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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第三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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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第三十四天

隨著秋意漸濃冬季將近,各地城市大幅度降溫,滬城也終於從充滿燥意的熱浪裏掙脫出來,秋風和落葉席卷了城市的每個角落,頗有一番蕭索淒楚的意味。

但對於需要拍仲夏場景的《驚鴻》劇組來說,這些隨風飄零的落葉就不是什麽營造氛圍的天然道具了。

秦挽箏今天起了個大早,提前到達了拍攝場地,正巧碰見劇組工作人員正在布景,落葉被掃成一堆,零星幾片漏網之魚很快就被來來往往的人碾碎,化成星星點點的齏粉。

耗時三個多月的拍攝終於接近尾聲,殺青的配角演員們越來越多,如今劇組裏已經不像最初開機時的那般熱鬧。

倒也應景。

“秦老師,早啊。”有工作人員看見她,笑瞇瞇地擺擺手,然後又轉頭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秦挽箏踱到休息區坐下,低頭默讀劇本。

內容她早已滾瓜爛熟,如今細讀劇本主要是為了讓自己更快地進入狀態。

再過半個月,她也要殺青了。

或許是最近在熱搜上出現得少了,跟風而來的邀約也減少了一批,這個月除了拍戲之外的行程只有兩個品牌商務活動、一個平面廣告拍攝,以及一個直播活動。

秦挽箏暗自估量著,想忙過了這陣之後,就回去看看秦方好……

等《空城》劇組轉去冠城拍攝之後吧。

*

原本《空城》在一個月前就應該殺青的,但梁導對自己的作品向來嚴格,精雕細琢下,《空城》竟拖到現在還沒有轉組去冠城取景。

前兩天夜裏,高佳雨還在給她發消息,向她大訴“連軸轉了三天,終於可以休息了,現在看什麽都閃著小星星”的苦水。

「高佳雨:不過我還不是最慘的。」

「高佳雨:林老師已經連著拍了一周大夜了,白天又還有文戲,那通告單看得我都害怕。」

秦挽箏挑了下眉,梁導雖然嚴苛,但應該也不至於定下這種挑戰人類身體極限的拍攝計劃,相反,他很看重演員拍攝的狀態,向來都很關心演員的休息情況。

「秦挽箏:怎麽這麽急?劇組出什麽問題了?」

「高佳雨:那倒也不是,我最近連軸轉是因為之前簽好合同的另一個戲快要開機了,和梁導商量了一下,把我的戲份提了提,但林翊燃那邊我就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了,前陣子請了一天假說是回滬城有點事,再回到劇組之後就跟個工作狂一樣。」

「高佳雨:挽箏姐,你說該不會是他那邊出了什麽事情吧?」

秦挽箏的眸光暗了暗。

「秦挽箏:你指的是他哪天回劇組的時候?」

按理來說,秦挽箏不應該對林翊燃的事表現出過分的好奇和關心,但好在高佳雨素來神經大條,又想著秦挽箏和林翊燃是老熟人了,關心一下朋友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況且秦挽箏就算這會兒想問林翊燃本人也問不到啊——他這會兒正拍著呢。

高佳雨回憶了一下,報了個日期。

收到答案的秦挽箏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順著高佳雨之前的話安慰了她幾句。小姑娘大大咧咧的,思緒本就天馬行空,很快又和她聊起了前陣子圈裏一些或真或假的小八卦。

直到和高佳雨道過別,秦挽箏扯高被子閉上眼。

高佳雨說的那個日子,正是他們最近一次,又或者說是最後一次,一起吃飯的日子。

原來,當晚飯局結束後他就馬不停蹄地飛回燕城了。

*

想到燕城,秦挽箏免不了要想起仍在燕城的林翊燃。

從那場飯局“不歡而散”之後,林翊燃就再也沒有聯系過她,連《她才不動心》的男二終於從國外回到滬城,在群裏高喊著大家什麽時候有空一起出來吃飯的時候,在劇組時和他關系頗好的林翊燃都沒有出來說過哪怕一個字。

盡管秦挽箏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麽自作多情,但她也難免猜測起林翊燃是不是真的在躲她。

或許是她哪天的話實在有些重。

但有時候沈屙還需猛藥醫。

“秦老師,差不多可以去做準備了,”副導演走到她身邊,笑吟吟的,“天兒開始冷了,要辛苦秦老師了。”

秦挽箏掀開肩膀上的披風,將它隨意搭在椅背上,輕薄的戲服勾勒出她流暢曼妙的肩頸線條。

“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應該的。”秦挽箏淺淺回以一個微笑。

對演員來說,夏天拍冬戲、冬天拍夏戲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情,況且這還沒到冬天,雖然風吹到身上確實帶著涼意,但比起冬天穿著禮服裙走紅毯而言,已經是十分友好的氣候了。

雖然最近心緒總是不太寧靜,但沈浸在工作中的時候,往往也很容易就會讓人忘記那些煩心事。

秦挽箏單手執劍,另一只手背在身後,遙遙指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展冽。

這個鏡頭是一個大全景,不論是主演還是配角都不敢掉以輕心,正當氛圍肅殺凝重,秦挽箏準備說自己的臺詞時,對講機裏突然傳出一聲:

“卡——!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向導演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導演為什麽會在這時候喊卡。

“各位老師先休息一會兒,咱們等下再拍。”

導演並沒有當眾說明原因,但秦挽箏剛把道具交還給道具老師,伸著手臂配合工作人員卸下她身上的威亞時,周夏已經抱著披風急匆匆地朝她跑了過來。

周夏急停在她面前,將顯示著通話界面的手機塞到她手裏:“姐,電話!”

*

飛機羽翼劃過雲層,追著落日一路向南而去,不遠處的晚霞被夕陽染出絢麗的顏色,引得不少乘客舉著手機通過小小的舷窗試圖用鏡頭記錄下這一刻轉瞬即逝的美麗。

秦挽箏靠在座椅上,戴著墨鏡和口罩,沒有休息,卻也一言不發。

“姐,醫院那邊說阿姨暫時沒有什麽大礙,你也別太焦慮了……”低聲開口勸了幾句,周夏緩緩收住聲,無聲地嘆了口氣。

面對著親人突發疾病,外人再怎麽勸,為人兒女的怎麽可能真的不著急呢?

上午的戲拍到一半,秦挽箏的手機忽然開始震動。

周夏瞥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不認識的座機號碼,便沒有在意。

這年頭,誰手機沒接到過陌生來電,十有八九都是詐騙,不理就行。

可那通電話不依不饒,連續打來了兩三次,周夏作為秦挽箏的助理,遠遠看了一眼正在拍攝的秦挽箏,替她接起:“餵,你好?”

“你好,請問是秦方好女士的女兒嗎?”

電話那邊是一道冷靜的男聲:“這裏是燕城第一人民醫院。”

秦方好胃痛的老毛病不是一天兩天,她年輕的時候就因為飲食不規律落下了毛病,雖然結婚後過過一段時間任人伺候的太太日子,但經歷了離婚、出事後,一度茶飯不思,再次引發了舊疾。

秦挽箏給她請的護工張姐照顧了秦方好很長時間,對秦方好胃上的老毛病也多有註意,但這次秦方好的急病來得突然,把張姐嚇了一跳,連忙和療養院的工作人員們一起把秦方好送去了醫院。

來的路上,秦挽箏在電話裏向張姐了解情況,對方十分自責內疚,連聲向秦挽箏道歉:“真對不起秦小姐,如果我再註意一些,可能你母親不會……”

“我沒有責怪您的意思,我媽那個人我也了解,一點小病小痛從來都選擇自己扛著,你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也很正常,我這邊最快的飛機也要到傍晚才能起飛,我媽那邊就先麻煩您多照顧一下,我很快就回去。”

“應該的應該的,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秦小姐你放心。”

掛斷電話,周夏也將機票信息發到了她微信上。

“挽箏姐,劇組那邊已經請好假了,導演說咱們這邊也不用太著急回來,最多可以給你調整出一周的假期。”周夏匯報道。

「展冽:你那邊有事盡管去忙,劇組這邊不用擔心,剛好,我們就當放假了。」

聽說秦挽箏家裏有事需要請假,盡管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小金疙瘩展冽還是用自己的方式給予了秦挽箏支持。

畢竟他的公司是劇組唯一的資方,雖然展冽在劇組裏表現得就像一個陽光開朗好說話的年輕後輩,但劇組裏的很多事其實他都是能夠說得上話的。

秦挽箏向展冽道了謝,便急急帶著周夏離開了劇組。

從滬城飛燕城的航班,秦挽箏坐過很多次,但這是第一次,她竟覺得這條路這麽漫長。

*

“秦小姐。”張姐也知道秦挽箏職業特殊,所以來醫院大門口接她時也聲音也不敢太大,快步迎上去之後小聲同她說了一下秦方好目前的情況。

“辛苦您了,”秦挽箏把手裏周夏買回來的粥塞到張姐手裏,“先吃點東西。”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哪有什麽辛苦不辛苦的。”

張姐推辭一番,最終還是沒有拗過她,還是將粥接了下來。

“說來,我也沒有幫上太多忙,您的朋友來了之後,又是跑手續又是找病房,前前後後忙活了不少事,我這才能踏踏實實陪著您母親去做檢查……”

來的路上,秦挽箏擔心張姐一個人忙不過來,也擔心她這個年紀對於很多醫院裏的新規和各種線上流程適應不過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在她抵達前,找個燕城的朋友幫她先應付一二。

指尖在通訊錄裏劃了幾下,秦挽箏的視線落在一個名字上。

“……不好意思啊,這個時間聯系你。”

秦挽箏閉了閉眼,喉嚨有些幹澀:“佳雨,我有點事情可以拜托一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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