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業第八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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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第八十天
自從秦挽箏離開燕城學表演、畢業後進入演藝圈之後，她們母女兩人就再也沒有這麽頻繁地通過電話。
“大臂，大臂發力帶動小臂。”
揚聲器傳來秦方好的聲音：“小時候教你的那些我看你是早就還給我了。”
“所以現在才要和你重新學啊。”秦挽箏嘻嘻一笑，隨即在瞥見視頻中秦方好嚴厲的表情後微收下顎，保持著之前的手位一動也不敢動。
以前秦方好在舞蹈培訓班教小朋友跳舞的時候，孩子們常說她是培訓班裏最漂亮也是最嚴厲的一位老師，對學生們的標準很高、要求也很嚴。
當時的秦挽箏也是這樣覺得——秦方好對自己女兒的要求比對培訓班的學生還要嚴格得多。
那不僅是一個離開舞臺的舞者對待舞蹈時始終不變的專業和嚴謹，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將自己未完成的夢想寄托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秦挽箏忽然輕笑一聲：“在你眼裏很簡單的一套動作，我卻怎麽也做不好，那時候你是不是都快要被我氣死了。”
“那倒也不至於。我那會兒就看出來了，你不是個跳舞的料。”
秦方好也想起了當年母女兩在燕城的日子，如今一看，光陰彈指一揮間，都已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還訓我？！”秦挽箏瞪大了雙眼。
秦方好沈默一瞬：“那時候，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既是對於自己放棄了舞臺而感到不甘，又是因為自己看錯了人而覺得後悔。
以至於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讓忙碌起來的大腦無暇去思考過去人生中的失敗時刻。
“還好，你沒有真的像我當年想象的那樣去‘禍害’舞壇，否則我的一世英名恐怕早就被你給毀完了。”
秦挽箏“哼”了一聲：“那芭蕾舞界還真得謝謝我啊。”
看了一眼賓館房間墻上掛著的鐘表，秦挽箏松下身形：“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得休息了？”
“我不盯著你你能好好練功？”秦方好狐疑地打量著視頻裏的女兒，“小時候你可沒少在我沒發現的時候偷懶不好好練習。”
“放心吧，為了我現在的事業我肯定不會偷懶的，不信的話明晚你再檢查我的進度啊，”秦挽箏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頸，“我又不是十幾年前的小孩子了。”
“我看你也沒比小時候長進太多。”秦方好嗤了聲，“好吧，那你也早點休息。”
就在視頻被掛斷的前一秒，秦挽箏聽見那邊傳來的秦方好的一聲低喃：“拍戲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我看阿姨這兩天的心情是越來越好了啊。”
周夏將溫水遞給秦挽箏：“雖然總是批評你，但我感覺阿姨說你的時候都是笑著的，感覺你和阿姨之間的氛圍比第一天的時候融洽了好多哦。”
“不過，姐，你每天跟著老師練好幾個小時，回來之後又要跟著阿姨練好幾個小時，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啊？”
劇組給她請的芭蕾舞老師已經到位了，但秦挽箏沒有跟秦方好提起過這件事，每天收工後仍然會給秦方好撥一通視頻，接著前一晚秦方好布置的“作業”繼續練習。
“倒也還好，況且咱們的秦教練給我布置的都是最基礎的內容，”秦挽箏笑笑，“我估計她早就看出來劇組請的特訓老師已經到崗的事情了。”
以秦方好的專業功底，怎麽會看不出來秦挽箏的訓練痕跡。
只不過母女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說穿罷了。
“所以阿姨其實還是很想你的。”周夏了然。
秦挽箏無奈：“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我媽。”
“到底是親媽，阿姨打心眼裏肯定還是很心疼你的，”周夏寬慰她，“前兩天看出你瘦了，不是還說讓你多吃一些別餓著自己嗎？”
秦挽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苦笑：“是，我都明白，反正現在我們兩個之間，只要不提林翊燃的事，就還能維持住和諧的母慈女孝的現狀。”
周夏吐了吐舌頭：“可憐的林老師。”
沒錯，只要不提“林翊燃”這個名字，秦挽箏和秦方好之間就能保持著相安無事的狀態。
但只要秦挽箏試圖和秦方好聊聊自己的感情狀況，秦方好就又會變成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恨不得把“我不同意這門親事”這一行字刻在自己的腦門上。
可能，倔強是他們秦家姑娘一脈相承的性格特點吧。
如果……
秦挽箏做完拉伸，躺在沙發上，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些畫面。
如果，外婆還在就好了，外婆那麽疼她，一定是會向著她說話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周夏問道。
秦挽箏聳肩：“就這樣吧，走一步看一步，時間長了總能等到她態度軟化的時候。”
對上周夏擔憂的眸子，秦挽箏樂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這事兒你姐我有經驗。你以為我是怎麽實現我的演員夢的？”
*
“這個遠景的長鏡頭需要你們一氣呵成地演下來，然後我們再補充特寫以及其他鏡頭，周眠夏你就負責在前面跑，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追逐著你的兇手，然後在這個轉角，”單嘉峰做了一個趔趄地動作，“崴到了腳，跌坐在地上。然後看著越來越近的兇手，你就開始掙紮，哭喊求救，最後向兇手求饒。”
“而你，作為兇手，在你眼裏，前面逃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你的‘獵物’，你完全是有能力很快追上這個獵物的，但你就是為了欣賞她逃竄、掙紮的樣子，所以故意慢悠悠不遠不近地追在後面。你故意落下得遠一點，在看見她回頭確認你的距離並且表現出一點‘有希望逃跑成功’的表情的時候你就會快速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
單嘉峰給秦挽箏的對手演員講解道：“你不僅僅是想殺掉她，還想玩.弄她。你仔細體會一下這種情緒。”
將兩人需要再這場戲中做出的表現和反應仔細講解了一遍，單嘉峰確認道：“一鏡到底，怎麽樣，沒問題吧？”
秦挽箏比了個“ok”的手勢。
單嘉峰出了名的愛用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是眾所周知的，這也就對演員的能力有著更高的要求。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秦挽箏已經對單導演的風格和習慣有了一定的了解，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她也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拍攝過程中更加游刃有餘、得心應手了一些。
“註意安全。”
開拍前，導演叮囑兩人。
“各部門準備——action！”
周眠夏聽見身後愈來愈近地腳步聲，整個人顯得愈發地慌亂，激烈的追逐消耗了她大部分的體力，她只能憑借著求生的意志力，催動著自己沈重的雙腿繼續不斷地前進。
她不能停。
停下，可能就會死。
因此她只好不斷地奔跑，沿著樓體盤旋向下。
她不知道自己目前下到了幾層，也不知道自己距離出口究竟還有多遠，只知道自己必須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妹妹還在等自己回家。
拐彎的間隙，周眠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惡魔”似乎速度也慢了下來，腳步聲聽起來比方才要遠了一點點。
太好了。
有機會。
周眠夏，再堅持一下。
可就在她剛剛產生了希望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再次急促起來，那人的步伐逼近，恍惚間周眠夏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那個男人沈重的粗.喘聲逐漸靠近自己的後背。
她慌不擇路地繼續向前。
可沈重的雙腿卻逐漸不停她的使喚。
就在轉過又一層樓的拐角時，她雙膝一軟，踏空一級臺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了過去——
“嘭”的一聲，畫面中的人慌亂之間一時不察，腳底踩空，從臺階上滾落下去摔在地上。
和劇本預設的崴腳後跌坐在地的場景不大一樣。
場內的工作人員還以為這是秦挽箏的即興設計——
演員在拍戲過程中會有一些劇本設計之外的即興發揮很正常，為了不打斷演員的表情情緒，工作人員一般會按部就班地繼續拍下去，直到導演喊“卡”。
可此刻，秦挽箏側臥在地上，一動不動，並沒有按照劇情繼續演下去。
在身後追逐周眠夏的對手演員也懵了。
按照劇情，應該是周眠夏體力不支倒在地上，看見兇手朝自己逼近，不斷後退、哭喊、求饒才對。但現在，周眠夏“一不小心跌落樓梯”之後，就沒有了任何動靜……
“秦老師？”
也顧不得現在還在拍攝了，對手演員急匆匆地躍下剩餘幾節樓體，呼喚著她的名字。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下一秒，幾乎全片場的工作人員都在朝秦挽箏所在的方向奔跑。
“摔倒了！秦老師摔下樓梯了！就近的人趕緊先過去看一下！”
“導演！導演！人好像暈過去了！”
“沒有血跡！應該沒有外傷！”
單嘉峰將監聽耳機一把扯下來，拿起對講機大聲吼道：
“不要隨意搬動她！”
“打120 ！趕緊打120！”
*
從傍晚開始，秦方好就頗有些心神不寧，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但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微信裏排在最上面的對話框是和秦挽箏的。
秦方好並沒有置頂任何人，但因為秦挽箏最近給她頻繁發消息，以至於她的對話框一直排在最近消息列表的第一位。
眼看著已經到了往常視頻通話的時間，秦方好的手機卻一直安安靜靜，沒有任何消息進來。
“說不定是秦小姐這會兒正在忙一些緊急工作，沒騰出時間跟你說而已。”張姐安撫她，“或許晚點兒秦小姐忙完就會打過來了。”
秦方好點點頭，神情卻沒有因此放松下來。
之前，秦挽箏臨時有加拍的場次或是要去幫忙給對手演員搭戲之前都會給她發個微信報備一聲。
今天是有什麽無比著急的工作讓她連發條消息、或是安排助理幫她發條消息都沒有空嗎？
直到夜幕降臨，始終的指針逐漸逼近十二點，秦方好終於按捺不住了，從手機通訊錄裏找出了周夏的電話——從周夏來到秦挽箏身邊工作的時候，秦挽箏就讓她和周夏互存了對方的電話號碼。
“有時候我可能沒有辦法及時接電話，有任何急事如果聯系不到我，就給小夏打電話。”秦挽箏每次進組拍戲前都會這麽叮囑秦方好和張姐。
但秦方好這邊除了上次突然住院之外沒有什麽其他的突發情況，因此周夏的電話她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撥過。
輕點屏幕，電話撥通。
彩鈴聲叮叮咚咚地響了好一陣兒，等待電話接通的半分鐘，漫長到像是從侏羅紀走到了世界末日。
“餵？阿姨？是你嗎？”
電話終於接通，周夏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分辨不出情緒。
“小夏，不好意思啊這麽晚了給你打電話。”
秦方好緊緊攥著手機，努力克制著話音中的不安：“挽箏呢？今晚沒接到她的視頻電話，是有什麽工作耽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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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臂，大臂發力帶動小臂。”
揚聲器傳來秦方好的聲音：“小時候教你的那些我看你是早就還給我了。”
“所以現在才要和你重新學啊。”秦挽箏嘻嘻一笑，隨即在瞥見視頻中秦方好嚴厲的表情後微收下顎，保持著之前的手位一動也不敢動。
以前秦方好在舞蹈培訓班教小朋友跳舞的時候，孩子們常說她是培訓班裏最漂亮也是最嚴厲的一位老師，對學生們的標準很高、要求也很嚴。
當時的秦挽箏也是這樣覺得——秦方好對自己女兒的要求比對培訓班的學生還要嚴格得多。
那不僅是一個離開舞臺的舞者對待舞蹈時始終不變的專業和嚴謹，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將自己未完成的夢想寄托在了自己女兒的身上。
“我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秦挽箏忽然輕笑一聲：“在你眼裏很簡單的一套動作，我卻怎麽也做不好，那時候你是不是都快要被我氣死了。”
“那倒也不至於。我那會兒就看出來了，你不是個跳舞的料。”
秦方好也想起了當年母女兩在燕城的日子，如今一看，光陰彈指一揮間，都已然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還訓我？！”秦挽箏瞪大了雙眼。
秦方好沈默一瞬：“那時候，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心的。”
既是對於自己放棄了舞臺而感到不甘，又是因為自己看錯了人而覺得後悔。
以至於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讓忙碌起來的大腦無暇去思考過去人生中的失敗時刻。
“還好，你沒有真的像我當年想象的那樣去‘禍害’舞壇，否則我的一世英名恐怕早就被你給毀完了。”
秦挽箏“哼”了一聲：“那芭蕾舞界還真得謝謝我啊。”
看了一眼賓館房間墻上掛著的鐘表，秦挽箏松下身形：“時間不早了，你是不是得休息了？”
“我不盯著你你能好好練功？”秦方好狐疑地打量著視頻裏的女兒，“小時候你可沒少在我沒發現的時候偷懶不好好練習。”
“放心吧，為了我現在的事業我肯定不會偷懶的，不信的話明晚你再檢查我的進度啊，”秦挽箏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頸，“我又不是十幾年前的小孩子了。”
“我看你也沒比小時候長進太多。”秦方好嗤了聲，“好吧，那你也早點休息。”
就在視頻被掛斷的前一秒，秦挽箏聽見那邊傳來的秦方好的一聲低喃：“拍戲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我看阿姨這兩天的心情是越來越好了啊。”
周夏將溫水遞給秦挽箏：“雖然總是批評你，但我感覺阿姨說你的時候都是笑著的，感覺你和阿姨之間的氛圍比第一天的時候融洽了好多哦。”
“不過，姐，你每天跟著老師練好幾個小時，回來之後又要跟著阿姨練好幾個小時，身體能不能吃得消啊？”
劇組給她請的芭蕾舞老師已經到位了，但秦挽箏沒有跟秦方好提起過這件事，每天收工後仍然會給秦方好撥一通視頻，接著前一晚秦方好布置的“作業”繼續練習。
“倒也還好，況且咱們的秦教練給我布置的都是最基礎的內容，”秦挽箏笑笑，“我估計她早就看出來劇組請的特訓老師已經到崗的事情了。”
以秦方好的專業功底，怎麽會看不出來秦挽箏的訓練痕跡。
只不過母女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說穿罷了。
“所以阿姨其實還是很想你的。”周夏了然。
秦挽箏無奈：“刀子嘴豆腐心，說的就是我媽。”
“到底是親媽，阿姨打心眼裏肯定還是很心疼你的，”周夏寬慰她，“前兩天看出你瘦了，不是還說讓你多吃一些別餓著自己嗎？”
秦挽箏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苦笑：“是，我都明白，反正現在我們兩個之間，只要不提林翊燃的事，就還能維持住和諧的母慈女孝的現狀。”
周夏吐了吐舌頭：“可憐的林老師。”
沒錯，只要不提“林翊燃”這個名字，秦挽箏和秦方好之間就能保持著相安無事的狀態。
但只要秦挽箏試圖和秦方好聊聊自己的感情狀況，秦方好就又會變成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恨不得把“我不同意這門親事”這一行字刻在自己的腦門上。
可能，倔強是他們秦家姑娘一脈相承的性格特點吧。
如果……
秦挽箏做完拉伸，躺在沙發上，腦子裏忽然閃過了一些畫面。
如果，外婆還在就好了，外婆那麽疼她，一定是會向著她說話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周夏問道。
秦挽箏聳肩：“就這樣吧，走一步看一步，時間長了總能等到她態度軟化的時候。”
對上周夏擔憂的眸子，秦挽箏樂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這事兒你姐我有經驗。你以為我是怎麽實現我的演員夢的？”
*
“這個遠景的長鏡頭需要你們一氣呵成地演下來，然後我們再補充特寫以及其他鏡頭，周眠夏你就負責在前面跑，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身後追逐著你的兇手，然後在這個轉角，”單嘉峰做了一個趔趄地動作，“崴到了腳，跌坐在地上。然後看著越來越近的兇手，你就開始掙紮，哭喊求救，最後向兇手求饒。”
“而你，作為兇手，在你眼裏，前面逃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你的‘獵物’，你完全是有能力很快追上這個獵物的，但你就是為了欣賞她逃竄、掙紮的樣子，所以故意慢悠悠不遠不近地追在後面。你故意落下得遠一點，在看見她回頭確認你的距離並且表現出一點‘有希望逃跑成功’的表情的時候你就會快速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
單嘉峰給秦挽箏的對手演員講解道：“你不僅僅是想殺掉她，還想玩.弄她。你仔細體會一下這種情緒。”
將兩人需要再這場戲中做出的表現和反應仔細講解了一遍，單嘉峰確認道：“一鏡到底，怎麽樣，沒問題吧？”
秦挽箏比了個“ok”的手勢。
單嘉峰出了名的愛用一鏡到底的拍攝手法是眾所周知的，這也就對演員的能力有著更高的要求。
經過這段時間的磨合，秦挽箏已經對單導演的風格和習慣有了一定的了解，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她也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在拍攝過程中更加游刃有餘、得心應手了一些。
“註意安全。”
開拍前，導演叮囑兩人。
“各部門準備——action！”
周眠夏聽見身後愈來愈近地腳步聲，整個人顯得愈發地慌亂，激烈的追逐消耗了她大部分的體力，她只能憑借著求生的意志力，催動著自己沈重的雙腿繼續不斷地前進。
她不能停。
停下，可能就會死。
因此她只好不斷地奔跑，沿著樓體盤旋向下。
她不知道自己目前下到了幾層，也不知道自己距離出口究竟還有多遠，只知道自己必須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妹妹還在等自己回家。
拐彎的間隙，周眠夏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惡魔”似乎速度也慢了下來，腳步聲聽起來比方才要遠了一點點。
太好了。
有機會。
周眠夏，再堅持一下。
可就在她剛剛產生了希望的時候，身後的腳步聲再次急促起來，那人的步伐逼近，恍惚間周眠夏覺得自己似乎聽見了那個男人沈重的粗.喘聲逐漸靠近自己的後背。
她慌不擇路地繼續向前。
可沈重的雙腿卻逐漸不停她的使喚。
就在轉過又一層樓的拐角時，她雙膝一軟，踏空一級臺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撲了過去——
“嘭”的一聲，畫面中的人慌亂之間一時不察，腳底踩空，從臺階上滾落下去摔在地上。
和劇本預設的崴腳後跌坐在地的場景不大一樣。
場內的工作人員還以為這是秦挽箏的即興設計——
演員在拍戲過程中會有一些劇本設計之外的即興發揮很正常，為了不打斷演員的表情情緒，工作人員一般會按部就班地繼續拍下去，直到導演喊“卡”。
可此刻，秦挽箏側臥在地上，一動不動，並沒有按照劇情繼續演下去。
在身後追逐周眠夏的對手演員也懵了。
按照劇情，應該是周眠夏體力不支倒在地上，看見兇手朝自己逼近，不斷後退、哭喊、求饒才對。但現在，周眠夏“一不小心跌落樓梯”之後，就沒有了任何動靜……
“秦老師？”
也顧不得現在還在拍攝了，對手演員急匆匆地躍下剩餘幾節樓體，呼喚著她的名字。
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下一秒，幾乎全片場的工作人員都在朝秦挽箏所在的方向奔跑。
“摔倒了！秦老師摔下樓梯了！就近的人趕緊先過去看一下！”
“導演！導演！人好像暈過去了！”
“沒有血跡！應該沒有外傷！”
單嘉峰將監聽耳機一把扯下來，拿起對講機大聲吼道：
“不要隨意搬動她！”
“打120 ！趕緊打120！”
*
從傍晚開始，秦方好就頗有些心神不寧，說不上來是為什麽，但總覺得隱隱有些不安，像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微信裏排在最上面的對話框是和秦挽箏的。
秦方好並沒有置頂任何人，但因為秦挽箏最近給她頻繁發消息，以至於她的對話框一直排在最近消息列表的第一位。
眼看著已經到了往常視頻通話的時間，秦方好的手機卻一直安安靜靜，沒有任何消息進來。
“說不定是秦小姐這會兒正在忙一些緊急工作，沒騰出時間跟你說而已。”張姐安撫她，“或許晚點兒秦小姐忙完就會打過來了。”
秦方好點點頭，神情卻沒有因此放松下來。
之前，秦挽箏臨時有加拍的場次或是要去幫忙給對手演員搭戲之前都會給她發個微信報備一聲。
今天是有什麽無比著急的工作讓她連發條消息、或是安排助理幫她發條消息都沒有空嗎？
直到夜幕降臨，始終的指針逐漸逼近十二點，秦方好終於按捺不住了，從手機通訊錄裏找出了周夏的電話——從周夏來到秦挽箏身邊工作的時候，秦挽箏就讓她和周夏互存了對方的電話號碼。
“有時候我可能沒有辦法及時接電話，有任何急事如果聯系不到我，就給小夏打電話。”秦挽箏每次進組拍戲前都會這麽叮囑秦方好和張姐。
但秦方好這邊除了上次突然住院之外沒有什麽其他的突發情況，因此周夏的電話她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撥過。
輕點屏幕，電話撥通。
彩鈴聲叮叮咚咚地響了好一陣兒，等待電話接通的半分鐘，漫長到像是從侏羅紀走到了世界末日。
“餵？阿姨？是你嗎？”
電話終於接通，周夏的聲音從聽筒傳來，分辨不出情緒。
“小夏，不好意思啊這麽晚了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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