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話脫口，錢三斤自己也有些後悔了，唉，提什麽沈畫眉呢？

果然，錢九斤被問得啞口無語，丁木春和霍啟帆在邊上聽了也覺得萬分尷尬。

丁木春忙說：“哎呀，說了這半日還沒喝口茶，我請客，咱們換個地方，先喝茶，一會兒再吃頓便飯吧？”

錢九斤心情沈重，拒絕道：“算了，我還是回家吃吧，三斤，你也跟我回去吃飯！”

這次錢三斤沒有跟哥哥犟了，乖乖地跟著他回去了。

霍啟帆笑著說：“九斤這家夥，犯起犟來也是九頭牛拉不回的，不過，我很理解他現在的心情，比起我來，他跟瀚林的關系更親近些，唉……希望，瀚林說的都是實話，人，不是他殺的。”

丁木春道：“我也希望如此。”

因為錢九斤、錢三斤都回家去了，霍啟帆也覺得人少吃飯沒勁，謝過丁木春的好意後，也走了。

等他們都走了後，陶樂天問：“丁大哥，你怎麽叫三斤小姐保管鐲子？是怕放在我這裏不安全嗎？”

丁木春道：“是啊，我們現在住的地方，雖然獨門獨戶，但平時來警察局上班，也沒有人留在那裏，而把它隨身帶著，我又怕出上次那種意外……”

陶樂天突然說：“哎呀！丁大哥，你說，上次偷襲我，把我蒙在麻袋包裏打了一頓的人，會不會是那個柳少爺派來的人做的？”

丁木春楞了一下，說道：“沒有證據，不要胡說。”

陶樂天忙閉嘴，兩個人一時無話，看看離開飯時間不早了，陶樂天問丁木春是在警察局吃飯，還是到街上找個飯館吃飯？

丁木春說，隨便在警察局吃點，等下午錢九斤和錢三斤回來後，他想叫上他們一起去盤問另兩個人。

“誰？還要盤問誰？”陶樂天忍不住好奇，問道。

丁木春說道：“上次我問過錢元寶家的二太太，今天從柳瀚林嘴裏也提起過，另兩位和陶波兒、柳瀚林常在一起打麻將人，我們還沒來得及詢問情況。柳瀚林說的也對，不能因為撿到一個碎玉鐲就把目光只盯著他一個人。”

等吃了午飯，丁木春見警察局還給他留著上次他短暫居住過的宿舍，便想進屋去打個盹。

陶樂天住過的那間宿舍已經上了鎖，他有點郁悶。

丁木春叫他別計較這些小事，如果累了，叫他先回住處，下午也不必跟著他。

陶樂天不幹，說既然是丁大哥的小跟班，就時時刻刻和跟著他才行，丁木春也就隨他去了。

這兩天，丁木春一直警覺地留意著柳瀚林的動向，精神也有些疲憊。

現在問了他一些情況後，精神稍微放松下來，他閉目養神的時候，在仔細回味柳瀚林說的每一句話及他說話時候臉上的表情，覺得柳瀚林起碼從目前的表現來看，的確不像是兇犯。

除非他已經老道到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偽裝自己。

但他念及陶波兒時流下的眼淚，讓丁木春還是動了惻隱之心：這個男人，對陶波兒應該是有真感情的，為討回鐲子，有必要殺了她嗎？

但是，另一方面也很難說，萬一陶波兒拿他們的私事作為威脅，逼他向家人坦白和她的關系，她一定要賴上他，或準備離婚嫁給他呢？那麽，柳瀚林會不會一急之下……

想到這裏，丁木春這午睡也睡不踏實了。

下午，錢探長和柳局長吃過飯到了警察局，兩個人依舊擺開棋盤開始下棋。

丁木春納悶了，為什麽出了人命關天的大事，這兩位前輩還能如此淡定，甚至不怕被人說不盡職辦案嗎？還有心思下棋？

他走到錢探長面前，不敢跟他說早上盤問柳瀚林的事，只說他想起另兩個和陶波兒比較熟的人，下午打算找錢九斤、錢三斤一起去找他們盤問些情況。

錢探長端著煙頭，抽了口煙，慢悠悠地說道：“去吧，你們年輕，多跑跑有好處。我和柳局長就當是托你們的福，享一下輕閑吧！”

柳局長“嘿嘿”一笑，說道：“是啊，是啊，丁探長來了後，霍警長跟著也來了，咱們警察局因為有你們這兩位年輕人的加入，一下變得不一樣起來了呢，你們多跑跑，我們就偷個懶吧，等問了情況回來，也跟我們通個氣。”

丁木春趕緊應喏了。錢九斤和錢三斤來了後，丁木春帶上他倆一起先去找銀飾坊周良銀的小妾楊桃問情況。

楊桃聽他們表明來意，忍不住眼圈犯紅，掏出一塊手帕輕拭眼睛，她說道：“我和波兒是十分要好的姐妹，我們都來自上海，在雲來鎮，我就只和她說得來。自從她死後，我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丁木春看了一眼楊桃，她應該沒在說謊，和錢老板二太太胡秀梅的假哭不同，楊桃的眼睛真的看得出是才方哭過，有些腫，眼睛裏也布著紅血絲，她提到陶波兒便又忍不住滾下淚水來：“波兒命好苦，要早知道來雲來鎮會有不測，還不如呆在上海……”

丁木春問：“你即是陶波兒的小姐妹，那麽知道她為何不留在上海，而是要嫁過來給人做小呢？”

楊桃面露尷尬，還好，丁木春要問她些話時，已經把她家裏人、甚至傭人、丫環都清了場。楊桃咬咬牙，鼓氣勇氣說道：“外人只道我們是上海小姐，一定是千金小姐出身，吃香的喝辣的，衣食無憂，卻並不知道我們其實也一樣是苦命人家的閨女，父母親因為家裏窮，早早把我們簽給了電影公司，簽的還是賣身契，除非有機會大紅大紫，一輩子都別想還清債務，只能沒日沒夜拍些小角色，又或是……”

她停頓了一下，再次看了一眼丁木春和錢三斤一眼。

錢九斤因為並不好奇案件偵破過程，這會兒在門外幫他們把著風。

楊桃覺得丁探長和三斤小姐是面善之人，便大膽告訴他們：“我今天豁出去了，也不怕你們笑話，其實我們演戲根據掙不了幾個錢，無良電影公司的老板便會叫人指使我們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楊桃停下話頭，實在難以啟齒。錢三斤在邊上細聲細語鼓勵她繼續說下去：“是什麽事呢？你說吧，我們絕不會外傳，我們只想讓陶波兒這案子能早點沈冤昭雪。”

得到三斤小姐的鼓勵，楊桃繼續說下去：“其實，說穿了，就是叫我們當有錢人的玩物。借著小明星的光環，只不過比那些要靠站.街出來賣的強一點點，其實也是受盡屈辱。”

“那麽，陶波兒是怎麽認識並嫁給錢元寶的，你知道點情況嗎？”

“具體的情況我不是太清楚，只聽波兒私下跟我提過一些，她說錢元寶做綢布生意，電影公司老板有一次給公司裏面的女藝人做出客用的旗袍，從他手上訂了不少綢緞，但後來就想著賴他的貨款，錢元寶不幹，說要請律師告電影公司老板，老板慌了，便叫陶波兒陪錢老板睡覺，也不知怎麽的，他們一來二去，就好了了。沒多久，錢老板沒要貨款，還幫波兒付了贖身費，帶著他來到雲來鎮，波兒就這麽嫁給了他，只是波兒不知道他有兩房太太，過來是做小，但也沒辦法，雲來鎮人生地不熟，她除了演戲也沒別的本事，只好依仗著錢老板過活。”

楊桃說完後，丁木春又補問了她幾個問題：“聽說你們幾個要好的，經常會約在一起打麻將，這其中就是柳瀚林，你認識柳瀚林嗎？知道他一些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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