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聽柳春煙的勸，直接下樓去了，丁木春顧不得禮術，趕緊跟在他後面下去看看情況。

等他們下樓後，柳小青連忙走近柳春煙，焦急地問道：“姐姐，這可如何是好？那個討厭的陳良玉一張臭嘴，我怕兩位先生會跟他吵起來，回頭幹娘又要怪我們勸阻不力，惹事生非了。”

柳春煙倒不著急，她甚至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說道：“不要緊，一位是警長，一位是探長，正好可以治治陳良玉！省得那老頭子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每次來都指名道姓要我們姐妹作陪，把我們當成什麽人了？”

柳小青聽她這麽一說，臉上也浮出笑容：“姐姐說得對！是該有人治治他了。”

柳小青忙問柳春煙：“我們要下去看看熱鬧嗎？”

柳春煙把手指放唇邊，“噓——我們先別忙著下去，只管豎著耳朵聽聽他們在吵些什麽。”

霍啟帆和丁木春下樓後，順著吵鬧聲尋過去，馬上看到那個斷腿的畫家陳良玉，他人歪在一把太師椅上，沖老板娘抱怨：“憑什麽我托人幫找的詞曲，不先唱給我聽，倒獻媚給別人聽了？警長？探長？很了不起的人物嗎？還不是相當於幫雲來鎮看門護院的狗？”

“你罵誰呢？”霍啟帆氣得沖上前一步揪住陳良玉的衣領，把他從太師椅上像拎小雞似的提了起來。

陳良玉沒想到自己嘰嘰歪歪的時候會突然從邊上殺出個程咬金來，他一邊掙紮，一邊叫嚷道：“你是什麽人？我罵警察局的人，關你什麽事？”

老板娘連忙上來勸架：“哎喲喲，你們真是不打不相識。陳畫家，你不認識他們嗎？”

霍啟帆使了點勁，把陳良玉推回到椅子上坐下，還拍了拍手，意思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什麽人？沒見過！”陳良玉歪著嘴，用他那對三角眼打量著霍啟帆和丁木春。

老板娘譏笑道：“你呀，今天可是有眼不識泰山啦。這位正是被你罵著的霍警長，而他旁邊這位呢，就是雲來鎮大名鼎鼎的丁探長，才方破了陶波兒命案的功臣吶！”

本以為陳良玉聽了會馬上跟二位客人陪禮道歉，誰知陳良玉就是個臭鴨子脾氣，死了還嘴硬，他不屑道：“喲喲喲，還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可是，我也沒說錯什麽呀，你們一個是警長，一個是探長，權力大過天了嗎？憑什麽我先包下的兩位美人兒，要不惜違約先侍候你們兩位爺啊？就因為你們手中有權嗎？可我也是花了白花花的銀子出去的！”

老板娘忙一臉堆笑地勸他道：“哎呀呀，這事怪我，不怪二位貴客，他們並不知道二位姑娘今晚被你包場，我這不是一時糊塗了嘛，記錯了日子，所以就叫春煙和小青為二位新來的客人彈上了曲，再說了，他們也沒有妨礙你包場嘛，你現在剛來，正好他們要走了，這不正好接上了？”

陳良玉用手撐著椅子扶手，重新坐坐正，又把他的兩條斷腿挪了挪位，薄而扁的嘴巴一撇一撇地說道：“說什麽正好接上？說什麽沒有妨礙我包場？本大爺心情受到了影響！你也知道的，我靠畫畫為生，心情好才動筆，心情不好動不了筆，這一好一壞間，就是多大一筆損失了！”

霍啟帆忍不住譏誚他道：“呵！你那也叫畫？丟人現眼的東西，少畫一張還多積一點德！”

陳良玉更不高興了：“你們這些整天跟小偷小盜、殺人犯相處的粗人，懂什麽？我的畫要是不好，怎麽會有人排隊都求購不到？不是我陳良玉自吹的，我隨隨便便畫一幅畫掙的錢，頂你們警長、探長在警察局傻幹一兩個月呢！別看不起人！你們看不起我，我更看不起你們這幫拿著奉祿，吃著公糧，卻什麽事也辦不成的酒囊飯袋！”

霍啟帆已經生氣地擼起袖子又要教訓他了，丁木春連忙拉住他，叫他冷靜。

老板娘也不想惹事，趕緊在邊上調停：“哎呀，我說畫家先生，您就少說兩句吧，今天晚上這事都怪我沒安排好，這樣吧，我馬上叫春煙、小青來為您彈唱新曲目，今天包場的錢也免啦，就當是我給您陪不是，這樣總行了吧？”

勸完陳良玉，老板娘又半拉半推地把霍啟帆往門外推：“二位客官多擔待，今兒晚上是我安排不周，請二位消消氣，過兩天再來，我保管讓二位聽得愉快，玩得滿意。”

霍啟帆氣呼呼地甩了一下手，掙脫了老板娘拉著他的手，說道：“你也仔細聽好了，以後像他這樣的混蛋，罵我一人不要緊，要是敢罵警察局，給警察局臉上抹黑的，立刻來告訴我們，非起訴他誣告罪不可！”

“是是是，霍警長說得有理，今天還請多多包涵，小二、小二！拿兩瓶上好的汾酒送給二位貴客嘗嘗。”

丁木春忙拒絕了，拉起霍啟帆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望月樓”。

他們身後，老板娘還裝模作樣地叫道：“別客氣呀，小小心意，當我給二位賠禮道歉啦。哎呀，霍警長、丁探長，別走這麽快呀……那，我就不遠送啦，歡迎二位改天再來啊！”

丁木春只覺得臉上一陣躁熱，很後悔跟霍啟帆來“望月樓”開所謂的“眼界”。

幸好這會兒路上行人不多，不然，要是霍啟帆真和陳良玉吵起來，加上老板娘這樣的吆喝，一定會引來許多看熱鬧的人，他們一定會嘲笑堂堂警長和探長光臨這種汙七八糟的場所。

才走到半道上，就碰見正到處找他們的陶樂天。

陶樂天見霍啟帆氣呼呼的樣子，便小聲問丁木春：“丁大哥，霍大哥這是怎麽了？”

丁木春遞了個眼色，示意陶樂天先別出聲。

陶樂天忍不住好奇心，又問丁木春剛才去哪裏了？害他找了半天沒找著人，急得不行。

丁木春小聲說：“我們巡街去了，吃了飯在茶樓上坐了一會兒。好了，你別問東問西了。”

霍啟帆聽到後，回過頭來，大聲說：“什麽茶樓不茶樓的？你也不用瞞樂天，我們去‘望月樓’了，那裏也不是啥見不得人的地方！大大方方承認不就好了？越瞞著越好像是做了什麽丟臉的事。”

“啟帆哥，我不是這個意思。”丁木春尷尬地辯解道，雖然他也知道這樣的辯解蒼白無力。

第二天，丁木春、霍啟帆和陶樂天在警察局呆得很是無聊。

因為頭一天在“望月樓”被陳良玉搞得很不痛快，讓他們一時間也沒興趣再親自巡察街市。

霍啟帆一想到被他罵成雲來鎮的看門狗就氣得不行，丁木春則時不時用話開導他。

錢世超和柳宗源知道他們的遭遇後，也勸霍啟帆不要跟陳良玉一般見識。

錢世超說：“他就是條瘋狗，不識好歹，逮誰罵誰。”

柳宗源在一邊應和道：“是啊，這個陳良玉就是嘴賤，好好的畫他的畫不就得了，偏愛指名道姓罵人，所以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把他腿給打折了，真是活該！”

丁木春問：“誰把他腿打斷的？這事沒人追究嗎？”

柳宗源看了一眼錢世超，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丁木春這個問題。

錢世超不慌不忙地說道：“本來呢，把人腿打斷了，怎麽也是一起傷人重案，他自己也來報過警。可是，破案總也得有個過程吧，不等我們調查了解清楚，他就四處撒布警察局辦案不力，包庇罪犯等謠言，還罵我們是吃幹飯的，只管領薪奉，不管百姓死活。抹黑警察局的臉面，最後還說斷不出誰是打人者就別斷了，他不稀罕我們幫他偵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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