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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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寒風陡然呼來, 從半開的門扉鉆入刮的屋內珠簾脆響，沈歲歲身處寒窖中，又覺經霜雪淬過的短刃一刀一刀往身上刺。
瞧這樣子, 老夫人應當是返還回來的。縱是如此，可根本不知道她在門口呆立不動站了多久, 又看進去了多少。
而方才那悶哼的一道沈音, 便是她驚坐在了地上。
在沈歲歲入了蕭府的這十年, 她幾乎從未看見老夫人失態過, 莫說失態，就連流露出不得體的情愫也是少見。
素來端莊高貴的國公夫人, 冰冷卻又得體的在這望不到頭的蕭國府裏待了幾十年。
見慣了爾虞我詐，又在老國公眾多偏房小妾裏坐得穩國公夫人這個位置，她怎會沒有點本事和魄力在身上？
今日竟已驚愕至此！
她幾乎是被挽開坐在桌案上的姿勢的, 外衫滑落至香肩尚且披在身上, 而裏頭早就是無一絲遮掩了。
從背後看, 倒是看不出些什麽，可如此的場景，老夫人又怎可能想不明白？
搭在男人肩膀的玉綢藕腿僵冷。她想, 蕭韞庭從老夫人返還的那刻便定是察覺了, 可他毫不掩飾, 就連現在也只是輕描淡寫的擡起頭, 看她煞白無血色的臉。
“怎嚇成了這幅模樣？”
蕭韞庭嗓音比方才還要暗啞，殷色薄唇上映著晶透的水色。
那是……
偏偏他還意猶未盡似的，一舔唇角的香蜜，恣睢又邪肆得似個男妖似的。
可沈歲歲只嚇得一直在流眼淚, 大顆大顆的淚珠聚起機械的往下淌。
“乖，不哭。”
蕭韞庭站起身來, 將哭得隱忍悲戚的少女連慰帶哄、又旁若無人的在紅潤潤唇瓣上印了一下，接著如雄獅圈守自己的獵物般盡數箍進懷裏。
高貴姿態不緊不緩，待做完這些，這才淡淡掀起眼皮，看見坐在地上面色錯愕，又難看詭異的裴氏。
“母親這是都看見了？”
黑瞳凜凜，語氣也全然無被人撞破的不堪和慌措，反倒仍是處變不驚的冷肅沈戾。
這種眼神，一如既往讓裴氏對自己這個兒子感到些不合適的畏懼。又更覺得，如此勢在必得又慵懶的恣睢眼神，或是早將這一切料算好了。
他知道自己方才在這屋子裏察覺到了，又料定自己定會回來。
最後，甚至是設好圈套，讓她立在門口將那些場面親自看進去。
如此巧設連環，他到底想做什麽？！
裴氏瞳孔緊縮，回過神來，今日跟來的帶來的婢子特意被自己阻在了外邊兒，她只得扶著門框自己起身。
“確實看進去了。”
正視面前那道沒有一絲溫度的寒光，她僵硬笑道：“不甚掉了只玉墜子，想來是方才掉在了此處，這也才回來尋尋……”
裴氏愈說愈是底氣不足，可雍容面色仍維持得一貫得體端方。
方才在這寢屋裏，她確實便發現些許詭異，活了這麽大歲數，她自然是個人精。
大抵是知道屋子裏藏了個妖艷貨色，遮著掩著不敢見人，不用猜，便能知道這絕非是底下的奴才獻上來為之疏解。
若是如此，那蹄子見她來了根本就無需躲。如果是朝廷裏的權貴或是皇親國戚奉上來的私妓，應也不會如此。
畢竟，興致高了，互相褻玩，這在權貴之間輾轉相贈早已並不是什麽稀罕事。
所以……能如此謹慎的，那小蹄子是不敢被她撞見，莫非是國國府裏頭的人？
想到這兒，裴氏腦海不經劃過一張嬌媚動人的面容來。
——沈歲歲。
自從蕭韞庭同她一道回府那日，之後發生的件件，明裏暗裏似都有那丫頭的身影。
她？！
不，應當不會，兩人可差了整整十歲，中間還隔了層“叔侄”的輩分。
轉念一想，可到底是沒有親緣關系的，況且那日桌上種種，而今想來，更是詭異不已。
裴氏深吸了口氣，朝身後的兩名侍女吩咐道：“你倆在此等著。”
說罷，她便是急匆匆的返了回來，下定決心要瞧瞧那妖艷貨色是否為心中猜測之人。
哪曾想，一回來看見的，果真是她！
果真是寄於籬下十年的孤女，沈歲歲！！
除了這，還有更讓她差點驚到背過氣去的——蕭韞庭竟跪在那丫頭面前！
蕭韞庭是誰？
她生出來的，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冷血無情，行事自小便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自送進了戰場，便更是嗜血乖戾，就是活脫脫的惡鬼羅剎。
她生下了他，卻自小便對其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城府瘋執而感到陌生，甚至是恐懼。
由陌生到忌憚，到後來漸行漸遠，最後至了今日“堂前盡孝”的地步。
這樣的人，天生便該是飲血的煞神，可以高高在上的執掌萬軍，亦可以噙著那輕描淡寫的笑，詭譎斡旋，又將整個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無論哪樣的他，都不該，更不可能會伏在一個小丫頭腳下。
而且那小丫頭還是府上的養女！
裴氏眼睛愕然呆滯，一股血氣洶湧奔波直沖腦門，陣陣眩暈之後，她站不住腳，若不是手還扶著門框，險些便又要栽坐在地上。
濃墨滾滾翻湧在黏稠黑沈的夜，疾風陡來，刮得檐下高輒的紗燈漂泊亂晃，搖曳出扭曲的殘影。
深渺室內如死一般的沈寂中，隱隱還含著少女受了驚的恐懼輕泣聲。
蕭韞庭抱著她，滾燙的體溫、熟悉的吐息也只是緩釋了她丁點的恐懼和窘迫。
“既都看見了，母親便可以走了。”
全身僵冷霜寒中，她聽清了蕭韞庭朝立在門口的老夫人說這句話。
沈歲歲根本不敢動，全身緊繃的直發抖，腦袋也一直發嗡似的鳴響，讓她久久不得安寧。
“不怕了，她已離開。”
這一聲，是蕭韞庭對她說的，漆黑深邃的幽眸一直鎖在她身上，連同著緊緊攬抱著她的雙臂，制成一張細網將她包裹其中。
而今，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庇佑。
“九叔……嗚。”
沈歲歲終於敢揚起頭來，莫大的恐懼和不安盡數在腦海中翻湧，到最後化作了病癥發作時的痛苦。
這種痛苦又和平時不一樣，讓她如火炙烤，全身如針紮似的疼。
老夫人發現了，發現她和蕭韞庭的一切了，而且還是親眼看見，她會被浸豬籠嗎？
接下來，阿娘也會知道，她真的完了……
沈歲歲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一直絕望又悲戚的流淚，一雙生出冷汗的手心捏著男人的衣襟緊攥著。
“乖，不哭了。”
“九……九叔……”
她想說些什麽，可喉頭發澀，什麽也說不出來。
又是這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怪病在發作，是如刀割針刺的折磨她。
“九叔。”
她拼命想抓住些什麽，到最後一雙無依掙紮的手兒被蕭韞庭滿滿當當了握在了手心裏才算是放下一分心。
她整個人被蕭韞庭抱在了身上，四肢並用的纏著他，又深深的埋在他的頸項深處絕望哭泣。
“怎麽辦九叔……怎麽辦……”
她語無倫次的重覆著，“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知道了。”
邊說著，她便愈縮進蕭韞庭懷裏更甚，恨不得整個人與他融為一體。
“被她看見了豈不是更好？”
須臾，她聽見低沈的一聲，韞了柔情卻字句如寒風刺在了她心裏。
“不好。”她哭得更兇了，嗡著的哭腔的嗓音更是憨憐，“不能知道，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
“為何？”
蕭韞庭將少女撈了出來，對上那雙水洇洇恐懼的漂亮眼眸。
“歲歲告訴九叔，為何不能被人知道？”
眼神太過的沈穩和勾魂懾魄，沈歲歲止了些哭腔，怔怔的望著他，半晌，抽噎著說：“我、我會被浸豬籠的。”
“有九叔在，誰敢將你浸豬籠？”
“那老夫人會不會告訴阿娘，我、我……”
“不會。”
他打斷她哭音，沈穩聲線擲地有聲，沈歲歲楞住了，直至被蕭韞庭一點一點吻噬幹凈眼角的淚。
“別怕，今夜只是個意外，老夫人會當做什麽都沒看見的。”
慣來玩弄人心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便能將懵懂單純的小女孩哄騙。
蕭韞庭薄唇微勾，繼續道：“歲歲和九叔做這些，被人看見了又何錯之有？”
“歲歲還是個小孩子，由九叔抱著，寵著，憐愛著，這哪裏是錯？”
字句沈沈往沈歲歲心底裏鉆，不僅占據她的神魂不能思考，還要模糊她的感知。
話音一邊落下，還有一個個落在臉上的輕吻。
密密麻麻編織的細網和牢籠徹底將沈歲歲困束其中，又溺於這溫情柔海中。
沈歲歲沈默了會兒，才輕輕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可歲歲不是小孩子了。”
“嗯？”
也不知蕭韞庭是故意沒聽清還是想逗弄她，暧昧傾盡身，香息強勢霸道的將她包裹侵占。在如此逼仄威壓下，沈歲歲根本沒時間想別的，一雙眼兒碎著水光也只知道看著他。
怔懵著又道：“歲歲不是小孩子，歲歲已經……已經……”
她頓了頓，實在覺得難以啟齒。哪有小孩子會卑劣的下藥，又夜夜潛別人的屋子爬床，而今，她身子也已經給了人了。
她不是小孩子了。
沈歲歲突得覺心中苦澀，可又不知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世界一片空白，自己就是漂泊在大海或是疾風中的一片落葉，無根無依，黑暗根本沒有盡頭。
只有蕭韞庭，只有蕭韞庭才會救她。
更只有趴在蕭韞庭懷裏才會好受些。
“九叔。”
她怔怔著，柔順雌伏進去，乖乖枕在蕭韞庭的肩頭，又翕著唇瓣深深嗅著男人身上冷冽馥郁的香息。
果然，只有這樣的距離，只有她的解藥才能真正的救她。
沈歲歲沒哭了，只還有些止不住的心澀和害怕。害怕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一切。
六娘若是知道，她根本就再沒臉見她了……
老夫人真的不會告訴她嗎？
想著想著，臉頰卻又被蕭韞庭親了一下。
少女此刻的模樣實在是乖軟柔媚，雪潤瑩透的肌膚剛哭過，更像是四月熟透的櫻桃般嬌艷欲滴。
偏偏又如此依賴撒嬌似的窩進他的懷裏，蕭韞庭只覺得自己一顆冷硬的心被嬌娃娃融成了一灘春水，又隨著其嬌滴滴的一呼一吸間蕩開漣漪。
他仗著人兒此刻的害怕和依賴，繾綣的欺弄，將嬌娃娃臉上咬出了一圈圈鮮紅的吻痕咬痕。
以往他也曾留下過痕跡，可這次是最深的一次，想來，未來三天都見不得人了。
“唔咬疼了……”
一聲濕滴滴的嬌吟嗔了出來，可憐兮兮的還染著媚意。
他啞著聲音問：“歲歲方才想說，已經什麽？”
“已經……”沈歲歲說不出來，更沒想到蕭韞庭還惦記著。
迫於這樣的威壓，晌久之後，她才小聲得不能再小聲的囁喏。
“已經是、歲歲是九叔的女人了……”
在她認知裏，一個女子身子給了一個男人，那便是成為他的女人。
成為女人便是和小孩子不一樣了。
沈歲歲羞澀的咬著唇瓣，蝶翼撲朔著，根本不敢看蕭韞庭。
而向來緣籌帷幄的他，這次竟楞了許久許久，不知一分一秒過去多久，她才聽到蕭韞庭低低的問她。
“那歲歲當真做九叔的女人，好不好？”
沈歲歲懵懂眨了眨眼，明明是問她，卻根本不給她機會說話，又被親住了唇瓣，好像又犯進了一小節指節。
剛才明明都汲取得幹幹凈凈了，而今竟又含辭未吐得蓄出熱霧。
沈歲歲咬著唇瓣，覺得今日蕭韞庭會如上次那般欺她。
如是，沈歲歲紅著臉，不敢看男人深沈侵略的眼神，又想將自己如鵪鶉一般藏進他的懷裏。
可蕭韞庭卻故意阻著她，大掌撫著她的後腦仰著，令她只能跌入他漆黑黏稠的幽眸裏。
不僅如此，似還在犯進，沈歲歲又覺得爐子上的水咕嚕咕嚕的要來了，熱霧止不住的順著溢出來。
“乖寶貝。”
暗啞的一聲陰測測的，沈歲歲聽了實在是害怕，更不敢看此刻蕭韞庭唇角勾出的惡劣一笑。
“寶貝是水做的？”
聽罷，沈歲歲臉紅到了耳朵尖上，全身燒得酥麻，更覺得關鍵之處的詭異之感。
她總覺得自己沒有靈魂了，心臟或是哪裏缺了什麽，需要蕭韞庭替她填滿，一定要滿滿當當的填才好。
這樣熟悉的感覺分明是陌生的，可她卻能下意識想到些別的，想到蕭韞庭跪在她面前之時便能救她……
沈歲歲苦楚得受著焦渴，光是想著，爐子上燒得正旺的熱水更是要開了。
湧溢出來的熱水甚至將蕭韞庭的寢衣浸濕了些。
少女更覺得難受，何時被單臂抱著至了榻上都不知道。
直到，玉綢藕緞挽開，迷蒙山霧中似看見，在炎炎烈日的午後，騭猛兇狠的雄獅總算找到一處溪澗泉眼。
幾乎虔誠的匍匐跪下，將潺潺流水嘖砸吞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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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陡然呼來, 從半開的門扉鉆入刮的屋內珠簾脆響，沈歲歲身處寒窖中，又覺經霜雪淬過的短刃一刀一刀往身上刺。
瞧這樣子, 老夫人應當是返還回來的。縱是如此，可根本不知道她在門口呆立不動站了多久, 又看進去了多少。
而方才那悶哼的一道沈音, 便是她驚坐在了地上。
在沈歲歲入了蕭府的這十年, 她幾乎從未看見老夫人失態過, 莫說失態，就連流露出不得體的情愫也是少見。
素來端莊高貴的國公夫人, 冰冷卻又得體的在這望不到頭的蕭國府裏待了幾十年。
見慣了爾虞我詐，又在老國公眾多偏房小妾裏坐得穩國公夫人這個位置，她怎會沒有點本事和魄力在身上？
今日竟已驚愕至此！
她幾乎是被挽開坐在桌案上的姿勢的, 外衫滑落至香肩尚且披在身上, 而裏頭早就是無一絲遮掩了。
從背後看, 倒是看不出些什麽，可如此的場景，老夫人又怎可能想不明白？
搭在男人肩膀的玉綢藕腿僵冷。她想, 蕭韞庭從老夫人返還的那刻便定是察覺了, 可他毫不掩飾, 就連現在也只是輕描淡寫的擡起頭, 看她煞白無血色的臉。
“怎嚇成了這幅模樣？”
蕭韞庭嗓音比方才還要暗啞，殷色薄唇上映著晶透的水色。
那是……
偏偏他還意猶未盡似的，一舔唇角的香蜜，恣睢又邪肆得似個男妖似的。
可沈歲歲只嚇得一直在流眼淚, 大顆大顆的淚珠聚起機械的往下淌。
“乖，不哭。”
蕭韞庭站起身來, 將哭得隱忍悲戚的少女連慰帶哄、又旁若無人的在紅潤潤唇瓣上印了一下，接著如雄獅圈守自己的獵物般盡數箍進懷裏。
高貴姿態不緊不緩，待做完這些，這才淡淡掀起眼皮，看見坐在地上面色錯愕，又難看詭異的裴氏。
“母親這是都看見了？”
黑瞳凜凜，語氣也全然無被人撞破的不堪和慌措，反倒仍是處變不驚的冷肅沈戾。
這種眼神，一如既往讓裴氏對自己這個兒子感到些不合適的畏懼。又更覺得，如此勢在必得又慵懶的恣睢眼神，或是早將這一切料算好了。
他知道自己方才在這屋子裏察覺到了，又料定自己定會回來。
最後，甚至是設好圈套，讓她立在門口將那些場面親自看進去。
如此巧設連環，他到底想做什麽？！
裴氏瞳孔緊縮，回過神來，今日跟來的帶來的婢子特意被自己阻在了外邊兒，她只得扶著門框自己起身。
“確實看進去了。”
正視面前那道沒有一絲溫度的寒光，她僵硬笑道：“不甚掉了只玉墜子，想來是方才掉在了此處，這也才回來尋尋……”
裴氏愈說愈是底氣不足，可雍容面色仍維持得一貫得體端方。
方才在這寢屋裏，她確實便發現些許詭異，活了這麽大歲數，她自然是個人精。
大抵是知道屋子裏藏了個妖艷貨色，遮著掩著不敢見人，不用猜，便能知道這絕非是底下的奴才獻上來為之疏解。
若是如此，那蹄子見她來了根本就無需躲。如果是朝廷裏的權貴或是皇親國戚奉上來的私妓，應也不會如此。
畢竟，興致高了，互相褻玩，這在權貴之間輾轉相贈早已並不是什麽稀罕事。
所以……能如此謹慎的，那小蹄子是不敢被她撞見，莫非是國國府裏頭的人？
想到這兒，裴氏腦海不經劃過一張嬌媚動人的面容來。
——沈歲歲。
自從蕭韞庭同她一道回府那日，之後發生的件件，明裏暗裏似都有那丫頭的身影。
她？！
不，應當不會，兩人可差了整整十歲，中間還隔了層“叔侄”的輩分。
轉念一想，可到底是沒有親緣關系的，況且那日桌上種種，而今想來，更是詭異不已。
裴氏深吸了口氣，朝身後的兩名侍女吩咐道：“你倆在此等著。”
說罷，她便是急匆匆的返了回來，下定決心要瞧瞧那妖艷貨色是否為心中猜測之人。
哪曾想，一回來看見的，果真是她！
果真是寄於籬下十年的孤女，沈歲歲！！
除了這，還有更讓她差點驚到背過氣去的——蕭韞庭竟跪在那丫頭面前！
蕭韞庭是誰？
她生出來的，沒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的冷血無情，行事自小便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自送進了戰場，便更是嗜血乖戾，就是活脫脫的惡鬼羅剎。
她生下了他，卻自小便對其不經意流露出來的城府瘋執而感到陌生，甚至是恐懼。
由陌生到忌憚，到後來漸行漸遠，最後至了今日“堂前盡孝”的地步。
這樣的人，天生便該是飲血的煞神，可以高高在上的執掌萬軍，亦可以噙著那輕描淡寫的笑，詭譎斡旋，又將整個天下玩弄於股掌之間。
可無論哪樣的他，都不該，更不可能會伏在一個小丫頭腳下。
而且那小丫頭還是府上的養女！
裴氏眼睛愕然呆滯，一股血氣洶湧奔波直沖腦門，陣陣眩暈之後，她站不住腳，若不是手還扶著門框，險些便又要栽坐在地上。
濃墨滾滾翻湧在黏稠黑沈的夜，疾風陡來，刮得檐下高輒的紗燈漂泊亂晃，搖曳出扭曲的殘影。
深渺室內如死一般的沈寂中，隱隱還含著少女受了驚的恐懼輕泣聲。
蕭韞庭抱著她，滾燙的體溫、熟悉的吐息也只是緩釋了她丁點的恐懼和窘迫。
“既都看見了，母親便可以走了。”
全身僵冷霜寒中，她聽清了蕭韞庭朝立在門口的老夫人說這句話。
沈歲歲根本不敢動，全身緊繃的直發抖，腦袋也一直發嗡似的鳴響，讓她久久不得安寧。
“不怕了，她已離開。”
這一聲，是蕭韞庭對她說的，漆黑深邃的幽眸一直鎖在她身上，連同著緊緊攬抱著她的雙臂，制成一張細網將她包裹其中。
而今，便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庇佑。
“九叔……嗚。”
沈歲歲終於敢揚起頭來，莫大的恐懼和不安盡數在腦海中翻湧，到最後化作了病癥發作時的痛苦。
這種痛苦又和平時不一樣，讓她如火炙烤，全身如針紮似的疼。
老夫人發現了，發現她和蕭韞庭的一切了，而且還是親眼看見，她會被浸豬籠嗎？
接下來，阿娘也會知道，她真的完了……
沈歲歲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一直絕望又悲戚的流淚，一雙生出冷汗的手心捏著男人的衣襟緊攥著。
“乖，不哭了。”
“九……九叔……”
她想說些什麽，可喉頭發澀，什麽也說不出來。
又是這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怪病在發作，是如刀割針刺的折磨她。
“九叔。”
她拼命想抓住些什麽，到最後一雙無依掙紮的手兒被蕭韞庭滿滿當當了握在了手心裏才算是放下一分心。
她整個人被蕭韞庭抱在了身上，四肢並用的纏著他，又深深的埋在他的頸項深處絕望哭泣。
“怎麽辦九叔……怎麽辦……”
她語無倫次的重覆著，“被老夫人知道了，老夫人知道了。”
邊說著，她便愈縮進蕭韞庭懷裏更甚，恨不得整個人與他融為一體。
“被她看見了豈不是更好？”
須臾，她聽見低沈的一聲，韞了柔情卻字句如寒風刺在了她心裏。
“不好。”她哭得更兇了，嗡著的哭腔的嗓音更是憨憐，“不能知道，不能被任何人知道的。”
“為何？”
蕭韞庭將少女撈了出來，對上那雙水洇洇恐懼的漂亮眼眸。
“歲歲告訴九叔，為何不能被人知道？”
眼神太過的沈穩和勾魂懾魄，沈歲歲止了些哭腔，怔怔的望著他，半晌，抽噎著說：“我、我會被浸豬籠的。”
“有九叔在，誰敢將你浸豬籠？”
“那老夫人會不會告訴阿娘，我、我……”
“不會。”
他打斷她哭音，沈穩聲線擲地有聲，沈歲歲楞住了，直至被蕭韞庭一點一點吻噬幹凈眼角的淚。
“別怕，今夜只是個意外，老夫人會當做什麽都沒看見的。”
慣來玩弄人心的男人，眼睛眨也不眨便能將懵懂單純的小女孩哄騙。
蕭韞庭薄唇微勾，繼續道：“歲歲和九叔做這些，被人看見了又何錯之有？”
“歲歲還是個小孩子，由九叔抱著，寵著，憐愛著，這哪裏是錯？”
字句沈沈往沈歲歲心底裏鉆，不僅占據她的神魂不能思考，還要模糊她的感知。
話音一邊落下，還有一個個落在臉上的輕吻。
密密麻麻編織的細網和牢籠徹底將沈歲歲困束其中，又溺於這溫情柔海中。
沈歲歲沈默了會兒，才輕輕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可歲歲不是小孩子了。”
“嗯？”
也不知蕭韞庭是故意沒聽清還是想逗弄她，暧昧傾盡身，香息強勢霸道的將她包裹侵占。在如此逼仄威壓下，沈歲歲根本沒時間想別的，一雙眼兒碎著水光也只知道看著他。
怔懵著又道：“歲歲不是小孩子，歲歲已經……已經……”
她頓了頓，實在覺得難以啟齒。哪有小孩子會卑劣的下藥，又夜夜潛別人的屋子爬床，而今，她身子也已經給了人了。
她不是小孩子了。
沈歲歲突得覺心中苦澀，可又不知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世界一片空白，自己就是漂泊在大海或是疾風中的一片落葉，無根無依，黑暗根本沒有盡頭。
只有蕭韞庭，只有蕭韞庭才會救她。
更只有趴在蕭韞庭懷裏才會好受些。
“九叔。”
她怔怔著，柔順雌伏進去，乖乖枕在蕭韞庭的肩頭，又翕著唇瓣深深嗅著男人身上冷冽馥郁的香息。
果然，只有這樣的距離，只有她的解藥才能真正的救她。
沈歲歲沒哭了，只還有些止不住的心澀和害怕。害怕接下來自己要面對的一切。
六娘若是知道，她根本就再沒臉見她了……
老夫人真的不會告訴她嗎？
想著想著，臉頰卻又被蕭韞庭親了一下。
少女此刻的模樣實在是乖軟柔媚，雪潤瑩透的肌膚剛哭過，更像是四月熟透的櫻桃般嬌艷欲滴。
偏偏又如此依賴撒嬌似的窩進他的懷裏，蕭韞庭只覺得自己一顆冷硬的心被嬌娃娃融成了一灘春水，又隨著其嬌滴滴的一呼一吸間蕩開漣漪。
他仗著人兒此刻的害怕和依賴，繾綣的欺弄，將嬌娃娃臉上咬出了一圈圈鮮紅的吻痕咬痕。
以往他也曾留下過痕跡，可這次是最深的一次，想來，未來三天都見不得人了。
“唔咬疼了……”
一聲濕滴滴的嬌吟嗔了出來，可憐兮兮的還染著媚意。
他啞著聲音問：“歲歲方才想說，已經什麽？”
“已經……”沈歲歲說不出來，更沒想到蕭韞庭還惦記著。
迫於這樣的威壓，晌久之後，她才小聲得不能再小聲的囁喏。
“已經是、歲歲是九叔的女人了……”
在她認知裏，一個女子身子給了一個男人，那便是成為他的女人。
成為女人便是和小孩子不一樣了。
沈歲歲羞澀的咬著唇瓣，蝶翼撲朔著，根本不敢看蕭韞庭。
而向來緣籌帷幄的他，這次竟楞了許久許久，不知一分一秒過去多久，她才聽到蕭韞庭低低的問她。
“那歲歲當真做九叔的女人，好不好？”
沈歲歲懵懂眨了眨眼，明明是問她，卻根本不給她機會說話，又被親住了唇瓣，好像又犯進了一小節指節。
剛才明明都汲取得幹幹凈凈了，而今竟又含辭未吐得蓄出熱霧。
沈歲歲咬著唇瓣，覺得今日蕭韞庭會如上次那般欺她。
如是，沈歲歲紅著臉，不敢看男人深沈侵略的眼神，又想將自己如鵪鶉一般藏進他的懷裏。
可蕭韞庭卻故意阻著她，大掌撫著她的後腦仰著，令她只能跌入他漆黑黏稠的幽眸裏。
不僅如此，似還在犯進，沈歲歲又覺得爐子上的水咕嚕咕嚕的要來了，熱霧止不住的順著溢出來。
“乖寶貝。”
暗啞的一聲陰測測的，沈歲歲聽了實在是害怕，更不敢看此刻蕭韞庭唇角勾出的惡劣一笑。
“寶貝是水做的？”
聽罷，沈歲歲臉紅到了耳朵尖上，全身燒得酥麻，更覺得關鍵之處的詭異之感。
她總覺得自己沒有靈魂了，心臟或是哪裏缺了什麽，需要蕭韞庭替她填滿，一定要滿滿當當的填才好。
這樣熟悉的感覺分明是陌生的，可她卻能下意識想到些別的，想到蕭韞庭跪在她面前之時便能救她……
沈歲歲苦楚得受著焦渴，光是想著，爐子上燒得正旺的熱水更是要開了。
湧溢出來的熱水甚至將蕭韞庭的寢衣浸濕了些。
少女更覺得難受，何時被單臂抱著至了榻上都不知道。
直到，玉綢藕緞挽開，迷蒙山霧中似看見，在炎炎烈日的午後，騭猛兇狠的雄獅總算找到一處溪澗泉眼。
幾乎虔誠的匍匐跪下，將潺潺流水嘖砸吞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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