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嚶嚶的哭聲還在空氣裏盤旋著，秦蘿覺得自己有些頭大，此刻她微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大殿中央死去的秦梁身上。

“都別哭了，有什麽要哭的出去哭。”秦蘿實在有些受不了一旁那些哭哭啼啼的妃子，她們傷心的哭聲徹底擾亂了秦蘿的思緒。

被秦蘿的舉動嚇到的秦語不由得上前問：“怎麽了皇姐，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可以帶著她們先出去麽？”秦蘿看了看秦語，頭好像越來越疼了。

“行，你們都給我出去。”秦語大手一揮，雖然她也不太清楚秦蘿為何是這番舉動，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何淵源，但是出於對皇姐的信任，她還是毫不猶豫的就這樣做了。

直到四周空無一人，秦蘿才鼓起勇氣往旁邊走過去了。她看著眼前的秦梁僵硬的身體，心裏突然覺得心酸起來。

父皇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為當初的錯誤找到出路，而自己呢，雖然自覺和眼前死去的人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那充滿後悔的情緒無理由的跑了出來。

為什麽在那一刻，她竟然沒有叫出口，以至於現在成為了終身的遺憾。秦蘿呆滯在原地，長長的睫毛上方像是起了一層水霧似的。

她走到秦梁面前，伸手撫了撫他已經冰冷的臉，瘦，實在是太瘦了，簡直已經可以用皮包骨來形容，秦蘿突然覺得好難過啊。

就好像這麽多年來的委屈在此刻都無處發洩了一般，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就那麽站了大概半個時辰，直到腿都有些微微發麻了，秦蘿才起身，伸手擦幹了眼角掛著的淚。從今天開始，她真的無父無母了。

大概是不擅長煽情，秦蘿起身推開門的瞬間，秦語就在門口候著，秦語擔憂的看著秦蘿。

“皇姐，你真的沒事嗎？”秦語對這件事倒是淡定的，從小沒有收過父皇多大的恩惠，也感受不到父皇的寵愛，所以哪怕他就是去世了，秦語也沒有多難過。

或許是生在宮廷見慣了世態炎涼，秦語的新近倒是真不如秦蘿的覆雜。秦蘿搖了搖頭。

“準備國葬吧。”簡單的話，秦蘿說出來之後卻引得一旁的痛哭聲更加大了幾分。

“你們哭什麽？”秦蘿不解，不知道為何，每次只要自己提到父皇的事，那些年老的妃子就要在一旁慘叫幾聲，像是故意的似的。

秦語默不作聲，她對那些妃子的哭聲當然清楚，只是這宮廷之事，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解釋也是不好的。

“皇姐，這宮裏有個規矩。”秦語抿嘴，不知道咋和秦蘿解釋，只好湊到秦蘿耳邊，細聲將這規矩說了一遍。

“還有這樣的事情？”秦蘿震驚，雖然知道宮裏規矩多，但是讓活人陪葬這樣的事情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沒有任何辦法了嗎？螻蟻尚且偷生，這樣就陪葬會不會太殘忍了？”秦蘿掃了一眼那些妃子，有的還很年輕，生命正值壯年。

老實說，這些人年紀輕輕的就被選入了皇宮，對大多數人來說，這不是幸運，這只是厄運的開始。

因為選入皇宮之後，他們之間會有很多很多的悲劇發生。宮鬥爭寵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而且每年宮裏意外死亡的人數其實多不勝數。

能活到今天的這些人已經算很努力了，或是可以熱氣吞聲，或是有自己的獨特計謀，總之，活下來的人都很不容易。

“這個也不是沒有，但是沒有先例。”秦語繼續耐心解釋，她倒是真沒想到秦蘿會這麽操心這群妃子的事情。

“免除這個吧，從現在開始，安國的國律不需要這樣殘忍的刑罰了。”秦蘿不是在央求，而是在宣布。

一旁的妃子一個二個趕緊跪在地上，對人皇帝秦語沒有開口，但是秦蘿敢這麽說，那也說明她說的話是有分量的。

“謝謝公主不殺之恩，謝謝公主不殺之恩！”

妃子們一個二個的叩頭，對秦蘿的宣判感恩戴德。

一旁的秦語倒是犯了難，其實更改法律這樣的事情，還是要走很多程序的，哪怕自己就是作為一國之君，也不一定說話做得了主。

若是那些以輔佐之名的大臣死活不同意，那到時候秦語就做不到一言九鼎了。

“皇姐，這個問題我們還要從長計議，這些妃子的死活也不是一句話就能決定的。國家法律在某種程度上，還是要走程序的。”

秦語在一旁勸著，可是四周目光炯炯看著她的那些妃子卻讓她心慌，話已經說出去了，秦蘿給了周圍的妃子太大的希望了。

“任何東西都是可以變通的不是嗎皇妹，即便讓她們死去，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這種勞民傷財的決定，真的無益。”

秦蘿態度堅決，在她的世界裏，真的沒有高低貴賤尊卑有序的思想。她只覺得說自己該說的話，說自己想說的話就是一種自然的權利。

“這，我知道了皇姐，我會努力試試的，到時候還需要皇姐你和朕一起努力了。”秦語笑了笑，那一刻她決定站在善良的秦蘿這一邊。

秦語一直以來也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合理，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反抗，而且從來沒有想過真的靠自己的力量改變這樣的局面。

直到此刻，被皇姐一語點破。秦語竟然有些羞愧了，過去那麽長的日子，她真的沒有想過要改變這樣的現狀和局面。

“回去吧，將父皇的遺體帶回去，連同母妃的。”秦蘿伸手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特別的冰冷。也覺得自己今天好像特別不清醒。

因為時間太緊，在行宮耽擱修整了一夜第二日才啟程回宮，秦蘿和秦語商量好，要將母後和父皇葬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隨行的馬車車隊飄起了長長的白帆，秦蘿感覺到回宮奔喪的沈重，原本國葬就是全國上下了不起的一件大事，此刻，更是不必說。

一路的沈默並沒有將這件事化解，秦蘿的心裏好像多了一個坎，這坎不大，但是短時間之內真的邁步過去。

秦語搞不懂秦蘿到底為何事悲傷，也不想過多的過問，但是心裏也堵得慌。

自從秦語當了皇上之後，發現眼下的事情比她想象的永遠都要多得多。她以為自己可以處理好很多事情，才發現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費盡心力才可以辦到的。

回到皇宮的秦蘿徹底變成了一只陀螺，原本這些想都想不到的事情霸占了她的所有空閑時間，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秦蘿的掌控，而她只能在這樣或那樣的問題滿前做出決定。

關鍵是，秦蘿並不知道這樣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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