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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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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她

幾盤菜上了桌,兩人悶頭吃飯,一時無言,身後的音響輕飄飄地溜出來一段歌詞:“如果說分手是苦痛的起點,那在終點之前,我願意再愛一遍,想要對你說的,不敢說的愛。”

冷清的門店裏,周傑倫的嗓音恰如其分地渲染著悲傷。

“我要結婚了。”他說。

她的心臟倏地漏跳了一拍。

杵在餐盤裏許久的筷子終於被她放下,舒清看向他,想努力綻開一個真誠的笑容,卻還是面部僵硬。她鼻腔裏酸澀翻湧,胸口更是堵得厲害。

“……恭喜你。”

周傑倫的歌聲盤旋在她的耳畔,像在催淚。

“我會發著呆,然後微微笑,接著緊緊閉上眼,又想了一遍,你溫柔的臉,在我忘記之前。”

心裏的眼淚模糊了視線,連他的表情都徹底分辨不清,她低頭死死地捂住了臉:“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好多年了。”

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心上人。

她曾經用盡全身力氣去接近他,卻還是離他越來越遠。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眼淚都快流幹了,她才終於起身抓起座位上的單肩包,用粵語大聲招呼了一句“老板買單”,然後用力掙開了他拉住自己的手,付完錢她推開店門口的玻璃門,迎面灌下一肚子的冷風。

他要結婚了。

十幾年前的那個平凡女孩,坐在長椅上望著天空的時候,會不會猜到以後會有這麽一天呢

原來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舒清!”他從身後急急追上她,“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停步,歪頭看向他,含著淚光朝他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說:“因為我一直都知道,你不可能會喜歡我的。”

他楞住了,緩緩松開了抓住她手腕的手。

後來她很快就看到了他發的一條動態。

一張紅底白襯衣的結婚照。

女孩子很漂亮,他們很登對。

她卻沒有哭泣,反倒笑了。

年少時,她望著他,以為是老天爺可憐她,安排了一個小太陽來照亮她。長大後,她才明白老天爺並不是可憐她,只是想看看這麽一個傻姑娘可以為一個男生付出多少。

周則嘉有比她更大更遠的世界,有寬廣遼闊的人生,他一直都過得很好。那她又算什麽?算周則嘉生命裏的過客,也可以說什麽都不是。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沈,做了個很長的夢。在夢裏,父母、老師和同學將她團團圍住,厲聲逼問她,說:“你為什麽要辭職去當什麽破作家?你覺得自己過不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很悲慘嗎?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為什麽就你特殊?”

她坦白招供,說,因為周則嘉說她寫的好。

……

周則嘉覺得她寫的好,是因為以往被老師吹噓的作文都像是在套模板,每次寫的作文都像覆制粘貼一樣,寫的也一般。

所以越對比,他就越覺得這個叫舒清的女生寫的小說寫的特別好。

見到她的第一面,周則嘉就覺得她很漂亮。

她的眼睛很大,眼珠漆黑透亮,看向他的時候眼神總是在回避,他猜測這個女孩是一個不擅長表達自己的人。她迷糊,沒自信,也不愛說話,一躲進人群就往邊邊角角的地方鉆,所以他怕她的努力得不到回報,怕她因為一次失敗對自己感到失望,怕她做錯什麽事了就責怪自己,怕她被別人欺負。

都長到十幾歲了,有誰跟他表白,他都會擺擺手拒絕,他其實對談戀愛這件事情,沒有很大興趣,也沒有特別喜歡的人。

直到有一天,李青月忽然走近他,亮著眼睛問他:“我說你啊,我們學校這麽多女生,就沒有一個讓你覺得有好感的嗎?”

“……”他沒有說話。

“那我呢?”她卷翹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像是在說話。

那天他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可後來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所以選擇了和她在一起。

他會買東西送給她,會請她吃飯和看電影,會關心她,會保護她。

他對她很好。

然而,在他們鬧掰的那一天,他發現了她的真面目。

高考前的那段時間他很消沈,也沒有再找過舒清。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因為失戀才會這樣,只有他知道,他消沈,不是因為和李青月鬧掰了。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舒清。

舒清是一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人,她被欺負了那麽多次,他卻什麽都沒有看到,也沒有幫助過她,當時的舒清該是多麽的無助。

就仿佛有一股氣堵在胸口,悶得他發疼。

後來他在大學期間認識了一個女孩,叫李菀寧。她是一個很活潑開朗的女生,每看到她,他總會不受控制地想,如果舒清沒有遭受那些不必要的傷害,也會像李菀寧一樣活潑開朗嗎?

後來,他們相處得很不錯。

再後來,他們在一起了。

他們在四月份訂婚,打算在半年後領證結婚。

午夜時分,他楞楞地目送著眼前人轉身離去的身影。

她說她喜歡他,喜歡了很多年。

她剛才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周則嘉越想心裏越堵,像被壓了塊石頭,有些疼,也讓他覺得不痛快,特別的不痛快。

她說她喜歡他,卻不告訴他,哪怕嘗試一下也好啊。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其實他在有意無意間做了這麽多傷害她的事。這麽多年了,她每當想起這些該有多難過。

他心疼她,但他就是不喜歡她。

他曾是她生命中的太陽,如今卻變成了過路人,他也不曾發亮,她也不曾灰暗,大家都變成了普通人。

舒清在高考後患上了抑郁癥,這些噩夢像是吸血鬼,不斷地吸取她身上的血液,直到她麻木為止。

如果她知道有人心疼這樣的她,她一定會很高興,可也來不及了。她始終沒有得到上天的眷顧。

舒清死了,被一輛迎面而來的車撞得面目全非。

明明,她還不想死的。

躺在血泊中的舒清,想起了以往的點點滴滴,想起了自己受過的挫折、委屈和傷害。

舒清痛苦的一生,完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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