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木春把手上拿著的折扇遞給她，沈畫眉接過來，丁木春先攔著沒讓她打開：“你等一下再打開，我先跟你說明，這把扇子，是我的小跟班陶樂天在路上撿到的。上面的畫，據說是陳良玉的手筆。我給你看，是想請你幫忙認一下，這上面所畫的人的臉，你可認識？”

沈畫眉聽他說完，慢慢打開折扇。

有了丁木春事先的提示，沈畫眉對扇面上所畫的美人便不覺得詫異了。

風流畫家陳良玉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傳聞，沈畫眉早有耳聞，只不過，和這些人從來不打交道，所以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在意，也沒記住過。

丁木春讓她辯識畫在扇子上的美人是誰？這還真有點難度。

沈畫眉看到畫上的美人沒有穿衣服，雖然她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還是不由得臉上泛起一陣紅暈來。

她仔細看了一下扇面上美人的臉，只覺得那美人面龐豐潤，眉清目秀，眼神裏透著一股平靜、祥和的氣息，一看便是一位有身份、養尊處優的女性，因此才有這般華貴的氣質。

陳良玉果然是位奇葩畫家，傳說他最愛畫不穿衣服的女人圖像，舉止風流輕賤，他的畫作和他的人品，常被其他畫家排斥並嘲笑，連平頭百姓也敢取笑被打斷腿的他，並編排了一句順口溜：“風流畫家陳良玉，最喜美人不穿衣，汙穢人畫汙穢畫，汙穢事做多了遭來天報應。”

但不得不承認，他畫的美人還真的面容安詳，體態豐腴，紅唇微啟，姿態撩人。也難怪眾多求購者要趨之若鶩了，陳良玉畫的美人，別說讓男人看了心會動，恐怕連女人都會不由自主想多看兩眼。

“畫眉小姐，這畫上女子的臉，你可曾在哪裏見過？”丁木春問道。

沈畫眉搖搖頭：“沒有印象。”

她把扇子合上，還給丁木春，繼續說道：“我雖然對雲來鎮的街坊鄰裏都還熟悉，可畢竟我出生卑微，能接觸到的人也都是和我身份差不多的人，這扇面上所畫的美人，一看就氣質不俗，貌似官家妻妾，又或是富家太太。而她們，常深居簡出，我是不可能見到她們的。所以，這上面畫的人，我不認識。”

丁木春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對畫眉說道：“畫眉小姐，你可記住這畫上女子的臉了？”

沈畫眉點點頭，不無驕傲地說道：“我記下了。過目不忘是我的本事。”

“好！”丁木春說道：“那你就幫我記著這張臉，雖然你可能沒機會遇到畫中人，但，也正如你所說的，雲來鎮是個小地方，沒準哪天就遇到了呢？到時候，你若遇見畫中人，便記得來告訴我，她是誰？”

“好的。丁先生的話，畫眉記下了。不過，畫眉有一事不明白……”沈畫眉望著丁木春。

丁木春說：“請說。”

沈畫眉說道：“這扇子上的女人？是真有其人？還有，她和案子有關系嗎？”

丁木春說道：“這個陳良玉呢，自詡是學過西洋畫的人，西洋油畫中擅長以真人做模特兒，就是參照真人面容作畫，所畫之人便和照相機照出來的照片一般真切。所以，以我的判斷，陳良玉畫的美人，必是參照了某位真人的面孔所作。”

“可是，誰家女子會高興在他面前不穿衣服，還要供他畫成畫的？假使畫上的女子是些煙花女子，我倒也信，可看上去，畫上的美人似乎都是高貴之人，不是大家閨秀就是名門旺族家的夫人或姨太太，她們是更不可能光著身子被他想畫就畫的，她們肯，她們的先生也不肯的呀！”

“嗯。你提的這個問題，我們一時也無法解釋。不過，之前有人說過，陳良玉擅長移花接木法，就是，他喜歡把長得美貌又氣質不俗的女子的面孔，接在體態豐滿的煙花女子身上……我這麽說，你能懂嗎？”丁木春說完，自己都覺得很是尷尬。

還好，沈畫眉是聰明女子，馬上答道：“我懂了。”

丁木春又說道：“至於這扇子上的女人，和陳良玉被人打斷腿的案子，有沒有直接的聯系，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陳良玉的案子已經擱置了有些時日了，我又不認識與他相關的人，也不清楚他的事，所以，對他這案子有些無從下手。正好樂天撿到他畫的一把扇子，我就想從扇子上的人來做些判斷。”

沈畫眉不由自主稱讚道說：“丁探長果然厲害。”

丁木春繼續說道：“如果能認出這扇子上畫的是誰，起碼我們可以去盤問一下她。有時候，一件案子的線頭，就是由一樁很小的事情，牽扯出來的。有了線頭，才好順著再找出其他的蛛絲螞跡。”

這時候，樓下傳來“沈半仙”的叫聲：“畫眉啊！好去買菜飯了！你想餓死老爹啊？”

沈畫眉忙走到樓梯口應道：“知道了。馬上去！”

丁木春連忙跟沈畫眉告辭。丁木春下樓時，看到有幾個老太婆正欲上樓來找畫眉化煞，被“沈半仙”攔住，他叫她們先坐在樓下等會兒再說，現在他和畫眉還沒吃午飯。

“肚皮餓煞，哪來的力氣幫你們解煞嘛。不要慌、不要忙，稍等片刻就好。”

沈懷良一邊勸老太婆們坐在算命桌前，一邊眼睛瞟著丁木春，看他離開了，沈懷良又沖樓上叫道：“畫眉啊！你動作快點好不好？有人等著你化煞消災呢！”

沈畫眉提了個竹籃快步下了樓，她一邊笑瞇瞇地招呼老太太們先坐下喝杯涼茶，一邊問“沈半仙”討了幾個銅板，去不遠處的小飯館去打米飯和小菜了。

丁木春和陶樂天在飯館裏吃好午飯後，在鎮上兜了一圈，重新回到警察局。

錢探長和柳局長都不在，霍啟帆也回家去吃飯了。

警察局裏原來他住過的那間屋子，現在仍舊是他臨時休息的房間。

丁木春去屋裏床上斜躺著看書，陶樂天則去廚房幫方夥夫和迎春丫頭做事。

廚房裏，方夥夫已經在泡糯米，泡粽葉等物，馬上要過端午節了，方夥夫說警察局裏年年的規矩，一到端午節，就要包上百十來個粽子，一來是要分給警察及他們的家屬嘗嘗，二來是準備過節的時候拋進江裏祭祀用的。

陶樂天十分好奇雲來鎮端午節是怎麽過過的？

方師傅一邊忙，一邊耐心地跟他講解雲來鎮過端午節的風俗習慣。

聽上去，雲來鎮和其他地方也大致相同，比如會有劃龍舟比賽，會有抓鴨子比賽，小孩子們要系上五彩繩、佩戴香囊，家家戶戶門前要掛艾草、菖蒲，男女老少食粽子。

陶樂天聽了，覺得過節很有意思，心裏不由得盼著端午節早點到來。

過了一會兒，平時一直跟在柳局長身邊的警衛趙小虎跑到廚房裏來，看見陶樂天後，一把拉住他問：“你家丁探長呢？”

陶樂天見趙小虎一臉興奮的樣子，就問：“你找我家少爺有什麽事？”

趙小虎說：“這不是馬上要過端午節了嘛，我找他商量龍舟比賽的事！剛去過他辦公室，沒人，他人在哪裏？”

“不在辦公室？那就在原來那間宿舍裏午休吧。你跟我來，我先去看看他睡醒了沒有？”

陶樂天一邊說，一邊帶著趙小虎去找丁木春。

敲了門，聽到丁木春說“進來”後，陶樂天和趙小虎一起跨進房門。

陶樂天還沒有稟報事由，趙小虎已經很激動地對丁木春說道：“丁探長，我是代替九斤哥來請你參加龍舟賽的！”

丁木春已經翻身起來，招呼趙小虎坐下，對他問道：“什麽意思？小虎，你別急，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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