就是她不會分析。
她換了個說法，說自己有個朋友，朋友的朋友以前經常和這個朋友一起玩，即使分開之後也經常聊天，但最近朋友的朋友突然不和這個朋友聊天，仿佛人間失蹤了一般，這是為什麽呢？
[淺金色葡萄酒：哪個朋友不和你聊天[斜眼笑]]
[……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
[淺金色葡萄酒：可能朋友的朋友已經和你的朋友玩膩了，姐跟你說過了，有錢人的游戲就是冷淡又殘酷，你可以看看邁克。]
[你說過這話嗎，邁克又是誰？]
[淺金色葡萄酒：至少和你說三遍了！！！邁克嘛，之前一個有錢的金主姐姐答應帶他走，這傻子當時還在酒吧裏和老板吹牛來著，後來就沒有消息了。當時我就和他說與其討好這個金主，不如多拍老板的馬屁，起碼老了還能在酒吧有一份保潔的工作……]
確實，還是掙錢最重要，她的三億還沒還完呢。
她和卡利斯的關系紐帶純靠著網上聊天維持，如今，這條紐帶只剩下幾根細絲還在苦苦堅持。
看著卡利斯空空蕩蕩的聊天界面，塔西刪掉聊天框裏斟酌了半天的一長串文字，退出界面認真地開始背誦卡拉倫斯的筆記。
隨著對這份資料的深入理解，她記在自己筆記本裏的東西越來越多，卡利斯存在的頁數也在被越來越向後壓，她也說不出哪天自己的腦子裏就再也沒出現這個人的身影，一切都只剩下最特別的平面符號，消失在記憶的長河之中。
忘性大的人不可能自認薄情，就如塔西，過去的悸動如同無法追溯的風，過了就沒了，如果未來沒有出現某個契機喚醒這個符號，她可能再也想不起自己曾經對一個未見真面的陌生人心跳加快過。
***
一周一次的皇家晚宴應到三人，實到三人。
上一位皇帝風流多情子嗣頗多，可惜八十多年前不知為何突然一個接一個因病去世，包括皇帝自己。
如今在位的帝王百歲出頭，膝下只有一個皇子，大臣們並無異議，畢竟之前那些人怎麽的真正死亡原因還是很好猜的。
晚宴即將開始，皇夫站在露臺餐廳門口等孩子。
“爸爸。”
見梅洛恩走上臺階，他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臉，“今天降溫了，只穿這些冷不冷，我讓他們來開暖氣。”
孩子天生體弱，為人父母不可能不擔心。
“不會，這樣就行。”梅洛恩順手把放在口袋裏的手串套在皇夫手腕上，“新做的，好看嗎。”
燈光暖光朦朧，寶藍色的寶石手串在瑩白的手腕上溫柔又漂亮。
“好看，我現在就去和陛下炫耀。”皇夫拉著他的手到露臺的圓桌入座。
“母親。”梅洛恩和皇帝點點頭。
皇帝淺金色的長發束在腦後，在燈光下波光粼粼如湖水，見到來人，懶懶地掀開眼皮，“皇子好大的架子，臨時爽約，讓吾吃了一天剩飯。”
皇夫落座，笑著看兒子給皇帝邊倒酒邊說好話順毛。
皇帝講究奢侈的作風比梅洛恩還勝了幾倍，怎麽可能吃剩菜，看孩子乖巧地幫忙倒酒布菜，心情好了也不再提這茬。
梅洛恩以為這事過了，沒想到晚宴結束前突然殺了個回馬槍。
“你接了一個Alpha回家？”皇帝不經意道，輕輕晃動酒杯，“不來和關心你二十多年的母父吃飯，就為了去小星找她？”
梅洛恩硬著頭皮解釋：“只是出了點意外。”
皇帝眼神隨意但銳利，他被看得手心發涼。要是被她查到塔西用自己信息素做香水，吃完飯回去就只能收屍了。
“她在野獸星找到O性素的星獸，但是不小心放跑了，我和她交易讓她重新找一只給我。”
“你在為她找教練？”
“身手好點在野獸星行動更加方便。”
“何必這麽麻煩，吾讓人幫你找。”
“她記憶力不好，忘記星獸長什麽樣了，其他人找不到的。”
“打兩管吐真劑，馬上就想起來了。”
“不行，打兩管人就傻了。”
“……”
聽著兩人的對話，寡言的皇夫擡起頭觀察兒子的表情，他能看出來，皇帝必然也發現了什麽。
“算了，你的事吾懶得管。”
以二十八年的母子經驗來看，梅洛恩不信，好在他已經習慣“只要明面不插手就當不存在”的相處法則。
飯後，梅洛恩和皇夫散步回宮殿。
皇夫一向善解人意，看他心緒雜亂，轉移話題道：“今晚呆在這，還是要回去住？”
“回去吧。”
回到別墅，剛開門就聞到熱烘烘的奶香味，格蕾絲端出烤箱裏的面包擺在鋪著蕾絲桌布的餐桌上。
梅洛恩嘴上這樣說，還是在餐桌邊坐下，“不用了，我不餓。”
“我需要去叫塔西小姐嗎？”
“不用了。”
格蕾絲的面包面團都是自己手揉的，那個潔癖肯定吃不來這個。
“不幹凈，誰知道廚師做飯前有沒有洗手。”
他突然想起塔西對拍賣行餐廳面包的點評，沒忍住嘴角微微上揚。
“她住哪一間？”
“您隔壁那一件。”
梅洛恩怔了下，“那間房不是比較小？”
“那間光照好，浴室比別的大。我沒介紹，她可能不知道住在您隔壁。”
“你有空多註意她。”
格蕾絲把面包切成小片，正在塗巧克力醬，聞言一楞，“需要告訴陛下嗎？”
她還以為兩人是朋友呢。
梅洛恩道：“不用，這是我自己的事。”
突然，他眉頭皺了皺，摸了摸頸後的腺體，有些發脹。
那管中級抑制劑的影響還沒結束，得預約一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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