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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只見旭堯黑著臉站在我身後看著我。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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憾了。”

“那怪物最近有來看你麽?”

“還沒有,不過估計快來了吧。”

“……記得代我問候他。此間事已了,我也該走了。你……保重。”

“嗯,保重。”

說完,師父掐了個騰雲術一把拉過我飛天而去,也不顧我全程聽得一知半解,抓耳撓腮很是苦惱的幼小心靈……

站在白白的雲彩上,我習慣性地75度角仰望師父,半天沒有說話。

終於,師父忍不住眼角一抽:“菜菜,你到底想問什麽?”

我低下頭,盡量用一種若無其事的口吻道:“師父,我發現,雖然我總是同你寸步不離的,但你總能瞞著我做很多事。比如你什麽時候同司馬星君定下的約定,那錦囊是做什麽用的,麒麟又是誰……”說著說著還是沒忍住,流露出了一絲失落和委屈的情緒。

師父聞言一楞,半晌摸了摸我的頭淡淡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是,師父。”

既然你不想說,那麽,我便不問了。

你是我的師父,就算你什麽也不肯告訴我,我……總是相信你的。

(11)因緣際會

不論如何,十年後,司馬星君還是隕落了……

木子白在司馬幀喟然離世後,在湖邊傷心醉酒了三天三夜,最終在中秋月圓之夜大徹大悟飛升仙界,成為了新一任的文曲星君,尊號“青蓮”。不過留在凡間的記載則是,他醉酒失足溺水而亡……

成仙之後,木子白並沒有安心過他平靜安逸的神仙生活,而是恢覆了從前放浪形骸的性格,四處游玩,也惹了不少禍——說起來他這一生不知道是命運輪回還是什麽的,從年少時候的放浪不羈,到中年的玩弄權術,之後大徹大悟,過起平淡枯燥的修仙生活,沒想到成了仙,卻越活越回去,又變回年少時候的脾性了。但是仙界一向對神仙們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所以這麽些年木子白過得倒也是十分愜意。

只是我們都不知道,面上四處游玩如同年少時期四處游學一般的木子白,其實一直在偷偷尋找能凝聚灰飛煙滅的魂魄的辦法。

初戀這種東西,無關種族,無關性別,(…………)總是叫人難忘,且無可替代。

木子白在最不懂愛的年紀,遇見了許月奴。

他性子傲,她就低聲下氣為他找臺階,替他向被人賠罪;

他被逼婚,她寧願沒名沒分地跟著他入贅宗府,也不想他因此斷了前途,在朋友面前為難;

他在朝廷受了打壓,她溫聲細語鼓勵他,卻將自己所受的折磨一應蓋過;

他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他冷落她,她卻還心甘情願守著那一樹紅楓,安然等待;

最後,他失了同她慶最後一個生日的約定,她仍是無怨無悔,只嘆不能再守著他,由著他了……

從前他不懂,心中又有那麽多別的事情——游學,才名,好友,功名利祿,擁護者和龐大的勢力網,不論他成長到哪一個階段,總有很多大丈夫應為之事,應盡之責,使得他一次又一次地忽略她。

只因為她總是在身邊,他便覺得,沒關系,他事後還可以彌補的。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她竟然就這麽去了。

那麽溫柔嫻靜的一個女子……

樹欲靜而風不止,君欲愛而卿不在。

他想,既然生前他沒能好好珍惜她,那麽死後,總該好好陪著她。

於是他帶著她的骨灰返鄉。

沒想到遇到了司馬幀,就此開始修仙之路。

雖然他境界提升很快,但是平靜的表象下,他一直存著一份希望——學了這些大神通,或許將來,他能找到許月奴的轉世,彌補他今生沒能給她的一切。

司馬幀並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找來了師父,希望能解了他這份執念,免得日後飛升之時,平白落下什麽心魔。

卻是弄巧成拙,讓他知道了他再無再見許月奴的可能!

她這一生,為他付出那麽多,卻連來生,都換不回一個!

至少……他想許她一個來生,想和她重續前緣,想和她好好的,安安靜靜地過一世……

所以成仙之後,他開始尋找能凝聚灰飛煙滅的魂魄的辦法,希望能重塑她灰飛煙滅的魂魄。可是這又豈是易事?

這一找,便是兩千年!

兩千年……他幾乎快分不清,他到底是為了許月奴癡情不改,還是習慣了執迷不悟……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那個希望的名字,叫天香。

那一日,他剛剛從百草谷一無所獲地出來,飛過香州的時候突然想歇一會兒,便隨意找了棵大樹落下,躺在大樹幹上閉目養神。

“啊!!”隨著一片慌亂地尖叫聲,他只覺得身下的大樹受附近的震蕩也微微一震,恰好他在這時正準備翻個身,頓時平衡之下,身子便隨之一晃,啪噠摔了下去!

擦,搞什麽搞,躺著也中槍啊!(…………)

他看向那輛罪魁禍首的馬車,沖那拉車的蠢馬不耐煩地瞪了一眼,那馬被他的星君威壓嚇得當即停了下來,害得後面馬車裏的人由於慣性統統倒栽了出來!

最先撲地的自然是外面駕車的馬夫,而後從車廂裏飛出一對胖夫婦,因為自身重量的關系只是堪堪仆倒在車前,剛好壓在了他們可憐的馬夫身上……

而在這胖夫婦之前,一個小姑娘卻因為身材輕盈,竟一下子飛了出去,直直往木子白這邊飛來!

木子白見她朝自己飛來,連忙起身,伸手拉住她的衣領往前一步跨出,這才抵消了馬車的慣性,不過……彼時那姑娘的腦袋離那大樹幹只有一厘米,差一點點就要撞上了……

頓了兩秒回力,木子白這才將那小姑娘放下,不經意地,她身上的香氣傳進了他的鼻翼,他的臉色微微一變,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右手在袖中飛速地掐算了一下,而後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小姑娘,倒是同我有些緣吶,這獨特的身體結構……說不定,能助我一臂之力。

“多謝道長解救小女!”這時候,一旁的胖老爺終於撐起自己胖胖的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上前連連道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木子白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然後看了看一旁的天香,突然又神神秘秘地對那胖老爺笑道:“倒是令千金,若是二十歲前仍未出嫁……恐餘生多災哦。”

這一笑,別人是沒什麽感覺,但是木子白卻是趁機給那胖老爺下了個一個咒,唬他早日嫁女,繼承家業,專修香料,也好給自己做個備胎。免得繼續拖下去,這小姑娘白白吃太多苦。

彼時他還沒有意識到,天本就難改,而自己身為星君,這樣貿貿然對人類的命數橫加插手,又會引起多大的蝴蝶效應。

他只覺得意外得了個人才,心情甚好,也不理會他們的疑惑,雙手一背,邁著搖搖晃晃的步子繞過他們徑直遠去,一邊走一邊還用兩千年前的峻州調唱了起來:“……我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不過他瀟灑慣了,很快就忘記了這個小姑娘。

沒想到,沒過幾年,他竟然在天宮之上,再次遇見了她!

彼時他剛從自己的星君府出來,準備繼續下凡找凝魂魄的法子,卻在半路上看見了身上籠著一層薄霧,帶著些許淚痕一臉迷茫的天香!

一介凡人怎麽可能上達天庭?!

於是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路過她,還故意落下了一張尋蹤白符——看起來只是一張白紙符,但上面施了他的獨家秘術,可以通過那張白符感知攜帶者的情況,而且還可以借此符傳送到他身邊。

很快,他明白了當日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姑娘,竟然在短短幾年內,成為了香州城數一數二的制香師,甚至還制成了有一定機率聯通人間與仙界的天香引!

他幾乎欣喜地手舞足蹈!

人類不能擅入仙界,最關鍵的就在於人類的魂魄神識,與仙界不契合。而天香引散發出的霧氣,可以暫時改變人類的魂魄,將其調和成適合仙界的樣子!

如果,這天香引能再上一層樓……說不定,月奴的魂魄再聚就有望了!

於是,他再一次振奮精神,一邊繼續尋找方法,一邊也耐心等待著,足以改變天香命運的下一個重要轉折點。

十多年後,他終於如願以償,再次通過天香引,見到了天香。

“咦?你不是當年那個小丫頭嘛?”天香剛剛穿到天界,木子白就第一時間迎了過來,還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無恥樣子,饒有興致地湊到她面前道:“都長得這麽……老了啊。看樣子,丫頭,你沒能在二十歲前嫁掉,對吧?”

天香抽了抽嘴角:“承您預言,小女子果真一生多災。”

瘋道士擡眉,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略略驚訝地看著她:“竟能制出這樣的奇香來,就凡人而言還真是罕見……不過,丫頭,你可知你的潛能還未能開發出來?”

“什麽潛能?”

“你的身體構造很獨特,平衡之下所產生出來的體香可以調和各類香氣,我可以給你一縷仙氣,助你調用自己的體香,你要是能善用這體香,我保證,你這天香引還可以更上一層樓……啊不,好幾層樓!”

天香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真是神仙?可你這樣幫我,有什麽好處啊?”

瘋道士神神秘秘地道:“等你做出來再說。”

說著大手一揮,將天香送到了他早就為她準備好了的,研制香料的絕佳風水寶地——天香引苑中!

在這之後,天香又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不斷改進天香引,終於成功將天香引升級到終極狀態,並附有逆天超強屬性——凝聚魂魄,延年益壽!

“和當年委曲求全的月奴不一樣,天香即使被洛一夕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背叛,仍能一次次地振奮精神,走出一條不屈的‘女子當自強’之路來。我很欣賞她這樣的脾性,所以助她制成天香引,一方面是因為我自己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她能借此淡忘洛一夕,重新開始她的人生。”木子白嘆道。

之後,許月奴的魂魄終於得以重聚,他欣喜若狂地將她偷偷養在當年她所住的懷南楓林中,可是之後,不管他怎麽努力,許月奴的魂魄始終是渾渾噩噩沒有意識,他不死心地繼續求訪各種靈丹妙藥,期望找到能讓許月奴真正重生的辦法。

如此又是千年過去了。前不久,木子白再一次遇到了我和師父,只是彼時正是夜黑風高夜,(……)我縮在客棧裏睡覺,所以不知道師父和他見面了。

師父和他甚是感慨了敘了一會兒舊,才發現當年自己一言之差竟使得事情偏離原本的軌道至此,心裏頗為歉疚,再加上之前確也答應過司馬幀,要在木子白誤入歧途之時,幫他一把。於是假裝對天香引很感興趣,向他問了地址去尋找天香。

之後的事情我就都知道了。無非是師父順利解決了天香的事情,而後就坐等他找上門來,只是沒想到意外又牽扯出了彼岸花仙曼珠沙華的事情……

在這期間,天香拜入司香仙子門下,開始了更高檔次的香料研究,加上木子白有足夠的天香引存貨,所以天香也暫時就沒怎麽再做天香引。但沒過多久月奴的魂魄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出了差錯,不僅沒有恢覆意識,反而開始大量消耗天香引,存貨很快就用完了,木子白沒有辦法,只好去求天香幫他。彼時天香手上存貨不夠,而且正和她師父研制新品,於是推薦他去找我師父。

彼時,師父和我剛剛解決了曼珠沙華的事情,正在一家客棧稍作休息。

(12)楓林深深深幾許

於是倒敘終於結束,回到現在。

“小白啊,你這樣是沒用的,月奴的情況是藥品疲勞。”師父嘖嘖了兩聲,無奈道,“所謂藥品疲勞……嗯,這麽說吧,就好比你本來很愛吃糖葫蘆,但是每天吃一百串,過不了幾天就會吃膩,吃上半個月你可能就會對它恨之入骨。天香引也一樣,用的久了,效果反覆疊加之下,已經大不如從前了。月奴本就不該留在這世上,被你逆天改命強行聚魂留在身邊這麽多年,想必她也是很累了,若你繼續這樣執迷不悟,恐怕月奴的情況會變得更糟!”

木子白繃著臉沒有說話。

這故事我聽得甚是動容,忍不住扯了扯師父的衣角。

師父嘆了口氣,道:“這樣吧,你帶我去看看她,我幫你看看還有什麽辦法,可好?”

於是木子白終於露出一絲希冀的表情,帶著我們去了他藏匿許月奴魂魄的懷南楓林。

時光荏苒,又是一個深秋。

我們三人再次漫步在漫山遍野的紅楓山林間,只覺得不勝感慨。

想當年,他們便是在這樣的時節,這樣的楓林間相識,相知,相許;

亦是在這樣的時節,她撒手人寰,他辭官遠去;

如今又是一個深秋,他們之間,也該做一個真正的了結了吧?

此時已是深夜,因為許月奴沒有肉身,所以木子白將她的魂魄寄放在一株百年楓樹之上。我看著她的面容緩緩浮現在樹幹上,不知怎的想起之前在百草谷見到的桫欏樹仙了……

師父擡手結了一個覆雜的靈訣,而後將其打入許月奴的魂魄之中,只見她的魂魄微微一顫,原本混沌的眼睛開始變得清澈了起來,表情也不再呆滯,慢慢恢覆了意識。

“哇哦!師父,你碉堡了!”我由衷地讚嘆道。

師父揚眉道:“那是!不過……這只是暫時的,過一會兒她就會恢覆原樣,小白啊,有什麽話趕緊問啊!”

我:“…………”

木子白真真是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許月奴這樣熟悉的表情了,根本不想浪費時間跟我們瞎磨嘰,沖她十分溫柔又小心翼翼地喚道:“月奴……”

許月奴定定地看著他,突然很是疲憊地苦笑道:“子白……我好累啊……”

木子白一楞,顯然沒料到自己不懈努力了三千年,得到的竟然是這樣一句話——

許月奴的魂魄早在三千年前便已灰飛煙滅,僅靠天香引遠遠不夠,為此,他不惜偷入天帝書庫“瑯環軒”,盜出上古招魂秘術,自損千年道行,硬是在兩千年之後強行將許月奴的魂魄重聚,只是這等做法完全就是逆天而行,天地不容,所以,縱然他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招魂術終是沒能完全成功——許月奴的魂魄雖然重聚,卻沒有自主意識。

這千年來,他一直不懈地努力,希望能讓許月奴恢覆意識,他也堅信,按照許月奴生前的性子,只要能同他在一起,就算受再多的折磨,她也是心甘情願的。

他以為,不論再多的苦難,只要最終他們能在一起,就都是值得的。

原來,也只是他自己一個人這麽以為罷了……

“月奴……你為什麽這麽說……你不想同我在一起嗎?你知不知道這三千年來,我為了能讓你……”

“子白……”許月奴一向溫和,這幾乎是她頭一次還沒等木子白說完,就打斷了他,“那你又知不知道,這一千年來,我日日徘徊在三界五行之間,又不能同你說話,有多痛苦多仿徨?”

說話間,許月奴的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那神情,連我看著都覺得甚是難受,更別說一旁的木子白了。

“月奴……”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要好好的,別任性嗎?你怎麽就是不聽呢……”

木子白聽著聽著,亦是淚流滿面。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我自私了……原來這麽多年,我始終都是這麽自私,從來沒有想過你的感受……我妄為仙人!”

許月奴流著淚擡起透明的手想要撫他的臉龐,卻終是直直穿透了過去,她嘆了口氣:“子白,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木子白終於也忍不住了,他雙手捂臉慢慢蹲到地上,甚是痛苦地低聲哭了起來。

“子白……”許月奴臉上慢慢都是不舍,伸出手去想要繼續徒勞的撫摸,卻不防這個時候天亮了!

第一縷陽光正好照在了許月奴的魂魄之上,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的魂魄從她的手指開始漸漸變得透明,只是此時木子白仍蹲在地上埋著頭,所以沒有意識到天已經亮了……

“子白……這回,真的永別了……你……還是忘了我吧……”

木子白聞言猛地擡頭,只看見許月奴依然帶著他最熟悉的溫和笑臉,魂魄卻在陽光的照射下徹底消散!

“月奴!!!”

我拽著師父的衣角別過頭不忍再看,師父一言不發地看著,擡手輕輕摸了摸我的頭以示安慰。

自此之後,我又是很久沒有再見到過瘋道士木子白。不過聽說,他之後總算是開始乖乖呆在仙界認認真真幹他文曲星君的本職工作,偶爾去找司香仙子串串門,很少再下界游玩了。

對此師父的解釋是:“許月奴終是成了他此生難以愈合的傷疤,只是如今,他不再執著,而選擇將其深埋心底,重新開始他的生活,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原來如此……對了師父,我想起一件事情覺得很奇怪。”

“嗯?什麽事?”

“吶,按道理說,木子白當年那麽才華橫溢,名震一時,縱然過了三千年,也不可能一點事跡都不記錄下來吧?我們在人間晃悠這麽多年,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木子白這號人物?”

師父聳聳肩:“這個啊……據說是當時峻州史官記錄時出了錯,你知道的,史官記錄的時候是豎排的,“木子白”寫得小了點,就變成了……李白。”

我:“…………”

《九州夜行錄》,十夜霖著,《第三錄:廣寒秋》——

現任文曲星君——尊號“青蓮星君”,本名木子白,三千年前,因上一任文曲星君隕落應運生於九州之峻州,終其一生文采卓然,死後被世人尊為“詩仙”,後因史官失誤在人間流傳下來的名字變成了李白。為人瀟灑不羈,狂放瘋癲,三界五行背地裏稱其為“瘋道士”。

《九州夜行錄·修仙篇》完

第四錄:離亭怨

(1)梨亭苑

前言——人間大陸,共分九州,每個州最繁華的城市,皆以該州州名命名。九州之梨州,以女尊男卑的顛覆性國風獨立於其餘八州。

日前,師父夜觀星象,驚覺有妖星即將出世,為了維護世界和平,保天下蒼生安虞,(…………)師父決定,帶著我去近幾年來妖氣頗重的梨州查看一下。

其實我很能理解為什麽梨州的妖氣比其他八州要重。

梨州在九州之中是很特別的。嘛……雖然每一個州都挺特別的,不過梨州是唯一一個女尊男卑的州國。女子賺錢養家,為官治國,男子誦讀《夫誡》,呆在家中持家教子,這麽逆天的州國,想不妖氣都不行啊……

由此,當我跟著師父來到梨州城第一青樓——梨亭苑,看到倚樓賣笑的盡是些或清秀或妖媚的少年郎時,終於明白為什麽這麽多年師父始終不願意帶我來梨州的原因了——他怕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不過說起這梨亭苑的來歷,倒也是個不錯的故事。

梨亭苑是由老板清依姑娘和首席花魁梨歌公子共同建立的。

清依原本家境富裕,是家中的嫡出長女,只要成年了,就是整個家族理所當然的繼承人。但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一次外出游玩,清依的母親意外過世,父親得到消息後也隨之自盡而去。

於是清家一夜巨變,由清依的姑母接管了整個家族,清依失去了繼承權,改為由姑母的女兒繼承。只是彼時清依還年幼,姑母礙著清依的母親生前很受族人敬愛,為了穩固地位一時之間也不敢苛待她,所以她並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她十六歲那年,姑母決定舉家搬去梨州城生活,行到半路,清依染了重病,實在不適宜繼續趕路。

此時她姑母早就坐穩了族長的位置,便以不能耽擱行程的理由,肆無忌憚地撇下她帶著所有人先行趕去梨州城。

“依兒,你好生養病,等姑母安頓好了,便派人來接你。”彼時她姑母假惺惺地安慰她。

於是,單純的清依就呆在那座宅子裏巴巴地等了三年。起初,還有幾個下人照顧她,後來,姑母漸漸地不再寄生活費來,清依付不出工錢,那些下人也慢慢地散盡了。

三年後,只有清依一個人孤零零地倚在院中那棵巨大的梨樹前望著天空發呆。

“姑母……你怎麽還不來接依兒啊……”她喃喃道。她心情抑郁,又沒有人照看她,已經好多天滴水未進了。

迷迷糊糊中,她就這麽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度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仍然倚在那梨樹下,面前是一個長相非常柔美的少年,正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是誰?”她問。

少年微微一笑:“我叫梨歌,是這梨苑的主人。”

清依一楞,隨即想起來,這座宅子名喚“梨苑”,是清家從別人手上買過來的,因為姑母看上了這院中據說已長了三百年的梨樹。

想來,這個少年該是原先的主人的後嗣。因為宅子被賣給了清家,便也順理成章地留在這裏作為管理人了——她姑母一向不會浪費所有能利用的東西的。

清依苦笑:“沒想到現在這宅子裏,除了我之外還有別人。”

梨歌歪頭一笑道:“姐姐看起來很不開心呢,你為什麽這麽不開心?”

清依眼神一暗:“我的家人不要我了,我等了三年,但是他們始終沒有來接我。”

梨歌“哦”了一聲表示恍然大悟,而後笑道:“姐姐有手有腳的,他們不來找你,你也可以自己去啊!”

清依一楞,這倒也是個辦法,怎麽她竟是從來沒有想過呢?

“可是……我不認得去梨州城的路啊,再說我也沒有錢……”

梨歌笑笑:“這有何難?我可以帶姐姐去,橫豎,姐姐也算是我半個主人呢!”

清依欣喜道:“真的嗎!?謝謝你!”

於是梨歌帶著清依跋涉了半個月,來到了梨州城。

他們略略打聽了一下,很快找到了清家的住址,來到了清府門前。

梨歌鼓勵地朝她笑笑,清依於是上前對著門前的女護衛道:“麻煩通知一下家主,就說清依回來了。”

這女護衛顯然是這三年中新換過的,不認識她,但聽她口氣,似乎與家主關系匪淺,於是乖乖進去通報了。

半晌,那女護衛回來了,一臉冷漠地道:“家主說,清家沒有清依這個人,這位小姐請不要胡鬧,速速回去吧!”

清依難以置信地後退一步:“這怎麽可能!她可是我姑母啊!我是上一任家主的嫡出長女,清家族譜中不可能沒有我的!”

女護衛冷笑:“見過攀龍附鳳的,沒見過你這樣的,再不走,我要動手了!”說著,就要拔出腰間佩劍!

清依還沈浸在自己被姑母徹底拋棄的悲痛中,梨歌見狀不妙,連忙一把扯過清依,自己擋在那女護衛前沖她冷冷瞪了一眼!

那女護衛被梨歌一瞪,瞬間只覺一股透骨寒意逼入心間,“當”地一聲,手中佩劍已然掉在地上!

“清依,我們走。”梨歌拉過顯然沒有註意到這一切的清依,快步離開了清府。

兩人走在梨州城繁華的大街上,一個失魂落魄,一個漫不經心。

“早知道,我便不來了,好歹心中還能存著些希冀……”她喃喃道。

梨歌挑眉:“姐姐,你怎麽到現在還這麽冥頑不靈?他們不要你,是他們的損失。越是被人看輕,就越是要做出點事情來給他們看看才是啊!你一個堂堂女子,怎的這般沒有出息?”

清依回過神來,想起了剛才他逼退女護衛的場景,又聽見他如是說,於是詫異地擡頭看他:“梨歌……你究竟是什麽人?”

梨歌微微一笑:“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只是梨苑的主人而已啊。”

說話間,兩人閑逛閑逛地,竟然一不小心走進了梨州城的“紅燈區”。眾多濃妝艷抹的少年倚在門前陽臺上調笑著,清依臉色一紅,拉過梨歌低聲道:“我們走吧。”

梨歌卻是興致勃勃地打量了一下那些少年,而後對清依笑道:“姐姐,這些人還沒有我長得好看呢,你害羞個什麽勁?”

清依下意識地打量了梨歌一下,這才發現,他一張笑臉甚是柔美,氣質清秀中略帶妖冶,身段纖長,還帶著淡淡的梨花香,的確有著遠超旁人的資本……

梨歌發現她打量著自己竟是有些呆,於是撲哧一笑:“姐姐?”

“啊……抱歉,是我唐突了。”清依回過神來,紅著臉連連道歉。

梨歌但笑不語,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麽:“姐姐家中可是經商?”

“哎?是……是啊,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那……姐姐可有學過經商之道?”

清依點點頭:“有,為了免人口舌,姑母一直讓我和表妹一起學習的來著,先生常說要不是我母親過世得早,以後由我接管清家,定能讓清家的生意更上一層樓呢!”

“哎呀,看來,姐姐很是精通呢……”梨歌若有所思地看著一溜兒的青樓,語出驚人道:“以你我的資本,你說,能不能開出一家全梨州城最好的青樓來?”

“……哎?!!!!”

五年後,憑借風靡全梨州城的花魁梨歌,梨亭苑成了梨州城首屈一指的青樓,雖然名聲不算光彩,清依終是功成名就。

“嗯,很勵志,不過還沒有資格錄入我的《九州夜行錄》。”師父如是總結道。

我抽了抽嘴角,不置可否。

“走吧,去會會傳說中的清依姑娘和梨歌公子。”師父意味深長地一笑,牽過我走進了梨亭苑。

我一楞——從前我一直是拉著師父的衣角的,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長到能被師父牽起手的高度了?

嗯……看來回頭得去量量身高了,上次量好像是……兩千多前來著?

每一個州城面對的,都是整個九州的客戶群,梨亭苑作為梨州城第一青樓,自然不能只考慮女尊男卑的梨州國情,還要考慮到其他八州人民的喜好,所以梨亭苑有公子,也有小姐。

梨亭苑分為梨亭和梨苑兩部分,前面梨亭類似酒樓,適合公子小姐們表演,大官商人們開會什麽的,而後面的梨苑則是公子小姐們的臥房,某些OOXX的事情……你懂的,不解釋……

我和師父一進門,就有一個女小廝上前笑道:“歡迎這位……呃……小小姐?”

於是我樂了,女尊男卑什麽的也不錯啊,終於有人第一時間註意到的是我而不是師父啦!

師父臉一黑:“這是在下的徒兒。”

“哦!抱歉抱歉,原來公子不是我們梨州人啊,失禮了!”小廝連忙道歉,笑瞇瞇地問道:“那這位公子,想要什麽服務啊?”

師父臉又黑了黑:“我找清依姑娘。”

那小廝還沒來得及回話,突然從我們頭頂上傳來一聲笑:“我這麽些年也算是閱人無數了,還從沒見過哪個男人帶著小女孩來青樓找老鴇的!難不成,這女孩,竟是你和我們清依老板的私生女不成?”

這話說的本是很沒有禮數的,不過說話的這聲音很是妖嬈性感,即使是諷刺也帶著勾人的感覺,我下意識地擡頭一看,便看見了一個妖嬈程度比之當年在天香引苑初見到的天香仙子更甚幾分的人兒,不過,這回,卻是個男子……

(2)妖蹤鬼影

“這位小小姐怎麽稱呼?”那個傾國傾城的男子笑瞇瞇地看著我問道,顯然他身為梨州人,總是習慣性地先註意到女性,哪怕師父早就擺明了他尊我卑的態度……

於是我咧嘴一笑:“俺叫你猜猜!”

男子臉一黑,連師父也難得破功,撲哧笑了出來。

我小嘴一撅,擺出一副不高興的表情扯了扯師父的衣角。

師父收斂了笑容,但顯然還沒能完全恢覆過來,仍是帶著一絲笑意沖那男子道:“劣徒頑劣,還請梨歌公子見諒。在下十夜霖,這是小徒倪菜菜。”

原來他就是那傳說中的梨亭苑的花魁,有“梨州第一美男”之稱的梨歌公子!是了,除了他,還有誰能擁有這般逆天妖嬈般的容貌……

“倪小姐的名字……呵呵,甚是可愛。”梨歌展眉一笑,瞬間解除了之前的尷尬。

“梨歌,你又胡亂調戲客人了。”一個寵溺中略帶無奈的女聲從我們身後傳來,我轉頭一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她沖我們微微一福身:“清依見過兩位,不知兩位找我所為何事?”她

著一身鵝黃色紗裙,面容如畫,氣質淡定又帶著精明,只是……

我皺眉看向師父,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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