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就會忘記所有，心裏只剩無盡的殺戮和怨恨！

終於，封傲抵不住我暴風一般只攻不守的攻擊，一時失策被我一掌狠狠打中胸口，直接從半空中劈到了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臺下眾妖魔一陣歡呼——果然如魔王所言，魔族只尊強者！

但我卻覺得，還不盡性啊……

我嘴角無意識地扯出一抹殘忍的笑意，揮手一個三味真火扔到了場內，直接將一只狐妖燒成了灰燼！

“狐貍精，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我喃喃道。

“夠了，住手！”突然一聲斥喝，直直傳進我的心底，總算鎮得我略略清醒了幾分。

轉身，原來是十夜霖一臉嚴肅地浮在半空看著我：“我本以為，天煞妖星要成年，至少得幾百年，沒想到，你居然在短短六十年內，就達到了這樣的境界。”

我諷刺一笑：“天煞妖星？可是那又怎麽樣？我命由我不由天！十夜霖，這天下，終究還是有你司命上神控制不到的事情的！”

“放肆！”十夜霖仿佛是被刺中了什麽，突然惱羞成怒，二話不說召出一只亮閃閃的神筆朝我射了過來！

那筆的速度太快，連我也躲不過去，所幸這時我面前突然亮起一個黑色的防護罩，將那神筆一滯，我這才及時躲了過去！

“大人請手下留情！”魔王的聲音幽幽地傳來，這麽一來，我也總算是清醒了過來，面色覆雜地看向躺在地上傷勢慘重的封傲。

十夜霖冷哼一聲，降了下去，倪菜菜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拉著他，他頭一扭，終是沒有拒絕，只是袖手立在一旁不說話。

魔王的聲音於是繼續道：“諸位，今日勝負已定，若是大家沒有意見，日後，就由孤的女兒封獄繼承魔王之位，如何？”我是他的女兒，自然要改姓封，不能再跟著冷娘姓。

“吾王英明！公主殿下千秋萬代，光耀我族！”

於是魔王之爭終於宣告落幕，我面無表情地站在臺上俯視眾人，名正言順地成為了下一任魔王繼承人！

至於封傲，早就不知不覺地黯然離場了……

正式的接任儀式被定在一個月之後，在擂臺比賽結束後，我便回去了我的公主寢殿養傷——和封傲一戰，我終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幾日後，恢覆了精神的我正在我的公主寢殿中無所事事地練著初級魔功打發時間，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封傲身邊的那只狐貍精突然到訪求見。

我一挑眉，對傳信的宮人淡淡道：“讓她進來吧。”

於是不一會兒，那個一身血色羅裙的狐貍精便裊裊走了進來，對著坐在上首的我行了個禮恭恭敬敬道：“陳姬見過公主殿下。”

我聞言一楞——原來她就是當年封傲來找我的路上偶遇的那個狐妖，也就是……遙姬的妹妹？！

難怪初見她之時，覺得似曾相識……現在一看，果然有幾分像遙姬。

“嗯，起來吧。”我很快收斂了詫異，面無表情地道。“有什麽事嗎？”

“求公主殿下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救我一命！”

（12）揭秘！陳姬之謎

這說起來，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七百年前，遙姬的父母因為生下了遙姬這個帶著禍國之命的孩子不得不離開狐族來到了人間，就近到了心州邊境居住。

六百年後，陳姬出生了。

從小，陳姬就知道，自己有一個有著禍國之命的姐姐被囚禁在青丘禁地。父母放心不下姐姐，時常托人去探聽消息，偶爾還會偷偷回去，遠遠看上一眼，只是遙姬從來沒發現過，長老們也從不告訴她。彼時陳姬年紀小，父母生怕她一不小心闖禍，所以從來沒有帶她一起去見過她姐姐。

“後來姐姐逃了出來，爹娘得知之後還很是為其擔憂。這時候恰逢心州城選秀女入王宮之際，爹娘擔心有著禍國之命的姐姐將來真的會入宮侍君，便順水推舟打算送我入宮，希望有朝一日，我們姐妹相聚，能互為依靠，也算彌補爹娘不能盡父母養育之責的遺憾。”陳姬向我娓娓道來。

我點點頭：“這些我都知道，然後呢？”

陳姬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顯然她還不知道，這些事情當年封傲早就同我說過。不過這些並不是重點，她很快定了定神接著道：“我答應了爹娘入宮，一來彼時我們已經融入了人類生活，不能直接反抗心州王的王令拒絕入宮，二來，彼時的我既無戀人也無朋友，除了爹娘無甚牽掛。若能入宮姐妹相聚，想來也是一件美事。”

沒想到的是，本來無甚牽掛的陳姬，在前往心州城入宮的路上，遇見了一個讓她從此牽掛了一生的人——封傲！

“當時秀女的車隊停在一個湖邊休息，我獨自一人進了樹林散心，看見他就那麽倚在一株香樟樹上，吹著風，面色悠閑享受。”她沈浸在當年的回憶中，臉上是滿滿的幸福。“我在人間百年，從來沒有見過像他這麽容姿出眾的男子，一時看得癡了，突然他張開了眼睛，微微不耐煩地道‘你看夠了麽小狐貍’，把我嚇了一跳，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他哈哈大笑縱身躍下，饒有興致地打量了我一番，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看著他的樣子我頓時理智全無，傻楞楞地就這麽將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末了我反問他，又是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他笑笑說，他是魔族王子，現在要去找他的手下，向他打聽打聽自己的妹妹近況如何。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可陳姬卻是就此對封傲著了魔，進宮後不惜施法掩飾自己的真身美貌，裝出一副八卦小女人的姿態來避寵，只為了某一天再遇封傲之時，自己仍是清清白白的。對此我深有體會，或許封傲沒有做魔王的潛質，但卻有能讓女人為其著魔的本事，例如我，例如陳姬。

果然，五年後遙姬入宮，深受王上念君默的寵愛，可她卻在這深宮之中一等五年沒有半點封傲的消息，對比自己多年求而不得，哀怨之下沒有立刻同遙姬相認，隨著時間的變換，她開始嫉妒遙姬有王上的寵愛，後來慢慢變成了怨恨，怨恨遙姬不珍惜愛著自己的念君默，怨恨自己放棄一切為了遙姬入宮卻註定只能作為她人生的陪襯，老死宮中，於是她開始想方設法想要毀掉遙姬。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封傲居然來看她了。

“喲，丫頭，過得好嗎？”他倚在自己院中的玉蘭樹上，壞壞一笑道。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她朝思暮想了五年的那個人，真的再度出現了！？

“你和你姐姐相處地好麽？”封傲微笑道。

陳姬沈下臉：“我並未同我姐姐相認。”

“哦？為什麽？”

“……我不想說。”她神色落寞地道。她不想讓心儀的男子知道她暗地裏做的那些小動作，不想破壞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這樣啊……”封傲似有所悟，神色也落寞了下來，“那我同你說說我和我妹妹可好？”

於是封傲從魔王同長老定下賭約開始一直講到五年前自己第二次去看我為止。“這五年來我一直拼命努力修習魔功，可是父王卻從不把這些放在眼裏，在他心裏，屬意的人選永遠不是我。”

陳姬點點頭表示理解，而後微笑道：“那你恨你的妹妹嗎？”

封傲一楞，隨即搖頭：“初見面時，只覺得她狼狽不堪，可後來更進一步了解了，才知道在她冷血殺手的外衣下，其實仍是個堅強樂觀，善良可愛的女孩子，我充其量也就是不招父王待見罷了，可她卻因為父王的一個賭註，在人間吃盡了苦頭。”

“你明白，就好了。”陳姬微笑道，“對了，你鮮少來人間，我同你說說這些年人間的變化吧！balabala…………”

“…………”封傲苦笑，只好耐著性子聽她八卦。起初臉上還有幾分不耐煩，慢慢地，不耐煩消失了，表情也變得饒有興致起來。

突然，他縱身一躍，跳下樹站到陳姬面前，陳姬嚇了一跳，他卻趁她措手不及的時候，俯身到她面前輕輕親了她臉頰一下！

陳姬先是一楞，隨即瞪大了眼睛滿臉通紅地看著他！

封傲壞壞一笑道：“謝謝你的安慰，我舒服多了，以後有時間，我會再來看你的！”

“不過這個時候，姐姐突然出現，封傲只好離去了。”陳姬道。

此後又過了很多年，封傲再沒出現過。但陳姬卻是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一般，固執地等著他。

直到後來遙姬終於離開了王宮，念君默也死了，陳姬突然覺得很迷茫。

“有時候我想，遙姬姐姐其實是知道我的，否則以她的性子和手段，怎麽可能一次次地放任我陷害她。”

我冷冷一笑：“她自然是知道的。像遙姬那樣的人，就算對天下人無情，也絕不會傷害自己在乎的人一星半點，比如你，她唯一的親妹妹！”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但是我深知遙姬的為人。

陳姬聞言臉色白了白，苦笑：“果然如此啊……”

接下來，正當陳姬迷茫之際，封傲終於再度出現了。

“你沒有地方去麽，那……要不要成為我的謀臣？我的趙國師被我妹妹掛掉之後，我身邊一直缺一個好的謀臣呢。”彼時的他不懂愛，只能用這樣拙劣的借口留住在意的人。

於是陳姬恢覆了狐貍真身，跟著封傲來到了魔界。

而後兩人日久生情什麽的，我就懶得細講了……

“原來，後兩次，卻是為了你。”我喃喃道。先前魔王告訴我，封傲只去過人間四次，兩次是因為我，沒想到後面兩次，全是為了她……封傲為人向來倨傲，想來此生也只會對我們兩個女人展露他邪魅和溫和的一面了吧……

但是我很清楚，我同陳姬對他而言，是完全不一樣的意義。我想要的那種意義，他早已給了陳姬。

“事到如今，你又為什麽來求我救你？”陳姬說完了她的過去，但我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來找我求救。

“……我是狐族人，妖力中帶著純凈的青丘氣息，受不得魔族之氣長期侵襲，在魔界這些年，內丹郁結，如今已然到了命不保夕的地步。”陳姬神色黯然道，“傲去求過魔王，希望他能幫幫我。魔王告訴他，他手上有一顆狐族的日光玄石可以救我一命——日光玄石是從月寒玄鐵中衍生出來的極陽之物，千年難遇，所謂物極必反即是這個道理。”

“不過魔王有一個條件，除非他贏得了你，否則日光玄石這等寶物他不能隨便賞給一個小狐妖。”陳姬說到這兒苦笑，“原先他幾乎都快放棄了爭奪魔王之位的意願，覺得你在人間並不比他差，遇到我之後他更是一心只想著同我在一起廝守……但是魔王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兒子這樣沒有出息……”

“你錯了，他只是見不得我不勞而獲罷了。”雖然沒相處多久，但這個便宜魔王老爹的坑爹脾性，我還是很快就摸透了。

陳姬：“…………”

我聳聳肩道：“我明白了，這就是你為什麽來求我的原因？因為我哥哥輸了，所以你沒藥救了？”

陳姬：“…………看在姐姐的份上……”

“呵，真要看著遙姬的面上，我恐怕早就殺了你了。你有對你姐姐做過什麽好事兒麽？”我臉色一變，冷冷道。

“我…………”

“陳姬！誰叫你來求她的！？”突然，門外傳來封傲的怒喝！

“傲！你傷還沒好，怎麽出來了！”陳姬聞言連忙過去扶住他。

我淡淡地看著眼前一對要死要活地男女，面無表情地道：“矯情夠了麽？”

“封獄！你別以為你贏了我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我到底是你哥哥！”他一向眼高於頂，此次慘敗於我手，心裏本就不爽，如今自己的女人還要低聲下氣地來求我，他無藥可救的高傲王子病終於爆發……

“嗯，哥哥。”我從善如流地叫道。

“…………”

我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那塊當初偷月寒玄鐵時，順手順出來的黃色石頭扔了過去，不耐煩地道：“不就是日光玄石麽，至於這樣要死要活的嗎……你們拿著這個趕緊走！”

“…………”僵持了半晌，最終陳姬撿起了那塊日光玄石，而後沖我深深一鞠躬：“多謝公主賜石！”

封傲抿了抿唇，終於不甘不願地道：“你果真比我強……魔族在你手裏，我沒什麽不放心的了。”

而後，封傲帶著陳姬離開了魔族，再也沒有回來。

“其實你並沒有你以為的那麽愛他，你只是想找個人填補你內心的空虛，而恰好，他是唯一的人選罷了。”十夜霖師徒不知何時從我身旁走了出來，倪菜菜板著一張蘿莉小臉一針見血道。

“……或許是吧。”我模棱兩可道。不可否認，我這半生，除了封傲，的確是沒有再遇到過什麽像樣的優秀的男子，或許真也是他能一直留在我心裏的原因——畢竟我同他，實在是沒有多少相處在一起的時光。

我終是沒有向我那個便宜魔王爹爹要求什麽，一個月後，我繼承了魔王之位，在所有魔族俯首稱臣的盛況下，從此睥睨魔界！

又過了幾個月，魔王終於病逝了。

魔王老爹走的那一天，我站在大殿外，眺望著據說是封傲和陳姬離開的方向喃喃道：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比你強。對我來說，哪怕只是做你的妹妹一輩子仰望你，都好過這樣的結局——我成了魔王，卻失去了一切。”

至於十夜霖師徒，在我安然無恙地繼承了魔王之位後，也終於離開了魔界，就近回到了濱水州。

是夜，倪菜菜面無表情地站在客棧門口，看著消失半宿的師父披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回來。

“哦，“十夜霖略略詫異了一下，隨即微笑道：“菜菜，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你去哪兒了？”

“嗯……為師去泡了個澡，濱水州的溫泉不錯，其實他們可以考慮發展溫泉什麽的……怎麽了？”

“師父，你的司命神力……是不是在衰退？”

十夜霖收斂了笑意，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從遇見青蓮星君開始，我就覺得你不太對勁。我跟著你萬把年了，從沒像這幾千年來這樣，看你屢屢犯錯失誤過。先是青蓮星君命盤險些脫軌，再是司香仙子一事處理不善扯出曼珠沙華；這次追蹤天煞妖星就更不用說了，算錯年份在前，還搞錯目標兩次，之後又足足花了十年才找到了隱身在山鬼門的冷獄。雖然最後總算是有驚無險地將冷獄扶上魔王之位留在了魔界，將她天煞妖星的煞氣壓到最小……可是，我就是覺得，師父你控制別人命盤的時候……越來越勉強了。”

十夜霖聞言一楞，微笑著反問了一個完全不著邊際的問題。

“菜菜，你……想不想長大？”

《九州夜行錄》，十夜霖著，《第六錄：山鬼謠》——

新一任魔王封獄，天煞妖星之命，然在人間磨練六十年，終克服命運修成正果，在魔王繼承儀式上，一舉戰敗兄長成名，實力強大，處事雷厲風行，此後數萬年，備受眾魔族景仰。

另附：封獄是我所遇見的人之中，最有故事的幾個人之一，除去她本身的故事不談，和她相關的，就有很多好故事，比如遙姬，比如白澤與冷娘，比如陳姬與封傲。但是他們的故事，卻最終成為了她豐富人生閱歷的經驗。如果有機會，我很希望能單獨為她寫一本書——以她魔王之尊，完全擔得起這份殊榮。

《九州夜行錄·妖魔篇》完

第七錄：如夢令

（1）神獸麒麟

前言——人間大陸，共分九州，每個州最繁華的城市，皆以該州州名命名。九州之麒麟州，傳說有麒麟神獸守護，千萬年來一向風調雨順，甚少有妖魔踏足，故麒麟州少修道者而盛習武之風，人民熱情好客，最講江湖俠氣。

自我無情地戳破師父神力衰退的事實至今，已過去兩個月了。

這期間無論我如何死纏爛打，威逼利誘，師父就是閃爍其詞，避而不談，無奈之下，我只得暫時作罷。此刻，我們卻是走在麒麟州境內，一處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

“師父，怎麽突然想到要來麒麟州游玩吶？”天煞妖星歸位，我們師徒二人又回歸了悠哉悠哉的游玩生活，我本以為師父會選擇去峻州游山玩水散散心，卻不想他居然帶我來了麒麟州。

“怎麽你不想長大了？”師父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為師還想說，帶你來麒麟州，順便找找藥引呢。”

納尼！？他居然是認真的！？

當日師父問我想不想長大，我雖明知他是為了轉移話題，但仍是照實說是。自從萬年前吃下那三千年長一歲的生長抑制丹後，我的身體便常年處於生長停滯狀態，光長心智不長樣，每每被人小覷，心裏別提多憋屈了！這些年又見了那麽多絕色美人，我人雖小，但攬鏡自照的時候，依稀也能想象自己長開後容姿出眾的樣貌，所以，撇除別的不說，光是想自己長大後的樣子就能把我想瘋！

可那生長抑制丹的解藥，卻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配的出來的。當日師父讓我吃下時一臉的輕描淡寫，我還以為這不是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但後來我隨師父拜訪太上老君的時候無意中了解到，這生長抑制丹其實大有來頭，並不是我想象的那麽簡單。

據老君說，他萬年前曾收過一個於煉丹一道上天資卓絕的徒弟，只可惜後來這弟子不爭氣，竟私自下凡還愛上了一個人間女子。這本不是什麽大事，但壞就壞在那弟子為了能同那女子長相廝守，竟然妄圖逆天而行，助那女子長生不老！

那弟子閉關研究了一年，竟然真的給他研制出了這種生長抑制丹！但這種丹只能抑制或延緩身體成長和衰老的速度，如果一個人註定老死的話或許有用，但死於非命的，就沒有用了。可巧那女子前世積了不少德，今生該是壽終正寢的，於是那弟子就想將這生長抑制丹送給她服下，兩人也好長相廝守。可惜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就被老君發現了——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數，那女子並沒有修仙的靈根，本該壽命一盡就進入輪回投胎轉世，怎麽能容她逆天多活幾千甚至是數萬年？！

自己的得意門生非但沒有安心修行，反而一天到晚想些兒女情長，旁門左道之術，老君一怒之下，剔了他的仙根，將其送去地府輪回受罰，並且永生永世不得再入他太上老君的兜率宮！

至於那生長抑制丹，那弟子只煉了一爐，出了兩顆成品，一顆正要送下凡時被老君發現沒收了去，另一顆，卻是他被打入地府前，轉送給了恰好路過的司命上神。

“求十夜大人成全，幫我把這丹藥送給我在凡間結識的那位女子，待我輪回懲罰受盡之後，我定要再和她廝守在一起！”他跪在師父面前，滿臉堅定執拗地道。

師父挑眉，沒有說什麽，只是默默接過了那枚生長抑制丹，而後目送那位兜率宮弟子被送往地府……

彼時老君嘆息道：“那孩子太執著，殊不知，受罰的仙人輪回之後，莫說那女子，就連我這師父，他也不會記得分毫，更何況他托付誰不好，偏偏托付給親手安排下這一切的司命上神！十夜大人怎麽可能違背自己定下的命盤去幫他……他們兩人，終究是有緣無份。”

果然師父扣下了那枚生長抑制丹，沒過幾年那凡間女子便在郁郁寡歡之下壽終正寢了。至於那弟子，輪回兩百年後，終於再度回到了天上，在瑤池當了一個普通的灑掃小童。

至於生長抑制丹的解藥，那弟子沒來得及配，或許……他根本就沒打算配！是後來老君自己研究了好久才琢磨出來的，為此他耗掉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枚生長抑制丹，如此一來，這世上便只有我師父手上還存著唯一一顆。那弟子不愧是他此生收過的最得意的弟子，這小小一枚丹藥中，不僅包含了各種靈丹妙藥的精華，還有極為高深的法陣秘符，兩相結合之下，要想破除它，需要幾種非常罕見的藥引，這些藥引，就連老君也找不齊，想著反正這藥八成掀不起什麽波瀾，也就棄在一邊沒有再理會了。沒想到之後師父收了我為徒，竟毫不猶豫地讓我吃下了這世間僅存的生長抑制丹！

“其實這些年，為師帶著你游歷天下，有意無意地，藥引也搜集的差不多了。”師父左手牽著我，右手伸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笑瞇瞇道，“你放心，你長大成人的時候不遠了。唉……吾家有女初長成，為師心裏，甚是欣慰，甚是感慨啊。”

“…………”我無語地看著他。等等！這廝剛才說什麽？他老早就開始收集解藥藥引了？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猶記得當年，他是如何一本正經地對我說什麽“為師縱橫天上地下，從來都是潔身自好，品行高潔，收個女徒弟跟在身邊，總歸不是什麽好的影響”啦，什麽“這是天上天下童叟無欺絕對良品無副作用的生長抑制丹，吃下它，你的成長速度會減緩三千倍——也就是三千年長一歲。這樣，為師也勉強可以帶著你”啦，現在想來，這個一向自私自利腹黑沒節操的家夥，會因為這種算不上理由的理由，而輕易地把一顆世間僅存的丹藥免費給我吃嗎？（…………）

念及此，我忍不住抖了抖，萬分驚恐地看向一旁笑瞇瞇的師父，難道……我從一開始就被他算計了，卻被蒙在鼓裏萬年而不自知？！

“啊，到了！”突然，師父停下來腳步，微微驚喜道。

我被他這一聲打斷了內心正在無限擴散的恐懼心理劇場，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然走到了山林深處，這裏花草樹木的生長姿態異常地肆無忌憚，顯然從來沒有人踏足過。往前幾步，景色卻是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座鳥語花香，仙氣氤氳的山谷！

“哇……師父師父！這裏是什麽地方啊！？”我被這難得的美景所迷，一時忘記了生長抑制丹的事情，興奮地搖晃著師父的手問道。

師父微微一笑：“傳說麒麟州有神獸麒麟守護，故千萬年來一直風調雨順，妖魔鮮至，以至於修道者甚少，倒是出了很多高深武者和蓋世英雄，州國風氣甚是俠義豪爽。”

我楞了楞，習慣性地從師父慣常的角度去揣度了一下他沒說出來的下半句：“……難道這個傳說是真的？！麒麟州真的有神獸麒麟鎮守？！不會就住在這山谷裏吧？！”

“知我者，唯菜菜而已啊。”師父笑瞇瞇地點了點頭道，“說起來為師與他也有好幾萬年不見了呢，這便隨為師去拜訪一下吧。”

“…………”難怪我不知道，原來竟是師父萬年以前的老朋友。

麒麟麒麟，麒為雄，麟為雌。與鳳凰，龜，龍同為上古四靈，傳說中兇猛非凡的神獸。主聰慧，祥瑞。能吐火，聲音如雷。常帶來豐年、福祿、長壽與美好，有招財納福、鎮宅辟邪的作用。

所謂龍生九子，龍族無疑是上古四靈之中，族類最繁盛的，鳳凰的後代雖然不多，但是掌控天下所有飛禽，所以勢力也不容小覷。之後的便是長壽防禦又高的玄龜一族，唯獨麒麟，身為四靈，數量卻極為稀少，不過相對的，論單體實力，要遠遠高於其餘三靈——據說當年麒麟王曾經同時挑戰龍王、玄龜王和鳳凰王，結果……完勝！

而現在師父要帶我去見的這位老友，據師父說名喚嘉麒，是這一代的麒麟王，四靈長壽，加上麒麟繁衍後代又難，每一代王的在位時間基本上都以萬年為基本單位，嘉麒在位已有十萬年，雖然幾萬年前便隱居在麒麟州，但上至天庭下至地府，從沒有那個神仙敢去招惹他。

一路走來，我們沒有任何遇到阻礙，很快找到了嘉麒的住處——從前跟著師父，沒少去過禁忌重重的地方，但嘉麒堂堂一代麒麟王的居所，卻是半點法陣結界都沒有，當真是藝高人膽大！

順著路直走到底，便是一處山洞，從洞口依稀可見裏面簡單卻也舒適齊全的陳設，洞前還有幾塊開墾出來的菜地，種了好些蔬菜瓜果。我見了不由地抽了抽嘴角——麒麟也會吃菜？看來他隱居隱得很是超脫啊……

“阿霖？！”突然從身後傳來一個男子驚喜的聲音。我和師父轉過身，便看到了一個布衣打扮的青年男子，一頭個性的紅色長發，面容剛毅，身姿英挺，很有幾分硬漢大丈夫氣慨。他手裏拎著一只野豬，顯然剛剛狩獵午餐回來。

嗯……作為一個真身集龍頭、鹿角、獅眼、虎背、熊腰、蛇鱗的麒麟，化作人形後能達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逆天一樣的帥氣了。（…………）

師父微微一笑：“嘉麒，好久不見了。”

嘉麒哈哈一笑，將手中的野豬扔到一旁，二話不說上前狠狠地同師父擁抱了一下：“好小子，這麽久才來看我！”

我看他那麽蠻橫地動作，還真有點擔心我那俊逸清秀的師父被這兇猛無比的麒麟給悶死，不過顯然我還是低估了師父的本事，他始終微笑著，而後輕輕伸手一推，便推開了嘉麒。

嘉麒毫不在意地笑笑，目光轉向我，笑呵呵地道：“這你女兒啊？”

我：“…………”

師父：“……我徒弟。”

“啊？！你徒弟？”嘉麒不知道為什麽吃了一驚，而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咳咳……司馬走之前，你去見過了麽？”師父清了清嗓子轉移了嘉麒的註意力。

“哦哦，去看過了。”嘉麒憨憨一笑，隨即略略感傷道，“終究還是只剩下我們這兩個老不死的了啊……我還記得從前，我脾氣最火爆，司馬最溫和……你就是個面癱！如今……真是物是人非啊。”

哈？師父是面癱？你逗誰呢？！

“真沒想到，到頭來，只有你，從未變過。”師父苦笑道，竟是沒有反駁。

我聞言心一沈——在我拜入師父門下之前，師父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事情呢？為什麽可以幾萬年不見自己的老友一面？為什麽嘉麒說他性情大變？為什麽他從來不回司命神殿？

上一任的文曲星君司馬幀也好，這次的麒麟也罷，我看似知道師父一切事情，但他其實從不允許我探知一星半點關於他過去的事情。

再加上生長抑制丹，師父，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呢？

“好啦好啦，你這家夥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又準備怎麽坑我啊？”嘉麒笑笑，顯然也是深知自己這個萬年老友的脾性。

師父微微一笑：“沒什麽，就是來向你討一片麒麟逆鱗。”

“……你想都別想！”嘉麒刷地一下護住自己的脖子歇斯底裏地喊道：“老子頸下就兩片逆鱗！從前已經被你拔掉一片了！現在再被你拔一片，老子就成禿脖子麒麟了！”

我面部一陣抽搐，最終還是沒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嘉麒當真有趣，完全不似傳說中的那般是個祥瑞神獸，反倒是直爽中帶著些許天真純善，難怪師父會和他成為好友。不過說起這麒麟逆鱗，據說是用來保護麒麟頸部最脆弱的地方的，較之普通的鱗片而言不知道要堅硬多少倍，若強行拔下，那種疼痛真是……嘶……難以言喻啊……怪不得師父此言一出，他就整個炸毛了，估計要不是師父跟他熟，他早撲上來報仇雪恨了……

“你別慌嘛，萬事好商量。”師父依舊笑瞇瞇地，一副吃定了嘉麒的樣子。“雖說你的逆鱗一旦失去，需得耗費萬年才能長一片，可我們這也有兩三萬年沒見了，我就不信你還沒長好。再說了，我又不會白拿你的逆鱗，你盡可開個條件出來。”

“切！誰稀罕……”嘉麒不屑地撇頭。

“你確定？”師父一挑眉，再次確認道。

“當然……等等！我想到了！”嘉麒一拍大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個，我還真有件事，想請你們幫忙。”

“說吧。”師父爽快地笑道。

“我家童養媳跟我鬧脾氣離家出走了，想請你們幫忙找她回來！”

“……多年未見，你居然養了個童養媳？！”師父難得失了常態，吃驚地道。

“嗨，瞧你這話說的，你這不是也有一個麽？”嘉麒嘿嘿一笑指了指我道。

我：“…………”尼瑪，躺著也中槍啊！

“阿霖，我們還真是臭味相投啊，”麒麟不懷好意地笑道，“都喜歡玩養成，對吧？”

這回連師父都無語了，被他噎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看來這只麒麟在火爆直爽的外衣之下，還有一顆沒節操沒下限的痞*子心……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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