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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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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的他

第二天清晨霖鈴醒過來, 只覺得頭暈腦脹,渾身發燙,喉嚨處火辣辣地疼,就好像含著一只大辣椒。

她用手掌放在額頭上感受了一下, 皮膚很燙手, 感覺都快燒到四十度了。

她看見江陵等人已經起床開始更衣, 便虛弱地喊了一聲:“明遠, 我不太舒服。”

江陵趕緊奔過來替霖鈴診脈。霖鈴有氣無力地說:“不用把脈,我發燒了。”

這時祝山長和子駿正好走進來。看到江陵正在給霖鈴診脈,兩人同時奔過來圍在霖鈴身邊。

子駿摸摸霖鈴的額頭, 滿臉焦急地說:“先生燒得很燙, 肯定是昨天晚上淋雨染了風寒。常安, 快把藥箱拿來!”

常安連忙把藥箱找出來。子駿從裏面倒了兩顆藥放在手心裏,又差常安倒了一碗溫水,要餵霖鈴服下。

霖鈴有些抗拒, 偏著頭不肯吃。江陵問子駿:“這是什麽藥?”

子駿擡頭看了江陵一眼,有些冷淡地說:“這是我爹請京城名醫制的藥丸,凡風寒之類的病, 服兩三丸便能好。”

說著又用無比溫柔的語氣對霖鈴說:“先生, 先把藥服了可好?”

霖鈴其實不想吃什麽“靈丹妙藥”, 但是子駿一直舉著藥碗哄勸她,她迫不得已只能吞了下去。

這藥的味道倒不大苦, 只是有一股腥味,有點像放壞了的豬肝。霖鈴對這股味道不大適應,胃裏一陣翻騰後, 哇一聲吐了出來。

這下不僅她自己的衣服弄得一塌糊塗,旁邊的子駿和江陵也沾到了嘔吐物。

子駿第一反應顧不上擦自己身上的汙物, 直接搶過一塊面巾要幫霖鈴清理身上的嘔吐物。霖鈴卻害怕被他靠近,一直用手擋他,把子駿急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祝山長看到這個情形也著急了,對眾人說:“別再拖了,趕緊去請郎中吧。”

子駿此時也六神無主,聽祝山長下命令,立刻對常安說:“常安,你去跑一趟。”

常安不敢怠慢,接到指令就直接奔了出去。江陵在外面打了一盆熱水,子駿把面巾弄濕,幫霖鈴稍微擦了幾下,這才清理自己的衣物。

這幾個人正忙做一團,勞無用突然從外面走進來說道:“鶴翁,你怎麽還不出發?”

祝山長面帶憂色道:“端叔忽感風寒,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這樣啊,”勞無用打量一眼霖鈴,語氣不滿地說:“多住一日便要多出許多房費來,唉。”

霖鈴雖然昏昏沈沈的,但也聽清了勞無用的話,心裏氣得要命。

昨天要不是這個姓勞的,自己也不會生病發燒,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她正想說兩句話回懟勞無用,卻聽子駿冷冷地開口道:“先生得了病,自然應該以診治為先,趕路為次。勞山長要是等不急,那就請自便吧。”

勞無用一下子呆在原地。在他的世界觀裏,從來沒有生員敢這麽對他說話。他一下子楞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

祝山長這時也是心煩意亂,對勞無用道:“望達這倒是,若你真的等不及,不如就先啟程吧。”

勞無用見祝山長也這麽說,只能悶悶道:“我也不急,只怕耽誤了準時到。”

霖鈴在心裏冷笑。她這幾天冷眼旁觀看得很清楚,勞無用是個極度摳門的人,祝山長又有些大大咧咧,一路上吃吃喝喝已經被姓勞的占了不少便宜。

如果兩撥人分開走,勞無用上哪兒再找這麽一個行走的血包?

祝山長倒不介意,對勞無用說:“望達要是不急,就在這裏再等一天如何?一會郎中來了開好藥,估摸著明日就能起程了。”

勞無用說:“我都行,我都行。”

沒過多久郎中來了。他給霖鈴診脈後,說霖鈴感染了急性風寒,需要臥床休息,又給霖鈴開了方子。

江陵又走了很多路去配藥,拿回來以後由常安煎好,再由子駿服侍霖鈴喝下。大家忙活一天都累得不行,天一黑就紛紛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霖鈴昏昏沈沈地燒了一整天。

第三天,霖鈴的燒終於稍稍有些起色,但人還是半昏迷著,一點力氣都沒有。

這兩天子駿一直衣不解帶地在旁邊服侍她,常安和江陵也交替著幫忙,幾個人都弄得蓬頭垢面,一個個都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到了第三日下午,勞無用又來找祝山長,拐彎抹角地表達了急於上路的意思。祝山長也有點著急,因為他們的行程已經落下了兩天。

雖說離春光詩會正式舉辦的日子還有好幾天,但他也想早點到,以便和眾人交流交流,再拜拜碼頭。不過從目前這個狀況來看,這個目標是很難實現了。

霖鈴見祝山長為難,就強撐著說:“祝兄沒關系,我可以走的,我們明日就啟程吧。”

她聲音還是沙啞得要命。祝山長一聽就說:“端叔你別著急,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等你身子完全康覆了再說。”

眾人又陷入痛苦的沈默。這時子駿忽然對祝山長說道:“祝山長,要不您帶大家先啟程,我留在這裏照顧先生。過一兩天等先生康覆了,我們再追上來。”

祝山長一聽,這個提議倒是可以。他正要說話,霖鈴卻在旁邊說:“不好,我可以跟你們一起走。”

子駿聽霖鈴的意思,分明是不想和自己單獨相處。他心如刀絞,眼淚差點要流下來。

祝山長皺眉道:“端叔,你身子剛剛有點起色,再路途勞頓的確實不合適。不如聽子駿說的,先在此地修養一兩天,再圖後計。”

霖鈴沒力氣抗議,只能蔫蔫地不說話。祝山長便對子駿道:“子駿,那你就留下來照顧端叔,一切衣食料理務必要盡心。等明後日端叔身子好些,你們再趕上來。”

子駿想也不想就應道:“是。”

這時常安在旁邊猶豫地說:“要不我也留下來吧?”

子駿立刻道:“不用了常安,你跟大家一起動身t吧。橫豎一兩天我們就趕上來了。”

常安嘟嘟嘴。他實在不知道子駿這套安排到底是什麽意思,自己本來跟出來就是照顧郎主的。現在郎主竟然要拋下自己去伺候別人?這是個什麽操作?

不過他見子駿意志堅決,也就不再說什麽了。祝山長招呼大家收拾好行李,把房費和盤纏給子駿,然後與勞無用會和後便急匆匆地上路了。

**

祝山長等人走後,房間裏只剩下霖鈴和子駿兩人。子駿也不大會照顧人,只知道守坐在霖鈴身邊,替霖鈴端茶送水,或是把面巾弄濕放在霖鈴的額頭上。

霖鈴現在大病初愈,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聽子駿擺布。

她清醒一陣睡一陣,喝了幾口水,又沈沈地睡過去。子駿見她睡著了,便走下樓梯去煎藥。

但這幾天藥都是常安煎的,他連爐子在哪裏都不知道。他看見那個酒保在睡覺,只能搖醒他問他爐子在哪兒。

酒保睡覺被打擾很不高興,不耐煩地說:“你腿長得這樣長是擺設用的,不會到屋外面去找?”

子駿也沒工夫和他爭閑氣,一個人忍氣吞聲地走到院子裏。原來院子的西北角有一間屋子,裏面有一只磚石砌成的竈臺,還有些柴火之類的東西。

子駿那裝了草藥的藥吊子放在竈上,生了火,然後用旁邊的一把破蒲扇對著竈火扇風。

但是他扇得不得要領,柴火怎麽也扇不旺,反而滿屋子都是煙塵,嗆得他不斷咳嗽,臉上也都是煙灰。

他弄了一會兒,那個酒保突然沖進來罵道:“你在做什麽!”

子駿連忙站起來說:“小哥,我在生火煎藥,勞駕你幫忙…”

酒保被子駿氣得要死,奪下他手裏的蒲扇破口大罵道:“你是想把我們都熏死還是怎的?我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怎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果然是繡花枕頭一包草,沒用的爛骨頭,死挫大,還不如別人家一只狗幹活利落。”

子駿被他罵得狗血噴頭,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能苦著臉求道:“小哥,我確實平日裏家務做得少。求你幫個忙,替我把藥煎了,我把酬謝給你。”

說著,他從衣服裏拿出幾個銅板,用黝黑的手遞給酒保。

酒保看到錢,臉色稍稍緩和,但還是用不屑的聲音道:“果然是個大戶人家的少爺,也罷了,算我今日倒黴,讓你差遣一回。”

酒保拿了錢,替子駿草草煎好藥就揚長而去。子駿捧著滾燙的藥吊子回到房中,把煎好的藥倒在碗裏,然後輕輕推霖鈴起來吃藥。

霖鈴迷迷糊糊地醒過來,就看見子駿一張黑漆漆的臉和兩只明亮的眼睛。她嚇了一跳道:“子駿你。。”

子駿顧不上擦臉,對霖鈴柔聲道:“先生,藥已經煎好了。先生先喝了吧?”

霖鈴掙紮著爬起來。子駿上前來扶霖鈴的肩膀,霖鈴虛弱地推開他,說:“我自己來。”

子駿只好把碗遞給她。霖鈴喝完藥,又一頭栽倒在床上。

子駿捧著碗呆呆地看著霖鈴。過了一會,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霖鈴問道:“先生,你晚飯想吃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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