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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仇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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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仇計劃

常安一口氣奔到鵝毛齋, 從墻邊跳進去往裏屋狂奔。

到裏屋後,他一眼就看到霖鈴說的櫥櫃,上面放著一堆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每個瓶罐都貼著紙片, 上寫不同的文字, 有什麽阿司匹林, 泰諾, 頭孢...反正常安是一個字也看不懂。

不過他還是很快找到了那個貼有“‘聚乙二醇口服溶液”字樣紙片的瓶子。常安想也沒想,直接把瓶子放進袖子裏,然後又飛奔回書院...

**

就在常安趕往桃源精舍時, 鄉飲儀式迎來了一個小小的歇息時刻。

應六嫂給各位教習端上了剛蒸的炊餅, 而吳邦彥作為長官和貴賓還得以專門享用一道精美的菜肴, 一條色澤鮮亮的江魚。

當應六嫂端上這盤魚羹時,大家的目光都被這盤色澤鮮亮,香味濃郁的肴饌給吸引住了。就連吳邦彥也楞著看了一會, 問道:“這道是?”

應六嫂笑道:“這是t奴家自己研制的醬燒嗔魚,請吳通判嘗嘗。”

嗔魚就是現代的河豚。因為這種魚一碰腹部就會鼓起,就像嗔怒一樣, 所以有了這個形象的別名。

吳邦彥聽完虎軀一震。

他當然知道嗔魚是什麽。實際上宋朝的文人對這種美食都心向往之, 比如霖鈴的伯伯蘇東坡就寫過一首赫赫有名的詩“蔞蒿滿地蘆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時”來讚美這種美食。

但讚美歸讚美,真正吃過嗔魚的宋代人是很少的。一是這種魚產地很有限, 價格又貴,另外河豚魚有毒,所以有錢沒膽的人也不敢吃。

吳邦彥這些年雖然走南闖北, 但對河豚魚也只是僅聞其名。所以一看到應六嫂端上來這種魚,他立刻擺手笑道:“這個, 在下恐無福消受。”

應六嫂忙笑道:“通判放心,嗔魚之毒都在春日,如今入秋,食之定然無礙。”

吳邦彥本來是不想吃的,但聽應六嫂這麽一說,心裏倒稍有動心了。

再加上自己在美女面前總要爭點面子。他一咬牙,幹脆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河豚肉,放進嘴裏小心翼翼地咀嚼一番。

這條魚被應六嫂燒得酥爛無比,醬汁又甜又鮮,吳邦彥一吃就停不來了。

最後他一口氣吃了半條魚,又讓子駿給祝山長和孔寅也各盛一碗魚肉讓他們嘗嘗。

祝山長和孔寅趕緊謙遜推辭,雙方又互相客套了幾個來回。

霖鈴早已對這種套路厭煩,一個勁兒在角落裏偷偷翻白眼。幸好這時常安回來了,悄悄潛伏到霖鈴身邊,把瓶子遞給她。

霖鈴對常安道聲“辛苦”,把瓶子緊緊攥在手心裏。

沒過多久,鄉飲儀式又繼續開始了。子駿又開始新一輪的下跪敬酒。

等他敬到霖鈴身邊時,霖鈴假裝俯下身去接他手中的酒杯,趁此機會悄悄把瓶子塞給他,在他耳邊悄悄說道:“子駿,待會你給吳邦彥敬酒時,找個機會把這瓶東西倒進他酒杯裏。做得小心一點不要讓人看見。”

子駿簡直驚呆了,忍不住問道:“先生,這是?”

“你不用管了,反正吃不死人的。”

子駿趕緊接過瓶子,但表情還有一點懵懂和慌亂。

霖鈴湊近他低聲叮囑道:“子駿,你做得自然點,不要慌,聽我的沒事的。”

子駿看著霖鈴的眼睛點點頭,站起來朝酒樽邊走去。

霖鈴的目光追隨著子駿的背影,看著他蹲到水桶邊洗完杯子,又背對著眾人一頓鼓搗。過了片刻他轉過身來,手裏拿著一只酒杯,朝霖鈴的方向輕輕點了一下頭。

霖鈴知道第一步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是第二步了,加油!

她清清嗓子,突然捧著酒杯站起來,對吳邦彥的方向大聲說道:

“小生不才,也想敬吳通判一杯酒。”

眾人看見她突然站起來,各自都吃了一驚。

霖鈴不慌不忙朝吳邦彥拱拱手說道:“在下前段時間從濱州來到此地,一路上就經常聽到百姓說起吳通判的大名,他們說吳通判為人厚道,愛民如子,心胸又寬廣愛提攜後輩,不似其他些個小肚雞腸之人。故此在下一直對吳通判欽佩之至。今日得見,渴慰平生,時乃李某之幸!”

說著,霖鈴裝模作樣地彎下腰,對吳邦彥深施一禮。

霖鈴行完禮後,對子駿說:“子駿,快給吳通判敬酒。”

子駿趕緊拿著一杯酒走到吳邦彥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遞給他。

吳邦彥聽到這頓彩虹屁也有點發懵。他萬萬沒料到自己在百姓中的風評竟然這麽好,還什麽愛民如子,說的自己跟個大人物似的,他一時有點飄飄然,連自己官大官小都記不得了。

另外,他聽霖鈴說百姓評價自己“心胸寬廣愛提攜後輩”。這倒是,自己本來就是從底層爬出來的,對底層出身的讀書人確實有種好感。

比如這次來書院遇到的幾個學弟學侄,他都覺得不錯,除了...

想到這裏,他又看看跪在面前的子駿。只見他低著頭高舉著酒杯,滿臉疲倦卻恭敬的神情,看上去還有點可憐。

吳邦彥心頭一動。今日之事,看來確實是有點過了。本來麽,自己一個大州通判,何必要和一個後生小子一般見識,反而不利於自己的名聲。

想到這裏,他也不和祝山長等人謙讓了,直接從子駿手中接過酒杯喝完,對他說道:“你去歇息一下吧,我讓清風重新找個人替你。”

子駿聽完一楞,但很快反應過來,對吳邦彥說道:“多謝吳通判,”說著便站起來走到一邊。

子駿走後,呂清風讓江陵接替他做侍從官。江陵立刻倒了酒跪倒在吳邦彥面前,舉起酒杯敬酒。

吳邦彥看看江陵,認出他就是昨天下山接自己的那個學生。

他對江陵的印象很不錯,便直接接過他手裏的酒杯,一邊飲酒一邊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江陵立刻答道:“回吳通判,學生大名江陵,賤字明遠。”

吳邦彥點點頭:“明遠,你父母是做什麽的?”

江陵聞言一楞,忍不住擡頭看看吳邦彥。

見吳邦彥的目光正炯炯有神地盯著自己,他只得咬咬牙答道:“回吳通判,學生父親早逝,母親為戲...戲班主。”

吳邦彥楞了一下,繼而目光更加柔軟了。他甚至拍拍江陵的肩膀道:“出身並不代表一切,你勤勉讀書爭取考上個功名,到時也能給你家族中人揚眉吐氣。”

江陵目光一動,對吳邦彥俯首道:“謝吳通判勉勵,學生定當努力。”

吳邦彥欣慰地點點頭。他對自己很滿意,提攜後輩,提攜後輩,哈哈...

吳邦彥在自我感覺良好時,霖鈴正坐在不遠處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看到他把子駿換下,她終於松了口氣。但接下來明遠上了,她心裏又開始不爽。

死老男人能不能離我齋裏的學生遠一點!!!

同時她心裏也很焦灼,不知道那瓶東西什麽時候起作用,會不會沒有作用,唉...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吳邦彥忽然皺皺眉頭,對祝山長道:“祝山長,我有些...你們先飲”。

說完也不等祝山長說話便捂著肚子跑開了。

祝山長知道他是內急,心裏也不在意。只有霖鈴心裏跟明鏡似的,是那瓶藥起作用了!耶耶耶!

原來霖鈴讓子駿偷倒的那個聚乙二醇口服溶液是一種很常見的促排便藥物。一般現代做腸鏡之前,病人都會被要求服下這種口服液。

之前霖鈴有一段時間便秘,就讓她表哥幫忙開了一點。剛才吳邦彥折磨子駿時,她一下子想起了這種藥,繼而想到了一個非常簡單的計謀:

讓吳邦彥鬧肚子,讓鄉飲繼續不下去...

嘿嘿,古裝劇裏都是這麽演的。

沒過多久,吳邦彥又小跑著回來了,臉色看上去有點蒼白。

霖鈴還沒等他坐穩,又一次站起來舉起酒杯說:“吳通判,小生再敬你一杯。”

吳邦彥肚子還在隱隱作痛,屁股還沒坐穩又被人敬酒,趕緊推辭道:“還是端叔先飲吧。”

“吳通判乃是朝廷長官,小生如何能先飲,還是請通判先飲。”

“你先請。”

“通判先請。”

推拉兩個來回後,吳邦彥沒有辦法,只能端起酒杯喝了幾口。

酒一下肚子,他又感到肚子裏一陣鉆心刺骨的絞痛,身子差點都沒站穩。

霖鈴看著他扭曲的五官,使勁憋著不讓自己笑場。吳邦彥咬著牙挺了一會,實在受不了這種痛苦,又一次告罪逃去了茅廁。

如此來回幾次後,大家都感覺到不大對勁了。吳邦彥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屁股下就跟安了弓弩似的,剛坐下就彈起,到後來更是發展到滿頭大汗,整個人跟蝦子似的弓著背,看上去和剛來時候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祝山長這時終於看不下去了,放下酒杯走到吳邦彥身邊關心道:“邦彥,你可是身子不適?”

吳邦彥虛弱無力地擺擺手:“不妨...哎喲, 哎喲。”

他“事”字沒出口,肚子又開始疼。這次他也忍不住了,直接抱著肚子哼哼起來。

霖鈴在旁邊也看得奇怪。明明這藥就是灌腸的作用,吳邦彥怎麽一直拉肚子拉個沒完。會不會是,子駿放的劑量太多了...

祝山長看吳邦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t子也有點緊張,趕緊轉身對柳慈道:“柳老,你快來看看。”

柳慈趕緊上前替吳邦彥把脈,又讓他伸出舌頭看看舌苔,再觀察一下他的臉色。一頓忙活後說道:“吳通判這癥候來得古怪,怕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霖鈴心裏一慌。柳慈低頭看看那盤吃到一半的嗔魚,撚須說道:“莫非是這魚...”

這下大家都勃然變色。誰不知道河豚魚有劇毒,吃了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萬一吳邦彥吃河豚吃死了,這謀殺朝廷命官的一個帽子扣下來,誰承擔責任?

但最最害怕的一個人還是應六嫂,因為這道菜是她做的。她嚇得渾身發抖,立刻走過來說道:“這如何可能。秋日的河豚本就無毒,更何況我煮魚時換了五次水,又用荊芥去毒,斷無存毒之理,”她說到最後都要哭出來了。

柳慈皺著眉頭沈默不語。祝山長著急道:“柳老,若是真的中了嗔魚毒,可有什麽解毒之法?”

柳慈道:“解毒之法也是有的。只是從這裏到藥鋪,一個來回也要兩三個時辰,怕是來不及了。”

眾人包括吳邦彥本人都嚇得面如土色。祝山長顫抖著聲音說道:“要用什麽藥呢?興許我們這裏有人有也說不定。”

柳慈道:“解嗔魚之毒,須用糞清。”

“糞清?”

“不錯,便是煮過的糞水,又名黃龍湯。這種藥吃下去能催吐,嗔魚之毒便可自行緩解了。”

吳邦彥聽完,表情更加痛苦了。霖鈴簡直驚呆了:讓人喝大便水,這都可以?!!

其實她很清楚,吳邦彥拉肚子和河豚沒有半毛錢關系。但是此時此刻,她倒是不介意繼續欣賞吳邦彥臉上痛苦的表情,哈哈。

柳慈這時又說道:“若實在不行,山上如果有曬過的熟糞,也可以勉強拿過來一用。”

他剛說完,子駿忽然插進來道:“我之前與佟老伯在山上灌溉荷塘時,見他每日都曬糞,還煮糞水澆菜。”

他話音未落,霖鈴立刻叫起來:“那你還等什麽,趕快去山上弄點糞清過來給吳通判解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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