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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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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第三十三章

“你怎麽回事?”

保和殿的耳房內, 朝蕓縣主一臉不耐道。

朝蓉倚在大長公主身上,無精打采,聽見姐姐的話, 也不過是半擡起眼皮。

“我只是覺得,也許讓我進宮並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朝蕓縣主眼神一凝, 正欲說話,卻被大長公主攔住, 還算溫和的語氣道:“蓉兒何出此言?”

朝蓉坐直身子, “母親今日也看見了,淑妃之貌美,整個後宮無人出其左右, 我根本比不過嘛。”

她剛進宮的時候,淑妃剛出月子, 又適逢大皇子生病,淑妃面容憔悴, 那時朝蓉還在心裏想,淑妃也不過如此。可今日,她在慈寧宮中打扮了數個時辰,滿心滿眼以為自己能一舉奪目,可當淑妃走進慈寧宮的那一刻,朝蓉瞬間啞然。

連女人都承認的美貌,一定是真的貌美。

“而且, 我在宮裏待了這麽久,皇上根本沒有正眼瞧過我……”說到這兒, 朝蓉紅了眼。她正是愛美而敏感的年紀, 卻被視若無物,這些日子的委屈也壓抑不住了。

她和蔣淵說起來是表兄妹, 但兩人年紀相差近十歲,她出生的時候蔣淵都會騎馬射箭了,再加之大長公主和先皇親情一般,是以朝蓉和蔣淵見過的次數極少。

但這並不妨礙朝蓉對這位皇帝表兄一見傾心。文韜武略、勇猛俊朗,更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存在,世間再找不出比皇帝表兄更完美的男人了。就連蔣淵對皇後十分敬重這一點,在朝蓉心裏也成了皇帝體貼溫和的證明。

也許他日後也會對我那樣好……這是朝蓉進宮前的幻想。

可事實與她想象得天差地別。

皇上不僅漠視她,甚至厭惡她!

是的,朝蓉雖然高傲嬌縱,卻也有著和所有女子一般的敏感,在與蔣淵為數不多的接觸裏,她清晰的感受到了,皇上不喜她。

朝蓉不明白為什麽,但她本能的擔憂,進宮也許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面對朝蓉的退縮,大長公主耐心勸說:“你還不曾和皇上深入接觸,你怎知她會不喜歡你?淑妃是貌美不錯,可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並不全靠外貌。蓉兒,你有自己的長處,只要皇上看到了你的長處,自然會喜歡你在意你。”

是這樣嗎?朝蓉有些迷茫。

“你相信母親,沒有誰比母親更熟悉這個宮廷了。”大長公主幽幽道,從她的父皇算起,這已經是她經歷過的第三朝,而無論是她的父皇還是她那個已經駕崩的皇弟,或許有過沈溺美色的時候,但從不會長久。

宮裏那些活到最後的太妃,極少是靠外貌活到最後。

美色侍人,終不會長久。溫柔、解語、淑德……任意一項,都是得用的本事。

“蓉兒,母親總不會害你。而且,你無需和淑妃比,相反,你應該與淑妃交好才是。若淑妃能幫你一二,你以後在宮中也能更自在些。”

與淑妃交好?

朝蓉下意識看向自己的姐姐,“為什麽?”

都和袁家鬧成那個樣子了,還要她和淑妃交好?

感受到朝蓉的眼神,朝蕓縣主冷笑了一聲,“我現在倒真懷疑讓你進宮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了。”

什、什麽意思?

見小女兒竟毫無所覺,大長公主嘆了聲氣,“蕓兒小產,不過是做的一出戲罷了。”

朝蓉眼睛瞪得渾圓,“什麽?”

“袁家勢力漸增,淑妃又生下了大皇子,皇上忌憚是遲早的事,與其等著皇上清算,不如自砍一臂。官場奸詐,你那姐夫才能平平,說不得哪日就掉進他人設好的陷阱裏,那官不做也罷。”

用兒子的仕途,換一個教子不當、管家不嚴的汙名,這一招狠雖狠,卻能安皇上的心。

而只要袁浩不倒,日後大皇子立起來,袁子實何愁沒有再興之日?便是國舅說不定也當得。

這是袁家和長公主府商量好的事,就算那日圍場上沒有人揭露,他們也會自己找人揭露袁子實“尋花問柳”的事。

朝蓉盯著朝蕓縣主的肚子,“那你小產,也是假的?”

朝蕓縣主有些不自在地捂著肚子,“雖然晦氣,但為了博得同情,也只好用這個辦法了。”鬧得越大,彈劾袁浩的聲勢就越浩大,皇上自然也越安心。

朝蓉:“……”虧她還傷心地哭了幾個晚上。

她仍有不明白,“可這我要進宮有什麽關系?”

既然要消除皇上戒心,又為何要讓她進宮?這不是適得其反嗎?

大長公主卻在這個人問題上沈默了,她不知該如何與小女兒解釋。

大長公主府到底和袁家不同,大長公主府能維持今日的榮耀,靠的是她這個大長公主的身份,靠的是她乃當今聖上的姑姑。一旦日後皇位換了人,大長公主府就和現在保和殿中那些落魄的宗室別無二致。

而袁家,靠的是政功,只要袁浩一直在,只要大皇子日後能……袁家就不會衰弱。

可凡事都有萬一,萬一袁家倒了呢?

到時大長公主府能靠誰?

而兩家之間能維系如今的關系,靠的只是袁子實和朝蕓的婚姻。

姻親關系有時很牢固,有時也沒那麽牢固。

大長公主府得有自己的打算,送朝蓉進宮,就是打算之一。

這些話,大長公主不好和朝蓉講。

她憂心忡忡,袁子實一事決策匆忙,以至於讓朝蓉進宮的事也被迫提前,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教導這個小女兒。朝蓉空有傲心,卻沒有適應深宮的心計城府,只怕日後會吃苦頭。

她現在唯願,太後能幫襯一二。

大長公主不忍心講的事,朝蕓縣主卻不怕,她環抱著雙臂,直言道:“自然有關系,誰叫母親只生了我們兩個女兒呢?我們考取不了功名,更上不了戰場,想要維持大長公主府的門楣,就能只能用自己的婚姻來換。我已經嫁給了袁子實,你,便只有進宮一條路。”

“說起來,若非我已為人婦,還輪不著你進宮呢。我以後只是一介白身的妻子,連聲夫人都撈不著,你卻能被喊一聲主子。朝蓉,你知足吧。”

朝蕓的話太過清醒直白,猶如一柄利劍射向朝蓉心頭,剎那間臉色蒼白。

用她的婚姻換大長公主的長久?憑什麽?這是朝蓉腦海中最先冒出的想法。

可看到不知何時已有了白發的母親,和梳著少婦頭的姐姐,朝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姐姐已經做到了,她有什麽理由說“不”呢?

從小肆意驕傲的大長公主之女朝蓉,第一次痛恨自己不是男兒身。

保和殿,祁黛遇早沒聽墻角了,連邊上的苗美人都沒興趣看,她正興致盎然地看著殿中歌舞,幾乎挪不開眼。

何德何能她何德何能!

這算是國家歌舞團在給她表演吧?如此高水平的表演,她就坐在這麽近的位置!

光屏上的錄像機打開後就沒停過,祁黛遇不止一次嘆息,這些珍貴的記錄只能自己看,要是能聯網就好了……

祁黛遇看翩翩起舞的舞姬時,最上首的皇帝正好也看向了她。

每年年宴的歌舞都是老一套,沒什麽新意,蔣淵註意力不在這上面,而是借機觀察殿中眾人的神情。

疑心重大約是每個皇帝都有的通病,蔣淵也不例外。

他總是喜歡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暗中觀察他那些臣子、妃嬪的神情,企圖從他們放松無意時暴露的本性看出什麽來。

也不用擔心被發現,因為他敢看每一個人,卻不是所有人有勇氣直視他。

對蔣淵來說,這種觀察,有時候是件有趣的事,會有一些意外的發現。

比如他剛剛就發現,家有悍妻的通安伯對著一舞姬咽了咽口水。此人有色心沒色膽,也許日後可以利用。

再比如,晟王世子與延平長公主的駙馬一前一後出去,一刻鐘後,又一前一後回來,形跡可疑,可以查一查。

又或者,某個小妃嬪眼睛發光、無比專心地看著殿中歌舞。

蔣淵目光一頓,一時有些不解,這些歌舞很好看?

下一刻恍然,前幾年的年宴,祁婕妤只能在衍慶居聽個響兒,今年第一次欣賞難免新奇。

可未免也太投入了吧?

蔣淵皺眉。

他偏頭,淑妃給他剝了一個葡萄遞過來。

而祁婕妤在專心欣賞歌舞。

他擡眸,苗美人紅著臉朝他敬了一杯酒。

而祁婕妤在專心欣賞歌舞。

桌上佳肴無數,他面前的桌上尤勝,有皇後送來的錦纏鵝、淑妃送的五絲肚絲、寧妃送的如意面、安嬪送的溜雞脯、秦昭儀送的桃膠醪糟湯、苗美人送的八寶鴨、曹才人送的紅豆糕。

以及祁婕妤送的空氣。

蔣淵瞇著眼看向祁婕妤面前的桌子,很好,吃得很幹凈,幹凈到盤子送回膳房禦廚都要磕頭謝恩。

她竟一點也沒有想給朕送心意嗎?!

這女人現在裝都不裝一下了!

蔣淵咬牙切齒,招來全福海,“將這盤金桔給祁婕妤送去。”

全福海笑道:“這金桔是新供上來的新鮮貨,甜得很,祁婕妤一定喜歡。”

蔣淵:“嗯,讓她全剝完,再送回來。”

“好嘞……啊?”全福海懵了。

看皇帝的臉色,全福海不敢質疑,端著金桔送到祁黛遇身邊。

將皇上的要求一說,全福海都不忍心看祁婕妤的臉色。

如她所想,祁黛遇的臉色此時的確很難看,她難以置信地盯著那盤金桔。

皇帝,讓她在年宴上,徒手,給他剝桔子?

這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他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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