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源思索了一下，說道：“你提的這個建議挺好，正好迎春小丫頭的姑媽說要帶迎春回老家了，我正愁廚房裏又少了一個人，還想著要不要去請幫傭，又發愁現在傭人去留很隨意，還得幫他們找住處，是有點麻煩。你提出的招內勤這個辦法好，招的內勤和警察一樣上下班，薪酬麽，由我們報上去後再走上面開支，也不占用我們的經費，挺好、挺好！”

錢世超問：“上面能同意招女人進警察局來做內勤嗎？”

柳宗源說道：“有什麽不同意的？也是我們放不開，其他鄉鎮裏，連女警員都有呢！”

“真的嗎？我怎麽沒聽說過？”錢世超有些疑惑地問道。

“咦，說明你也老了，不是事事都能掌握啦！哈哈哈……”柳宗源立馬打趣道，順便殺了錢世超一個“回馬槍”。

霍啟帆馬上跟錢世超說，上海的警察局裏早就招收女警員了，女警員的好處也是有的，比如在扭送和審問女犯人的時候，女警員要比男警員方便。

錢三斤在邊上聽了，突然對父親說：“爹，如果咱們鎮也招女警員的話，我能報名嗎？”

錢世超瞪了她一眼：“不準！你們兄妹兩個，都別瞎起勁，我們家就我一個人當警探就夠了。你等到了歲數，找個婆家，安安心心過小日子就好。”

霍啟帆一邊笑一邊對錢三斤說道：“是啊，三斤妹妹，你還是趕緊學些女紅什麽的裝裝樣子，回頭找個好婆家，嫁個好男人，安安耽耽當少奶奶就好。”

“啟帆哥你怎麽不幫我說話？假使我能成女警員，天天跟著你巡邏抓壞人，不是挺好嗎？”錢三斤嘴巴撅得老高，沖霍啟帆說道。

霍啟帆忙擺手：“不好、不好，到時候我還得照顧你，警察的活哪這麽輕松容易的？真的受了傷的話，我會被錢探長罵死。哈哈哈……”

丁木春聽了也笑了，他偷偷看了一眼錢九斤，錢九斤似乎正在思考什麽問題，臉上表情覆雜，有些高興，又有些擔憂的樣子。

招女警員也好，女內勤也罷，這事總得先向上級打了報告，等上面發了話才好去照做。

柳宗源還真的認真起草了份請求報告，又讓錢世超幫忙逐字逐句看過，然後派人專門送去縣上的警察局裏，然後靜等消息。

丁木春心裏雖然明白錢九斤特別關心這件事的用意，但也不方便明著問他接下來準備怎麽做？且不說雲來鎮警察局招女人是開天辟地頭一回，也不知道上面真的同意招女內勤的話，會不會有妹子肯來，單就沈畫眉而言，她肯聽錢九斤的話來應聘嗎？她要能來，丁木春倒願意暗中助力一把，比如在柳局長定奪人員的時候，他會幫沈畫眉說說好話。

怕就怕沈畫眉不肯來的話，錢九斤的一片苦心也還是會付諸東流。

這邊的事情還沒有眉目，那個討人厭的新奇派畫家陳良玉又作天作地來警察局鬧騰了一場。

事情是這樣的，那日，丁木春和霍啟帆才前後腳到了警察局，有戶人家的小孩走丟了，大家正商量著分頭去尋人。

這時候，警察局外突然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甚至還有人敲著鑼、打著鼓。

錢世超和柳宗源這天正好去縣裏警察局開會了，霍啟帆就義不容辭地擔起責任來。

他忙而不亂地安排好幾個手下，分頭去尋走丟的孩子。

然後率先跑出來看外面鬧哄哄的是怎麽回事？丁木春也緊隨其後，跟了出來。

撥開看熱鬧的人群，一看地上爬著一人，身邊鋪著兩張大紙，紙上分別用血水和墨汁寫著他的冤情。

丁木春一眼就認出紅顏色的字體是用的雞血書寫而成，因為紙上還沾著雞毛呢，怪惡心的。

陳良玉正爬在地上，就差學潑婦打滾了，他一邊叫喚一邊拿眼睛偷瞄著圍觀的人，見霍啟帆和丁木春出來了，馬上提高嗓音，叫道：“哎喲喲，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來了新長官，這兩位可是雲來鎮新來的警長和探長？兩位小哥哥年輕有為，老夫的案子可有希望破了？”

霍啟帆冷眼看著他，說道：“你有什麽冤，大可以光明正大地進警察局來說，為什麽要選在大白天裏，撒潑打滾賴在地上？又是寫血書，又是請人敲鑼打鼓的，生怕動靜鬧得不夠大嗎？你當我們是聾子呢，還是傻子？”

陳良玉支楞起身子，指了指兩條殘腿，依舊用唱書似的調調叫道：“兩位小哥哥，休要急，休要惱，老夫這兩條好好的腿，被人打折了，等於去掉了半條命，你說這個冤值不值得我叫一叫？再說了，若是錢探長和柳局長趕早就幫我把案子破了，老夫又何止於此要辛苦爬來叫冤？”

他又轉頭沖圍觀的人群，帶著哭腔叫嚷道：“各位來看我訴苦的也都是雲來鎮的鄉裏鄉親，大家夥可都是清楚我陳良玉的為人的，我作為雲來鎮的一名知名畫家，我惹過誰？又得罪過誰了？為什麽要把我好好的腿打折了？既然這麽恨我，為何不直接要了我的老命呢？你們說，我拖著這一雙斷腿，是不是生不如死？可我好死不如賴活著，就是為了等到有一天，我的案子能給破了，我要看看，究竟是什麽人幹的這天打雷辟的事？也請警察局務必還我一個公道，將那打人者繩之以法！”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聽了他這番哭訴，不免也產生了些同情心，在邊上起哄叫嚷道：“是啊、是啊，警察局的人都在忙什麽？看你們整天走來走去，可雲來鎮沒少雞鳴狗盜的事，你們拿著上面撥給的薪奉，不破案，不辦事，好意思嗎？”

“是啊，是啊！好意思嗎？我們可是交了這稅那稅的，你們的薪奉是我們百姓頭上拔的毛湊的，連個小案子都破不了，算什麽警察？早點換人！”

丁木春怕霍啟帆聽了這些圍觀人群的議論會暴跳如雷，連忙示意霍啟帆要冷靜。

他對坐在地上的陳良玉說道：“你有再大的冤情，也請進警察局來說吧，你不說，我們新來的也不知道，你要說了，我們才好幫你立案。”

陳良玉用他的三角眼看了一眼丁木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還是這位小哥哥態度好，我是要跟你們說上一說，可我腿斷了，要煩勞小哥哥背我進去呢！”

這怎麽能難得到霍啟帆，他馬上叫兩位警員，一人擡手臂，一人擡斷腿，把陳良玉手腳朝天地擡進警察局，警員驅散了圍觀人群，並關上了大院門。

頓時，警察局外重新恢覆了清靜。

霍啟帆讓警員把陳良玉擡進辦公室，把他放在椅子上。

丁木春又命警員給他沏了一杯綠茶，陳良玉端起綠茶，吹了吹浮沫，小心地抿了一口，然後對丁木春說道：“你就是新來的丁探長吧，老夫眼力不濟，前些日子在‘望月樓’與二位小哥有些言語上的沖突，多有得罪，還望二位小哥不計前嫌，看在老夫年紀一把的份上，多多原諒。”

丁木春淡然地說道：“我和霍警長的確是新來的。來雲來鎮的時間不長，與老先生不熟，因此，有可能在語言上沖撞了老先生，還請老先生見諒。”

“哎喲喲，丁先生這樣客氣，倒讓老夫更覺失禮了。不過，我生氣也是有原因的，那日在‘望月樓’，我是老早就跟老板娘預訂好了春煙和小青兩位姑娘的夜間包場，都怪那眼睛裏只看得見銅板、見財就昧了良心的老板娘，壞了‘望月樓’的規矩，搞得你們和老夫我都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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