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木春對陶樂天說：“有剪刀嗎？找把剪刀來。”

陶樂天連忙在屋子裏找了一圈，在曹四娘屋裏找到桌上放針線的小竹筐，裏面翻出一把剪刀，拿過來遞給丁木春。

丁木春重新掀開被子，把系在曹四娘脖子上的白布條剪斷拿開。

丁木春發現，曹四娘脖子上有顏色很深的淤血痕跡，再仔細察看，發現曹四娘除了上面的衣衫還整齊著，下面的褲子被褪下半截，因為剛才被子掀開也沒完全揭開，現在把被子整個撩開後，這些細節都暴露了。

霍啟帆和錢九斤看見，也不再反駁丁木春的判斷。

霍啟帆甚至說：“看來，你的推斷是對的，上吊尋死，沒有這樣的死法！兇犯殺了人，還想用大火掩蓋過去。”

錢九斤跟著說道：“對！曹四娘沒有尋死的理由，她有兒子、現在又謀到一份在警察局幫工的活，平時她待人也很好，她幹嘛要想不通去尋死？今晚上這把大火，就是罪犯想用來毀屍滅跡的！他以為深更半夜大家貪睡，這把大火一定會燒得屍體面目全非，只是沒想到，大家人心這麽齊，撲火及時，甚至連被子都沒被燒透！”

丁木春沒說話，重新把被子拉過來，蓋住曹四娘的屍體。

霍啟帆提醒他道：“丁探長，雖然現在能斷定曹四娘是被害而亡，但抓捕兇手還是需要更多的證據，可現在，因為救火，案發現場已經被搞得一團混亂，怕是很難找到確鑿的物證，你想到什麽辦法了嗎？”

丁木春搖搖頭，說道：“你和九斤哥先退到屋外，我再仔細察看一下整個屋子。”

霍啟帆和錢九斤出去後，丁木春對陶樂天說：“樂天，也不要麻煩別人了，就我和你，從頭到腳，再仔細把這屋子裏的角角落落，當然，也包括曹四娘的屍體，再仔細檢查一遍吧。”

“好！丁大哥，我聽你的。你說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陶樂天領命後，感覺自己也跟半個偵探似的，心裏充滿了神聖的使命感。

丁木春其實還是有點犯虛，不敢面對曹四娘的屍體。

他們先從屋子周圍查起，因為火災的關系，房間裏腳印淩亂，水漬斑斑，實在也是看得無頭無序。

屋子裏陳設簡單，打開櫃子、拉開抽屜，也沒發現被翻動過的痕跡，但來，兇手應該不是沖錢來的，曹四娘家也不富裕，小偷應該不會冒這麽大險來翻盜這樣的普通人家。

找不到兇犯留下的線索，只能重新把屍體再檢查一遍。

丁木春對著床鋪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罪過罪過，四娘還請原諒我們魯莽的舉動，希望能幫你找出害你的兇手，讓你的冤魂早日安心上路……”

陶樂天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著曹四娘的冤魂似的。

丁木春這是第三次揭開蓋在曹四娘身上的被子了，他想著曹四娘如果是被人活活掐死的話，臨時前一定掙紮過，會不會扯下兇犯身上一些物件，留下一些線索呢？

丁木春仔細察看了曹四娘的雙手，空空如也，並沒有像陶波兒死前還抓住一縷布條成為破案的線索。褲子雖然被褪下半截，但起碼還是幹凈著的。

看來，兇犯大概還沒來得及施暴，被曹四娘拼死掙紮大概嚇著了，直接施重手掐死了她。

丁木春對曹四娘的死亡，作了一個初步推斷。

丁木春正要重新幫曹四娘蓋上被子時，看到曹四娘枕邊露出一截灰白色的器物。

丁木春伸手，把這件器物從枕頭下摸出來一看，並不識得這是派什麽用場的。

他把這件東西暫時交給陶樂天，叫他好生保管起來。

陶樂天生怕再犯丟失東西的錯，連忙把這件物品緊緊抓在手裏。

丁木春再仔細察看了一下床的四周，實在找不出第二件可疑物品了。

丁木春搜查過屋子後，重新走到天井裏來，決定跟曹四娘家人盤問一些情況。

此時，天井裏只有曹四娘的小叔子站在原地。

丁木春問道：“你娘和侄兒呢？”

曹四娘的小叔子說道：“我娘受了點傷，我讓我侄兒陪她回屋裏睡下了。”

丁木春看了他一眼，問道：“怎麽受的傷？”

男子說道：“我起來的時候，我娘在哭嚎，我問她，她啥也不肯說。要不，丁探長，你自己問問她看？”

男子說完，去他娘的房門口張望了一眼，回來告訴丁木春道：“我娘躺下了，她今天受到了驚嚇，丁先生要麽等天亮再來？”

丁木春問道：“你是曹四娘的小叔子？叫什麽名字？”

男子說：“我叫胡二，我哥哥叫胡大，我嫂子就是曹四娘。”

丁木春這時也非常困倦了，但他又擔心離開後會不會發生點別的事情，因此，他只好說：“這樣吧，請允許我進你娘那屋看看情況……”

胡二猶豫了一下，側讓了一下身子，請丁木春進屋去。

丁木春和陶樂天一前一後進了曹四娘婆婆的房間。

曹四娘婆婆躺要床上，額頭上已經用白布包著頭。她見丁木春來了，忙要從床上爬起來。

丁木春上前叫她繼續躺著：“您躺著好了，我只簡單問你幾句話便走。”

剛才一直趴在婆婆床上照看她的曹四娘的兒子揉著惺忪的睡眼，讓到一旁。

胡二忙給丁木春搬來一把竹椅子放在娘的床頭。

丁木春坐下後，詢問婆婆：“你這屋和四娘的屋間隔不完，起火前，你可聽到什麽動靜？”

婆婆一臉皺紋，皮膚松馳，眼睛紅腫，她未及開口先就哭出聲來：“我聽到聲響、聞到焦火味時，起床跑出來時，看到有一個人影一晃而過，我敢肯定，是有人放火！當時我就心慌得不行，我想跑去老二屋裏叫他起來滅火，結果頭上挨了一記悶棍，也不知道是被什麽人用什麽東西打的，當時我就暈了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大火已經燒得很旺了，我一看這火是兒媳婦房間燒起來的，我就大聲叫‘著火了！’、‘著火了！’我又叫‘四娘快出來！’‘四娘快出來’！可是，沒有聽到她應我！我心裏就感覺不對頭了！”

婆婆拉過薄被一角抹了把眼淚，繼續說道：“我叫醒老二和孫子，一起撲火，可火越燒越大，我就趕緊跑出門去叫鄰居，鄰居又敲鑼敲盆叫來大家一起撲火，這才沒有把整間屋子燒沒了……可是，等我跑進兒媳屋裏一瞅啊，沒想到她已經……已經……”

婆婆說不下去了，又開始哭嚎起來。

丁木春站起來，勸了她兩句“人死不能覆生，請多保重”的客套話，然後走進她身邊，低頭察看了一下婆婆頭上的傷。

婆婆頭上有一處地方鼓起一個大包，滲出的血早已凝結成塊。

婆婆說：“疼倒不覺得疼了，就是頭一陣一陣犯暈。”

丁木春讓她好生休息，其他的事不要多考慮，警察局會介入這起著火案，也會幫曹四娘討回公道的。

婆婆對丁木春千恩萬謝。

曹四娘的兒子突然問道：“丁探長，現在我能去我娘那間屋子了嗎？”

丁木春驚訝地問道：“你去做什麽？”

小男孩眼神異常堅毅地說道：“我要去陪陪我娘！不然，她一個人在那間屋子裏，太孤單了！”

丁木春輕聲問道：“那你不害怕嗎？”

小男孩說道：“我不怕，她是我娘，她沒死，我只當她睡著了。我要去陪陪她！”

丁木春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道：“去吧！去陪陪你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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