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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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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雨意

一句兩句話扔下來,夏燭要被砸得站不穩了,周斯揚應該不知道,她真的沒談過戀愛,連暗戀都沒有過,是個實打實的情感白癡。

唯一那點跟感情有關的經歷是大學時看韓劇,喜歡過某幾位男明星,但隔了一個屏幕帶來的心跳沖擊,遠不如現實裏來得多。

就比如現在——她能感覺到被周斯揚牽住手的那半邊身體是僵的。

所有的註意力都在左側,完全沒看腳下的路,鞋尖磕到石臺,被絆了一下,幸好一旁的人及時托住她的手肘。

周斯揚停住腳,手放開,離門前還有點距離,夏燭也停下,轉身看他。

四目相對。

和夏燭比,周斯揚有點太氣定神閑了,他笑瞧著她,言簡意賅:“你這樣不行。”

夏燭對上周斯揚的視線,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垂眼,頭發往耳後別,有點歉疚:“……對不起。”

說了來演戲,她這麽不專業怎麽行,周斯揚還是付了錢的。

正思忖怎麽表現會更好,不遠處的房門突然從裏打開,夏燭一個機靈,上前半步,貼近周斯揚。

清淡的馨香靠近,周斯揚垂眸,看到身前女孩兒耳邊飄落的發絲,棕黑色的頭發,搭垂在她白皙的耳廓上。

他心微動,握住她的手腕,夏燭感覺到,輕擡眼,看他。

周青披了個黑色披肩,倚靠在半開的門,抱臂瞧著兩米遠外的人,她總覺得周斯揚突然說自己有了女朋友這事兒……有點蹊蹺。

別是不想聯姻,找了個人來演。

周青聲音清脆,絲毫不像快五十的人,撩了披肩,磕了磕門,朝夏燭笑:“夏燭是嗎,來了怎麽不進來?”

說完睇周斯揚一眼,幽幽:“年齡大……也不是都知道心疼人。”

周斯揚:……

夏燭小心掃身前的人,沒憋住,垂眼笑。

周斯揚輕輕挑眉,兩指使力,捏了捏手裏纖細的手腕,夏燭被捏得擡眸看他,觸到那幽黑深邃的眸子,趕緊憋住了笑。

梃山莊園的房子是十幾年前周斯揚父親建的,占地數十畝,院子裏的湖心亭供長輩垂釣,院中心的噴泉後三層洋樓,在設計上參照了傳統的徽派建築。

周斯揚走在前面,夏燭跟著進屋。

周斯揚的爺爺商人氣息不重,聽說經商之前在荊北某個學校任教。二叔一家,親切有加,也很好相處,小女兒還在上學,見到周斯揚脆生生地叫了聲哥哥。

其它人這關都算好過,只有周斯揚的姑姑……微挑的鳳眼,眼神如炬,夏燭被看了兩下就覺得自己這假女朋友的身份不保。

周斯揚坐在她身側,擡手拉著她的藤椅往自己身邊拖了拖,偏臉靠近她:“說了別緊張。”

溫熱的氣息靠近,蹭得夏燭耳朵癢,她努力忽略身側那人,穩了下心神,掩唇:“但是姑姑她一直看我。”

“嗯,看你好看。”耳邊人輕聲道。

夏燭覺得自己沒出息,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她竟然耳朵有點發燙,努力鎮定,輕咳一聲,拉了拉衣服,重新坐直。

“準備結婚了?”坐在茶幾另一側的爺爺發話。

周斯揚松開夏燭的椅子扶手,把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嗯,你們t不是催得緊。”

爺爺眼睛一瞪,很不讚成之前周斯揚做法的語氣:“有女朋友也不帶回家看看,我看你是對人家小夏不上心。”

周斯揚到底是自己的金主加老板,因為自己被這樣批評,夏燭如坐針氈。

她張嘴,想替周斯揚解釋,抿了抿唇,嘗試著叫人:“爺爺,”

周斯揚適時打斷:“先前求婚她沒答應。”

“現在答應了?”周青問。

周斯揚兩指彈了下桌面上的打火機,“上個月在南方海島轉了一圈,包了個游艇,鮮花蠟燭鋪了一船,答應了。”

他話音落,夏燭瞄了他一眼。

男人側臉線條緊實,模樣正經,說這話時臉不紅心不跳,甚至右手還閑閑轉著紫砂壺的茶壺蓋——就還挺會撒謊的。

夏燭收回視線,繃唇閉嘴。

一頓飯她吃得戰戰兢兢,不過結果算好,圓滿完成了任務,從周家出來,周斯揚把她送回到住處,往後連著三天都沒再聯系她。

夏燭一方面覺得這正常,另一方面也樂得清閑,畢竟演戲是個技術活,她這沒受過專業訓練的,一演起來緊張,總容易心跳加速。

周五傍晚下班之前,家裏再次打來電話,她從辦公樓出來,走到四樓平臺的休息區接電話。

四樓平臺外有一片小花園,木色棧道兩側擺了些座椅和遮陽傘,平時沒事可以坐在這邊喝個咖啡,或者吃午餐。

正值下班時間,平臺花園沒什麽人,只有最遠處靠門的座椅旁,有隔壁部門的同事在跟顧客講設計方案。

夏燭挑了離他們遠一點的位置坐下,脖子裏的工牌跟著她的動作蕩了兩下。

這次打電話的不是夏老頭,而是她的母親郭女士,郭枚沒夏慶元那麽老古板,相比結婚和回去考個編制,她更希望夏燭身體健康,過得舒心。

“你上周說在林冉醫院的體檢,檢查結果出來沒?”

剛繞過花壇沒註意,褲子上碰了點土,夏燭這會兒看到,彎腰拍掉:“沒事,都正常。”

妹妹夏姝身體不好,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她從初中開始住校,大學更是在外地,在外時間久了,養成習慣,報喜不報憂。

“那就行。”郭枚放下心來。

沒說兩句,又提起上次相親,夏慶元戰友給介紹的人,夏燭沒回去相,這事也就只能作罷,夏老頭現在還在生氣,打電話都不過來。

“真沒男朋友?”郭枚問。

夏燭搓著工牌綁帶上抽出的絲,凝神思考了兩秒,她想說有,讓郭枚放心,也讓夏老頭少折騰,但想到如果說了有,這老兩口肯定要讓她帶周斯揚回家看看。

周斯揚……夏燭轉了轉手邊的咖啡杯,還是覺得算了,她是拿錢辦事,幫忙演戲,但周斯揚可沒拿她的錢,能不麻煩他還是先不麻煩他了。

“嗯。”夏燭應了一聲。

“哦對,”應完她想起來,“清潭劇院下周有你和我爸喜歡看的京劇,我給你們買了票……”

沒說完的話被聽筒那側東西倒落的聲音打斷,乒乒乓乓,好像是夏姝不小心把東西摔了。

“你妹妹屋子東西掉了,我去看看。”

電話掛得匆忙,應該是沒聽到她的最後一句。

夏燭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看了眼已經黑掉的屏幕,她咬了咬唇,很輕地嘆了口氣。

夏姝有先天性心臟病,一只腳走路也稍有不便,因為年齡小,再加上身體上的問題,夏慶元和郭枚分在夏姝身上的精力比她多很多。

雖然能理解,也因為體諒妹妹和父母,不會多說什麽,但習慣性地被忽視,還是會讓她在某個瞬間有點失落。

就像現在,她捏著手機,不確定什麽時候再打個電話,跟郭枚說說已經買過票的京劇。

擡眼,看向被層層高樓遮住的天空,天色有點暗,雲朵密布,想起天氣預報提示今晚依舊有雨。

夏燭原地坐了會兒,收拾好心情起身,打工人,打工魂,什麽事都沒有先把手頭的事情做好,拿到這個月的獎金重要。

又過了兩天,夏燭收到羅飛的消息,告訴她假的結婚證已經找人做好,讓她周五下午有空,再來找周斯揚一趟。

她連聲應好,跟羅飛確定周五見周斯揚的時間。

周五,六點。

她整理好最後一份文檔資料發給李麗,斜眸看了眼桌子上的電子時鐘,摸手機給羅飛發消息,詢問自己是否可以過去。

羅飛:[嗯,您可以過來了,老板剛下會。]

和上次去找周斯揚一樣,她擡眼確認辦公室裏還沒下班的幾個同事,輕手輕腳從工位裏繞出來,走到電梯間。

有了第一次,這回沒那麽緊張,但探手摸電梯鍵時,仍然時刻註意著身邊有沒有突然冒出的同事,和大老板的秘密約定,還是小心點的好。

乘電梯上去,一路走到最盡頭的辦公室前,羅飛正在處理文件,聞聲擡眼,示意她進去。

夏燭點頭,走上前,先禮節性的敲了兩下門,才擡手推開,走進去,看到周斯揚。

和前幾次見面不一樣,男人戴了副無框眼鏡,站在桌後,微微弓腰撐著桌子,正低頭看桌面上鋪開的圖紙。

看到周斯揚隔著鏡片掃了她一眼,夏燭兩手交握在身前,解釋:“羅飛先生說讓我過來找您。”

周斯揚微壓下巴,點了下桌前的椅子,目光落回圖紙:“坐吧。”

夏燭走過去,坐下。

房間安靜,之後筆尖觸到紙面的沙沙聲,夏燭眼神左右晃了下,瞟回來時,不由自主地落在桌後的男人身上。

他穿了很有質感的白襯衣,左側袖子挽至手肘,露出的小臂清瘦有力,線條幾近完美,右手夾著根鉛筆,手指骨節微微突出,手指修長。

是一雙很好看的手。

夏燭盯著那處,一時有點看出了神,直到那手動了動,從一側摸了東西放過來,她才回攏思緒。

周斯揚放到她眼前的是“結婚證”,紅色本本,攤開著,有名字、日期,還有她和周斯揚的照片。

“看一下,有沒有問題。”說話的人重新捏了筆,鉛筆筆尖落在白色的圖紙,簡單勾畫了兩下。

夏燭確認了一下信息,摸了摸鼻尖:“……沒問題。”

周斯揚點頭,下巴輕點示意:“那本是你的。”

“你父母再打電話催,可以拿給他們看。”他說。

“嗯。”夏燭拿過來合上,小心收好。

“那沒事,你可以,”周斯揚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他偏眼看了下來電顯示,而後蹙眉,再接著用拿筆的那只手隨便點了下屏幕,打開免提。

雖然只見過一次,夏燭還是聽出是周斯揚爺爺的聲音。

“證領過了?”年邁的嗓音。

周斯揚接著改圖:“嗯。”

老人笑:“你小子還挺快。”

夏燭抿著唇,看桌後的男人。

上次見面就知道,周斯揚的爺爺……比較好糊弄。

大概是周斯揚確實年齡“大”了,家裏人很希望他能結婚,所以對於她的身份,周斯揚的家人沒有過多糾結。

沒有一般豪門家庭要求的門當戶對,都覺得周斯揚能主動定下來就算是好事,尤其是周斯揚的爺爺,真以為他們兩個“談”了快一年,飯桌上幾次提到,讓周斯揚對她好點。

兩人簡單聊了兩句,聽筒那側的老人提起周斯揚的父母。

“你爸媽後天就回來了,你爸聽說你把證領了,不相信,不知道從哪兒挖了個專家,說是帶著一起回來,非要檢查你結婚證的真假。”

“你說你領都領了,還能騙他不成。”

周斯揚很輕地蹙起眉心:“爺爺。”

他的話被老人打斷:“沒事,讓他看,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給他說後天你們都來家裏吃飯,讓他當著我的面好好鑒定鑒定。”

夏燭一聽,腦內警鈴大作,擡頭就看周斯揚,和他對上視線。

周斯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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