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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族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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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族變天

“千裏,我們今晚就睡在這裏嗎?這裏可是別人的地盤,你那堂弟看起來瘋得很,指不定幹出什麽事來。”

“所以,今晚我睡外間,保護你。放心,我已做好完全準備,要的就是他發瘋。”

千裏搬來一架屏風,把帳篷內的空間一分為二,盧筠清和桃葉睡裏面,他自己和衣而臥,躺在外面。

“晚上若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不要慌也不要怕,繼續睡,我敢保證,咱們的人不會有事。”

奇怪,這話若是別人說出來,她定要嗤一聲,認為是說大話,可千裏說出來,卻有莫名的信服力。

“若是我睡不著呢?”

“那就跟我一起,見證奚族變天。”

隔著屏風,千裏的聲音悠然響起,篤定而平穩。

狼嚎聲一陣高過一陣,將她的夢攪得七零八碎,睜開眼,火光映在帳篷上,外頭有人舉著火把來來回回。

狼嚎聲又響起,帶著山谷的回響,飽含野性。

原來不是夢,真有狼群來了。

她坐起身,屏風上映出千裏坐著的側影,兩把刀一左一右插在他身側。

“你醒了?”

桃葉也窸窸窣窣的起身,給兩人各奉上一杯水。

睡在床腳的小白,見她醒了,跳到她懷裏。

小白在她懷裏瑟瑟發抖,拼命把頭往她臂彎間鉆。

據說狗是從狼馴化來的,小白這般害怕,算不算一種血脈壓制?

“千裏,這些狼是怎麽回事?它們會過來嗎?”

“這是附近山上的赤焰狼,渾身都是暗紅色皮毛,是奚族特有的,賀鹿黑故意把它們引來,就是為了讓餓狼來撕了我們。”

“這些狼,一共有多少?”

“聽聲音,約莫百十頭。”

盧筠清驚得聲音都變了,“賀鹿黑已經跑了,對不對?他在這裏設帳篷歡迎你,就是為了把你丟給赤焰狼!”

“沒錯,他這會兒已經跑到了十裏外的神通山上,估計正登上龍吟閣,等著看好戲。”

“你在此休息,我出去看看,大俊他們布置好了沒。”

“等等,我也要去。”

盧筠清也是和衣而臥,穿上鞋就跟千裏一起出去。

出了帳篷,此起彼伏的狼嚎聲瞬間放大數倍,大俊和陳仲明各帶著五六人,手持火把走來走去。

他們看起來井然有序,絲毫不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異的臭味。

“大哥,東西都放好了,你看。”

帳篷四面,一排排篝火高高架起,熊熊燃燒著,越靠近篝火,腐臭的氣味就越明顯,盧筠清皺起眉。

“篝火旁灑著黑熊糞,赤焰狼最怕黑熊,但凡聞到黑熊的糞便和尿液,都要繞著走。”

“你怎麽知道這些?”

千裏抽出脖頸間的黑繩,帶出那顆彎刀形的碩大狼牙。

“我從五歲開始就生活在這山上,對赤焰狼的習性最清楚不過。”

千裏目視前方,透亮的眼眸中映出火光下的原野,還有數十匹緩緩走近的野狼。

賀鹿黑在龍吟閣上走來走去,不時拿出窺遠鏡看千裏所在的地方,見狼群圍著營地走來走去,就是不發起進攻,急得直跺腳。

“他娘的,本大王特意把山裏草木都燒盡,把動物都驅趕,就是為了餓著這群狼,叫它們把司弈霄給我撕碎,這群雜碎竟這般沒用!”

“大王,探子來報,說那邊有黑熊糞的氣味,看來,對方早有準備。”

賀鹿黑把窺遠鏡往地上一摔,歇斯底裏得吼起來,“你們怎麽做的事?誰走漏了風聲,竟然讓他有所防備!”

“現在,就現在,立刻擊鼓,叫前鋒將軍帶人沖過去,把他們都殺光!”

一個身形佝僂的老者顫巍巍道,

“大王,依老臣之見,此舉不妥,如今奚族二十六部已經知道他回來的消息,您若殺了他,恐會引起非議,還是暗中下手穩妥。”

賀鹿黑兩步走到大臣面前,抓著他的領口把他提離地面。

“老東西,你在教我做事?!在這裏,我說的話就是神意,不要以為你當年幫了我父王,就能對我指手畫腳,再啰嗦一個字,我割了你的舌頭當下酒菜,叫你去地下陪我爹!”

說完,揚手一丟,大臣被丟在地上,趴跪在地,連連道“微臣不敢,微臣這就去傳旨。”

老者艱難地爬起來,緩慢地向臺階下走去,就在這時,傳令官氣喘籲籲地跑上來,上氣不接下氣道,

“大王,糟了,烏然族打過來了!八千騎兵,已經越過我們的大本營,距此地僅十裏!”

賀鹿黑猛地轉過身,上前狠狠揪住傳令官的衣領。

“你他娘的吃了黑熊糞了還是眼珠子被尿滋了?本大王十日前剛踏平烏然族,他們的首領今晚還被我拖在馬後戲耍玩弄,烏然族早就對我俯首稱臣了,何敢來犯?”

“可是,可是,”傳令官汗出如漿,結結巴巴道“巴魯將軍親眼看見,領頭的確實是烏然族的首領,他們交手多次,熟悉彼此樣貌……”

傳令官還沒說完,又一侍從來報。

“報告大王,從東南方向奔來一支隊伍,約有三五百人,為首的是生面孔,據前線士兵說,他們說話有遲國口音。”

賀鹿黑睚眥目裂,大吼起來“為什麽,為什麽?二十六部眾的兵士都是幹什麽吃的?就這樣讓烏然人長驅直入?啊?啊?”

兩個傳令官抖如篩糠,不敢說話,可沈默絲毫不能減少賀鹿黑的暴怒,他抽出石桌上的劍,二話不說,把兩個傳令官的頭削了下來。

兩顆腦袋在地上骨碌碌滾起來,一顆滾到臺階上,一階一階的滾下去,一顆從柱子間的縫隙滾落。

“大王,聽老臣一句勸,還未開打就先斬士兵,恐於軍心不利……”

老者的話還沒說完,雙眼猛地大睜,臉像被向四方拉扯一樣僵住,蒼老的嘴半張著,胸口被長劍刺穿,劍一拔出,血水隨之湧出。

老者的身子仿佛腹部被碾碎的昆蟲,頹然倒在地上,像一團被丟棄的垃圾。

賀鹿黑厭棄地踢開屍體,皺眉道,“老東西,終於不在本王面前礙眼了。”

僅僅一天時間,還是那個營地,賓主已經完全倒置。

賀鹿黑被捆在柱子上,華貴的錦袍破破爛爛,耳飾也僅剩一只,身上隱約散發出臭味,湊近了才能看清,臉上還殘留著幾塊黑熊糞。

饒是這幅模樣,他口中依然高聲叫罵不止,所罵的內容左右脫不開“賤婢”、“賤奴”、“謀反”、“詛咒”幾個字。

四名負責守著他的士兵紋絲不動,看都不看他一眼。

“本大王渴了,你們這些賤奴,快呈上水來。”

“誰隨本大王沖出去,生擒司弈霄那個賤奴,本大王就封他做大統領,統領奚族二十六部所有兵力……”

過來巡邏的大俊正好聽到這一句,當場就要掄起拳頭打爛他的嘴,還是陳仲明拉住了他。

“大俊哥,千裏老大說了,這裏不比天一塢,以後都要照規矩做事,這個人先綁著,要等商議後再處置。”

此時,千裏正在營地與烏然族首領烏律歸把酒言歡,共慶勝利。

烏律歸端起一杯酒,起身向千裏致意。

“奚族王,多謝您事前提醒,周密安排,幫我烏然避過一場大禍。”

千裏也站起身,“烏首領叫我千裏就好,此次多虧烏首領鼎力相助,我等才能化險為夷。”

“好,千裏兄弟,以後你就叫我大哥,我就叫你兄弟,咱們就是自家人。”

烏律歸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長嘆一口氣,“不瞞你說,千裏兄弟,起初你的人來告訴我,這賀鹿黑要突襲烏然,我還不信,畢竟咱們兩族有山下之盟,互不侵擾已有百年。”

他搖了搖頭,“幸虧聽了智囊的計策,讓下人假扮我一家,又將精銳實力隱藏,才不至於一族傾覆。”

千裏笑道,“若非烏大哥親率精銳來相助,我區區數百人,恐怕無法抵擋賀鹿黑的進攻。”

烏律歸端起酒杯與千裏碰杯,“烏然與奚族,互幫互助本就是應該的,照理說,奚族內部事務,我不便議論,不過,賀鹿黑這些年濫殺大臣、搜刮民眾,我也有所耳聞,千裏兄弟,你的回歸,是奚族之幸,也是烏然之幸。”

營地上又飄起誘人的燒烤味,奚族人、天一塢的人還有烏然人,坐在一起,大塊吃肉、大口喝酒,烏然人和奚族人說不同的話,但彼此往來密切,簡單地交流不成問題,天一塢的人說得是羽、遲兩國通用的官話,對奚族語知之甚少,對烏然話更是一竅不通。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的交流和互動。

不同衣著打扮的人,互相碰撞酒杯,綻開笑容,遇到講不明白的,手腳並用比劃著。

看到這一幕,盧筠清腦海裏冒出一個久違的詞,民族融合。

是了,在她的原世界,民族融合早就是共識,但在這裏,顯然還不是主流。

“小虎哥,你們到底是什麽時候藏了那麽多人?快告訴我嘛,你和千裏大哥總是瞞著我們,悄悄辦大事。”

郭默和黃鶯一起走過來,黃鶯人如其名,總是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而郭默同樣人如其名,極少主動開口,這兩人在一起,是十足的互補性格。

盧筠清饒有興味地看著兩人。

黃鶯看見她,主動跑過來挽住她手臂,“盧小姐,你說,他們是不是有點過分,明明做好了完全準備,卻不告訴我,我昨晚都以為自己要葬身狼腹了!”

郭默對她盧筠清微微頷首,隨即屈指在黃鶯額頭上輕輕扣了一下。

“此事不需要你參與其中,若早早告訴你,不過讓你徒增疑慮。”

黃鶯微擡下巴,哼了一聲,似嗔似怒。

郭默眉眼瞬間柔和了幾分,他拉起黃鶯的手,“走了,你身後有人排隊呢。”

盧筠清和黃鶯一起回頭,看見千裏已從賬中出來,正在不遠處站著。

他的視線正膠著在盧筠清身上,她一回頭,兩人視線相撞,他便笑著走過來。

黃鶯丟下一句,“盧小姐,明天見”,拉起郭默就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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