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炎楞了一下，說：“我沒瞞過你，只是沒告訴你”</p>

“吼！說，你交過幾個女朋友沒告訴我？”</p>

“我擔心的是你，你不要岔開話題！”方梓炎頗為無奈</p>

“你才不要岔開話題呢，先說清楚，你到底交過幾個女朋友？怎麽都不帶回家？”她一直以為她的大哥沒談</p>

餅戀愛，光忙工作就沒時間了</p>

“兩個現在可以談你了嗎？”方梓炎搖頭，將擺好的蘋果盤推到旁邊，打算繼續切下一盤</p>

“我沒有男朋友”方梓璇調皮吐了吐舌頭，“我把蘋果端出去嘿”端起蘋果，她一溜煙似地跑了</p>

方梓炎搖頭沒轍，繼續切水果</p>

方媽媽在一旁抿嘴偷笑，看女兒跑了，她才開口，“你應該擔心自己，小璇還年輕，現代人晚婚居多，她才二十五歲……”</p>

“媽，你別太偏心了，你只擔心她結婚要擔起一個家會吃苦但女孩子太晚結婚、生孩子，才是吃苦趁年輕找好對象結婚、生孩子，以後會比較輕松”</p>

“那你怎麽不趕快娶個年輕的，趕快生孩子，都三十五歲了”方媽媽笑問</p>

“等我找到能一起生活的對象，自然會結婚”方梓炎說，“小璇不同，她二十五歲，一次戀愛也沒談過，你不擔心她嗎？戀愛多談幾次，才知道什麽樣的人合適，什麽樣的人不合適……”</p>

“你還是擔心自己吧”方媽媽笑著說</p>

“媽！”方梓炎喊</p>

“好了、好了，你出去吃水果，剩下的我來切”</p>

“媽，我知道這麽大一家子，很多事你一個人忙很辛苦……”</p>

“我不辛苦，我喜歡照顧你們，但是我有時候會想，如果我年輕時晚幾年結婚，把自己想做的事做了，我的人生是不是會更圓滿？我希望小璇能多過幾年自由生活”</p>

“媽……”方梓炎欲言又止</p>

“別說了，出去吃水果，難得家人都聚在一起，你堂妹、堂妹夫明天要出國度蜜月了，跟他們好好聊聊”方媽媽拿走他手上的刀，將方梓炎趕出了廚房</p>

方梓炎莫可奈何，走出廚房，客廳裏滿是談笑聲，方梓炎笑著加入</p>

最近剛訂婚的楊祺晨，從盤子拿了兩片蘋果，一片給未婚妻，一片正打算塞自己嘴裏，卻想到了什麽，對正在啃蘋果的小表妹方梓璇說：“璇璇，今天剛好元宵節耶”去年還是光棍一根的楊祺晨笑得志得意滿</p>

“元宵節怎麽了？”方梓璇邊咬蘋果邊問，方梓炎走來她旁邊，也拿了片蘋果</p>

“你看看我，”楊祺晨摟一把身旁的未婚妻，“大前年元宵時嬸婆跟我說，跳菜股就會娶好某、偷老古就會得好某啊”</p>

方梓璇噴笑，也想起來大前年元宵，嬸婆確實說了，還說女孩子在元宵夜“偷挽蔥就會嫁好尪”、“偷挽菜就會嫁好婿”，要家裏沒嫁的、沒娶的都出門，男的就去跳菜圃裏的畦、偷別人墻頭的老石頭，女的就去偷拔菜、拔蔥，將來一定可以娶好某、嫁好尪</p>

當時她大笑抗議，說偷東西是違法的，她才不要偷拔菜、拔蔥，那晚大家說說笑笑鬧了很久，最後只有二表哥祺晨說要去跳菜股、偷老古</p>

“你真的去了？”方梓璇不敢相信，她以為二表哥只是說笑</p>

“去了啊，我還把老石頭壓在床底下”楊祺晨得意洋洋，“很靈喔，你們也去試試看！璇璇都幾歲了，一個男朋友也沒交過，大表哥也是啊，條件這麽好，三十幾歲了還沒結婚！你們兩個一起去試試看啊！”</p>

“聽我的沒錯，很準的……你們小孩子別不信，拔個蔥、拔個菜就能嫁一個好尪，多劃算！旋璇二十五歲，年紀不小了，不用多，拔一些就好了……”嬸婆笑咪咪說</p>

“我知道哪裏有蔥跟菜可以偷拔，保證不會被抓，”阿姨開口了，“買下我們後山整片地的土財主啊，這幾年都是拜托我們隔壁香春姨整理那片地，還有那棟幾乎沒人來住餅的大別墅香春姨說別墅花園很大一片，請了專門的人種蔥啊、菜啊、花啊，全是有機的，收成的菜跟花每星期就送臺北，有錢人怕死得很，香春姨說那裏的菜啊、蔥啊又肥又好，別墅常常是空著，平時沒人去那裏，你們要偷菜、偷蔥、跳菜股，去那裏最安全……”</p>

“表哥該不會就是去那裏跳的吧？”方梓璇笑問</p>

“是啊、是啊不過想偷老古，要走到後山荒廢的三合院屋子，三合院的墻頭才有老石頭可以偷”楊祺晨說</p>

“我服了你！”方梓璇搖頭，繼續吃她的蘋果</p>

“唉，你別不信，我起先也不信，可是你看看我，現在訂婚了啊，下個月要結婚，說不定明年我就當爸爸，你要當表姑了”</p>

“對啊，反正晚上閑著也沒事，你去拔拔蔥、拔拔菜，當運動啊”爺爺居然加入說服行列，“梓炎你陪妹妹去，也去跳一跳，沒損失，爺爺想活著看你們找到伴，我年紀大了，再活……”</p>

“停！停停……呸呸，大過年的，爺爺在說什麽啊！”方梓璇打斷爺爺的話，她天不怕地不怕，死皮賴臉裝白目，就是沒辦法聽長輩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p>

“唉呀，爺爺講真話啊，我七十好幾了……”方爺爺重重嘆了一口氣</p>

“我跟你爺爺棺材進一半了，最擔心的就是你們兩個，一個沒女朋友、一個沒男朋友，幾歲了啊，女乃女乃跟爺爺像你們這麽大時，孩子已經在上學了……”一旁方女乃女乃加入戰局，老人家畢竟鹽吃得比年輕人的飯還多，十分精明，知道孫子孫女心軟，加把勁地催促</p>

“拜托啦，饒了我跟哥……”方梓璇求饒，可看看偌大的客廳裏，她赫然發現大家目光炯炯全盯著她跟大哥這個黃金單身漢，接著醒悟他們倆確實是家族裏僅剩的剩女與光棍</p>

她求救似地看了看大哥，沒想到他只是無奈聳聳肩，說：“我可以陪你去偷拔菜、偷拔蔥，如果你想去的話”</p>

“啊？”她差點要哀號出聲，如今全家唯一不會逼她的可愛娘親在廚房切水果，面對這麽多虎視眈眈的眼神，她快招架不住……</p>

“你願意去跳菜圃？偷老石頭？”方梓璇不敢相信</p>

方梓炎再度聳了聳肩，不是十分在乎地說：“如果這是把你‘銷’出去的辦法，我願意陪你去做做傻事”他低低在方梓璇耳朵邊說：“你已經二十五歲了，我很擔心，再拖下去不是辦法”</p>

方梓璇瞪著大哥，“偷蔥、偷菜難道就是好辦法？”</p>

“至少有成功例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方梓炎笑著說</p>

“去吧、去吧，既然你大哥肯陪你去，你們一塊兒去正好有伴”爺爺說</p>

“爺爺女乃女乃沒其他心願，我們年紀這麽大了，就只想看你們一個個幸福……”</p>

“好、好，我去，可以了吧”方梓璇受不了老人家的哀兵政策，站起來</p>

方媽媽這會兒從廚房端出另一大盤水果，聽見方梓璇的話，問：“你要去哪裏？”</p>

“去偷拔菜、偷拔蔥，大哥要去跳菜圃、偷老石頭說走就走，你們等我嘿，一個都別走，等我拔菜拔蔥回來明天加菜！”</p>

方梓璇往外走了，方梓炎火速拿了車鑰匙，跟在妹妹後面出門，笑聲、口哨聲，甚至有掌聲，此起彼落地響了好一陣子</p>

花園別墅圍墻不高，也沒防禦措施，方梓璇隨便一使勁撐起自己身體，輕巧一躍，翻過圍墻</p>

載她過來的方梓炎先去後山荒廢的三合院老屋了，說好偷完老石頭過來找她</p>

她站在一整片大菜圃前，雙手環抱在胸前，自言自語起來，“有錢人就是奢侈啊，有機菜園……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跑來偷拔菜跟蔥？！這麽荒唐的事，我竟然做了！”</p>

天上高高掛著一輪皎潔明月，檸檬黃的淡淡月光，將她的身影照得更為修長</p>

“有機是吧！既然要偷，就偷多一點好了，明天加菜！”</p>

她跑到種蔥的菜圃邊，毫不客氣拔了一大把青蔥，又跑到種菠菜的菜圃邊蹲下，耳邊莫名響起關棠騏那把好聽卻滿是嘲笑味的聲音——</p>

“我確定你吃了很多菠菜！”</p>

方梓璇右手抓著蔥，看著一整片茂盛的菠菜，“我就偷摘菠菜了！我要吃很多很多菠菜，當個力大無窮的大力水手，臭關棠騏！”</p>

她完全不手軟，拔了超大一把菠菜，正當她心滿意足，右手一把蔥，左手一把菜，準備站起來時，隱隱約約地，她仿佛聽見一道悲傷的男低音，模糊地說——</p>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p>

那聲音逐漸低緩，消逝，她回頭，想找聲音來處，突然一陣清風拂面，強烈暈眩襲來，下一瞬，她失去意識，整個人倒在菜圃旁，手裏的蔥與菠菜，散落一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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