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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第十五天(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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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業第十五天(二合一)

秦挽箏本想帶林翊燃去自己當年的教室看一看,但此時學校的學生早都已經放學回家,教學樓門也已經落了鎖,他們只好在樓外隨意地轉了一圈。

教學樓和小禮堂的位置倒是沒有變,只不過外立面已經從當年的暖白變成了如今的磚紅,漆色也不似以前的斑駁,看上去很新,大約是在近幾年才翻修過。

原本被學生踩踏出一小條條枯黃痕跡的草坪也不見了,蔥翠的綠意之間點綴著一叢叢淺紅色的常夏石竹,道路兩旁種著合歡樹,粉紫色的合歡花開得如火如荼。

秦挽箏停在一排正紅色的宣傳欄前,借著不遠處的路燈,指著上面大大的“光榮榜”三個字,轉頭朝林翊燃笑:“以前我上學的時候,只有一個年級排名,用一張張A4紙打印出來,密密地並排貼在一樓大廳的告示欄上。”

湊近仔細瞧了瞧,她“嘖嘖”兩聲:“哪像現在這樣,不但有年級第一,還有單科第一,這也就罷了,還配了一寸照和座右銘……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高考狀元榜呢。”

林翊燃之間輕點著宣傳欄的玻璃,低笑一聲:“這有什麽的,回頭我專門給秦老師定制一個送到家裏。”

“就寫,燕城一中美貌第一。”

“膚淺。”

秦挽箏輕哼一聲,偏過頭不看他,嘴角卻勾著:“但不得不承認,這話姐姐我很受用。”

“我以前的教室就在那兒,第四、五、六個窗口就是我們班的窗戶,看到了嗎?”

秦挽箏話鋒一轉,仰著脖子試圖給林翊燃指出自己當年教室的方位:“我們班主任很喜歡種花花草草之類的東西,她當時帶著我們在班裏種了很多綠植,我當時坐在那第五個窗戶邊上,窗臺上種了兩盆爬山虎,用幾根班主任從家裏帶來的繩子將莖葉全部吊起來,夏天的時候還能給我遮個陽呢。”

林翊燃安靜地看著她面帶懷念的回憶她的高中生活,隨著她的話,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了這樣的畫面——

高中時期的秦挽箏坐在窗戶邊的座位上,半張姣好精致的面容隱藏在綠植葉片投下來的陰影裏,另外半邊沐浴在六月灼人的艷陽裏,透過防護欄的縫隙飛近一只蝴蝶,輕飄飄地落在葉片上休息,翅膀的陰影剛好落在她左眼下的淚痣上。

熱烈和恬靜在這一刻在她身上產生了一種恰到好處的平衡感。

多一分聒噪,少一分寡淡。

“而且,從那個位置,還能直接看到操場,”秦挽箏手臂一劃,從窗戶的大致方向劃到了他們進來時的燈光球場,“以前我們班的女生可沒少在下課的時候湊在那裏看校隊打球的男同學。”

“其他班的人想看還得專門去走廊或者跑到球場邊去看,唯獨我們班的那扇窗戶,剛好沒被周圍其他建築擋住視野,地理位置簡直可以說是得天獨厚了。”

林翊燃緩緩望了一眼球場的方向。

很好,忽然就有些後悔陪她溜進學校了。

“看來你們學校的高中生活還挺豐富的啊。”

沒等秦挽箏回答,他就率先朝球場的方向走去:“那人家都去球場邊看人打球了,秦老師不去嗎?”

秦挽箏跟上他的步伐,搖搖頭:“不去。”

“對籃球不感興趣?”林翊燃隨口問道。

“那倒也不是,一開始還和好朋友們一起過去轉轉,但後來每次去的時候都要被人起哄,嫌煩,索性就不去了。”她聳聳肩。

燕城一中的成績除了體現在每年高考光榮榜裏那一連串的top級高校名單上之外,藝體方面在燕城的一眾學校裏也並不處於弱勢。

尤其是燕城一中的校籃球隊,每年市裏舉辦高中籃球聯賽時,燕城一中的隊伍都能拿到很好的成績。

高中時代的很多小女生們通常都對個子高打球好的男同學帶有濾鏡,因此燕城一中校隊成員們可以稱得上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了。

而這群風雲人物中的隊長,也是當年學校裏秦挽箏的追求者之一,而且還是所有她的愛慕者中最為高調的一個。

每當秦挽箏出現在球場附近時,總會有不少人起哄開玩笑。秦挽箏也試圖解釋過,可周圍大多數人只是為了看個熱鬧,對真相如何並不在意,加上那位籃球隊長總是有意無意刻意引導輿論,以至於後來在那位隊長畢業之前秦挽箏一直都很出現在籃球場附近。

“感覺今晚一直在說我的事了。”

秦挽箏不想在他面前提起當年那些糟心事,主動把話題朝林翊燃身上引去:“你呢?上學的時候喜歡什麽運動嗎?”

“最喜歡的是游泳,”林翊燃笑了笑,“感覺池水會屏蔽外界很多聲音,心情不好的時候沈在水底會讓我覺得很沈靜、很安全。”

尤其是在剛剛宣布暫停演藝活動的頭一年,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去游泳池裏待著,游到游不動的時候就放松自己的身體,任由自己面朝池底浮在水面上,直到這口氣憋不住了才會擡起頭換氣,然後再接著把自己埋進水裏。

以致於某一次見他遲遲沒有去餐廳吃晚飯的保姆阿姨來泳池找他,差點以為他溺斃在了泳池裏,嚇得阿姨差點就要報警叫救護車了。

秦挽箏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她總覺得林翊燃在說起這句話時,心情並沒有像他的語氣一樣輕松。

起初認識的時候,林翊燃給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成熟,或許是因為早早就進入了演藝圈,在工作過程中接觸到的都是成年人,他表現出來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方式都帶有一種超出自身年齡的成熟,甚至在劇組裏,他的情緒比某些比他大了近十歲的男演員還要穩定。

而隨著他們之間有了越來越多的交集和了解,她才發現林翊燃身上也有普通二十出頭大男孩的活潑大膽和少年氣。

他會在經紀人不允許的情況下偷偷點全糖的奶茶,還會為了收買她而給她也帶一杯;會在殺青宴會現場播放由他自己偷偷拍攝剪輯、配上搞怪bgm的“導演發飆實錄”;也會在她和其他演員聯合起來一起調侃他的時候,配合得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向她討饒……

秦挽箏和他認識、或者說是成為朋友這麽長時間了,還是第一次感覺到他方才身上傳遞出的那種淡淡的、微不可查的孤寂和封閉。

即使他的語氣是笑著的。

可還沒來得及等她繼續分辨,林翊燃身上那隱隱約約的寂寥感就隨著夏夜的晚風消散了,只剩下他略帶驕傲、炫耀似的聲音:

“不過,籃球嘛,我也會一點。”

林翊燃的腳步停下來,指著不遠處燈光陰影裏那顆孤零零躺在塑膠地板上的籃球:

“秦老師願不願意賞臉看我打一會兒?”

*

秦挽箏對這個球場的所有記憶還停留在十年前,那時候燕城一中的球場四周還沒有現在這麽明亮的燈光,地面也只是普通水泥地面上用白色油漆刷了幾道線,平時有校內球賽的時候,球場的四周就會圍上一圈又一圈人。

而現在,灰色的水泥地面已經被暗綠色的塑膠代替,球場的四周也裝上了大功率的明亮燈光,即使是在這樣學生們已經放學離校的夜裏,它們依然兢兢業業地照亮著整片球場。

她還記得以前晚自習開始前,總有小情侶會來球場散步,因為夜裏的球場沒有燈,偷偷牽手也沒有那麽容易被人發現。

不過現在嘛……

秦挽箏環顧了一下四周。

恐怕小朋友們得另選約會聖地了。

林翊燃拿著不知被誰遺落在球場角落的那顆籃球,一邊拍一邊朝站在場邊的秦挽箏走過來,充滿氣的籃球和塑膠地面碰撞,發出沈悶的聲音,蓋住了他的腳步聲。

他在她面前停下,另一只手隨意地將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扣到了她的頭頂。

“技術不好,”林翊燃語氣慵懶地說道,“秦老師將就著隨便看看就好。”

盡管秦挽箏對籃球沒有什麽深入的了解,平時也並非什麽體育愛好者,但即使這樣她還是能夠看出來,林翊燃說的“技術不好”只不過是謙虛而已。

她隔著不遠的距離,看著在滿場燈光的照耀下,他流暢而輕松地將球控制在自己手裏,帶球跑起來時,夜風將他的衣擺吹得鼓起,隱約露出了一小截腰線。

他幾步跑動後,一個急停,站在三分線外,跳投出手——

手臂發力,露出了流暢而緊實的肌肉線條,手腕微微一勾,籃球旋轉著出手,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後,輕松地落入籃網裏,墜在地上。

她的掌聲和籃球落地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這還叫‘打得不好’啊?那你口中所謂的‘好’的標準也太高了。”

林翊燃偏過頭,朝她揚眉笑了一下。

帶著少年氣的張揚和灑脫。

像無數影視書籍裏刻畫的那種,在球場上奮力展現,只為了讓自己喜歡的姑娘看見自己進球瞬間的那種少年。

這個莫名的念頭閃過,讓秦挽箏心臟控制不住地重重一跳。

“想學嗎?我教你。”

林翊燃撿起籃球,輕輕一擰一拍,籃球就在他的指尖上穩穩地轉了起來。

秦挽箏別開眼睛:“不學了,我運動神經不發達,還是不丟這個人了吧。”

“有什麽丟人的,我又不會笑話你……”

林翊燃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秦挽箏的身後一束熾白色的燈光從樹影裏直直穿出來,伴隨著一聲中氣十足的、帶著燕城口音的中年男聲:“誰!哪個班的!”

“糟了,保安來了。”

秦挽箏回頭望了一眼,沒看清楚來人是誰,不確定是不是當年那個認得她的保安大叔。

“快跑。”

林翊燃扔下籃球,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就往與保安相反的方向跑去。

秦挽箏也在這時回過神來,意識到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這要是被保安逮個正著,再被人傳到網上,萬一一不小心再上個什麽頭條什麽熱搜,那可就麻煩了!

“往那邊往那邊,”秦挽箏給林翊燃指了個方向,小聲急促道,“教學樓和小禮堂之間有個小道,剛才路過的時候我掃了一眼,應該能躲!”

一陣兵荒馬亂的逃竄之後,林翊燃拉著秦挽箏躲到了小禮堂門前寬大的石柱背後。

保安似乎沒有朝這個方向追來,那束駭人的手電筒燈光也從兩人的視線範圍內消失了,秦挽箏驚魂未定地按著自己的胸口,抿著唇擡著頭四處張望。

“看什麽呢?”林翊燃問道

“看這周圍有沒有攝像頭啊!”秦挽箏壓低聲音,“萬一保安回去查監控了怎麽辦?”

“哦……那,你們學校球場周圍有沒有攝像頭?”林翊燃壓著笑。

秦挽箏一怔:“!!”

她怎麽忘了這一茬!

“好啦,放心吧,我看過了,球場周圍沒有攝像頭,”林翊燃握著她手腕的手掌緊了緊,“看把我們秦老師嚇的。”

秦挽箏這才意識到,林翊燃牽著她的手還沒有放開。

為了讓石柱能夠更好地掩蓋住兩人的身形,他們靠得很近,近到秦挽箏又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海鹽和雪松的木質氣息。

她擡起眼,逆著月光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幽深的桃花眼裏像是盛著一湖月光,輕而易舉地就能將路過的行人誘至湖心,心甘情願地溺斃在盛大的柔情裏。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耳後微微有些發癢,像是被羽毛撩了一下似的。

不自在地擰了擰被他箍著的手腕,秦挽箏別過眼睛,視線落在一側石柱粗糙的表面上,專註認真到像是妄圖在上面用眼神刻出花紋似的。

林翊燃無聲地勾了下唇角。

“這麽一來,我們想出去豈不是更難了。”

林翊燃緩緩地松開自己的手指,換了個話題吸引秦挽箏的註意力:“搞不好保安正加強戒備等著抓我們呢。”

“誰說不是呢……”秦挽箏嘆了口氣,下意識想要摸一下自己的頭發,卻發現他的帽子還戴在自己頭上,趕忙取下來遞給他,“喏,你的帽子。”

林翊燃的視線落在帽子上,卻沒接過來,而是直接朝她俯身低頭。

秦挽箏遞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一瞬間有些進退兩難。

“怎麽?秦老師要是喜歡,我可以把帽子送給你的。”林翊燃打趣道。

秦挽箏:“那倒也不用了,你還是自己戴著吧。”

一邊說,一邊動作不算溫柔地把帽子蓋到了林翊燃的頭上。

因為心裏有些莫名的慌亂,秦挽箏也沒註意自己把帽子給他帶歪了,直到林翊燃直起身,看清了他這副樣子,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

林翊燃用眼神詢問她。

換下戲服,林翊燃只穿了一件T恤,搭配了一條休閑款的牛仔褲。

加上歪戴的帽子,倒真有點學校裏整日浪蕩憊懶,不肯好好學習的混小子的樣子了。

“早知道剛才不跑了,說你是校隊的體育生恐怕保安大叔都會信的。”秦挽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哦,那你呢?怎麽解釋?”林翊燃挑眉。

“就說我是你姐姐唄,來喊給自己加訓的刻苦弟弟回家吃飯。”秦挽箏一邊說,還一邊點了點頭,對自己扯出來的借口頗為滿意的樣子。

“那不行。”

林翊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你可不是我姐姐。”

小禮堂門口沒有燈,他只能借著斜落下的半片月光看她。

在瑩白又縹緲的月色下,秦挽箏的皮膚顯得更加白皙清透,仿佛他輕輕一捏就能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一個淺紅的痕跡。

因為身高的緣故,她不得不仰著頭看他,脖頸下頜顯出了流暢又美好的線條。

一陣夏夜晚風吹過,帶來了她身上淺淺的香氣,似乎是大馬士革玫瑰的味道。

“嘁,小氣。”

秦挽箏鼓鼓腮:“我可不是為了占你一句便宜才說我是你姐姐的,你別想多了。”

“我也不是因為不肯被你占那一句無聊的口頭便宜才不想叫你姐姐的。”林翊燃的聲音低下去。

“我記得你也是滬影表演系畢業的吧?”

秦挽箏皺著眉頭想了想,似乎在進組前看他資料的時候看到過這個信息,本來方艾是打算讓她借著這個機會在組裏跟他拉拉關系,以便後續工作的時候能有一個融洽的合作氛圍。

但都沒用她刻意結交,他在開機儀式上主動和她閑談起來。方艾給她準備的那些腹稿,秦挽箏通通都沒來得及用上。

“這麽算的話,說我是你‘學姐’總不過分了吧。”

林翊燃點頭:“嗯,我確實是滬影畢業的,比你晚三屆。”

“三屆啊,”秦挽箏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林翊燃是怎麽知道自己畢業年份的,只是隨口感慨道,“你入學那年我應該已經和天宸簽約了,基本沒怎麽在學校待,可惜哦,說不定如果我那年沒簽天宸娛樂的話,咱們還有機會在學校認識呢。”

林翊燃語氣慵懶而輕緩:“秦老師,即使你人不在學校,但你還是很有名的。”

一出道就背靠天宸娛樂,第一部劇就是大制作上星劇裏的女二號,不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就這麽咣咣砸到她一個人頭上,其他同學自然都羨慕得不得了。

“風雲人物,滬影之花,學姐不認識我,我可是認識學姐呢。”

秦挽箏被他說得都有點不好意思,吐了吐舌頭:“哪有這麽誇張。”

“我當時可沒少在學校論壇刷到過秦老師的名字,連我們宿舍都有秦老師的迷弟。”

林翊燃想起那個知道自己要和秦挽箏搭檔後,微信轟炸求他幫自己要一張秦挽箏To簽卻被他毫不留情拒絕了的室友,舌尖抵住了虎牙的齒尖:“秦老師在學校的時候難道沒被學弟追過嗎?”

“當然沒有啊。”秦挽箏搖搖頭。

“哦,是嗎。”

林翊燃低笑一聲:

“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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