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四娘不好意思地說道：“蔥油餅是方師傅做的，我只是幫忙煮了粥……”

柳宗源尷尬地笑笑，說道：“那粥也好喝，再給我來上一碗！”

錢世超在邊上對柳宗源開玩笑道：“喝這麽多粥幹什麽？等一下老得跑茅廁！還審不審盜匪了？”

“啊！哈哈哈哈……那算了！其實我也喝不下了。”柳宗源趕緊找臺階下。

曹四娘柔聲說道：“那就再吃塊餅吧！”

柳宗源說：“好！再給我拿塊餅！方師傅今天的餅烙得好，又香又脆還不焦！”

曹四娘問錢探長還要不要添粥或加餅？錢世超說：“不用、不用，我哪像他，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曹四娘給柳宗源又拿了兩張蔥油餅過來。

錢探長突然問曹四娘：“鍋裏還剩多少粥？多少張餅了？”

曹四娘答：“怕警員們不夠吃，粥煮多了，還有半鍋子，餅沒剩幾張了，要的話，我去叫方師傅再做點？”

錢探長說道：“嗯。你叫方師傅再給做些蔥油餅。粥就將就那半鍋好了。”

柳宗源一邊啃蔥油餅一邊疑惑地問他：“老錢，你這是要幹啥？”

錢世超說道：“盜匪也是人嘛。我們昨天晚上還吃過晚飯，他們連燒餅也沒吃上，怕是餓壞了吧！叫方師傅給他們端點粥和餅去。”

柳宗源一聽，有點急了：“老錢！我真弄不明白了！你為什麽要對他們這麽好？不讓打也就算了，現在還要給吃的？你要不說個明白，四娘，你就別讓方師傅送吃的給他們！”

曹四娘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錢世超揮揮手，讓她先回廚房去忙。

錢世超對柳宗源說道：“難道你想餓死他們嗎？我跟你講，我不但要給他們送吃的，過上一天，還打算放他們回去呢！你也攔著？”

“什麽？你要放他們回去？為什麽？”柳宗源一聽，坐不住了，他喉嚨扯起，連正在外面忙摘菜的曹四娘、在竈臺邊攤餅的方夥夫都聽到他的驚呼聲，倆人齊刷刷朝這邊張望。

錢世超沖柳宗源道：“你吼什麽吼？坐下！”

柳宗源還是很聽錢世超話的，他雖然想不明白，也很生氣，但還是一屁股坐了下來。

錢世超說道：“不放他們回去，難道要養在警察局？再說了，我放他們回去，也有我的道理。”

“什麽道理？”柳宗源問道。

錢世超不急不忙地說道：“這幫小匪徒，是被派上岸來打探消息和繪制地形圖的，現在，也讓他們見識了我們警察的厲害，放他們回去，讓他們自己去跟盜匪頭頭匯報，要是他們還不怕死，非要再試試呢，誰都攔不住，我們做好防範工作就可以。最好他們能識相點，知道我們雲來鎮的警察不是吃素的，不是還打死了一個人嗎？要來送死僅管來好了！”

聽錢世超這麽一說，柳宗源覺得這話也有一定道理。總不能一直押著這幾個匪徒，今天不給吃的，不可能天天不給吃的呀。再則，萬一真的水上盜匪以警察打死了他們的人這個借口，強行沖上岸來搶人，那時候跟他們交手，總覺得理虧似的。

但放了這幾個匪徒，柳宗源也沒這麽大膽來做這個決定，萬一這幾個匪徒回去後，他們仍要攻進鎮裏來搶劫，豈不是給盜匪留夠人手了？

“老錢，你說的這些，不管我能不能理解，單憑著和你這麽多年相處下來的情份和關系，我都可以接受。但是，能不能放這幾個匪徒回去，你我都別擅自作主，還是和縣警察廳作匯報，再和曹鎮長商議後，等他們給我們一個回覆吧？你看，這樣行不行？不然，出了事，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次，錢世超沒有再說反對意見，他笑了一下，說道：“行啊，你趕緊去跟縣警察廳作匯報吧，曹鎮長那邊，也由你去說吧，我就不去了。”

“哎，你怎麽能不去呢？你不去，我怕我一個人，說不清楚啊！”柳宗源叫道。

“呵！這有什麽說不清楚的！反正我不去。”錢世超說完，也不管柳宗源樂不樂意，擦擦嘴回辦公室休息了。

柳宗源實在不敢擅自作主放人，他趕緊趕到縣警察廳向廳長作了匯報。換作以前，縣警察廳多半會搶功，以柳宗源的推斷，搞不好會叫他們把匪徒都提押到縣裏，由縣警察廳來處理，這樣，柳宗源他們倒可以省點事了。

可誰知，廳長正被另外兩個鄉鎮因饑民造反，強迫鎮長開倉放糧，饑民和警察互相打殺起來，縣警察局的警力不得不調配過去，協助管制饑民造反問題。現在哪裏還騰得出手來管幾個水上盜匪，再說，這幾個盜匪前哨又沒有什麽實質的搶奪證據，廳長覺得柳宗源這些兒過來簡直是跟自己添亂來的，把他臭罵了一頓，柳宗源只好灰溜溜回去。

回來後，柳宗源又去了鎮長那裏，曹炳福鎮長聽了他的匯報後，臉色沈重。

他對柳宗源說道：“宗源啊，不是我說你，你們防水上盜匪是應該的，包括在河上築起圍攔，紮上鐵鉤、掛起魚網等，我也是支持的。但，你看，現在時局這麽亂，虧得我之前英明，早兩年就提出要派警察看守住雲來鎮入鎮口，不得亂放車輛和災民進來，不然，鄰鎮饑民之亂，就有可能發生在我們鎮！到時候，外困內亂，還不知道該怎麽收拾呢！”

曹炳福接著說道：“你們既然已經跟縣警察廳匯報過了，他們也不肯接手那幾個匪徒，我看，我們也沒必要留著他們，這次，就按錢探長說的，放了他們好了。”

“啊？”柳宗源忍不住叫出聲來：“可是，我怕他們回去後，合起夥再闖到雲來鎮搶劫啊！”

曹炳福說道：“不放他們回去，難道還要養著他們？你們警察局經費用不完了嗎？年前不還跟我叫苦，讓多撥點經費給你們，怕是故意哭窮吧？”

柳宗源趕緊嬉皮笑臉地說道：“那沒有！曹鎮長！嘿嘿，您想多啦。好吧，既然鎮長開口了，這次就饒了這幫小畜牲吧！便宜他們了！我這就回去照您的意思辦！”

“等等！”曹炳福叫住柳宗源，一臉不悅地說道：“你回去可別說是我讓放的！要有人問起來，就說是錢探長的主意好了！本來嘛，也是他出的主意。”

柳宗源知道曹鎮長這是不想擔責任，於是，就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曹炳福繼續說道：“另外，放歸放，但也要警告他們，下次再被抓住麽，起碼得讓他們留下支胳膊、留下條腿在雲來鎮，才讓走了！”

柳宗源恭維道：“鎮長高明！”

曹炳福的臉，這才沒有繃著了，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宗源吶，等處理好這和盜匪後，你們要加強警力了，我看現在四處流浪的災民挺多，不要讓他們湧進雲來鎮！我們雲來鎮富賈雲集，豈是收容災民的場所，實在不行，把鎮門關上也可以！出入得有我們頒發的‘居民證’才行。”

柳宗源繼續恭維道：“鎮長想的就是周到！把鎮門關上，倒也省事，我回去立刻照辦！”

“不急、不急。你還需看看其他鄉鎮是怎麽做的，把他們好的經驗學著點，至於那幾個鬧事鄉鎮的教訓麽，也要吸取的。我們雲來鎮，吃魚吃中間，不要當出頭鳥，也不要當縮頭烏龜。你只要記住，保住雲來鎮一方平安，就是你我最大的責任。至於天下亂成啥樣，管我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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