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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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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第三十八章

祁黛遇這一病, 直接錯過了元宵慶儀。

雖然沒有欣賞到那熱鬧之景,但想到不用面對栩栩如生的龍鳳冰雕中突兀的鴨子冰雕,祁黛遇又沒那麽難受了。

不過她見那小鐲兒小環兒兩個小丫頭好奇不已, 便免了她們的差事,讓她們去一觀熱鬧。

兩個小丫頭興高采烈而去, 又興高采烈地回來。

還為自家主子沒去成可惜,給她描述著慶儀的場面。

小李子、石榴她們都圍過來聽。

“那宮墻上掛滿了宮燈, 好看極了, 聽說從神武門到午門再一路到南街,沿路全都掛滿了宮燈!樂坊司的舞技在那麽大的鼓上起舞,馬車拉著從宮內到宮外, 百姓們都能看到!”小鐲兒是個活絡性子,繪聲繪色地講著, 還配合著動作,描述那鼓之大時, 雙臂展開掄了個渾圓。

小環兒嘴笨,只能在一旁不停地點頭附和。

“再過些時辰,陛下還要帶著皇後娘娘還有淑妃娘娘她們登上午門樓一起觀燈,到時全城百姓都會放孔明燈,還有焰火!那得多好看啊!”她們這種小宮女卻是沒資格登上門樓的。

主子恩典放她們出衍慶居看看宮燈就很滿足了。

小鐲兒一臉憧憬,“不過,奴婢最喜歡的還是太液池上的冰雕!”

她睜大眼睛, “主子,太液池上有好大一只天鵝冰雕, 可好看了!不過不像是龍潭湖中的天鵝, 倒是和咱們衍慶居廊下的雪鴨子好像!不過那天鵝冰雕身姿更大,脖子也更長, 看著更……更……”她字都不認識幾個,無法準確表達那個詞。

“優雅!”小環兒激動接道。

小鐲兒:“對!優雅!像菩薩坐下的天鵝一般,聖潔優雅。”

天鵝?

祁黛遇一楞,那日她去看時可沒見到有什麽天鵝冰雕,雛形都沒有。

難道……

她神色怪異,想到了那日工匠接到旨意時的痛苦表情。

“難怪!”小橙子突然一拍大腿,眾人都看向他。

小橙子拱手稟報道:“前幾日營造司一工匠突然托內匠所的人找到奴才,想借一只院裏的雪鴨子,這雪鴨子滿院都是,奴才沒多想,就給了一只。剛剛聽小鐲兒說那天鵝像院裏的雪鴨子,奴才才琢磨過來,估摸著是那冰雕的工匠不清楚皇上想要的是什麽樣的鴨子,這才尋人來衍慶居問的。”

衍慶居的雪鴨子模樣和真鴨子差別還是挺大的。

那工匠實在想不出一只鴨子有什麽好雕的,既沒有龍鳳的霸氣,也沒有牡丹、芍藥等花卉的柔美,就連按個好意頭,也只能想到什麽“雞同鴨講”、“鵝行鴨步”之類的成語典故。

但真就只雕一只鴨子?就那水裏游的、每日吃的鴨子?

真這麽照做,只怕這差事就保不住了。

工匠想破腦袋,皇上此舉是否有什麽其他深意,突然靈光一現,想到當時皇上是與惠昭儀說了幾句話,才讓雕鴨子的,那是不是可以從惠昭儀處找找突破?

營造司和內匠所幹的活其實差不多,只不過內匠所的都是太監,主要為後宮所用,而營造司則是服務於整個皇宮甚至宮外的王府、公主府等地。因為活計有重合,所以裏面的匠人也相識。

那工匠打聽到惠昭儀處有個小太監在內匠所學藝,便托人詢問,哪知一問衍慶居裏還真有鴨子!連忙借了一只“鴨子”,卻沒想,是一只雪鴨子……

看見那小巧別致的鴨子,工匠沈默許久。他在這一行幹這麽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平心而論,這雪鴨子雖然外形罕見,但絕對不醜,細看還有些可愛之處。

但可愛歸可愛,若雕成一個巨大的模樣,可就有些驚悚了……

要是嚇到了哪位主子,他的腦袋也別想要了。

於是,工匠絞盡腦汁,最後就雕出了那似天鵝又沒那麽似,比尋常天鵝圓潤些、憨態些的“天鵝”。

出乎意料的是,今年那些冰雕中,這“天鵝”冰雕竟是最受歡迎的,蓋因那些龍雕風雕往年都有,今年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個新奇造型,連太後娘娘都誇讚了幾句。

聽完小橙子的話,祁黛遇忍俊不禁。

從鴨子到天鵝,怎麽不算藝術加工呢?

真是難為那工匠了。

正笑著,窗外突然閃起一道亮光,隨即一聲“砰”響。

小李子出門去看,“主子,放焰火了!”

一聲聲炸響接連不停。

祁黛遇披著織好的羊毛線毯子出門,擡頭望,遠處的焰火照亮了京城的黑夜,隱約間,似乎還能聽見皇宮外百姓的歡呼聲。

煙花與滿月,美輪美奐。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①”祁黛遇望著月亮,喃喃道。

石榴和葡萄對視一眼,這等著名的詩句她們也聽過,知道是思念親人之意。

主子,是想家人了嗎?

養病期間,祁黛遇在手機光屏上補完了各個臺的春節聯歡晚會和元宵晚會,學到了不少熱梗,只是可惜她用不了梗。

就算說出來,石榴她們也不會懂。

同時,祁黛遇也意識到,這具身體底子真的太弱了,這樣一吹風受涼就咳嗽發燒可不行,正好皇帝給她指了那個魯太醫,趁魯太醫來請平安脈時,祁黛遇向他表達了自己想要一副康健身體的想法。

魯太醫看著脈案,那上面有進宮後祁黛遇每次把脈的記錄,沈吟許久:“昭儀體弱並非突然造成,而是自幼便有,原只是氣虛血虧,只要註意保暖不勞累,於日常生活倒也無礙。”

他說的話和之前夏醫令的結論差不多。

石榴擔憂問道:“可與之前的病情有關?”

魯太醫搖頭:“昭儀此前傷了腰腿,但如今已然痊愈。”

提起這個,他心中稱奇,原本此生都該躺在床上的人,居然恢覆了。就連那憂思過度造成的心肺受損,也已好全,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該說這惠昭儀的身體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說不好吧,按理說好不了的她痊愈了;說好吧,又的確氣虛血虧,一個不小心就風邪入體。

魯太醫邊想邊道:“體弱之病,許是從娘胎帶出來的,乃是先天所致,唯有好好養著。夏醫令開的食療方子已是最好,昭儀且每日吃著,時間久了自會覺出食方妙用。微臣再添一副養氣的房子,先吃上三個月,看看效果,之後再調整。”

大意就是想要和正常人一樣的健康身體,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調養。

石榴送太醫出去,祁黛遇支著下巴思考,太醫的意思,就是這身體氣血不足唄,那除了食療,她是不是可以通過運動的方式輔助調養?

什麽八段錦、太極拳、五禽戲,都可以練起來嘛。

既能養氣血,也能健體魄。

還有泡腳,也得安排著,什麽益母草、幹艾葉之類的都用上。

“主子,”石榴回來了,“奴婢和葡萄昨日整理書房,發現了之前您家中送進來的信,等到了春日,可要將那些信拿出來曬曬以免生蟲?”

她小心觀察著祁黛遇的表情。

信?之前收到的家信不是看過後就給燒了嗎?雖然裏面沒有什麽不能見人的,但祁黛遇覺得信件這種東西在後宮中不保險,所以每次看完拍照留存後都直接燒了。

“是……前幾年的信。”石榴提醒道,她有些忐忑,那些信本不該拿出來的,但元宵那晚主子的神情太過哀傷,再加之近段時間主子也與祁家開始往來,她和葡萄便想著,主子心裏還是惦記娘家的。

剛剛魯太醫又說主子體弱是娘胎中帶出來的,而主子進宮前也沒聽說生過什麽大病,石榴就想,也許祁家有什麽辦法呢?

所以此時才提起這件事。

祁黛遇皺著眉回想,好半天,終於從原身記憶的角落翻出一件事。

那還是原身剛臥床不久,但那會原身心態已經崩了,本就敏感的性子愈發尖銳,身體的痛苦折磨心靈,原身一邊悲痛自己的苦痛,一邊羞愧默認皇後的厚待,各種情緒在收到家裏遞進來的信後爆發。

原身控制不住地想,自己會淪落到這個境地,都怪家裏送她去選秀,若是她沒有選秀,嫁給一個普通人,根本不會摔倒重傷。原身甚至想,祁家的貧弱對她毫無幫助,反而會拖累她。

那時的原身忘了,選秀不是祁家人能夠控制的,朝庭下旨選秀,她年紀到了,必然在候選之列,除非她已經定親,可祁才商一介小官,想找到一個合適滿意的女婿,得千挑萬選,這是需要時間的。總不能為了不去選秀,隨意找個人把閨女嫁了。

總之,心態崩潰的原身將所有的錯歸在了祁家身上,她丟了祁家送來的信,並命令石榴葡萄不要再把祁家的信送到她面前,她不想看。

於是石榴葡萄再不敢提起,只是把祁家送來的每一封信收好。

明白了事情經過,祁黛遇嘆了一聲。

她沒有評價原身的資格,原身性格本就敏感脆弱,又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和旁人的議論,壓力可想而知,原身心態崩潰很正常。

至於將所有錯誤歸到祁家身上,到底是想尋找一個發洩口,還是逃避,只有原身清楚。

又或者,原身只是害怕,害怕看到家裏的信會忍不住訴說委屈,可正如原身所想,祁家貧弱,根本幫不了她,知道她的情況,祁家人也只能幹著急,所以原身選擇漠視。不關心,就不會想念。

“將那些信拿來吧。”祁黛遇道。

她不是原身,她不會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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