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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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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她幾乎是哭著吼出這句話,少有的硬氣讓她四肢發軟,而竭下去的嗓音已經是破碎雕零。

“九叔……我不是你的婢女,你錯認了……”

她全身打著哆嗦又重覆,“你認錯人了。”

在一如深夜的幽寂裏,黑暗加劇她的恐懼和害怕。

她看不見蕭韞庭,更看不見他的神情,如此,便是如瀕臨萬丈深淵的絕望。

蕭韞庭出生顯赫,呼風喚雨,權力、地位,他什麽都不缺,永遠都將絕對的掌控權握在股掌之間。如是,他永遠不會在意螻蟻的死活哀樂。

方才混亂的一切,他做都做了,哪裏會對她抱有什麽歉意,說不定,還會因為對象是她,是她這個名義上的親戚,而選擇殺了滅口。

他這樣的人,殺戮多了,也便肆無忌憚了,心裏是沒什麽感情的,也絕不會有什麽親情可言。

沈歲歲止了哭泣,小心翼翼的抽噎。

“九……九叔……”

她試著又喚一聲,可男人依舊沈吟不語,隱在濃稠的漆黑深淵中,她只覺得蟄伏著一只隨時要撲上來的猛獸。

兩人的姿勢仍是方才那般,她仰著頭往後稍稍拉開距離,卻不想自己的腰還在蕭韞庭的大掌裏握著。

而他的另一只手,甚至都還隨意扣在自己的後頸。

這樣的距離——若他微微一動手指頭,自己脖子就會被他生生掐斷!

升騰的水霧凝結在空中,沈歲歲理智清醒了些,她又開始後悔方才自己太過激動,她怎麽敢怒斥蕭韞庭呢?!她哪裏來的膽子?

縱使是他有錯,是她吃了虧,可也絕不能由她這般以下犯上。

蕭韞庭本想親的不是她,是在這等黑暗的情況下認錯了。

他岑寂的反應,想來也是氣惱的,他們的身份如何能親呢?更何況,他們方才是親的那般……深而沈溺。

沈歲歲心間一顫,難以去想,更不敢去承擔這後果。

“哐!”

猛然頭頂不知何故轟隆一響,隨著這驚雷似的聲音落下,明媚的陽光也在揮灑而入,徹底傾斜在兩人身上。

幽黑浸入光明,然方才意亂中的暧昧是見不得光。

沈歲歲噙著淚眼,總算得以看清些什麽。她看見近在咫尺的男人唇瓣抿得極緊,神情肅穆寒重,可那好看的薄唇上,分明還淬染著一些透明的亮色。

那是方才親得太狠太久的痕跡。

沈歲歲想到這,更是哀哀的心間發澀。方才三番五次的親了,雖是他強制的主動的,可自己後面是默默的縱容和沈淪……

而現在,她仍舊跨坐在她懷裏,溫熱的泉水漫過她腰際以下,卻渾身濕透。

春衫很薄,浸了水是順著曲線貼服,裏頭粉色鴛鴦小衣亦能透出形色。

這些還不是最嚇人的,最讓人難以直視的是此刻蕭韞庭那羞人的上半身。

沈歲歲怕得心顫,更是羞得滿面漲紅,耳垂都能滴出血來。

“九叔,放……放我下去罷……”

她擡起頭,發顫的聲線從紅腫的唇瓣溢出來,她又要哭了。

再不敢看蕭韞庭的神情了,捏著手心消化這駭人的一切。

可過了許久,男人仍是緘默不語,仍是也沒放手。

沈歲歲身體繃得極緊,縱使泡在溫水裏,也難抵的顫栗。

他為什麽還不放心她?是在考慮要殺了她嗎?

漣漪晃蕩,抱著她的男人忽而放下了她。嘩啦啦的水幕傾瀉一地,更順著他的腳步蜿蜒留下一地水痕。

沈歲歲自然是不敢看,也不敢問,默默埋著頭克制自己不去想剛剛的驚心動魄的一切。

唇齒間火熱滑膩的觸感還在,褪不盡,消不滅,甚至還在心底裏鉆。

她哭著,又感覺以手背將唇擦了又擦,卻覺得怎麽也擦不掉那浸蔓強勢的氣息。

唇舌微微一動,便麻得厲害,還有些刺疼,甚至都還蘊著他清冽又炙人的吐息!

方才是真的親得太久了,亦是那樣那樣的深……

少女又羞又懼,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再去想,可偏偏那些臉紅心跳的畫面是直直往心底裏鉆。

“什麽時候跟上來的?”

蕭韞庭沈洌的磁音迎來,語氣恢覆如初的矜貴淡漠,可卻她從其中,嗅到了一絲許的暗啞。

“九、九叔出了亭子不久,我……我便跟上來了。”

沈歲歲說話還有些艱難,是因為唇舌有些不聽使喚的辣疼,再加之,心間苦澀,聲音溢出來,更如可憐抽泣似的。

“歲歲很難過?”

話音輕飄飄一落,卻又盛滿無限的逼壓。沈歲歲似都覺得泡著的溫泉也驟時冷了下來,淬了冷直往骨子裏浸。

蕭韞庭的語氣,染了溫怒。

可明明……明明吃虧的是她,自己是被他二話不說的拉進水裏的。

況且,那還是自己的第一次親吻。

一開始便是錯的,可因為她那怪病莫名的渴,默認了他三番五次的親自己。

“我……”

沈歲歲掐緊了手心,她當然是難過的,自己的吻第一次在這樣糟糕的情況下被人奪了去。被人欺負了,又有苦說不出,只因那人是殺人不眨眼之輩。

“嗯?”

頭頂落下嚴肅的沈音,沈歲歲就覺得自己是臨近兩軍交戰時的逃兵,被將帥逮住了的壓迫和威嚴。不僅是如此,還要叫她面對三軍的指責斥問。

蘊在眸間的水霧似被解開了弦,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啪嗒一聲墜在泉水上,濺出圈圈細微的漣漪。

“是!”

她又哭出了聲,“不應該是那樣的,不應該那樣的……”

“後悔跟上來嗎?”

水霧撲朔,男人打斷她開口,聲線涼薄。

“後悔……後悔。我不該亂跑,不該未經九叔同意便自發做主跑進來的……”

話幾乎是泣不成聲,她掩不住委屈心酸。她有錯,可錯的更深的是他。明明兩人都錯了,可他為何只埋怨斥責自己?

她並不想那樣的。她是真的後悔,後悔自己為何要跟上來。

想到這,沈歲歲愈是心澀難忍,她也明顯察覺蕭韞庭身上淬了霜雪似的冷厲。比初雪融化時還要嚴寒。

他當真是惱羞成怒了!

正此時,沈歲歲聽到外面有人請見。

她識得出那人的聲音,是跟在蕭韞庭身邊的左膀右臂——龐譯。

可若是他進來了,那便又會看見此副場景。

那日剛從鐵籠子裏救出來,他看見的已經夠多了。

正焦急如麻之際,她看見已穿戴整齊的蕭韞庭朝外走,餘光輕輕一掃背影,她不想看,更不敢看,趕緊收回視線。

忽地,男人步子頓了下來,沈歲歲隨之瞳孔一顫,然蕭韞庭沒動了,巍峨挺拔的身軀立在那兒。

許久過後,肅穆滄滄的聲線游了過來:“這湯池泡了對身子好。”

莫名的一句,一如既往的讓沈歲歲猜不透摸不明。

腳步聲消失在甬道盡頭,幽寂的石室便只剩下她一人。

稍稍,丫鬟呈著一疊衣裳進來,放下之後,又匆匆退卻。

而今沒人了,沈歲歲這才敢釋放情緒,可沒一會兒了,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這溫泉她是不敢再泡的,她得趕緊離開!

沈歲歲連從水裏出來,濕答答的水沿著裙襦濺了一地,見此,她又是一心酸。

哽咽著,又急慌忙將衣裳換了便馬不停蹄跑了出去。

一邊逃離,一邊想著,這地方,她此地都不會再來了!

一路沒看見什麽侍從,就連院落也沒看灑掃之人。風游離在身上,有些涼。沈歲歲捏緊了身上的衣物,總覺得自己還置身在溫泉裏一般無助羞窘。

回到裏屋,青玉還沒醒來,沈歲歲稍稍掀開被褥,得見方才上過藥的地方消了腫,心情這才好受了些。

這算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而今靜下來,她又情不自禁憶起方才在石室內的一切。甚至還有看見蕭韞庭拋出的衣物上面沾染的粘稠白痕。

她終於想起,那物在為青玉擦拭時也瞧見了——

從女兒家最是隱蔽之處涓流出來。

她蹙緊了眉心,思慮那到底是什麽?

倏爾,她聽見一道氣若游絲的輕喚,“小姐……”

“青玉!”

沈歲歲回過神思,連握緊人的手,指尖撩開胡亂搭在青玉額前的秀發。

只見清秀的少女緩緩擡起眼皮,恍惚轉醒。沈歲歲又驚又喜,連道:“你醒了。”

“小姐。”青玉又喚了聲,身上的酸澀痛楚泛來,讓她回憶起了自己的情況,眼睛一眨,淌出一行淚來。

“小姐……我……”

“別想了,那些都過去了。”沈歲歲竭力忍著沒哭,安慰道:“現在重要的是,先將身子養好。”

“是……小姐。”

青玉淒苦流著清淚,手也死死回握住掌間攥著的小手。

“小姐,那人……”她頓了一頓,小聲道:“是為了救我。”

縱使沒指明,但沈歲歲也知青玉口中之人是指要了她身子的人。

“救你?”

“是。”青玉抹了抹臉上的淚,道:“奴婢被那些逆賊帶走後,是他救了奴婢,他告訴奴婢若是想活,便陪他演一場戲。”

她沒忘記醒來的場景,是在骯臟不堪的茅草屋裏,廢棄腐朽,潮濕的稻草堆砌成小山。那些逆賊就將她扔在那樣的地方。

獰笑的,粗魯的像餓狼一樣朝她撲來,她甚至都已經做好咬舌自盡的準備。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口進來了一個男人,又將她帶走。

她得救了,那個男人承諾不會害她。

可絕處逢生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她才意識到自己早被下了藥了。

“所以……”

青玉對上沈歲歲黯然的瞳眸,安慰一笑,可淚卻止不住的在淌。

“所以最後,是奴婢求的他……小姐!奴婢不怨他,若不是他,奴婢已經生不如死了……”

“青玉……”

沈歲歲喃喃低喚,極力忍著的淚到底是滾了出來。

“小姐,為什麽我們命這般苦?為何蕭國府要趕盡殺絕?奴婢不明白。”

戚戚哀言攜著淚奪眶而出,沈歲歲抿著唇瓣,流著淚沒答。

原來,青玉心裏也是如明鏡的,今日遭此的劫難,皆是因為府裏的“自己人”。

“小姐,我們回府好不好?”

“你的身子還沒好。”沈歲歲掀唇,她明白,青玉也是想回去直面一切的明槍暗箭。

“無礙的,小姐。”

被這樣懇切漣漣的淚眼望著,沈歲歲說不出拒絕的話,更不願傷了青玉的心。

“好。”

話應下了,青玉便是說走就要走,待日移正中,兩人已坐在了回蕭國府的馬車之上。

是龐譯安排的,可他的主子蕭韞庭早已離了這不見人煙的府邸宅院。

她本以為蕭韞庭不會輕易放她們離開,龐譯又絕不會答應的請求。豈料,她只是一說,他便迅速安排了下去。

前前後後,不出一盞茶功夫。

“駕!”

車夫禦馬的吆聲隔著寬厚的車板傳了進來,馬兒長嘶一聲,噴開了響啼。

已至此刻,沈歲歲仍是覺得有些不真實,捏緊了袖袍之下的白嫩指尖。

她竟出入自由,難道蕭韞庭真的未對她設防?

“慢著!”

陡然,有人高聲叫停了才將出行的馬車,此時錯開大門,不過幾尺的距離。

沈重的腳步聲靠攏,一步,一步。

沈歲歲心跟著跳,果然,蕭韞庭不會讓她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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