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游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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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游大院
入冬之後，天氣有點涼了，尤其是晚上氣溫比白日要低許多。大家都穿著長袖秋衣，走在慘白的燈光下，九曲八彎地摸索著到了公安局辦公樓附近。
公安局辦公樓左邊附近，果然如楚蘭所說，有一棵很大的番石榴樹。他們躡手躡腳來到樹底下，擡頭往上看。起初他們看到的只是樹葉上的月光，可沒過一會，喬依就用手指著一處說：“我看到了，那裏有一個很大的番石榴。”
大家順著喬依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有一只綠中透白的番石榴，他們個個發出驚叫。
“就你眼睛最犀利！”史臨風笑著誇喬依。
楚蘭心裏很不服氣，認真地搜索著，很快也發現了一只番石榴，於是指著那只番石榴說：“我也看到了一只，在這裏。”
“我也看到了一只，在這邊。”陳子渝說。
“怎麽摘得了，這麽高。”夢琪擡頭看著樹上的果子，一臉憂愁地說。
“我有辦法。”史臨風說著，踮起腳尖，彈跳起來，一把把樹枝扯了下來。
“有高人在此，就是不怕偷不著吃。”何浪平打趣說。
“別說偷這麽難聽，這是共享。”喬依說。
大家口裏說著是呀，就開始摘果。摘有十來個的時候，史臨風終於放手，樹枝回歸原位。
他們拿著番石榴，嘻嘻哈哈地來到附近的公共水龍頭開水把果洗幹凈，然後每人拿著果吃起來。他們邊吃邊走，不知不覺走到花園裏來。
花園裏的杜鵑和三角梅開滿了花，有幾棵茶花也開了一些花，有白的，也有紅的。他們坐在花圃旁邊的石板凳上，吃著番石榴，聊著各種有趣的事情。因為這裏遠離住宅區，怎麽喧嘩也吵不到別人，大家聊得很盡興，笑得也很開心。
吃完番石榴之後，喬依蹲下去撿地上的落花，楚蘭和夢琪也跟著蹲下去撿。史臨風和何浪平趁她們不備，把撿到的花瓣灑到她們的頭上。他們打鬧了一會，都起身向行署大門附近的池塘走去。
池塘附近是一條寬廣的大路，大路鋪著水泥，又平又直。喬依突發奇想，就把手中的花瓣在路中間擺成一個大大的愛心，然後又把成朵的茶花和杜鵑花，插到旁邊的冬青樹上。
“很好玩，明天他們來上班，看到冬青樹怎麽也開出紅花來了？肯定感覺很新奇。”夢琪說著，也把她手中的花插到冬青樹上去。
楚蘭本來是一個沒什麽情調的人，她對這些也沒什麽興趣，可看到喬依和夢琪這麽玩，也把她手中的花插到冬青樹上去，顯得自己也是一個有情調的人。夢琪已經有男朋友了，對她造不成什麽威脅，可喬依始終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處處都想壓喬依一頭，可喬依常常是鋒芒畢露，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喬依和夢琪插完花之後，向池塘走去。楚蘭盡管對喬依心存芥蒂，可表面上還得裝出什麽事都沒有，她也跟著她們一起走向池塘。
臨風趁著大家不註意，把冬青樹上的紅花取下來，掰開花瓣，在喬依擺著的心形裏面，擺了一個英語單詞“Love”。
池塘之前是游泳池，用瓷磚砌的，周邊建著護墻，池塘裏的水很清，裏面種著睡蓮，還養有很多金魚。睡蓮開著幾朵花，月光下清麗而迷離。
大家把整個身子靠在護墻旁，雙手托在護墻上，靜靜地看著池塘裏盛開的睡蓮。
“你們說妖不妖，都入冬了，怎麽還有睡蓮花開呢？”喬依問。
“可能是我們南方天氣比較暖和的緣故吧。”陳子渝說。
“是呀，你看我們這裏的冬天，跟夏天差不多。”楚蘭說。
“我總感覺有些妖氣，好像是什麽妖精變成的花。”喬依說。
“你肯定是《聊齋志異》讀多了。”史臨風說著，冷不丁地在池上扔了一塊石頭，水中激起一層層漣漪，然後開口念道：“寒塘渡鶴影，”
“冷月葬詩魂！”喬依接著念道。
“你們一個成了史大妹子，一個成了林妹妹了，呵呵。”何浪平打起趣來。
“你也懂史大妹子和林妹妹呀，呵呵！”史臨風說。
“你別看不起我這中專生，《紅樓夢》我還讀過好幾遍呢，不信我背給你聽聽。”何浪平說著，就讀起了林黛玉的《葬花詞》：“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得了得了，知道你有學問了，別把自己整得像個林黛玉似的。”史臨風笑著打斷他說。
“人家讀得好好的，幹嗎打斷別人嘛！”喬依責怪道。
“他是嫌我普通話不準，聽得鬧心。”何浪平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大家都跟著他哈哈大笑。因為這裏離宿舍區比較遠，大家無論是笑還是說話都比較放肆。
喬依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開口說：“我突然想寫詩。”
“來一首，來一首！”大家歡叫著。
喬依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那我就不謙虛了。”於是作起詩來：“一群躁動的靈魂，游走在朦朧的夜色中，披著銀色的輕紗，撿起那滿地落紅，在如水的月光下，拼起了一顆赤色之心……”
史臨風打斷喬依，接著她的詩，飽含深情地念起來：“那顆滾燙的心呀，裝著一個沈甸甸的愛字……”
大家哄笑起來，喬依嗔罵道：“別聽他瞎說，他盡懂胡鬧，裏面根本沒有愛字。”
“當然有個愛字，不信，我帶你們看看去。”史臨風說著，轉身向剛才拼圖的路上走去。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著，口裏說著：“我們尋愛去啰！”就跟著史臨風後面，走到剛才拼圖的路上去。喬依不理他們，她沒有跟去，她只是在心裏暗笑著，等他們失望而歸。
喬依正在洋洋得意地等著他們失望而歸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他們驚叫起來：“果然有個愛字。”於是她又聽到他們大聲讀起來：“Love！”
喬依以為他們誆她，半信半疑走過去，她仔細一看，她剛才用花瓣拼的那顆心裏，果然有個“Love”的單詞。
月光下，他們開懷大笑著，笑得無拘無束。突然的，一束手電筒的光，往他們的臉部掃過來。大家嚇了一跳，都止住了笑，閉上嘴巴，杵著不敢動。
“你們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幹什麽？”一個保安手裏拿著手電筒走過來，照著他們說。
大家的嘴巴都好像被塞住了似的，面面相覷，一下子不懂說什麽。
喬依嘻嘻笑了起來，擡頭看著月亮說：“我們在賞月呢，今晚的月亮很美，不是嗎？”
保安擡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他們，說：“嗯，天涼了，小心感冒，快點回去睡覺吧。”說完，到別處去了。
何浪平向喬依豎起大拇指說：“冰雪聰明！”
陳子渝一向不怎麽開玩笑的，可這次他卻張口開起玩笑來，說：“那以後就不叫小菜一碟了，叫冰雪聰明好了。”
“還是叫小菜一碟好，臨風喜歡吃，呵呵。”楚蘭不懷好意地說。
史臨風伸手要打楚蘭，楚蘭扭過一邊去。大家又嘻嘻笑著，回到池塘邊去，依在池塘護墻旁，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聊。
何浪平笑著說：“我也覺得小菜一碟好聽，接地氣，又開胃。”
史臨風笑著說：“幹脆叫開胃小菜算了。”
喬依嬌嗔地打了他一下，說：“你就懂吃，再給我亂取名，我就叫你契爺！”
“契爺挺好聽的，契爺是什麽意思呀？”史臨風說。
“楚蘭，你向他解釋。”喬依對著楚蘭說。
“浪平也知道是什麽意思，他白州也是講客家話的。”楚蘭說。
“就是專門給人取名字的人。”何浪平說。
大家又笑起來，都叫史臨風契爺。
“那番石榴好像越吃越餓的，”夢琪皺著眉頭說：“肚子餓得真難受！”
“都說小孩子餓得快。”喬依笑著打趣道。
“說得對呀，這裏夢琪年紀最小。”楚蘭說。
“也就只比你小兩歲而已。”夢琪說。
“20了吧，也到結婚年齡了，不算小了。”史臨風說。
“哼，要在古代呀，都兒女成群了。”何浪平說。
“好在你還沒說兒孫滿堂，呵呵。”喬依說。
“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現象，我們這幾個人的年齡有點階梯式似的。”楚蘭說。
“還真是，還是楚蘭這個財政局的算得精細。”何浪平說著，接著就一個一個數起來：“我是67的，臨風是68的，子渝是69的，楚蘭是70的，喬依是71的，夢琪是72的。”
“階梯式的共產主義接班人！”史臨風笑著說。
大家笑著唱起歌來：“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鮮艷的紅領巾飄揚在前胸……”
唱完歌之後，喬依說：“我們還是搞一些與詩有關的活動吧，用詩歌充充饑。”
“好呀，我們搞個詩歌接龍吧。”史臨風說。
楚蘭沒玩過這些，因此問道：“怎麽玩法。”
“就是先擬定一個字，然後每個人念一句裏面都含有那個字的詩。”何浪平解釋說。
“我先來擬一個春字吧！”史臨風說。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楚蘭第一個念起這句簡單的詩，她唯一能想到的就這一句帶有春字的詩。她得先下手為強，先讀一句墊著，不至於一句也接不上。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史臨風念。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陳子渝念。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夢琪念。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何浪平念。
“春水留人影，月鉤釣人魂。”喬依念。
大家都接著念完之後，史臨風鼓起掌來說：“好好好，看來大家肚子裏都存有詩，現在用秋字來接龍吧。”
楚蘭楞了一下，她快速地在腦子中檢索一遍，想盡快搜出一句帶秋字的詩句來。她突然想起上次山頂詩朗誦，她讀的那首《夜雨寄北》，於是又第一個搶著先念：“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夢琪念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其實喬依史臨風和陳子渝都知道夢琪念的這首是詞，不是詩，可他們都不說破。
喬依念道：“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史臨風接著念：“西宮南苑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何浪平笑著打趣道：“嚴重懷疑你們是串供，打配合。”
夢琪和楚蘭不知是什麽意思，就看著何浪平問：“什麽意思？”
陳子渝解釋說：“他們念的都是《長恨歌》裏的詩，而且是上下句。”
楚蘭聽後，一臉不高興。夢琪張圓了嘴，哦了一下，不再吭聲。
何浪平接龍繼續念：“不知明鏡裏，何處得秋霜。”
陳子渝念道：“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
楚蘭不想再玩這個詩歌接龍，她知道自己肚子裏沒什麽詩，現在已經是黔驢技窮，再玩下去她就沒法支招了。於是，她擡頭看著天空，轉換話題說：“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天快亮了，怎麽沒聽到雞叫呢。”
“這裏如果有雞叫，估計也是周扒皮裝的，呵呵。”何浪平說。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肚子是真的餓了，詩歌都頂不住了。”楚蘭又說。
“是呀，民以食為天，準備吃早餐去了。”史臨風擡頭看了看天說道。
“吃什麽呢？”夢琪問。
“吃什麽都行，我現在是餓得連石頭都能吃得下了。”何浪平笑著誇張地說。
“現在說吃什麽都沒用，大門都還沒開。”陳子渝說。
“就算現在大門開了也沒有用，店鋪都沒開門，街上根本沒有吃的東西賣。”夢琪說。
“如果有不夜街就好了。”史臨風說。
“呵呵，你就想在外壓馬路到天亮。”何浪平打趣說。
“生活總得有些情調不是？”史臨風說。
“你就是因為太追求生活情調了，所以當年才被當作死人處理，呵呵！”何浪平說。
“餵餵餵，是怎麽回事？”喬依楚蘭夢琪同時問。
“別提了，那是個烏龍事件。”史臨風說。
“他不堪回首，還是我來替他說吧。”何浪平呵呵地笑了幾下，就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起來：“他在北大讀大學的時候，不是正碰上□□風波嗎，其實他這個人對政治根本就不感興趣，也沒有去參加什麽□□，他就是想玩。因為不用上課，外面又有很多免費吃的東西，他就跑出去找東西吃。他學校呢，那時候又每天點名清點人數，點名時不見他，就傳說他死了。這謠言傳到南流，他父母那個悲痛欲絕呀……”
“哦，原來當年傳說那個死掉的北大學生就是你呀？”喬依和楚蘭同時說。
“沒想到吧，今天你們居然跟一個死去多年的人一起玩，呵呵！”史臨風打趣說。
夢琪笑道：“臨風原來還經歷過這麽好玩的事情呢。”
“想起那時候的美食，我現在是真的餓了。”史臨風笑著說。
“等會兒我請大家到迎賓館喝早茶吧。”喬依說。
“我肚子餓，我不喝茶。”楚蘭說。
大家沒說話，只是撲哧地笑起來。夢琪向她解釋說：“喝早茶不只喝茶，還有很多點心吃的，還有粥呀，粉呀之類的，跟吃早餐一樣的。”
“看來你這小丫頭還見過點世面，呵呵。”史臨風說。
楚蘭漸漸紅了臉，只是擡頭看著天空，轉移話題說：“師兄，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時，學校食堂早餐有一種很大條的米粉嘛？”
“怎麽不記得，那種粉配上小菜很好吃的。”史臨風笑著說。
“你們高中是校友呀？”夢琪問。
“你不知道呀，人家兩個都是區重點高中的高材生呢。”何浪平說。
“你們讀高中的時候認識嗎？”喬依問。
“不認識，楚蘭比我低兩屆。”史臨風說。
“楚蘭高一的時候，你高三，應該都還在學校呀？”陳子渝說。
其實楚蘭在高中的時候，是認識史臨風的，因為史臨風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她一直把他當偶像，還偷偷地去偷看過他，可她不敢承認自己認識他，只是說：“那時候大家都忙著學習，學校的人又多，自然是不認識。”
“錯失良機呀，錯失良機！”何浪平陰陽怪氣地說。
“沒錯失呀，現在不是又遇上了嗎？”陳子渝笑著說。
“那就再續前緣吧，呵呵。”何浪平又打趣笑道。
“聽你們的安排，哈哈！”史臨風笑著回答。
楚蘭一臉得意的笑容，喬依一直保持沈默。
夢琪沒心沒肺地笑，笑完之後，她擡頭看了看天空，說：“天真的快亮了。”
天微微地亮起來，路燈一盞盞熄滅了。
大家都擡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路邊，史臨風說：“我們去看看大門開了沒有。”
“好！”大家一起向比較靠近的行署大門走去。
整個大院總共有三個大門，一個叫地委大門，一個叫行署大門，一個叫公安局大門。
大院裏的路燈已經全部熄滅，天麻麻亮了。周邊已經有幾個起來跑步鍛煉的人了。
他們6個人一同來到行署大門，值班的守門保安已經在開門了。門一打開，他們就像鳥兒出籠一樣，飛了出去。
街道兩旁種滿了芒果樹，樹上掉下的不知是什麽東西，路面油油膩膩的。
他們到迎賓館大門的時候，門還沒開，可從玻璃門往裏看，已經看到服務員忙碌的身影在裏面晃來晃去了。
他們在門口站了一會，門終於開了。他們一進去，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拿起早點單開始點各人自己喜歡吃的。
服務員上了茶，並給每人各倒了一杯。大家喝著茶，並催促著，快點把吃的拿上來。
桌面上很快就擺滿了各種小吃，還有皮蛋瘦肉粥。大家都顧不上說話，個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吃完早餐出來，看到天際有點亮光，史臨風又突發奇想，說：“要不，我們去山頂看日出吧？”
“好呀，我還沒看過日出呢。”喬依興奮地叫起來。
“我也沒看過，難得今天這麽早。”楚蘭和夢琪說。
何浪平和陳子渝開口說：“我也沒意見。”
他們都急急忙忙地趕回去騎上單車，口裏都哼著當年最流行的那首《水手》的歌曲，大家你追我趕地向山的方向騎去。史臨風和何浪平及陳子渝三個男的，放開雙手高呼著踩單車。空蕩蕩的馬路，好像是專門為他們幾個人修的。
……
“我真想不到，我爸爸這種悶葫蘆，也這麽瘋。”陳塵說。
“我更想不到，我媽媽這種平時那麽古板的人，曾經也這麽浪漫過。”龐曉暉說。
“好羨慕他們年輕的時候。”韓涵說。
“年輕時的我媽媽真是既美麗，又可愛。”吳翔說。
“我爸爸也英俊瀟灑。”史琳娜說。
“我爸雖然不是很帥，但幽默風趣。”何航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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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之後，天氣有點涼了，尤其是晚上氣溫比白日要低許多。大家都穿著長袖秋衣，走在慘白的燈光下，九曲八彎地摸索著到了公安局辦公樓附近。
公安局辦公樓左邊附近，果然如楚蘭所說，有一棵很大的番石榴樹。他們躡手躡腳來到樹底下，擡頭往上看。起初他們看到的只是樹葉上的月光，可沒過一會，喬依就用手指著一處說：“我看到了，那裏有一個很大的番石榴。”
大家順著喬依指的地方看過去，果然有一只綠中透白的番石榴，他們個個發出驚叫。
“就你眼睛最犀利！”史臨風笑著誇喬依。
楚蘭心裏很不服氣，認真地搜索著，很快也發現了一只番石榴，於是指著那只番石榴說：“我也看到了一只，在這裏。”
“我也看到了一只，在這邊。”陳子渝說。
“怎麽摘得了，這麽高。”夢琪擡頭看著樹上的果子，一臉憂愁地說。
“我有辦法。”史臨風說著，踮起腳尖，彈跳起來，一把把樹枝扯了下來。
“有高人在此，就是不怕偷不著吃。”何浪平打趣說。
“別說偷這麽難聽，這是共享。”喬依說。
大家口裏說著是呀，就開始摘果。摘有十來個的時候，史臨風終於放手，樹枝回歸原位。
他們拿著番石榴，嘻嘻哈哈地來到附近的公共水龍頭開水把果洗幹凈，然後每人拿著果吃起來。他們邊吃邊走，不知不覺走到花園裏來。
花園裏的杜鵑和三角梅開滿了花，有幾棵茶花也開了一些花，有白的，也有紅的。他們坐在花圃旁邊的石板凳上，吃著番石榴，聊著各種有趣的事情。因為這裏遠離住宅區，怎麽喧嘩也吵不到別人，大家聊得很盡興，笑得也很開心。
吃完番石榴之後，喬依蹲下去撿地上的落花，楚蘭和夢琪也跟著蹲下去撿。史臨風和何浪平趁她們不備，把撿到的花瓣灑到她們的頭上。他們打鬧了一會，都起身向行署大門附近的池塘走去。
池塘附近是一條寬廣的大路，大路鋪著水泥，又平又直。喬依突發奇想，就把手中的花瓣在路中間擺成一個大大的愛心，然後又把成朵的茶花和杜鵑花，插到旁邊的冬青樹上。
“很好玩，明天他們來上班，看到冬青樹怎麽也開出紅花來了？肯定感覺很新奇。”夢琪說著，也把她手中的花插到冬青樹上去。
楚蘭本來是一個沒什麽情調的人，她對這些也沒什麽興趣，可看到喬依和夢琪這麽玩，也把她手中的花插到冬青樹上去，顯得自己也是一個有情調的人。夢琪已經有男朋友了，對她造不成什麽威脅，可喬依始終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處處都想壓喬依一頭，可喬依常常是鋒芒畢露，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喬依和夢琪插完花之後，向池塘走去。楚蘭盡管對喬依心存芥蒂，可表面上還得裝出什麽事都沒有，她也跟著她們一起走向池塘。
臨風趁著大家不註意，把冬青樹上的紅花取下來，掰開花瓣，在喬依擺著的心形裏面，擺了一個英語單詞“Love”。
池塘之前是游泳池，用瓷磚砌的，周邊建著護墻，池塘裏的水很清，裏面種著睡蓮，還養有很多金魚。睡蓮開著幾朵花，月光下清麗而迷離。
大家把整個身子靠在護墻旁，雙手托在護墻上，靜靜地看著池塘裏盛開的睡蓮。
“你們說妖不妖，都入冬了，怎麽還有睡蓮花開呢？”喬依問。
“可能是我們南方天氣比較暖和的緣故吧。”陳子渝說。
“是呀，你看我們這裏的冬天，跟夏天差不多。”楚蘭說。
“我總感覺有些妖氣，好像是什麽妖精變成的花。”喬依說。
“你肯定是《聊齋志異》讀多了。”史臨風說著，冷不丁地在池上扔了一塊石頭，水中激起一層層漣漪，然後開口念道：“寒塘渡鶴影，”
“冷月葬詩魂！”喬依接著念道。
“你們一個成了史大妹子，一個成了林妹妹了，呵呵。”何浪平打起趣來。
“你也懂史大妹子和林妹妹呀，呵呵！”史臨風說。
“你別看不起我這中專生，《紅樓夢》我還讀過好幾遍呢，不信我背給你聽聽。”何浪平說著，就讀起了林黛玉的《葬花詞》：“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得了得了，知道你有學問了，別把自己整得像個林黛玉似的。”史臨風笑著打斷他說。
“人家讀得好好的，幹嗎打斷別人嘛！”喬依責怪道。
“他是嫌我普通話不準，聽得鬧心。”何浪平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大家都跟著他哈哈大笑。因為這裏離宿舍區比較遠，大家無論是笑還是說話都比較放肆。
喬依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開口說：“我突然想寫詩。”
“來一首，來一首！”大家歡叫著。
喬依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那我就不謙虛了。”於是作起詩來：“一群躁動的靈魂，游走在朦朧的夜色中，披著銀色的輕紗，撿起那滿地落紅，在如水的月光下，拼起了一顆赤色之心……”
史臨風打斷喬依，接著她的詩，飽含深情地念起來：“那顆滾燙的心呀，裝著一個沈甸甸的愛字……”
大家哄笑起來，喬依嗔罵道：“別聽他瞎說，他盡懂胡鬧，裏面根本沒有愛字。”
“當然有個愛字，不信，我帶你們看看去。”史臨風說著，轉身向剛才拼圖的路上走去。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著，口裏說著：“我們尋愛去啰！”就跟著史臨風後面，走到剛才拼圖的路上去。喬依不理他們，她沒有跟去，她只是在心裏暗笑著，等他們失望而歸。
喬依正在洋洋得意地等著他們失望而歸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他們驚叫起來：“果然有個愛字。”於是她又聽到他們大聲讀起來：“Love！”
喬依以為他們誆她，半信半疑走過去，她仔細一看，她剛才用花瓣拼的那顆心裏，果然有個“Love”的單詞。
月光下，他們開懷大笑著，笑得無拘無束。突然的，一束手電筒的光，往他們的臉部掃過來。大家嚇了一跳，都止住了笑，閉上嘴巴，杵著不敢動。
“你們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幹什麽？”一個保安手裏拿著手電筒走過來，照著他們說。
大家的嘴巴都好像被塞住了似的，面面相覷，一下子不懂說什麽。
喬依嘻嘻笑了起來，擡頭看著月亮說：“我們在賞月呢，今晚的月亮很美，不是嗎？”
保安擡頭看了看月亮，又看了看他們，說：“嗯，天涼了，小心感冒，快點回去睡覺吧。”說完，到別處去了。
何浪平向喬依豎起大拇指說：“冰雪聰明！”
陳子渝一向不怎麽開玩笑的，可這次他卻張口開起玩笑來，說：“那以後就不叫小菜一碟了，叫冰雪聰明好了。”
“還是叫小菜一碟好，臨風喜歡吃，呵呵。”楚蘭不懷好意地說。
史臨風伸手要打楚蘭，楚蘭扭過一邊去。大家又嘻嘻笑著，回到池塘邊去，依在池塘護墻旁，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聊。
何浪平笑著說：“我也覺得小菜一碟好聽，接地氣，又開胃。”
史臨風笑著說：“幹脆叫開胃小菜算了。”
喬依嬌嗔地打了他一下，說：“你就懂吃，再給我亂取名，我就叫你契爺！”
“契爺挺好聽的，契爺是什麽意思呀？”史臨風說。
“楚蘭，你向他解釋。”喬依對著楚蘭說。
“浪平也知道是什麽意思，他白州也是講客家話的。”楚蘭說。
“就是專門給人取名字的人。”何浪平說。
大家又笑起來，都叫史臨風契爺。
“那番石榴好像越吃越餓的，”夢琪皺著眉頭說：“肚子餓得真難受！”
“都說小孩子餓得快。”喬依笑著打趣道。
“說得對呀，這裏夢琪年紀最小。”楚蘭說。
“也就只比你小兩歲而已。”夢琪說。
“20了吧，也到結婚年齡了，不算小了。”史臨風說。
“哼，要在古代呀，都兒女成群了。”何浪平說。
“好在你還沒說兒孫滿堂，呵呵。”喬依說。
“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現象，我們這幾個人的年齡有點階梯式似的。”楚蘭說。
“還真是，還是楚蘭這個財政局的算得精細。”何浪平說著，接著就一個一個數起來：“我是67的，臨風是68的，子渝是69的，楚蘭是70的，喬依是71的，夢琪是72的。”
“階梯式的共產主義接班人！”史臨風笑著說。
大家笑著唱起歌來：“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鮮艷的紅領巾飄揚在前胸……”
唱完歌之後，喬依說：“我們還是搞一些與詩有關的活動吧，用詩歌充充饑。”
“好呀，我們搞個詩歌接龍吧。”史臨風說。
楚蘭沒玩過這些，因此問道：“怎麽玩法。”
“就是先擬定一個字，然後每個人念一句裏面都含有那個字的詩。”何浪平解釋說。
“我先來擬一個春字吧！”史臨風說。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楚蘭第一個念起這句簡單的詩，她唯一能想到的就這一句帶有春字的詩。她得先下手為強，先讀一句墊著，不至於一句也接不上。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史臨風念。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陳子渝念。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夢琪念。
“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何浪平念。
“春水留人影，月鉤釣人魂。”喬依念。
大家都接著念完之後，史臨風鼓起掌來說：“好好好，看來大家肚子裏都存有詩，現在用秋字來接龍吧。”
楚蘭楞了一下，她快速地在腦子中檢索一遍，想盡快搜出一句帶秋字的詩句來。她突然想起上次山頂詩朗誦，她讀的那首《夜雨寄北》，於是又第一個搶著先念：“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夢琪念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其實喬依史臨風和陳子渝都知道夢琪念的這首是詞，不是詩，可他們都不說破。
喬依念道：“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史臨風接著念：“西宮南苑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何浪平笑著打趣道：“嚴重懷疑你們是串供，打配合。”
夢琪和楚蘭不知是什麽意思，就看著何浪平問：“什麽意思？”
陳子渝解釋說：“他們念的都是《長恨歌》裏的詩，而且是上下句。”
楚蘭聽後，一臉不高興。夢琪張圓了嘴，哦了一下，不再吭聲。
何浪平接龍繼續念：“不知明鏡裏，何處得秋霜。”
陳子渝念道：“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
楚蘭不想再玩這個詩歌接龍，她知道自己肚子裏沒什麽詩，現在已經是黔驢技窮，再玩下去她就沒法支招了。於是，她擡頭看著天空，轉換話題說：“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天快亮了，怎麽沒聽到雞叫呢。”
“這裏如果有雞叫，估計也是周扒皮裝的，呵呵。”何浪平說。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肚子是真的餓了，詩歌都頂不住了。”楚蘭又說。
“是呀，民以食為天，準備吃早餐去了。”史臨風擡頭看了看天說道。
“吃什麽呢？”夢琪問。
“吃什麽都行，我現在是餓得連石頭都能吃得下了。”何浪平笑著誇張地說。
“現在說吃什麽都沒用，大門都還沒開。”陳子渝說。
“就算現在大門開了也沒有用，店鋪都沒開門，街上根本沒有吃的東西賣。”夢琪說。
“如果有不夜街就好了。”史臨風說。
“呵呵，你就想在外壓馬路到天亮。”何浪平打趣說。
“生活總得有些情調不是？”史臨風說。
“你就是因為太追求生活情調了，所以當年才被當作死人處理，呵呵！”何浪平說。
“餵餵餵，是怎麽回事？”喬依楚蘭夢琪同時問。
“別提了，那是個烏龍事件。”史臨風說。
“他不堪回首，還是我來替他說吧。”何浪平呵呵地笑了幾下，就開始繪聲繪色地講起來：“他在北大讀大學的時候，不是正碰上□□風波嗎，其實他這個人對政治根本就不感興趣，也沒有去參加什麽□□，他就是想玩。因為不用上課，外面又有很多免費吃的東西，他就跑出去找東西吃。他學校呢，那時候又每天點名清點人數，點名時不見他，就傳說他死了。這謠言傳到南流，他父母那個悲痛欲絕呀……”
“哦，原來當年傳說那個死掉的北大學生就是你呀？”喬依和楚蘭同時說。
“沒想到吧，今天你們居然跟一個死去多年的人一起玩，呵呵！”史臨風打趣說。
夢琪笑道：“臨風原來還經歷過這麽好玩的事情呢。”
“想起那時候的美食，我現在是真的餓了。”史臨風笑著說。
“等會兒我請大家到迎賓館喝早茶吧。”喬依說。
“我肚子餓，我不喝茶。”楚蘭說。
大家沒說話，只是撲哧地笑起來。夢琪向她解釋說：“喝早茶不只喝茶，還有很多點心吃的，還有粥呀，粉呀之類的，跟吃早餐一樣的。”
“看來你這小丫頭還見過點世面，呵呵。”史臨風說。
楚蘭漸漸紅了臉，只是擡頭看著天空，轉移話題說：“師兄，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時，學校食堂早餐有一種很大條的米粉嘛？”
“怎麽不記得，那種粉配上小菜很好吃的。”史臨風笑著說。
“你們高中是校友呀？”夢琪問。
“你不知道呀，人家兩個都是區重點高中的高材生呢。”何浪平說。
“你們讀高中的時候認識嗎？”喬依問。
“不認識，楚蘭比我低兩屆。”史臨風說。
“楚蘭高一的時候，你高三，應該都還在學校呀？”陳子渝說。
其實楚蘭在高中的時候，是認識史臨風的，因為史臨風是學校的風雲人物，她一直把他當偶像，還偷偷地去偷看過他，可她不敢承認自己認識他，只是說：“那時候大家都忙著學習，學校的人又多，自然是不認識。”
“錯失良機呀，錯失良機！”何浪平陰陽怪氣地說。
“沒錯失呀，現在不是又遇上了嗎？”陳子渝笑著說。
“那就再續前緣吧，呵呵。”何浪平又打趣笑道。
“聽你們的安排，哈哈！”史臨風笑著回答。
楚蘭一臉得意的笑容，喬依一直保持沈默。
夢琪沒心沒肺地笑，笑完之後，她擡頭看了看天空，說：“天真的快亮了。”
天微微地亮起來，路燈一盞盞熄滅了。
大家都擡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路邊，史臨風說：“我們去看看大門開了沒有。”
“好！”大家一起向比較靠近的行署大門走去。
整個大院總共有三個大門，一個叫地委大門，一個叫行署大門，一個叫公安局大門。
大院裏的路燈已經全部熄滅，天麻麻亮了。周邊已經有幾個起來跑步鍛煉的人了。
他們6個人一同來到行署大門，值班的守門保安已經在開門了。門一打開，他們就像鳥兒出籠一樣，飛了出去。
街道兩旁種滿了芒果樹，樹上掉下的不知是什麽東西，路面油油膩膩的。
他們到迎賓館大門的時候，門還沒開，可從玻璃門往裏看，已經看到服務員忙碌的身影在裏面晃來晃去了。
他們在門口站了一會，門終於開了。他們一進去，就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拿起早點單開始點各人自己喜歡吃的。
服務員上了茶，並給每人各倒了一杯。大家喝著茶，並催促著，快點把吃的拿上來。
桌面上很快就擺滿了各種小吃，還有皮蛋瘦肉粥。大家都顧不上說話，個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吃完早餐出來，看到天際有點亮光，史臨風又突發奇想，說：“要不，我們去山頂看日出吧？”
“好呀，我還沒看過日出呢。”喬依興奮地叫起來。
“我也沒看過，難得今天這麽早。”楚蘭和夢琪說。
何浪平和陳子渝開口說：“我也沒意見。”
他們都急急忙忙地趕回去騎上單車，口裏都哼著當年最流行的那首《水手》的歌曲，大家你追我趕地向山的方向騎去。史臨風和何浪平及陳子渝三個男的，放開雙手高呼著踩單車。空蕩蕩的馬路，好像是專門為他們幾個人修的。
……
“我真想不到，我爸爸這種悶葫蘆，也這麽瘋。”陳塵說。
“我更想不到，我媽媽這種平時那麽古板的人，曾經也這麽浪漫過。”龐曉暉說。
“好羨慕他們年輕的時候。”韓涵說。
“年輕時的我媽媽真是既美麗，又可愛。”吳翔說。
“我爸爸也英俊瀟灑。”史琳娜說。
“我爸雖然不是很帥，但幽默風趣。”何航萬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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