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還說了陶波兒想和錢元寶離婚，但錢元寶不肯，因為陶波兒是他的搖錢樹，錢元寶答應對三姨太和柳少爺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所以，柳瀚林及另兩個來往頻繁的三姨太的“麻將搭子”才能自由出入錢府。

“為什麽三姨太被錢老板看成‘搖錢樹’她能為錢老板做點什麽？”錢世超問道。

杏花面露難色，但咬了咬牙，說道：“因為三姨太長得很漂亮，需要和有些官員及商鋪老板打交道時，三姨太和二姨太都被錢老板叫出去應酬，她們說說笑笑間，便能幫錢老板搞不定許多生意場上的事，再難搞的事情也能辦得妥妥的……”

“交際花？”丁木春腦袋裏閃過這三個字，在上海的一些娛樂場所或官宦人家的客廳裏，也不泛這樣的女人，眉目傳情，淺笑盈盈，不動聲色地穿梭在男人們的世界裏，幫著各自背後的金主，搞定許多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事情。

“你昨天晚上跑來我府上，說是害怕陳南津老板要害你？他和你有什麽過節嗎？”

杏花說道：“陳老板和二太太以前是相好，我是二太太的陪房丫環，他因為和錢老板賭錢輸了，便把二太太當成賭註賠給了錢老板，我是跟著二太太到了錢老板家。前兩年，陳老板對我還沒什麽，去年起，他在沒人的時候開始對我動手動腳起來，我跟二太太哭訴過，二太太卻說男人都這樣，叫我不要大驚小怪。我只好盡量避著他……”

“柳瀚林對你可有動手動腳過？”錢世超突然問道。

“沒有。柳少爺是斯文人，他有求我幫他給三姨太傳過信、送過東西，但待我很客氣。另外，三姨太也是個醋罐子，柳少爺跟我們幾個丫環說笑幾句，三姨太就會不開心，所以，柳少爺顧忌著三姨太，也不敢對我們怎麽樣的。”

丁木春問杏花：“你說陳老板威脅說要殺你，只是因為怕你說出他對你有一些無禮行為嗎？”

杏花忙說：“不是的！即使他對我真的有非份之想，若他要硬來，我們當丫環的，也只能忍氣吞聲，甚至我敢肯定，錢老板都不會幫我們說一句話的！我之所以害怕，是擔心他就是害死三姨太的兇手！”

“杏花！你在胡說什麽！”呆在裏屋的陳南津突然不顧一切沖出來，怒斥杏花道。

杏花被裏屋突然沖出來的陳南津嚇得魂飛魄散，尖叫一聲躲著丁木春身邊。

錢九斤已經一把抓牢陳南津的胳膊，錢世超說道：“陳老板！別忘了，這裏是警察局！”

陳南津怒道：“是警察局，也不能讓這死丫頭含血噴人啊！說什麽我對她動手動腳？誰不知道這臭丫頭對柳瀚林才有非份之想！”

錢世超抽了一口煙，順便用煙鬥敲了敲桌子說道：“陳老板，現在是我們在向杏花提問，你有什麽話，請等一下再說吧。”

陳南津被錢九斤抓著胳膊也動彈不得，只能嘶聲力竭地吼道：“等你們問完了，我這清白之身也被這死丫頭潑糞汙毀了！”

錢世超冷笑了一下，說道：“她都還沒說到最重要的環節 ，你怎麽就這麽緊張了呢？再說，我們也不會偏聽偏信的，假使你是清白的，我們也當還你清白。陳老板，你先冷靜一下，要麽去裏屋，要麽站這裏別動，我們話還沒問完呢！”

陳南津狠狠瞪了杏花一眼，站在原地不動。

錢世超對丁木春說道：“你讓杏花認一下那件長衫……”

丁木春把放在桌上的長衫拿起來抖開，問杏花：“你認得這件長衫是何人的嗎？”

杏花看了一眼，馬上說道：“是陳老板的！他穿著它來我們府上打麻將的，我認得！”

陳南津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來：“胡說八道，這女人想栽贓陷害我！”

錢世超盯著陳南津的臉，反問他：“不過是一件長衫，你怎麽就覺得它一定是件贓物了呢？”

陳南津啞口無語，錢世超繼續問杏花：“陶波兒被害那天晚上，你有聽到或看到什麽？”

杏花說道：“我並沒有看到什麽，只是我有聽到三姨太在對著誰叫嚷……”

“叫嚷些什麽？”錢世超追問道。

杏花猶豫了一會兒，答道：“雖然我聽得不是很真切，但有幾句還是聽明白的，是三姨太叫那個人‘滾遠點！’，因為那個人對三姨太說了些汙七八糟的混賬話。”

“‘那個人’說了什麽？你可有聽清楚？”錢世超問杏花。

杏花答：“那個人對三姨太說什麽‘憑什麽柳少爺睡得，我就睡不得？’三姨太大概因這句話惱了，便叫他滾，還說再不滾就要叫大家來認認他那張狗臉……”

“然後呢？”錢世超見杏花停下話來，就繼續問道。

杏花說：“後來，天上打了一記悶雷，二太太叫我趕緊關窗，也不許我出去管閑事，所以，我就沒再管了，誰知道，三姨太會在那天晚上出了事！”

“你既然聽到那個人說話的聲音，那你也應該聽出，他是誰吧？”丁木春問道。

杏花看了一眼狠狠盯著自己的陳南津，怯生生答道：“聽不太出來，因為我也只聽到一句半句的。”

陳南津聽到她這麽說，馬上對錢世超說道：“喏！我就說這丫頭嘴巴不靠譜吧，要是我不在跟前，沒準就誣賴那說話的人是我了！”

錢世超淡淡地笑了一下，對他說道：“所以，你在急什麽呢？現在，你可以進裏屋安心坐下了吧？”

陳南津甩開錢九斤抓著他的手，沖杏花“哼”了一聲，轉身進了裏屋。

錢世超讓錢三斤把杏花先帶回自己府上，然後叫人傳柳瀚林進來問話。

柳瀚林進來後，坐在板凳上不敢看錢世超一眼。

錢世超問他：“你先說說你和陶波兒怎麽回事吧？”

柳瀚林不敢面對錢世超犀利的目光，低著頭說：“我和陶波兒是打麻將認識的，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們情投意合，她想和錢老板離婚後讓我娶她，我……我……”

“你說話幹脆點，現在給你機會，有什麽說什麽，如有隱瞞，等我們查出來了，別說我們對你不客氣！”錢世超面無表情地說道。

柳瀚林說道：“我讓她別急，容我慢慢說服家人，因為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所以把祖母讓我送給孫兒媳的一對翡翠玉鐲當定情物送給了她，她也送了我一塊手表和一首向我表明情意的詩文。”

“手表？詩文？你今天帶來了嗎？”

柳瀚林從衣服內兜裏掏出一塊手表和一張信紙。

柳瀚林解釋道：“波兒跟我說，上海有個風俗，送情人手表意思是表明愛慕心意，願分分秒秒在一起的意思；這手表我也不知道她是哪裏買來的，應該也是件稀罕物，所以，我覺得只有送她玉鐲才配得上她送我的這份大禮。”

丁木春把那張寫了一首詩文的紙頭展開，上面就是那首連陶樂天都能背出來的小令：“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丁木春看完，把信紙交給錢世超，錢世超看完問柳瀚林：“看來，這陶波兒對你也真是有情有意，可是，她畢竟是有夫之婦，你怎麽好跟她有如此親密的關系呢？”

柳瀚林用手背擦了擦額頭沁出的汗珠，說道：“她說她可以跟錢老板離婚的，錢老板也同意，只要波兒把當年錢老板替她付的贖身費還清，波兒就是自由身了。”

“哦？陶波兒只是一名小妾，她哪裏來的錢，怎麽個還清法？”錢世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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